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老電子城已經有些年頭，許多燈都半退休了，又靠著車站，得天獨厚地吃了各地來的許多灰塵，乍一看外形相當的有曆史厚重感。如今陸乘風就要在這曆史厚重的地方幹一件時髦神聖得可以上升到“製度問題”的事：買假發票報賬。

 

每個工程都多少會有些用於支付回扣的預算，預算沒用完的就歸工程負責人自由支配。陸乘風本來大可直接放進腰包然後跟黃藥師說全部用光了，但最近包工頭中間突然流行起用發票銷賬，一來是民主意識高漲，秋後算帳風刮得猛，沒有點單據拿出來晃晃好像公司運營體製不是很透明，二來就算出了漏子也好搪塞：反正發票在這裏，信不信由你，公司生存不易，很多銷售工作必須要極機密，“不能講就是不能講，如果因為不能講而受到誤會和委屈，我個人願意犧牲小我來完成大我”。最差的情況，給開除了，離職演講還可以這麽開頭：基於與中華民國總統一樣的理由，我決定離開摯愛的公司……等等等等，總之好處無窮。

 

陸乘風本來是很有主見不隨便跟風的人，陳玄風和梅超風帶著開發中的“九陰”監控係統自立門戶後，公司主打產品就剩他的“第三次浪潮”了，他才不怕呢。可上個月黃藥師把他叫到辦公室，煞有介事地核實了一下午各種預算，然後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票據太單薄，要改進”。改進就改進，黃藥師的“聽潮”係統就是讓陸乘風一手給改進成“第三次浪潮”的，改進個把發票對他算什麽難事，上完廁所馬上改！

 

電子城裏彌漫著青春的氣息，數不清的年輕人一手吃著盒飯，一手摁著鼠標，把最好的年華扔在這裏。陸乘風走進電子城，像放生的魚兒進了大海一樣，搖搖尾巴就消逝無蹤了。他從大學生兼職開始幹起，一直到成立“打狗棒軟件工作室”，再到被黃藥師威逼利誘強撈上岸，總共在電子城裏呆了七年，他離開者名數碼港後不久，飛砂城日報就發了一篇《我市打擊盜版工作初見成效》的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