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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拍案驚奇

(2006-05-15 23:11:24) 下一個

                                          新拍案驚奇

                                                                                         金嵐

                                         一. 兩朵金色的玫瑰

                                                                 1

         冷水江市往西走九公裏就是錫礦山,其實這錫礦山並不產錫,而是產的銻,是中國有名的銻都。這個礦山始建於十九世紀,南北兩區有幾萬名礦工,這兒早就是一座礦山新城了。特別是解放後發展得很快,一切服務設施都一應俱全,完全形成了縣級的政體架構。

        李廣畢業於礦冶學院已經來礦山三年多了,在冶煉廠當工程師,是礦山夜大的兼職教員。他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庭,一家四口都在礦山工作,爸爸李金山是井下的司鑽工,媽媽秦淑文在礦山幼兒園當保育員,妻子唐嵐是南礦的電力工程師。在那物質貧乏的六十年代末,他家四個人都有工資,常去半山腰礦山野味店買野味補充當時食物中最缺的脂肪和蛋白質,從未有別人饑腸轆轆的感覺。一家人小日子過得其樂無窮。

        說起這礦山野味店,南北礦區的人都翹大拇指,它雖座落在半山腰裏,但那野味香、辣椒香、山胡椒香、花椒香、蔥薑香隨風四溢,讓饑餓的人們垂涎欲滴。饑腸轆轆的人們從礦區的各個角落匯集到這裏,五毛錢一碗,一飽口福。野味店店堂不寬,三張桌子,座無虛席,還排著很長的隊。當時那稀有的葷腥太汲引人了,且不貴。到礦山野味店去加餐是人們的首選。

        可是一場礦災把李廣的小日子搗得支離破碎,那是一場塌方事故,把他的爸爸和妻子都話埋在井下。那一次遇難的礦工和下井的技術人員共三十六人。十小時後遇難者的屍體才挖掘出來,三十六具屍體下塌在礦山禮堂裏,遇難者的家屬都送去了衣帽鞋襪,李廣給爸爸送去了一件黑色的長尼子大衣和一些平日穿的衣帽鞋襪,給妻子送了一件紅色的短大衣,這件大衣的右胸襟前繡有兩朵金色的玫瑰花,那是他們結婚時她穿的上衣。礦山禮堂裏哭聲震天,六十年代末,沒有香燭,也不興瞑錢,寄托哀思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眼淚,還有那流傳千古的七眼燈,據說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指路明燈。為了自己的親人走好,活著的人寧肯炒菜時不放食油,把食油省下來為親人照亮陰曹地府的路。入棺後,都把七眼燈放在親人的棺前,三十六盞七眼燈在夜風的吹拂下搖搖曳曳,也許通往陰曹地府的路已經是燈火通明了。礦領導決定在挖出屍體的當晚就開追悼會,第二天一早就出殯,過苦日子,是非常時期,不悲不痛都常餓死人,這樣的大悲大痛,怕再造成死亡,還是入土為安。

        夜幕像一頭巨無霸的黑色怪獸吞噬了礦山和萬物,哀樂在這黑色奇寒的夜空中徘徊,使悲者更悲,寒夜更寒。礦黨委書記致悼辭,但他的聲音被逝者家屬的嚎啕大哭淹沒了,一句都聽不到。人們都圍在自己死去親人的棺材旁,拉著親人的手,大聲地哭泣著,父母的哭聲最悲傷,夫妻的哭聲最淒涼,兒女的哭聲最淒惶,整個礦山都籠罩在淒淒慘慘的氣氛中。第二天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就出殯了,礦工們把一具具棺材用手托上了幾輛卡車,把死者的花圈擺放在他們的棺材前,把死者的親人扶上了一輛輛客車,由礦山的樂隊開路,向墓地出發了。過苦日子是困難時期,沒有鞭炮,沒有瞑錢,也沒有瞑幡。

                                                              2

         兩周後,李廣去礦山的職業教育中心去上課,這是他失去兩位親人後第一次走上講台,他的精神老集中不起來,盡管學員們不斷地提醒他,他還是不時地講錯。好不容易把一堂課講完了,學員們都蜂擁地走出了教室,他收拾完教具,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那發型、上衣他都很熟悉,是她,就是她,是唐嵐接他來了,多少個美麗的夜晚,唐嵐總是在下課前十分鍾來到教室,靜靜地坐在最後排的課桌上。下課了,他們肩並肩,手挽手地走出教室,走進這礦山的夜色,多少個星光燦爛、明月如水的夜晚,多少個風雨交加、大雪紛飛的黑夜,他們總是相依相伴地走著。他們同是礦山員工的子女,一同走進幼兒園,一同走進小學、中學,一同走進大學,又一同回到礦山工作,哪兒有李廣哪兒就有唐嵐。

