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71)
辯論原本是個很有趣的邏輯思辨過程，這既鍛煉邏輯能力，也會澄清很多自己模糊的問題。可辯論也很容易走偏，原因之一是一開始有共識的地方，辯著辯著就失去了共識。而辯論最忌諱的就是猜測動機，那就不是辯論，而是在誅心了。
以我和卿寶的辯論為例。一開始是卿寶對我在石凳《論獨裁》貼下麵的跟帖有異議，這是我跟石凳的貼：https://bbs.wenxuecity.com/teatime/693360.html
我是這麽說的：”私人公司都是獨裁製。搞科研是教授負責製，PI也相當於獨裁領導。為啥企業和科研團隊都選擇了獨裁製呢？
國民黨和共產黨剛開始也很民主，後來孫中山發現民主太亂，人人都想作主，士兵不聽指揮，還怎麽打仗。所以孫後來要求黨員要有組織紀律性。他說，“從前的種種失敗，皆因黨員強調個人的自由，致使黨渙散，無戰鬥力。今後要使黨強大有力，完成革命，黨員必須犧牲個人自由。” 民主自由還是獨裁專製都是在對革命實踐經驗教訓的總結後選擇的，這本不是一個價值選擇，而是功利性選擇。
共產黨前期也是凡事都民主表決，以至於毛澤東落選了紅四軍軍委書記一職，後來陳毅和周恩來都覺得不對勁，陳才代表黨中央寫了九月來信，才有了古田會議。從此以後，共產黨開始實行民主集中製，實際上就是對民主進行了限製。獨裁和民主最好有個平衡，偏向兩個極端都不靠普。民主過頭就變成民粹，獨裁過頭就變成暴政。“
卿寶回我道：”簡單講誰給你發工資誰說了算。企業，特別是私人企業，是Owners或股東們說了算。
員工是被雇用的，員工不是主人，發工資的是Owners和股東，難道不應該他們說了算。政府人員的工資是納稅人供給的，納稅人是誰？是你，是我，是人民。政黨也是。從某種角度說，是納稅人雇用了一些有管理才幹的人成立政府機構，是不是應該聽人民的？所以裏根總統說，每個國家都有憲法，但美國的憲法和別的國家不一樣，是人民告訴政府怎麽做，而有些國家是政府告訴人民怎麽做。當然，實際情況難免差強人意，因為人性總是不可靠的。但是至少這是這個國家founding fathers初衷。有一些人把它拉歪，好在仍然保持初衷和信奉核心價值——自由、平等、獨立的人是大多數，在不斷努力地把它拉正。
還沒看樓主的貼，就看了跟帖，多少share my own opinionsl “
在這個回帖裏，卿寶並沒有否認企業獨裁這個事實，而是強調企業獨裁是有道理的。我的理解我和卿寶在企業是獨裁管理這點上是有共識的，即我們都認為企業都是獨裁模式。正是基於這個共識我才進一步和卿寶討論，為什麽企業都選擇了獨裁模式，而我重點要討論的是，民主到底是個功利性選擇，還是個價值觀選擇。在驢十八看來，民主就是個功利性選擇，和價值觀無關，民主也不是人民當家做主的意思。這是我看到的表達的非常清晰的一個觀點。而卿寶的回複模棱兩可，隻是說企業因為是所有者的企業，所以不能像國家那樣實行民主。對這點我是沒有異議的，當然所有權是誰的誰就說了算。可說的算的人為什麽都沒有選擇民主呢？這個問題卿寶沒有回應，到後來還撤掉了我們的共識，不承認企業是獨裁的了。說企業是基於契約管理，既不是民主，也不是獨裁。但無論怎樣，卿寶沒有說企業是民主的。於是我退一步，在這個企業不是民主的共識下，繼續和卿寶討論。
卿寶的觀點是，企業不民主的原因是企業屬於私人所有或投資人所有。於是我就根據卿寶的邏輯，推出企業私有是企業民主的障礙。於是，卿寶就懷疑我一開始就心懷叵測，不是要好好討論問題，而是要給公有製叫魂。而且還進一步推論出，我是準備回到七十年代。更讓哭笑不得的是，卿寶還給我們這一代人都定了性。對這個定性，我想至少西東8人不會同意的，我覺得他的文章非常真誠，毫無矯飾。：）
另外，卿寶還諷刺我，說我像紅衛兵小將在鬥私批資。在辯論裏適當地有點諷刺並不算什麽大問題，但問題是要諷刺的靠譜到位，這個就難度比較大。我覺得茶壇裏，驢十八是這方麵的高手。諷刺的讓人忍俊不禁，又感覺文雅不粗暴。唐靜安的諷刺非常犀利，機智，但力度太大，心理不夠強大的承受不住。建議卿寶多學學驢大師和唐靜安的諷刺技巧。另外，需要說明的是，現在批判資本主義最多的恰恰是資本主義國家的學者，在卿寶的眼裏，這些人大概都是紅衛兵托生的了。：）
其實我們常說文革思維，不是特指某一種思想觀點，而是那種思維模式。比如：喜歡捕風捉影、上綱上線貼標簽、不講邏輯、隻管誅心等。
至於說公司開人是否謹慎，並不說明企業是民主和獨裁，我不明白卿寶講這個是為什麽，所以我就沒有回答。
導致辯論無法繼續深入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後來卿寶撤銷了我們一開始的共識，她不再認為企業是獨裁管理了，而是一種既不是民主也不是獨裁的管理，她稱之為契約管理。這讓我關於民主到底是一種價值選擇還是功利選擇的討論無法進行下去了。
為了不偏離辯論的焦點，我隻好避開關於獨裁的定義討論，因為這樣的討論肯定無法在短期內形成共識。於是我就去解釋我認為的民主，作為價值選擇的民主，我認為就是人民是主人。我這裏並沒有說民主好還是獨裁好，所以卿寶關於民主的弊病的討論我覺得是跑題了。
卿寶定義了一個獨裁，排除了企業員工的權力，這個定義對於私有製企業來說當然沒問題，但排除了員工，那我們還討論什麽企業民主呢？也正是因為卿寶的這個定義，進一步引導我得出這個結論，即私有產權下不可能實現企業民主。所以，這個結論並不代表我的觀點，而是根據卿寶的邏輯推導出來的。
其實民主和獨裁的優劣，公有和私有的好壞，都不是我要一開始要討論的。可是討論討論著焦點就變了，原有的共識也變了，這也許是討論澄清了一些模糊的地方，也許這也是論壇辯論的常見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