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張付院長帶著他的妻子來到了長沙,一路問來找到了省林業病蟲害研究所,所長辦公室的秘書接待了他倆。秘書問他們是哪裏的人,他們說來自所長的家鄉。秘書聽是所長家鄉的人,馬上笑眯眯地一邊泡茶一邊問:“有什麽事找所長嗎?所長雖有事回老家去了,如果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幫助你們。”張付院長打量著眼前的這位漂亮的女人,想像著唐明生朝夕與這位漂亮的女人相處在一起,也許這次調查就要從她開始了。他認真地想了想說:“請問我們該怎麽樣稱呼你?”“就叫我小翟吧,我名翟瀟湘,是所長的秘書。”“所長是我的親表哥,他父親去世,我們去他家,他約我們到了長沙就住他宿舍,免得花錢住旅館,這次我內人治病,我們就尋來了。不知道他家發生了什麽事,我們隔了幾十裏路,還不知道。”“他家發生了什麽事,我也不知道唉。他走時隻是說家裏出了事,要回去幾天,今年他家事很多唉。你們稍等一下,下了班我就送你們去他的宿舍,他反正不在家,你們就住在他的宿舍裏。至於吃飯的事,我們這些單身族都吃食堂,我給你們買餐票,就在所裏食堂吃,中午我們就在食堂吃了午飯再去宿舍。”“謝謝了,餐票我們可以自己買,你給我們安排了住處,讓我們能省下住旅館的錢,我們就感激不盡了。”張付院長在食堂買餐票時,管理員問他是否是才調來的,他說是唐所長的親戚。那管理員說:“唐所長回去了,他的未婚妻可以給你們買呀,怎麽能要你自己買呢?”她走出去大聲地喊:“翟秘書呀!所長的親戚來了,你不買餐票,你不怕所長回來了有意見啊?”“我說給他們買,是他們自己要買的。”“是的,是我們自己要買的,她的心我們已經領了。”“年紀輕輕的就學到了摳尖。”管理員邊嘮嘮叨叨地說著邊給他賣了餐票。
到了唐明生的宿舍,小翟把鑰匙留下就走了。待小翟走後夫妻倆就開始搜查唐明生的房間,房間裏隻有一架床,一張桌子,一張凳子,牆壁的角落裏有一個竹篾織的字紙簍,那是丟棄無用的廢紙和其他垃圾的。他們在字紙簍裏找到了一些撕碎的紙屑,張付院長細心地把紙屑拿起來放到一張白紙上,這紙屑有白色的和褐色的兩種,他與妻子都是學刑偵的,馬上斷定是撕毀的車票,他們把有文字的紙屑一點一點地貼在一張白紙上,因撕得太碎,已經拚不起來了,但他們拚出了兩個鐵路標誌,張付院長說:“李珊,我想有兩個鐵路標誌就能說明是兩張火車票。我還找到了撮字和野字。”“我看兩個鐵路標誌也好,一個撮字一個野字也好,都不能說明什麽問題,我知道你是說唐明生為什麽回來買兩張火車票,是嗎?”去一張,回來一張,不就是兩張嗎?回去在撮箕坳火車站下車,來在野雞峪火車站上車,這不是合情合理的嗎?”“那你是說這火車票無用啊。”“不是,我認為把這火車票撕得這樣碎,這撕碎的本身就值得懷疑,誰在丟棄火車票時把票撕得這樣碎呀?頂多撕幾下就行了。這說明這火車票不能讓人看著,不能讓人看著的火車票當然有問題啦,我們繼續拚吧。即使拚不出來,我們也可以向火車票方麵去調查呀。”“還有一個情況,這個所的職工都不知道唐明生家裏有妻子,同時他與秘書翟瀟湘談戀愛這是公開的事實。我們得對這秘書進行調查,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一些其他的線索。”
6
楊天浩上午去鎮上福壽店買了五付棺材請了貨車拖回了撮箕坳,在鄉親們的幫助下在火場的後麵搭了一個用竹簟蓋的棚子,把棺材用碼子架好,把五具屍體入了棺,用鬆枝和白紙花布置了靈堂,棺前擺上了方桌,桌上擺上了靈牌,靈牌前放上了飯菜、糖果,方桌下點上了七眼燈,鄰居們還從自家裏帶來了一些凳子。生產隊長安排一家人守四個小時的靈,一共才十家人家,排班後,暫不值班的人都回去了。楊天浩和幾個法院的幹部也回到了他的家裏。吃過午飯,小女已經能說話了,楊天浩問她:“小女兒,燒屋的時候你在哪裏?想想,告訴舅舅。”“舅舅,燒屋的時候我在茅廁裏,我肚子疼,想屙屎。