        他快步地走出教室,看到那背影已經走進了如水的月色,他緊跟著那背影,真想大聲地喊聲唐嵐,又怕驚散了這‘鬼魂’,他緊緊地跟隨著想多看幾眼,一直尾隨著這個背影來到了女集體宿舍樓的北牆外的大道上,這背影消失在樓房東北的轉角處。他走到了轉角處,隻看到月光如水,天地間靜悄悄的。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走的方向是與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他在女宿舍樓東北角上站了好久希望那背影再現,但他的腿站麻了,那背影再沒有出現。北風呼呼地吹著,他打了一個寒顫,很不情願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到家已經十一點鍾了。母親還坐在客廳的靈位前癡癡地望著父親的遺像發愣,他也望了望唐嵐的遺像。但他是孝子,要安慰媽媽,他馬上深藏起自己的悲痛,輕聲細語地對媽媽說:“媽,你要節哀,保重身體,很晚了,睡覺吧。”媽媽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她不能讓兒子為他操心,兒子失父失妻,悲痛與她一樣,且有工作壓力。她擦幹眼淚說:“廣兒怎麽回來得這麽晚,不是九點鍾就下課了嗎?”“還去辦公室辦了點事。”“要注意休息啊,人死不能複生。睡去吧,我們都睡去吧。”李廣目送母親進臥室後也走進了自己的臥室,他覺得有點累,同時也覺得有點冷,還有點餓,睡著了就好了,但怎麽都睡不著,那個背影總是在腦海裏晃來晃去,人死了真的有鬼魂嗎?說沒有,這個背影又怎麽解釋呢?唐嵐那麽愛我,我也那麽愛她,她為什麽不等等我呀?鬼魂又怎麽樣?我同樣會擁入懷裏,帶回家中。如能這樣,那且不是等於死了未死,祖祖輩輩,死了多少人啊,如果都變成了鬼魂,我們且不是抬腳動手就會碰到他們?......他亂七八糟地想了幾個小時,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李廣和媽媽來到了公共墓地,三十六座新墳在那公共墓地排成了三排,今天是二七,親人們都來了。今天是入冬以來的難得的一個晴天,陽光普照,萬裏無雲。人們雖處於悲痛之中,但能感到陽光照到身上的絲絲暖意,在給逝去的親人墓上添土,那一撮撮的黃土就是一縷縷親情,一縷縷思念,合著淚水覆蓋在親人的墓上。那是流傳了幾千年的一種寄托哀思的形式,從古到今。用什麽祭奠逝去的親人呢?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礦山野味店,墓地離野味店隻有半裏地,好多人都從礦山野味店裏買來了野味,頓時墓地裏飄散著肉味、油味、麻辣味、蔥薑味、茴香味。李廣給父親和妻子添完土後也從胯包裏拿出了兩個碗,去野味店裏買野味做祭品。媽媽哭了丈夫哭媳婦,哭得老眼昏花,她模模糊糊地看到從墓地到公路的岔路上走著一個人,背對著他在匆忙地往公路上走。那不是李金山嗎?那平頭發型,青色的尼子大衣,魁梧的身材,走路的姿態,活脫脫的一個李金山。她跟著走上了那條岔路,都說鬼魂是看不見臉的,多看看背影也好。她一直在這個背影後麵追著,但這個背影很快上了停在公路上的礦山交通車,她還沒走到公路上,交通車就開了。李廣買來了野味,回到了父親和妻子的墓前不見了媽媽,他四處張望,看見媽媽從岔路上走來,問媽媽到哪兒去了?媽媽說:“我內急,想找個廁所。”“找到了嗎?”“找到了。”“那我們把野味祭了就上公路等交通車吧。”

        母子兩坐交通車回到了家將兩碗野味祭奠在李金山和唐嵐的遺像前,都想著自己看到的背影,兩顆破碎的心一樣的傷痛。

                                                                 3

        李廣希望看到那個背影,今天上課早到了十分鍾,他與學員們打著招呼,突然他看到進來了一個女學員,和唐嵐一樣的發型,高矮也差不多,還穿著與唐嵐一樣的紅尼子短大衣,胸前也繡著兩朵金色的玫瑰。怎麽這麽巧,簡直和唐嵐的一模一樣。這女學員什麽都像唐嵐,就是臉型不像。他出於好奇,走到女學員坐的桌前問:“請問您貴姓?能告訴我尊姓大名嗎?”“免貴姓顏,單名曦。”“這件衣服真漂亮,哪兒買的?”“不怕老師笑話,在市裏舊服裝寄賣店買的。二十塊錢,我看還便宜。”李廣想到自己花了一百二十塊錢買的和這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連說:“便宜,便宜。我還沒問你在哪兒上班啊?”“我本來是學熱工的,應該在冶煉廠上班,但出身不好,要我改行搞財務,現在在礦山幼兒園當會計。”李廣看看表,上課的時間到了,他很禮貌地說:“以後再聊吧,上課的時間到了。”他邊講邊向講台走去,今天他上課沒有講錯,因為今天講的是補煉爐,他與補爐的師傅一起講,師傅講實踐,他講理論,沒有好多深奧的理論。下課了,他心裏對顏會計的衣服充滿了疑惑,在這一尺布票難求的時候,且又是冬天,誰願意把這麽一件好衣賣掉?誰願意二十塊錢賣掉這麽一件好衣服?難道是偷來的?他又和顏會計搭訕道:“顏會計,你那衣服是那個舊服裝寄賣店買的?”“好像是立新舊服裝寄賣店吧,那個舊服裝寄賣店賣的衣服就這個價,且都是八成新。”“謝謝你,幾時到市裏去了,逛逛那個立新舊服裝寄賣店,有合適的也買件穿穿,再見了。”

