同學路

兩年前，去澳洲，在悉尼機場接我飛機的是分別 15 年沒有見麵的好朋友 Z ，老朋友相見，自然很多話題都是過去的大學同學， 言談裏，總是離不開過去的大學生活， 感覺到，在他的記憶裏，大學時代的生活是美好而難忘的。

他過去的女朋友 F 和我同住一個宿舍，也是我的好朋友。當初他追她的時候，我們宿舍裏的 女生沒有少出力輟和。 說來也奇怪，他們兩不但是同一個中學畢業的，而且連出生的日期已很接近，兩個人都有一手漂亮的行書， 就連字體也很相像，難分彼此，本來男才女貌，挺般配的一對， 沒想到天公不作美，他們倆一起到了國外留學，還是分開了，女的走得很突然，離開他之後不久就嫁給了老外，跑到了大洋的另一邊生下了孩子，留下癡情的男孩子不明就裏，在地球的另一半苦苦地相思， 這一段情，成了他心裏永遠的痛。 從此他就和我們所有的同學失去了聯係，或許他有意識的逃避同學們的疑問，一晃 15 年，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在幹什麽，真得像老鼠一樣，躲進地洞裏消失了，直到有一天，在美國的一個同學 K 興奮地告訴我找到了老鼠的下落，我才和他重新聯係上， 能夠和他重新聯係上，是通過網上的同學錄，正是 Z 創建了這個同學網， K 在網上的同學錄裏麵發現了他。

15 年沒見，他的外貌沒有多少改變，但是，前額上一道挺深的皺紋還是印證了這 15 年裏他的生活和情感路，走得不容易。

第二天，在去藍山的路上，我終於忍不住，還是直截了當的問他，當初他和 F 在一起甜蜜的像蜜糖一樣，為什麽突然分開了。他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問的。

這是一個以前在電影和小說裏看到過的故事，沒想到就發生在我們的同學裏， 不外是留學當初，兩人一無所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F 覺得和他在以及耗下去，沒有希望，於是離開了他。第三天，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都怪我，勾起了他深埋在心底的記憶，我讓他徹夜難眠，過去的戀人和過去的一切，在他腦海裏不停地翻滾， 15 年裏，我是他見到的唯一的一個同窗好友和他們戀情的見證人，直到如今，他才有機會，將這些年裏的情感上的痛苦和朋友述說。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是如此一個癡情的性情中人，不由得感歎人生太短，癡情太長。人的心理有時候真的是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越得不到，就越難以忘懷， 特別是年輕時的那份純情，即使被一方不聲不響的毀掉了，仍然會在另一方的記憶力留下一道深而長的刀痕。雖然 Z 現在也可以說是家有賢妻幼女，事業有成， 可是，過去和女朋友的那一段情，就像他們以前留下老照片一樣， 顏色雖然漸漸淡了，但是，圖像依然清晰。

他和我說，他不怨恨女朋友因為日子苦而絕情而去，但是，難以原諒她對他的謊言。

我和他說，人都要生活，我作為一個女人，理解女的為什麽這麽做，雖然不讚同，但是， 希望他把這一切忘掉。

可惜，四年的大學時代，是我們都忘不掉的記憶。他和我說，他們倆的合影如今還在他家的一個角落裏，他不知道是否該把它們燒掉。我說，就留著吧，也算是你的一段生活， 不過，沒事情不要去翻看就是了。

不知不覺，畢業已經有２０年了， 20 年前畢業時，從來沒有想過 20 年後同學們會怎樣。

兩個星期前，去拜訪 K 和 L ，他倆和我在大學時就是同學，在我們上大學時候，有不少校園情侶，但是多數都是沒有開花結果，唯獨他們兩相伴到如今， 從國內到國外， 不離不棄，一起養育了一雙聰明的女兒， 也確實難得， 而且，歲月在他們倆身上似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所不同的， 是兩個人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L 和我說，想再去爬一次黃山，重溫當年他們在黃山上定情的時刻。

他們給我看了一些前兩年他們回國時和一些大學同學相聚在一起的照片，看我還能認得出那些同學，有些人，變化不大，一看就可以認出，但是，有些人的變化之大，讓我的舌頭老變天伸出去，收不回來， 20 年間的變化，真是太大了。

21 年前，和我一起去實習的 S ， 1 米 8 的個子，修長的腿加臉上的一副眼鏡，還挺瀟灑，他不聲不響的坐在去廈門的長途汽車上，一口氣吃掉了 6 個麵包，依然叫餓，那時他的臉粉紅粉紅的。如今，如果不是哪一副眼鏡提醒了我，怎麽也不能把他和照片裏的精巴幹瘦， 臉色黃黃的男人連在一起。剛畢業的那幾年，我們常在一起聚會，隔三差五的一起舞會裏蹦躂， 後來個忙各的，雖然同處一個城市，相距方圓不過幾公裏，但是就是沒有再見過。 S 曾經暗戀過 L ， L 也曾經在 K 和 S 之間應該選擇哪一個猶豫過，為此， S 和 K 之間的朋友關係幾乎都沒了， 20 年後，各自成家立業，他們還記得當初的那一段情感糾紛嗎？

近來，不少同學都在提議搞一個畢業 20 周年的紀念活動，好讓同學們有機會重聚在一起， 回憶四年的大學時光，看看 20 年來走過的路。 同學裏，從政從商的都有， 據說還有億萬富翁，可是，多數還是平民百姓，每日為一日三餐，一家老小而奔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自己覺得累，別人看著卻覺得精彩。

話又說回來， 20 周年之後再見麵，除了感歎歲月的痕跡之外，就是回憶大學的時光，更多的，恐怕就是暗中比較那個官大， 那個爭得錢多， 是人都和名利分不開，當官的，發財的，會在同學麵前覺得有麵子；沒官沒錢的，表麵上不說什麽，私下裏覺得沒臉見人， 如果同學相會變了味，這樣，還不如不聚為好。

但願我們的同學相聚，多一些友情的交流，少一些之間的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