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 太年輕了,不倒20歲,蒼白的臉象極了身後的那堵牆。大部分時侯她都昏睡著,這樣也好,她是comfort care, 晚期的癌症,醒來會很痛苦。她爸爸兩天前送她來,就是希望她最後的路不要走得太艱難。
Nancy是樓層的護士助理, 剛上班不久,正處在對職業充滿憧憬的階段。每輪到她的班都對Lisa照顧有加,常常會驚恐地跑到護士那裏匯報對病情的新發現,諸如呼吸快了,血壓低了,病人出汗了。終於護士不厭其煩,正式告訴她: 老大,放過我們吧, 她是comfort care,不做搶救,舒舒服服地等著最後一刻而已,我們能做什麽呢?Nancy安靜了。
又過了一天,Lisa的狀況更糟了,生命的跡象看上去就象一根柔柔的絲,隨時都會斷。大家的心裏都有很多的不舍,但又無能為力。Nancy一有空便在那裏陪她,喋喋地說些什麽,仿佛她能聽見。
深夜,Lisa突然醒過來,大汗淋漓,滿臉驚恐,仿佛一瞬間看到了死神。Nancy正好在那裏,彎下腰撫摸她的額頭安慰她。Lisa掙紮著揪下氧氣罩,“Nancy,help me ,help me……” 她竟然講話了,模糊的無力的但Nancy清清楚楚地聽到了。“I don’t want die……I don’t want die today…….” Nancy 的心狂跳著要蹦出胸膛了,“How I can help you? You want resuscitation? ” Nancy激動地問。“ help me, help…….” Lisa 竟沒有了生息。
隻停頓了一秒,Nancy按下了Code Blue, 立刻Operator Code Blue的急迫的聲音傳到了醫院的每個角落。一會兒一群醫生護士衝進了病房。
“Nancy,what are you doing here? You know the patient is DNR.” 一屋子垂手的醫生護士裏有一個人發問。
“she just told me she doesn’t want die, I heard.” 一邊說Nancy一邊開始做心髒的按壓, 這是護士助理在搶救中唯一允許可以為病人做的。
“She signed DNR paper when she was clear, we can’t against her will. Stop, Nancy, it is illegal.” 一個醫生說。
“she was clear, she knows my name , she asked me for help , I heard , I can’t ignore. Please do something, she is over 18, and she can change her mind.” Nancy的眼淚止不住地留了下來,她的雙手依然在做著標準的胸外按壓。
依然是一屋子無所作為的醫生護士,無奈地看著Nancy,有人悄悄退了出去。
Nancy第二次按下了Code Blue, operator的聲音又一次回響在大樓裏 。醫生護士依然素手而立, 甚至沒有人挪動一下腳步。” I heard, I can’t ignore ,that’s my conscious.” 有的護士流著眼淚跑出了病房。 Nancy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按下了Code Blue。那個聲音持續地焦灼回地蕩在每個角落,痛楚地碰撞著每一顆脆弱的靈魂。
“Nancy, enough, I pronounce the patient dead, now.” 一個醫生終於說。
一切都停下來了。
Nancy事後接受了心理輔導, 而後沒有人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