       李廣輾轉反側地一夜沒有睡好覺,第二天是星期天,他天不亮就去墓地了,走到墓地太陽才剛剛升起,他認真仔細地查看著父親和唐嵐的墓,看不出什麽異樣的痕跡,雖是春寒之時,星星點點的不怕冷的小草已經拱出土,墓上已經有星星點點的嫩綠。他心裏想,是自己多慮了,兩座墓都好好的,他走了一個小時的路,早就餓了,在香味的誘惑下他來到了野味店,因為早,人不多,他買了兩碗野味,向老板借了一個大碗裝著走到了公路邊等交通車,待回到家時媽媽已經煮好了早飯,問他到哪兒去了,他說去了野味店買野味,母子倆邊說話邊把飯菜放上了桌子,今天吃的野豆飯,是媽媽在山上采來的野綠豆煮的,母子倆就著從野味店買來的野味吃著。李廣說:“聽那老板說是麂子肉,這麂子肉燉蘿卜,真香啊。”“那老板原是我們礦山南礦區的炊事員,因偷食堂的米賣,精兵簡政時把她下放了,她是冷水江市人,本不在下放之列,精兵簡政下放的都是農村的人,她是搭車下放的。無事可做,提出就在墓地還沒有埋人的荒地裏種菜,當時礦黨委同意了,沒想到她菜種得好,還開了這麽個紅紅火火的野味店。她做的這個菜就是好吃。”“聽人說她放了一種鴉片籽兒。”“不會吧,一解放就禁種鴉片,哪兒來的鴉片籽兒?”“聽說辰溪縣就有一個勞改農場專種鴉片供藥用,這種鴉片籽兒是副產品,據說那農場隔這兒不遠,兩個時辰就能走到,說有管教和看守的軍嫂偷偷地拿出來賣。”“那她又種菜又開野味店怎麽忙得過來呀?”“有她丈夫給她幫忙啊,還有她的兩個孩子在礦山中學念高中,放學後也能幫幫忙,兩個兒子都是大人了。”母子倆一直聊著野味店的事,但心裏都各有一樁心事,為了不勾起對方傷心,都藏在心裏不告訴對方。

        星期一上班了,李廣處理好工作上的急事後就去了礦山公安局,想把那大衣的事給公安局說說。剛到門前聽到媽媽在裏麵說話,媽媽有什麽事到公安局來了,他停步在牆外坐下了,想聽聽媽媽說什麽。“二七那天我和李廣去給老李和唐嵐上墳,李廣去買野味,我看到一個很像老李的背影往公路上走,我跟在後麵走,隔他約五十米,看他走上了公路,上了交通車。”這是媽媽的聲音。“嫂子,是您思念心切,精神仿佛,是幻覺,世界上沒有鬼。”這是警員的聲音。“不是,不是,我不是看見了鬼,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吧,你慢慢地說,別急。”“兩天後我又看見了這個背影,我尾隨著他,一直尾隨到礦山辦公室,當他走進辦公室坐下的時候,我才看清是礦山辦公室的羅幹事。”“嫂子,你到底要說什麽呀?”“你耐心一點好不好,你總得讓我把話說完吧,那人是羅幹事,可是他穿的那件衣服是我家老李的壽衣呀。”“怎麽就肯定別人穿的衣服一定是你家老李穿的壽衣呢?”“我家老李的那件大衣的前襟上抽煙燒了五個小洞,穿上身時我用青線把小洞繡成了五朵小花。那衣服我可以肯定是我家老李的,隻是怎麽穿到羅幹事的身上去了,我就是請你們查清這個事。”李廣聽得目瞪口呆,他繞到了公安局的屋後,聽到媽媽出了公安局後他才走進公安局的辦公室,把顏曦尼子大衣的事也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值班警員。

                                                                     4

         礦山公安局長楊家湖聽了值班警員的匯報後,召開了案情分析會。會上大家都各抒己見。警員田宏亮說:“一下子失去了兩位親人,是否精神有點仿佛,世界上人像人的多著呢,衣服像衣服的就更多了,我看不是案子。”警員餘小春說:“我看這事有些奇巧,莫說是冷天,就是平常,在這一尺布票難求的今天,誰願意把那樣好的衣服賣掉,我覺得應該查一查。我認為還有一個最可靠的辦法,開棺看看,衣服在就不用查了,衣服不在就一定要查。”警員範玉昆說:“我同意小餘的意見,結論應該在調查研究的後麵,別人來報案,如果沒有什麽問題,也要有充分的理由說服人家。”還有幾個警員發了言,最後楊家湖說:“我同意餘小春等同誌的意見,我們兵分兩路的行動,一路人調查衣服的來曆,一路人作開棺的準備,今天晚上十點鍾行動。”

