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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瘋人院倒是熟人熟路的。他徑直地走進了阿壯媽住的那一間。他進屋坐下後就把阿壯的事情講給阿壯媽聽。阿壯媽很安靜,聽得很認真,聽完後她對阿昌說:“阿昌啊,你是不是和我一樣了,神誌有些不正常了?”“陳老太太,不,不,我神誌正常,阿壯確實不在人世了。”“阿壯就在幾分鍾以前還在這裏呢。她是帶著新婚妻子來請安的,他說度完了蜜月就要接我回家了。你幹嗎要咒他死呢?他什麽時候得罪了你呀!”“陳老太太,你不瘋不癲我知道,你為什麽要住到瘋人院裏呀?”“阿昌啊,快回去吧,就憑你私下到我這兒來,阿強都會要你的命的。你不要再講什麽麵具假發了。再不走我就要按鈴了。”阿昌滿頭霧水很不情願地離開了瘋人院。他是服侍阿強的,離開阿強已經至少兩小時了,他加快腳步徑直地走進了阿強的房間。老阿強半坐半躺地靠在疊著的被子上,兩眼微閉,但兩隻眼睛的大眼角上都有一顆渾濁的淚珠,那淚珠欲掉非掉。阿昌進來後他似乎沒有什麽感覺,隻睜開了那渾濁的雙眼。阿昌給他擦完淚後把阿壯的事又說了一遍,阿強隻是嗯了兩聲,就把眼睛閉上了。任憑阿昌說什麽阿強都似乎沒有反應,阿昌想把阿壯的事弄個清楚明白,但是怎麽能弄明白呢?阿壯媽不瘋不癲的住在瘋人院裏,老阿強是一堆已經發臭的朽肉,他輕輕地退出了阿強的臥室,徑直的往廚房走,他和那廚房的遠房姑媽算是陳家的老傭人了,問問姑媽也許能弄清楚。但他走到廚房裏看到姑媽正在忙,他還沒有開口,姑媽就責備他:“我說阿昌啊,你到那兒去了,老董事長的飯我都熱了三次了,你這時才來拿,大喜的日子,老董事長這時還沒吃飯呢。”阿昌用手捶著自己的頭說:“該死,該死,我把這事忘記了。”姑媽吃驚地看著阿昌說:“你的腦殼沒出問題吧,民以食為天,這個事能忘記嗎?”阿昌欲言又止,一來廚房裏的人多,二來他應該給老董事長送飯去了。他二話沒說,端起條盤走了。當他再走進老董事長臥室時他看到了老董事長的渾濁的眼淚大滴大滴往臉上拋,在鼻梁的兩旁往下流。還沒有放下條盤,老阿強就用他那唯一能動的左手示意他把飯端出去。阿昌哽咽地說:“董事長,人是鐵,飯是鋼,身子要緊,你就吃一點吧,我們慢慢想辦法。”阿強又閉上了眼睛,阿昌隻得把條盤端走。當他再來到廚房的時候,姑媽已經不在了,有人告訴他姑媽去庫房了。
傍晚阿昌去了姑媽家,他把阿壯的事告訴姑媽,姑媽嚇得目瞪口呆。驚愕之餘,姑媽告訴阿昌不要管東家的事。東家就像一個深不可測的魔鬼洞,惹怒了魔鬼就會沒命,當好小鬼,不要多事,討一碗飯吃。她還告訴阿昌,南洋公司原來是三個人合夥開的,後來其它兩個合夥人不見了,兩個合夥人中有一個是阿壯的舅舅,不久阿壯的媽媽就進了瘋人院,在媽媽進瘋人院的第二年阿壯被人潑了硫酸。可憐的阿壯媽媽,在瘋人院裏一坐就是二十幾年。兒子被人潑了硫酸她還一直蒙在鼓裏。A國的。”“把可以帶走的活錢都帶上,我們今天住旅社吧。”“為什麽呀?”“到了旅社我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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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昌夫婦住進了他們家對麵的旅社二樓正對他家的房間,阿昌把阿壯的事告訴了太太,太太嚇得癱倒在床上。“別怕,我想他們是不會傷害我們的,因為我們不知情。”“那你跑出來幹啥?”“我怕死於非命,既然是老董事長那輩人的積怨,今天結婚的這個假阿壯就可能不是完全清楚的。”正說著他們看到了兩個蒙麵人潛入了他們家的後院,又從後院進入了他們的家,約莫半小時才從他家出來,從後院出去了。
第二天早晨他要太太搭公車去女兒讀大學的學校要女兒這個周末不要回家,晚上仍然回到旅社。“打個電話不行嗎?”“不行,董事長知道我的電話號碼,一定都監聽了。”阿昌安排完後就去陳家別墅服侍老阿強。剛到阿強的臥室就有人來叫他,說是董事長找他有事。他的心跳得很厲害,腳手也不停地發起抖來,昨晚沒有找到他,今天一定凶多吉少。他慢慢地走著想主意,跑吧,說不定早就被看住了,跑不脫還留下把柄。他硬著發麻的頭皮一步一捱地走到了前廳的大門外,走進去前他想怎麽著都躲不脫了,何必那樣顫顫巍巍的,除死如大禍,他一下豁出去了,竟沒有那麽怕了。他走進前廳的時候看到了大大小小的幾個行李箱,下人們在那兒忙碌地整理著。阿壯和阿香正在那兒指點著下人們做事。看到他進來了,阿壯對他說:“阿昌叔啊,昨天怎麽喜酒沒喝就走了?”“恭喜董事長,賀喜董事長。我有急事,沒給你賀喜就走,失禮了。”“什麽事呀,那樣急?”“有人打電話說我女兒在學校摔傷了,我急急忙忙地趕去,隻是運動的時候不小心摔破了一點皮。”阿昌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在心裏想著謊言是不是有漏洞。可不能把慌亂掛在臉上啊。他看見董事長的臉上堆滿了甜美的笑容,不像會出事的樣子,轉念一想,他不會在新婚的第二天對一個人下毒手的,他提到了嗓子邊的心往下去了一點。董事長說:“阿昌叔,我要去度蜜月了,你要精心地照顧我的爸爸,出了什麽問題為你是問。”“董事長,你和少奶奶就放心地去度蜜月吧,老董事長我一定會照顧好的,我一定讓他舒適愉快。”“吃的盡量清淡一點,不要給他吃那些油脂多的東西。多翻幾次身,每天都給他洗個澡。”阿昌連連點頭,他的心慢慢地又放回胸框的左邊了。“董事長,放心吧,沒其它的事我走了,老董事長還沒有吃早飯呢。”阿壯向外揮揮手,“董事長旅途幸福快樂。”阿昌邊說邊退出了前廳,他往後院走的時候才感覺到出了一身的大汗。
他先去了廚房給老阿強拿早飯,姑媽已經把阿強的飯菜大部分都裝到條盤裏了,有一樣冰糖銀耳蓮子燙還沒有燉好,阿強邊幫姑媽做著事邊和姑媽又聊起了阿壯的事,姑媽擺手製止他說:“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還是管住自己的嘴巴吧。”阿昌意識到姑媽的好意,他把自己的嘴巴抽了一個耳光,感激地說:“姑媽的教誨我記住了。”
阿昌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他的太太告知他剛才有人找他。“你認識嗎?”“不認識,口音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