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羈旅

自以為尚遲,疾走不休。
正文

三十

(2011-09-17 05:12:56) 下一個
    每次喝醉半夜都會醒來,今天也不例外,陸乘風睜著眼睛躺在黑暗裏,心跳非常舒緩心情非常平靜,可惜這樣的靈台空明卻不停地受著口渴的針刺折磨,最終他一聲歎息,爬了起來。山裏的夜非常清冷,陸乘風喝飽了水,爬到小山包上仰八叉躺倒,星星真密啊,密得讓陸乘風費了很大勁才找到射手座,他如釋重負——其實不管你有沒有找到,射手座總是在那個位置的,就像不管你有沒有看到,白鷺總是生活在那片濕地裏一樣。(那麽理想呢,它會不會一直藏在心裏永不死去,不管我們有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城裏是看不到星星的——與空氣質量無關,是因為城市的夜太亮,各種散射反射的燈光交織成網,把星星擋在了人眼以外,僅此而已。

    陸乘風覺得自己有點像那些星星,被王重陽、黃藥師、洪七、周伯通等人彼此爭鬥的網擋在了公司權力核心以外,隻能長年輾轉於工地之間,拿點小補貼貪汙點小公款品嚐些不同風味的酒和女人,直到某天老了,被調到哪個小城市任榮譽職為止。這樣的前景讓陸乘風不寒而栗,作為一個男人,尤其是從小不受喜愛的醜男人,如果再這樣碌碌無為地死去,那麽個體陸乘風存活社會的意義何在?而此刻洪七卻在那張網裏撩開一片小角,偷偷對陸乘風招手:隻要陸乘風答應去做軌道交通部部長,把工程部完全地讓出去,那麽洪七與王重陽聯手就占了公司的80%以上,老黃就危乎高哉了,董事會就會進入後老黃時代,陸乘風就會得到一個增補名額……老實說陸乘風對黃藥師並沒有什麽感覺,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不會把誰奉為神明的。但要他背叛黃藥師,卻不像喝半瓶高度白酒那麽簡單,畢竟他們曾經共同度過了美好的歲月,創建了屬於陳梅曲陸的時代,要陸乘風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他不願意。因為莊歸雲事件陸乘風已失去了和公司抗爭的資本,不過還有其他選擇,不著急。

    當晚陸乘風就睡在山包上,雜念叢生,一會兒想象自己當了桃花電器的總經理,黃藥師顫顫巍巍地靠牆邊走來,一會兒又回憶起和陳玄風梅超風一起現場調試,收工後在午夜街頭痛飲,三人同行,等等,等等。最後他迷迷糊糊地睡過去,朦朧中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孩子,不要忘記你曾經有過一顆柔軟的心。生活總是在不斷地試探人們,當生活試探你的時候,你要勇敢地堅持做最初的自己,那才是受媽祖庇佑的你……

    一個月後,陸乘風提交了辭呈,這次態度非常堅決,風起於空曠之處,洪七的回歸使得本就擁擠的桃花電器更加密不透風,陸乘風決定離開這裏,回老家去把馬永靜娶了再說——她懷了陸乘風的孩子,而伊斯蘭的教義又不允許打胎。離職前陸乘風向黃藥師討了巡視權,去幾個心愛的工地轉了轉,做個道別,其中當然包括那個保鮮膜工廠,晚上他在望江賓館裏獨自喝了些酒,蹣跚著來到“鐵掌水上漂,今夜殺人”前,這種起源於IT圈的遊戲也隨著IT泡沫而破裂了,但陸乘風對梅超風的刻骨相思,以及由此演化出的和莊歸雲的情緣,卻永遠地留在了這裏。

    陸乘風站在今夜殺人前,眼前掠過自己親手埋葬和斷送的東西,最終一聲歎息:誰來證明我那些沒有墓碑的理想和愛情?我也想在這裏留下活過的痕跡,可那個女人說懷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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