                                                                 5         今天上午的匯報會聽的局長和匯報的警員都不輕鬆。棺材內無衣無屍,衣服可以賣錢,盜屍體有什麽用呢?大家圍繞著這個問題展開了討論,有人說屍體可以製成標本,有的說可供人學按摩。楊家湖要大家討論下一步怎麽辦?有人說可以去各醫院和盲人按摩所去調查,看看在一個月內是否購入了屍體,若有,可以從購入屍體的單位查到蛛絲馬跡,查出盜墓人犯。餘小春說:“我認為盜衣盜屍體的是一個人或一夥人。找到了盜衣人也就找到了盜屍人。我有一個辦法找到盜衣人。”楊局長說:“你剛才不是說找到盜衣人有一定的難度嗎?”“是說有一定的難度,但還是可以想辦法找到的。”“說說你的辦法。”“我想我們可以到戶籍股查查礦難事故後我們礦還死了人沒有,我想這麽大個礦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我們可以組織死者親屬,包括礦難死者的其他親屬去立新寄賣店扮成顧客去買衣服,也就是去認自己親人的衣服,哪怕隻認得一件,我們就可以抓到盜墓的人。”楊局長說:“餘小春的主意很好,你們接下來就可以這樣工作,我看還是按原來的分工行動,正如小餘說的,找到了盜衣的人也就找到了盜屍的人。兩個小組可以比賽比賽,看誰先破案,就像登山一樣,從兩個不同側麵登同一座山,看誰先到山頂。”

        散會後查衣組的三個人在一起討論具體的行動方案,田宏亮說:“我看小春的方案存在缺失,讓那些死者的家屬知道自己的親人的屍體有可能被盜,第一不容易保密,讓犯罪嫌疑人知道了我們正在破案,有可能潛逃;第二對死者的親屬不仁道。另外,這些死難者的壽衣一般都會賣得很快,如果找不到死難者的衣服,這一些工作都白做了,打草驚蛇,反倒對破案不利。以我之見,我們不要急於求成,聽我老婆說醫院太平間現有一個死人,是井下觸電送醫不治身亡的,我們是否可對他做一次跟蹤調查。”餘小春說:“宏亮同誌的主意很好,你就要嫂子再了解了解死者的情況,我們根據了解到的情況再做介入的計劃。”

        田宏亮的太太在礦山醫院當護士,田宏亮通過她了解到死者是南礦區的井下電工。名石遠忠,二十五歲,未婚,父母都是礦山的礦工。入殮的那天,餘小春和田宏亮都到禮堂去了,他們留意了死者穿的衣褲。並向死者的親屬了解了衣褲的布料,以及縫製的過程。死者安葬後他們就每天輪流去立新寄賣店,第五天死者的衣褲終於來人寄賣了。寄賣的人是一個六十開外的老頭子,他把衣褲放到櫃台上,向寄賣店的老板伸了三個手指頭,寄賣店的老板拿了兩張票寫上了2324,兩張票上都寫上了15元,給老頭子兩個牌子,老頭子就走了。田宏亮向老板買23號衣服,順便問老板:“剛才那個賣衣服的老頭子好像是啞巴,沒聽他說一句話。”“又聾又啞,但心裏有貨,聰明絕頂。常來這兒寄賣衣服。聾啞人還能經商,真是奇跡。”田宏亮和老板邊聊邊看著衣服,直到他認定就是那個死者的衣服後,他二十元人民幣買下來了。下午他又去了寄賣店附近,等著那聾啞人來取錢,但一個下午了,聾啞人並沒有出現,寄賣店裏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就在老板要關門的時候,田宏亮又進了寄賣店,對那老板說:“我上午在這兒看得有條好褲子,想買。”“你是說那條二十四號的褲子嗎?賣啦,你去沒好久就有人買去了,那樣好的衣服一掛出來就會有人買。你先為什麽不和上衣一起買呢?”“想一起買,但沒帶那麽多錢啊,我回家拿了錢,返回來買,在路上又碰到朋友找我有事,辦完了事我就雷急火急的趕來了。”“下次吧,下次啞巴老頭送來了我給你留著。”正說著啞巴老頭結賬來了,田宏亮說:“老板有事,我告辭了,再見。”

