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小城的時尚總要來得晚一些，是為“落伍的流行”。這其中之一就是殺人遊戲，當許多人正為戒掉“天黑請閉眼”而苦苦奮鬥時，這裏的台球室、錄像廳、電子遊戲、足浴……紛紛清空場地，掛起了殺人積分牌。

 

電子城靠馬路店麵有一個是餐廳，長期虧損，委委屈屈地做些早點快餐和路邊攤競爭。這天老板又受了太座的氣，出房來用自己青少年時代沒練成的鐵砂掌開了瓶啤酒，呆坐半響，突然一拍禿頭，操起油漆筆在電子城的各麵牆上朝自家店裏畫箭頭，下麵歪歪扭扭一行字：鐵掌水上飄，今夜殺人。保安看他紅著眼寫殺人，也沒敢攔。接下來一切就簡單了：包廂是現成的，服務員換身衣服就是法官，從前寫今日推薦套餐的黑板改作計分，甚至連營業執照都不用換——我們是經營餐飲啊，一杯茶水35元，外送宵夜點心，那他們點了茶水以後要幹啥我管不著阿，顧客是上帝，上帝想在這裏聊聊天我有什麽辦法？

 

那句似通不通的廣告詞成了老板人生的裏程碑，不幾天餐館改裝的殺人遊戲廳生意爆棚，電子城的年輕人紛紛相約“今夜殺人”，殺到後來，連廚房都改做了包廂，反正咱也不是以飯菜取勝，有個燒水的地就行，聽話，啊。老板這樣安慰自己的孿生哥哥廚師。

 

孿生哥哥廚師打小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成，倒是有個好處，識得人多，尤其美人多，優惠券一摞摞地塞過去，對“今夜殺人”的成長倒也居功頗偉，黑衣人就是他以校友名義請到店裏並一發成癮而不可收拾的，而陸乘風又尾隨著黑衣人來到了“今夜殺人”。

 

黑衣人踏進“今夜殺人”，隻當這是個平常的無可依托的夜；陸乘風踏進“今夜殺人”，也隻當是個平常的謀殺寂寞的夜——今夜要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