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們,還是離我們遠點兒吧!
By十三姨夫
很多年前,我見過汪國真一麵。(當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在一個拉著厚窗簾的小屋裏手拉手單獨談話一個半小時以上。)
那天,我和一幫子文學社的眼鏡青年呼嘯著衝進主樓大教室的時候,全場座位已經爆滿,隻剩站票了。汪老師在學生會那幾個油頭粉麵的小子簇擁下準時到場並在掌聲中向大家點頭致意。汪老師戴眼鏡,高顴骨,斯斯文文的樣子,看上去像個南方人。
記得汪老師拿兩句詩考大家,為什麽:
“抬頭看看落葉
低頭望望天空”
這可難不倒經過機械製圖專業訓練的工科學生。不就是看著落葉從頭頂上飄下來,腳邊有個小水坑嘛。汪老師和大家的距離立刻拉近了。
這個講座在校園裏掀起了詩歌創作的熱潮,當年我們學校還專門出了一期詩刊,裏麵布滿了“如果你是岩石,我就是青苔”的句子。
睡在我下鋪的阿丙有一天如廁回來手裏舉著那本油印的小冊子大聲朗誦他靈感迸發後的激情之作:
“如果你是XX
我就是手紙”
炊事班的帥胡怎麽說來著?詩在民間呐!
汪老師的膾炙人口的詩句和白白淨淨的形象估計令胡子詩人們很不爽,大家聯合起來口誅筆伐,居然把他轟出詩壇改寫大字去了。
在文學女青年們深情懷念汪老師的日子裏,另外一位著名的詩人重新回到公眾的視野裏,卻是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曾經迷倒一代人的大詩人顧城在激流島用斧頭劈死妻子然後自縊身亡。他的死把讀者心目中的詩人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驚歎號;那些最後日子裏留下的那些囈語般的詩句和信手塗鴉的畫稿又仿佛在歎號邊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遙想當年,曾經有多少莘莘學子借著寢室的燭光把“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寫在辯論的總結陳詞裏。
詩人們逐漸遠離公眾,他們的形象也被媒體妖魔化:要麽是衣著邋遢舉止怪異的瘋子,要麽是把純情少女肚子搞大之後就翻臉不認賬的騙子。
很多年過去了,一位叫趙麗華的女詩人或許有意或許無意讓詩歌走近我們的生活,不過也是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詩歌突然近得不可思議,近到隨便誰都可以一騙腿登上牆頭,探頭探腦地做一個守望者。
詩人們曾經可望而不可及,那些詩句來自你內心深處卻永遠無法從你口中說出;詩人們也曾經不可望也不可及,他們處於一種自娛自樂的狀態,仿佛被關在文字的精神病院裏;現在,他們看上去既可望又可及。
詩人們或許有些難過吧。真是唯粉絲與小人難養也:寫得深奧,你們說我們故弄玄虛;寫得通俗,你們又登鼻子上臉惡搞!
其實選擇可望又可及這種境界向來費力不討好:近有拍攝《黃金甲》的張大導演,遠有把唯一的兒子派到人間的上帝作證。
詩人們,我看你們還是離我們遠點兒吧!
多年以後,我還會記起客店裏見到的那個女子和她酒杯旁的一握長發。(我略微加一點注釋:在她的日記裏LG指的是“老哥”,也就是她的哥哥,單身青年們不要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