我蹲到茅廁裏看到媽媽的房裏失了火,正想喊,看見一個黑影從媽媽的房裏跑出來丟了一個東西到茅坑裏,就跑出去了。我站起來,紮好褲子就跟著跑出去。外麵很黑,什麽都看不見,我喊媽媽,喊婆婆,喊哥哥,一個人都喊不應,我很怕,就跟著豬母娘和羊跑到樹林裏。”“那黑影像哪個?”“看不清楚。”幾個法院的幹部聽小女說往茅坑裏丟了東西,又去了現場,他們下到了有齊腰深糞尿的廁所裏,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找到了一把三棱刺刀,用紙袋裝上後,馬上送到法院去作檢驗。其實這把刺刀楊天浩認得,那是唐明生的父親在反霸時在一位惡霸的家裏抄家得的,後來也沒多大用途,每年冬天殺年豬時大家借來借去的殺年豬,那刀據說比殺豬刀好用。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再年長月久都不生鏽,任何時候拿出來都是白亮亮,銀光閃閃的。這把刀撮箕坳的好多男人都認得,哪家殺年豬都用過它。
唐卯生是唐明生的堂叔,在鐵路上當扳道工,他家就在撮箕口,昨晚值夜班,今早八點鍾下班後回到家聽老婆說昨晚唐明生一家人被人殺害了,房子也被燒了。他說:“這就怪了,昨天晚上半夜過我還看到了唐明生唉,我正在扳道,看到一個人匆匆忙忙地跨過鐵軌,我看像唐明生,喊了幾聲他沒應我,我扳完道,火車已經進站,我在站台上又看見了他,他正在擠著上車。”“你肯定是看錯人了,昨天下午太陽剛偏西,我在菜園鋤草,看到唐明生和楊春香往野雞峪火車站走,唐明生夫妻倆都和我打了招呼,說去野雞峪搭慢車,夜不周工,可以省路費錢,唐明生昨天下午就走了。”“沒有,我看見了兩次,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眼昏花,我都才四十剛出頭,又沒有什麽眼病,一個坳裏的人,哪會看錯啊。”“別說了,你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我們家排到申時和酉時守靈,孩子們上學不在家,就隻有我們倆去。”唐卯生心裏想著半夜裏看到唐明生的事,覺得有些奇怪,他真的看錯人了嗎?按理他是不會看錯的。容不得他多想,他喝了一大碗稀飯,嚼了些鹹菜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下午他和堂客去守靈,在路上兩人又談起了唐明生搭火車的事。他若有所思地說:“你說唐明生太陽偏西的時候就去了野雞峪火車站,怎麽半夜過了還在撮箕坳?你說他家就是半夜失火的,我看這事不簡單。”“不要亂說,這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你一輩子就是吃了這張嘴的虧呀。你不是說你喊了幾聲他沒答應嗎?”“是呀,沒答應就更加可疑呀,當時那個地方就我們倆,我喊得那麽大聲,不是唐明生,也應該答話,問一聲夥計你喊誰?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這才是正常的。不回答,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是不正常的,這正說明了他是唐明生。”堂客想了想,丈夫說得有道理,但她是屬於那種息事寧人的人,緊走幾步,趕上了丈夫輕輕地說:“見了天浩,這話你千萬不能對他說。”“我就是想講給天浩聽聽,人家大法官,比我們懂。你放心,除了給天浩說說,再不會給第二個人說了。”“你這個人就是愛多事,哪兒都好,就是這點不好。”“我是哪兒都好,這一點特別好。這就叫做襟懷坦白,心地無私。”“你這油口滑舌的,我說不過你,就是愛管閑事。”夫妻倆一路爭論到靈堂,天浩也在靈堂,問他們爭論什麽,夫妻倆都說沒什麽,待前麵值班的人走後,唐卯生還是把昨天半夜在鐵路上看見唐明生的事告訴了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