                                                                         6

       田宏亮尾隨著那聾啞人走了一條街後拐進了一個小胡同,走完了小胡同就走進了城鄉結合地帶。那老頭走進了一個小毛皮店,這小毛皮店鋪麵不大,但品種倒還很多,山羊皮、麂子皮、狐狸皮、獐子皮、旱獺皮、兔子皮、狼皮、虎皮、狗皮、鼬皮、......要有盡有。看店的是一個中年婦女,聾啞老頭兒把三十塊錢交到了這個婦女手上,走進了裏屋。“大姐,請問你這兒有白兔皮賣嗎?”“好像隻有麻的,沒有白的。白的不耐髒,沒人買,我沒有進貨。”“我就歡喜那一塵不染的雪白,看起來叫人舒服。”“對不起,我賣了幾年皮貨了,還是第一次聽到要買白色的皮,你可以交點定金,我進貨時見了給你捎來,過一個星期來看看,若買不到我再把錢退給你。” “大姐貴姓?”“免貴姓李,名大鳳。當家的有硝皮的手藝,就開了這個小店營生度日。”“大姐,我內急了,你家後麵有廁所嗎?”“有,你進後門左拐就是。”田宏亮走進了後門就聞到一股硭硝味,他在廁所打了一個轉,出廁所後看到一個中年人和那啞巴老頭兒正坐在一張大木桌前向毛皮上塗加了米麵的硭硝,兩人臉型很相像,他斷定他們一定是父子了。走出了後門,到店麵對那中年婦女說:“大姐,我到其他店裏看看,若是買不到,我再來到你店裏定。告辭了,再見。”他出得門來用筆記下了毛皮店的門牌號碼:冷水江市解放街五十八號。到市公安局取了摩托車就回到礦山公安局了。 第二天他把情況向大家通報後,楊局長決定親自代著餘小春和田宏亮去冷水江市公安局傳訊那毛皮店裏的皮匠。半小時後皮匠傳到,他看到都是身著警服的人,心裏已經像打鼓一樣了,走進公安局辦公室手腳不住地顫抖,楊局長招呼他坐下,對他說:“別害怕,我們隻是向你了解一些情況,你隻要如實的說就行了,我們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走一個壞人。我現在開始問了,你叫什麽名子?”“麻大年,生在除夕夜。”“你家那個啞巴是你的什麽人?”“是我的父親。”“家裏還有什麽人?”“家裏還有堂客和兩個娃娃。”“你父親是不是常去立新寄賣店賣衣服?”“是的。”“那來的那麽多衣服賣呀?”“他賣的衣服不是我們家裏的,是幫我堂客的妹妹賣的。”“你堂客的妹在哪兒住?”“她原來是錫礦山的職工,精兵簡政時被下放,她和妹夫在礦山種菜打獵,後來還開了野味店。她們一家住在礦山的半山腰野味店裏,聽說生意做得很紅火。那些衣服都是堂客的妹三天兩頭的送來的,我要做工,堂客要守店,就老爸是個閑人,送一件衣服,給老爸提成兩塊錢,他賺得點酒錢,也很樂意去跑這個腿。”“買的衣服多不多?”“沒注意,我都是在後麵做事,有時老爸來幫幫我,有時他又下河釣魚去了,反正一個月有幾次吧,到底有幾次我也說不準。”“你硝的獸皮是在哪兒買來的?”“我硝的皮有些是堂客的妹夫送來的,有的是鄉下人送來的。”“我們今天傳訊了你,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連你堂客都不能告訴,你做得到嗎?”“你們說不能告訴,我就不告訴任何人,這有什麽做不到的。”“好,你可以回去了。”麻大年走出了冷水江公安局的大門,楊家湖、餘小春和田宏亮也告別了冷水江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員,回到了礦山公安局開會討論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調查屍體去向的人也陸續地回來了,他們走遍了全省的各大醫院和按摩所,好久都沒有買屍體了。他們沒有找到屍體的去向,看來這屍體的消失成了一個迷。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田宏亮手中的這件衣服了。楊家湖說:“我推測這是一起大案,但是我們現在掌握的唯一有用的線索是田宏亮手中的衣服,就是這件衣服還有不是線索的可能,人像人的多著呢,這種普通的華達尼中山裝實在太普遍了。倒是李金山和唐嵐的大衣是很好的證物,但是它們又和賣主斷了線,現在大家討論,下一步該怎麽行動。”餘小春說:“我認為可以傳訊李大鳳和李小鳳,因為這件中山裝確是經過了她倆人的手。”田宏亮說:“這倆個人很可疑,但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們與盜墓有關,如果她們真是罪犯,我認為還不到傳訊的時候,為了避免煮夾生飯,我們必須要繼續找證據,暫時不要打草驚蛇。至於怎麽再找證據還沒想好,想好了再講。”調查屍體去向的刑警範玉昆說:“我看要找確鑿的證據還得從屍體入手,屍體有形的個性和質的個性;衣服離開了屍體就沒有個性了。所以我主張從屍體著手,我想我們是否可以虛設一具屍體讓罪犯來盜。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晚上去墓地埋一座假墓,日夜在隱蔽的地方守著,待罪犯來盜的時候逮他個正著。”“小範的這個辦法很好,大家還有什麽好的辦法嗎?”楊家湖說。大家都紛紛表態說範玉昆的辦法好,決定今天晚上行動。

