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打電話回公司說今天又沒有請到段一燈時,歐陽峰正在出神地看著花入夢的主頁:她終於要舉辦婚禮了。她是她們宿舍最後一個嫁出去的,留言板上鬧成一片,選日子啦,定婚宴啦,請司儀啦,找伴娘啦,老大在外省來不了啦,老四的女兒剛滿月得早點走啦……人們不停地祝福嬉鬧,盡情地議論著所有跟結婚有關的東西。
笑聲似乎要從屏幕裏鑽出來,歐陽峰卻覺得自己就要死了,隻是機械地移動鼠標,一遍一遍地看所有的留言,想象留言中談到的婚禮的每一個細節,想象自己氣喘籲籲地高喊“我反對!”,可我為什麽反對,難道我能跟她結婚嗎?……
終於長長地歎一口氣,既然段一燈沒有請到,他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公司了,鼠標順次移過開始,關機,切斷電源,看著屏幕上“正在關機”的字樣,仿佛自己和入夢的最後一絲可能正被越拉越長、越拉越長,最後啪的一聲斷了……
換鞋,穿衣,提上包一如既往地微笑地走出辦公室,今天好安靜,似乎黃藥師抬了一下眼,這個馬臉,難道他看出什麽了嗎?一定是周伯通的電話響了太多次……
歐陽峰夾雜在車流人流中,隨便朝一個什麽方向走去,頑強地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一切是怎麽開始的?記不清了,好像那年夏天她去了外地旅遊,就三天,卻漫長得似乎永遠數不完,然後就喜歡上了,喜歡她皮膚上冰涼的感覺,喜歡她淡淡的年輕的香味,喜歡她斜睨著眼捉挾地笑,喜歡那種溫暖濕潤……
後來呢?記不清了,爭吵,逃跑,異鄉的夜,和好,潔癖,想一個人呆著,對婚姻的恐懼,猜疑,心不在焉的愛,裙子上的斑跡,痛苦,瘋狂的奔跑……
歐陽峰覺得累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走到了如夢美發前。在白駝山的時候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到這種地方來,他是那麽的愛幹淨,幾近於潔癖,可那個無處可去的夜,和她那麽相近的名字,同樣斜睨著的眼睛:他為了擺脫亂糟糟的生活而來到飛砂城,卻徹底地使自己的生活變得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