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貞
貞貞並不是我的戀人,我們根本未曾正式談情說愛;充其量,雙方隻能算是好朋友,盡管曾經擦肩而過。
大約在兩、三年前的一次春節聯歡會上,我第一次見到貞貞,那時她剛好從國內來英不久。像許多初來乍到得留學生一樣,那是她頭一次在海外過年。那天,作為聯歡會的誌願者之一,貞貞很早就來到會場,幫著布置場地,接待入場觀眾和客人。我也是當天的其中誌願者,但卻因堵車而遲到好半個小時。待我走進會場門口時,卻發覺數步之外,一個輕盈的身影在視線中閃過;沒等我看清楚,這個陌生的麵孔又匆匆地消失在陸續而來的人群中。
當我正感到有點失望時,這個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她,鵝蛋臉兒,眉清目秀,穿著淺淡但適身的衣裝。“她叫貞貞”,站在旁邊的一位朋友給我作介紹說。貞貞朝我點頭微笑,目光自然、友善。就這樣,我認識了這位年輕靚麗的朋友。
貞貞來自白山黑水的故鄉,來英前曾在一間職業學校教英語。當年大學畢業後她就匆匆地結了婚。隨後不久,她又給那段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是來得過份倉促的婚姻劃上句號,並在父母的支持下,毅然出國升學。初臨異境,一開始貞貞在英國的日子並不理想,學費甚至房租都成了她的累累負擔。為完成學業,她勤工儉學,打工、做雜活,無所不為。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否曾經在唐人街的餐館呆過,反正看她那些嫩白的手指,很難想象她也在廚房裏受過濃濃煙油的煎熬。通過朋友的幫忙,我讓她到一所周末華文學校教孩子們唱歌,並通過唱歌讓小朋友們學點普通話。這是一份沒有正式薪水的差事,但據這位校長朋友說,貞貞教得很認真,深得孩子們的喜愛。也正是從那時起,我開始發覺自己漸漸對貞貞起了“野心”。
我不知道貞貞是否看得出我的心思,反正我未曾向她表白;我們之間的交流大都圍繞著生活、工作和她的學習等話題。有好幾次她在晚上主動給我打電話,也是東拉西扯的借題發揮,並無要緊的內容。我想,不管她對我有否好感,至少她承認我們之間談得融合投機,相互是對方的忠實聽眾。
時隔不久,貞貞突然“失蹤”了,連續幾天沒給我打電話,朋友說她周末也沒有來教唱歌。我們都不知道到哪兒去找她,因平時隻知她居住的那個城區,但從未問及她的具體住址。她的手機又老是關著。這樣一拖再拖,幾天之後我不由得開始著急起來。
約兩個月之後,我忽然接到她的電話,原來她曾經突然病倒,急救入院。病床上的她無法與外邊聯絡,因為病情幾乎令她奄奄一息。在英國,她舉目無親,是一位及時將她送院搶救的非裔好友,在她接受手術和療養的期間,日夜照顧著她,給予她親人般的關懷和溫暖,令她漸漸得以康複。
一個星期後的一天,一位中等身材的非裔男子出現在我的校長朋友麵前。他是來替貞貞正式辭去那份教唱歌的差事的。後來我還約見這位男子,聊了好一會,並向他打聽貞貞的病況。我覺得他談吐斯文,有涵養,真誠可靠,是一位很實在和值得信賴的人。
又過了兩個月,貞貞完全病愈後來看我。我發現大病後的她雖然消瘦了許多,但美麗依然,楚楚動人。當我送她離開時,她突然轉過身來,貌似平靜地說:我要注冊結婚了,就在下星期。
我頓時一驚,但故作鎮靜,沒有馬上作出反應。她望著我,好像期望我說點什麽。我還能說些什麽呢?其實我已經記不清到底後來自己說了些什麽。也許我講了些祝福之類的片語,而且說話時一定顯得語無倫次的樣子。
後來貞貞是否真的披衣嫁人我並不清楚,因我沒有勇氣再去聯絡她。我想,假若她真的成了他人之婦,我更應該尊重他們的那份感情。患難見真情,那是一份建立在患難基礎上的感情,是一份來之不易的“跨國”戀情。轉眼間數年過去,眼前大節日喜慶的濃濃氣氛又令我回憶起這樁往事。盡管至今還是“獨酌無相親”,但對這段偶然而來的小插曲的處理我並不後悔。因為貞貞找到她的愛,因為貞貞找到她的依靠和幸福。我很高興地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我願意為他們倆獻上最美好的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