                                                                    7

       第二天墓地裏出現了一座新墳,一個農民模樣的人在墓地的菜地邊砍柴,十點鍾左右李小鳳的丈夫到菜地裏扯蔥和蒜,他與那個砍柴人搭訕:“夥計,那個村的?從來沒看到過你呀。”砍柴的人指了指北方說:“北村的,搬來才幾天,你那菜長得多好哇。”“靠它們吃飯,就盡心盡力地服侍它們唄。”“你是那個村的,到這兒種菜?”他指著野味店說:“我就是礦山上的人,在那裏開野味店,口幹了可以去店裏喝茶,吃野味。”說著他背起背簍走了。

       他們一連守了幾天幾夜,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家又坐下來討論了,問題出在哪裏呢?田宏亮說:“我看問題出在我們沒有假戲真做,盜墓的人說不定天天都來墓地打探,死了人哪有夜裏安葬的,還有死了人那有一個花圈都沒有的,作案的人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計策,懷疑那是一座假墳。另外,我們看守的人是偽裝成砍柴的人,這方圓幾十裏的人都燒煤,不燒柴,我們忘了隔礦山不遠有一個大優質煤礦。罪犯不上鉤,我們還得另想辦法。”範玉昆說:“宏亮說得對,我們沒有考慮周到,同時我們偵察的人隻換了服裝,沒有化妝,說不定認出我們來了,也很難說。罪犯不排除本礦裏的人。”餘小春說:“我想出一個主意,我們能不能到半夜過後裝扮成那些死去的人,到野味店裏去問李小鳳要衣服,好好的合計合計,要裝扮得逼真,裝成鬼審審李小鳳,看看她的反映。”大家都說這個辦法好,很認真地製定了行動方案。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李小鳳和丈夫剛睡到床上就聽到貓頭鷹的叫聲,由遠而近,還有飛狐的叫聲。“挖孔,挖孔,......”“嗚呼,嗚呼,......”叫聲越來越大,叫人毛骨悚然,兩人開始是往被子裏縮,用被子把頭蒙住,二人都嚇得發抖,冷汗直冒。接著他們聽到了乒乒乓乓的敲門聲,二人不敢起床開門,任憑外麵乒乒乓乓地敲,敲了一陣聲音慢慢地小了,沒有了。可是不一會好像進了店堂,在拍打著他們的房門。小鳳丈夫顫巍巍地問:“是誰?是人是鬼請報上名和姓來。”“我是李金山,來拿我的衣服,拿我的骨肉。”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我是唐嵐,來拿我的大衣和身子。”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我是電工,來拿你們的狗命。”李小鳳麻著膽子答話了:“各位鬼神,對不住了,我也是出於無奈,原隻想生不認魂,死不認屍,用你們的身子和衣服賺了錢,我有愧。我給你們叩頭了。我欠你們的,下輩子做牛做馬給你們償還。”李小鳳說了這番話後,聽著這些鬼魂好像是出去了,夫妻倆不敢出房門,隻是拉亮了電燈在房裏換下汗濕的內衣,尿濕的內褲。二人驚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紮緊帳子,裹緊被子,在床上瑟瑟發抖。不時地傳來貓頭鷹和飛虎地叫聲,整個山穀黑沉沉的,陰森森的。 

                                                             8

        第二天上午,田紅亮、餘小春等一行八人,帶著拘留證和搜查證到野味店抓走了李小鳳夫婦,對店內進行了搜查,帶走了所有的熏肉。為防串供,把李小鳳的丈夫寄押在冷水江市看守所。

        審訊開始了,法官問:“叫什麽名字?”“李小鳳”“住址?”“錫礦山北區野味店。”“年齡?”“四十六歲。”“成分?”“城市貧民。”“你知道為什麽把你抓來嗎?”“不知道。”“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人民的事嗎?”“沒有。”“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立功贖罪,立大功受獎。政府希望你走坦白從寬的道路,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據政府掌握的證據,你的罪行是嚴重的。你的所作所為放到群眾中去,打也要打死你。”“我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我又沒作什麽壞事,為什麽要打死我呀。?”法官看了看李小鳳,聲色俱厲地說:“李小鳳,看樣子你是不打算交待了,我讓你聽段錄音。”有人拿來了錄放機,放了一段錄音:各位鬼神,對不住了,我也是出於無奈,原隻想生不認魂,死不認屍,用你們的身子和衣服賺了錢,我有愧。我給你們叩頭了。我欠你們的,下輩子做牛做馬給你們償還。“這話是你說的嗎?盜了多少次墓,賣了多少衣服,賣了多少人肉,你必須如實的交待,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李小鳳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崩潰了,她渾身發抖,冷汗直冒,沒想到昨天半夜裏是這些警員到她家,她意識到已經不能自圓其說了,昨天半夜在極度的驚嚇中已經亂了方寸,已經無法隱瞞了。還有那些沒買完的人肉已經被帶來了,那是鐵證。她顫顫巍巍地說:“我交待。”

