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陸乘風的冒進葬送了這個夜晚，偷情男女的話題一旦觸及對方的合法伴侶，就像露珠到了早晨，要麽相互擁抱著匯入某個不知名的遠方，要麽各自蒸發掉。非常遺憾，莊歸雲蒸發掉了。

 

陸乘風倚在窗邊點燃香煙，像所有的壞蛋那樣，抬頭濃濃地吐出一個煙圈。樓下莊歸雲迷人的腰肢剛好隨著煙霧的消散扭出視線，多美的意境啊，陸乘風看得有些癡迷以至於被嗆著了：這個該死的夜，像突然壞掉了的電梯一樣把人掛在半空中。陸乘風掐滅煙歎了口氣，胡亂上了會兒網，心神不寧地上街找吃的，途中突然很強烈地想回工地，於是他隨便拐進某條小巷撬了輛自行車，吹著口哨往城外騎去，人的一生總在追求各種自由，當然也包括“行”的自由，而這很容易，隨身帶把小軍刀就行。

 

來到城外停車的小樹叢前，白色的尼桑陽光已經變成土黃色，靠，才兩天時間，陸乘風拉開車門，拿布擦擦前擋玻璃的灰，發動車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城的水泥路上，車子被接縫線顛得哐當哐當響，陸乘風索性放慢速度搖下車窗，漆黑的風吹進來，冰冰涼涼的突然讓人感到憂傷，TMD，這是怎麽回事，陸乘風正在咒罵時，車後一片亮光迅速接近，很挑釁地晃了兩下，又呼啦從邊上越過，“發魚瘟的，晃我？”陸乘風在莊歸雲身上沒發泄完的邪火頓時“騰”地竄起來，一腳地板油就攆，車子慢慢接近，才看清是輛黑色奔馳S350，它不緊不慢地在前麵跑，陸乘風接近一點了就加腳油門，陸乘風離遠一點了它也放慢一些，這把陸乘風的小綠豆眼氣得險些變成黃豆眼，他咬牙切齒地搖上車窗打開遠光燈，腳下踩死油門，準備伺機擠到前麵去，然後走S形堵死破奔馳。

 

願望從來都是美好的，但現實卻不見得願意配合，1.8L的尼桑陽光渾身顫抖聲嘶力竭地跟在奔馳S350後麵，每每都像要抓住奔馳的尾巴了，過個彎後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奔馳在直道上揚長而去……車子做到奔馳這份上，已經無需宣傳什麽操控性安全性加速性能排放標準了，它每一項都理所當然地優秀，尼桑張口閉口的世界十佳發動機技術隻能跟在奔馳後麵吃灰。當今中國，隻要膽子夠大，再爛的車也能踩出150、160的時速，但要七十碼過彎、八九秒內速度破百、再四十米內停穩，那可不是豁出命不要就能做到的。

 

終於，奔馳對陸乘風感到厭倦，它炫耀式地變到左右變了幾次道，再“嗖”的一聲右拐進山道去了，陸乘風把牢方向盤死死踩住刹車，尼桑陽光還是衝過了路口幾十米，掉頭去追也不是，繼續朝前也不是，唉，悲哀，隨著粗重的鼻息喘出來的全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