        李小鳳夫婦在精兵簡政中雙雙被下放了,他們在墓地的空地裏種菜收入還好,比原來的工資還略多一點,但大荒之年,野獸也餓得慌,知道了墓地有一塊上好的菜,都來吃這塊菜,小鳳的丈夫張樂到冷水江市買來了幾個夾野獸的鐵夾子,野兔、野蝟、鬆鼠、田鼠經常夾得,張樂得到了啟示,又去買了套子,經常套得獐子、麂子,還曾套得野豬一頭。他們吃不完了就萌生了開野味店的念頭,後來把店開起來了,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可是獵獲的野獸一天比一天少,而吃野味的人卻一天比一天多。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在一個漆黑的夜裏,護礦隊追趕偷礦砂的人從墓地經過,開了幾槍,偷礦砂的人都沒有站住,後麵又打了幾槍,護礦隊追到樹林邊就回去了。李小鳳夫婦打著電筒去查夾子、套子,在距他們家不遠的菜地裏發現了一個死人,身上還有點熱,就是沒有心跳和鼻息了,用手電筒一照,頭顱上有酒杯大的洞正在流血。張樂用土坷垃堵住了流血的洞,李小鳳把屍體搬起就走,張樂挑起那死人的礦砂,二人沒說一句話就把那屍體肢解了放入了野味的熏房裏,他們打掃好肢解現場,天還沒亮,又去了山上,那天湊巧套得了一頭野豬,兩人把野豬抬到菜地邊天才朦朦亮,倆人把菜地裏的人血用土蓋上後抬著野豬回到了野味店,張樂在剛剛肢解過人的現場開始剝野豬皮。李小鳳開始烹調野味,太陽升起來了,吃野味的人開始陸續地來了。有一個人蹲在張樂的身邊要買那張野豬皮,和張樂在那兒討價還價。

        夫妻倆商量把那人肉單獨賣賣,看看反應。那個偷礦砂人的肉買了兩天,大家都說味道好,倆人都不約而同的想到水滸傳裏的孫二娘,就萌生了盜墓賣人肉的念頭,從此野味店賣野味也賣人肉。盜了多少墓,賣了多少人肉她都記不清楚了。

       “你們兩夫妻是誰當家的?”“是我當家的。”“在盜墓賣人肉賣死人衣服這件事上是誰的主意?”“是我的主意,張樂他隻是當當幫手。”

        在冷水江市法院審訊室裏也正在審訊張樂,張樂是一個很幽默的人,他對盜墓和賣人肉都供認不諱,當法官問他為什麽會幹這些壞事時,他說:“因為我有一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堂客。”“你們家誰當家呀?”“很遺憾,我一個堂堂七尺的男子漢,在堂客麵前是絕對服從的。”“在盜墓賣人肉和賣死人衣服這些事情上是誰的主意?”“我先已經說了,第一次我倆誰也沒有說話,似乎很默契。”

                                                             9

        顏曦被傳訊到法院,法官和她談那件短大衣的事。法官說:“你這件短大衣是一件贓物,現在破案結案了,我們要物歸原主,你原來二十塊錢買的,法院給你二十塊錢買回,以便物歸原主。”“我能見見原主嗎?我很喜歡那件衣服,我要問問那件衣服的原主,我可以給他加錢,請他賣給我。我好像和那件衣服有一種親切感,請法官考慮我的意見。”“如果這件衣服有什麽忌諱,你還要嗎?”“不管有什麽忌諱,我都喜歡那件衣服。”“好吧,等我們征求衣服主人的意見後再通知你吧,你要有思想準備,他不一定願意賣給你啊。”“試試吧,我第六感官感覺到這件衣服就是我的,再見。”

        顏曦今年二十七歲了,本來礦山就是個男多女少的地方,但她因為出身不好,個人問題還沒有解決。不是沒人追求她,而是高不成,低不就。她雖出身不好,但她不願意嫁給不嫌棄她出身不好的礦工,她怕沒有共同的語言,到一起日子難過;她願意嫁的知識分子,怕她的出身影響以後的仕途,不願意娶她。在個人問題上一直是她的一塊心病。自買了那件繡有兩朵金色玫瑰的紅尼子短大衣後,她常常晚上做夢和一個使她心旗搖蕩的人在一起,這個人在現實生活中隻要碰到都會目不轉睛地看她幾眼。她知道他的妻子不久前在一次礦難中不幸遇難了,她開始打聽她夜大老師的身世和一些基本情況。每次下了課,學員們都走了,她還在向他問這問那,同時她感覺到他很喜歡和她單獨的相處。她發覺自己已經愛上這位喪妻的夜校老師了,細想這一切都是從買了這件大衣開始的,所以她很喜歡這件大衣,認為這件大衣給她帶來了喜悅。

        第二天,顏曦又被傳訊到法院,法官對她說:“大衣的主人願意把大衣送給你,也很願意和你見麵,但因為案情需要保密,是法院不讓大衣的主人見你,請你諒解。”“不就是一個盜竊案嗎,你們為竊者保密,也對這些強盜們太寬容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說不定大衣的主人自己會告訴你,他若告訴了你也請你保密。”顏曦雲裏霧裏的走出了法院,她雖不用退回大衣,但她心裏還是很納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晚上夜大上完了課,顏曦照樣向李廣提了很多學習上的問題,李廣認真地給她講解著。等他們走出教室的時候夜幕裏已經沒有別人了,李廣說:“還是我送送你吧,今晚沒月亮,好黑啊。”“好,你送我,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在心裏想去想來想不出答案。”顏曦把兩次去法院的事告訴了李廣。他說:“你想知道那大衣的主人是誰嗎?”“當然想知道哇。”“我告訴你,那大衣的主人已經不在人世了,她已經在去年冬天的礦難中遇難了。”顏曦馬上意識到她的短大衣是誰的了,因為那次礦難的遇難者隻有一個女性,這件衣服是唐嵐的。她不由自主地拉著李廣的手說:“原來這件大衣是你妻子的,難怪我每次穿著的時候你總是癡癡呆呆地看著我。”“那也不僅僅是因為大衣是唐嵐的,對你看還因為你和唐嵐一樣的漂亮,一樣地勤奮,一樣的上進。我常想那兩朵金色的玫瑰一朵是唐嵐,一朵就是你。”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查衣服的人先去了礦山辦公室找到了羅幹事,問他身上的衣服是幾時買的,他說:“已經買了一個星期了。”“在哪兒買的?”“在冷水江立新舊衣寄賣店買的。有什麽問題嗎?”“現在還說不清有不有問題,你多少錢買的呀?”“不貴,才二十塊錢呢。”“怎麽想到到那兒去買衣服呢?”“那純粹屬於一種偶然,我去冷水江市辦事路過寄賣店看到了店裏有兩件好衣服,加之那天風雪交加,我看上了這件衣服,就買起穿到了身上。”“你是第一次到那店裏買衣服,還是原來就去過?”“我原來就去過,已經在那店裏買過幾次衣服了。在這布票一尺難求的困難時期,能花不多的錢買到八成新的衣服,是好事啊。”“第一次去有人介紹嗎?”“是在礦山野味店聽人說的。”“記得誰說的嗎?”“不記得是誰開的頭,大家都在那兒議論,我聽了就記在心上,到了市裏就找到了這家寄賣店。”警員湊到羅幹事的胸前說:“怎麽才買就破了?”“那幾個線補丁買的時候就有,補得很精致,我買的時候還沒看到呢,不過即使看到了,這個價錢我也會買。”“我們隻是一般的調查,不要向其他的人說起我們向你了解大衣的事。” 他們三人又來到了礦山幼兒園找到了顏曦,她身上正穿著那件紅色的尼子短大衣。“顏會計,你這件大衣真漂亮啊,到哪兒買的?”“在市裏的一家寄賣店裏買的。”“還記得那寄賣店的店名嗎?”“好像是叫什麽立新寄賣店吧。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沒什麽別的事,就向你了解了解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這件衣服有什麽問題嗎?”“現在還不知道有不有問題,等調查完了才知道。你花多少錢買的?”“很便宜,隻花二十塊錢,物超所值啊。”“怎麽找到這樣的好事啊?”我在礦山野味店聽人議論,心裏苦於沒有布票做新衣,就趁星期天休息去了市裏,找到了那家寄賣店,一眼就看見了這件大衣,開始喊價三十元,我聽礦辦的羅幹事說他身上的那件長大衣隻二十元,就和他講價,他後來二十元也賣給我了。”“顏會計的女工還不錯啊,繡的這玫瑰與真的花一樣。”顏曦不好意思地說:“我哪兒會繡花呀,是買來時就有的,不知是出於哪位高手。”兩位刑偵警員開摩托車來到了立新寄賣店,他倆了解到這店的生意做得很紅火,寄賣人和買衣服的人都很多,兩個店員簡直應接不暇。他們實地看了寄賣店的經營過程,要查出賣大衣的人有一定的難度。寄賣的人在開票時隻在票上寫上了實收價,兩個號碼相同的號牌,一個放到衣服的口袋裏,一個寄賣人拿走,賣了衣服,號牌回到櫃台上,寄賣的人就可以結賬了。那票上隻寫上了幾號,價錢是多少,其它的就沒有什麽記載了,結完賬那票也就丟了。 三個查墓的警員是夜半才動手,此時雖有上萬名礦工在上班,但他們都在地底下的礦井裏。萬盞礦燈把工作麵照得宛如白晝,氣鑽在工作麵轟鳴,銻礦石在傳送帶上,有軌的小礦車上源源不斷地運到選礦廠。這一切都在地下,地麵上卻是伸手不見五指,寂靜無聲,連山上的野獸和鳥類都熟睡了。當他們打開李金山墓,揭開棺蓋,用手電筒查看棺內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棺內連屍體都沒有,是一付空棺材。他們把李金山的墓複原後又打開了唐嵐的墓,是一樣的一付空棺。他們把唐嵐的墓複原後回到公安局已經是淩晨三點鍾了。 

        李廣獨自走進了夜幕裏,弄清了背影並不是唐嵐的鬼魂,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那件短大衣還是很可疑,那是他出差在北京買來的,那兩朵金色的玫瑰花是唐嵐親手繡上的,難道有人盜了唐嵐的墓?想到這裏他打了一個寒顫,心裏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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