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71)
經心君介紹和推薦，我分兩天時間看完了這部長達三個半小時的電影《愛爾蘭人》，看完後的感覺比看電影《小醜》更致鬱。電影故事據說是根據一段真實曆史改編的，重點講的是發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美國卡車工人工會領袖霍法的離奇失蹤案。可以說，這個曆史事件與肯尼迪暗殺事件一樣，屬於美國的黑曆史。也被一些曆史學家稱為另一個美國，意指在美國繁榮昌盛的後麵，還有一個衰敗黑暗的美國。
美國靠二戰擺脫了大蕭條。在加入二戰之前，羅斯福不斷推出各種新政措施，都沒能讓美國擺脫大蕭條的泥潭。參加二戰後，美國工業製造業整體轉為軍工體係，形成軍工產能的爆炸式增長，一舉消滅了高居不下的失業率，而且還帶動了婦女的就業，激勵了她們走出家庭、進入社會，為戰後的女權運動創造了社會基礎。可也因為二戰，美國的軍事工業和軍隊體製得到極大的膨脹，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麵。所以艾森豪威爾下台前曾心懷憂慮地警告美國人民：“一個龐大的軍隊係統和一個巨大的軍事工業的結合，這是美國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個軍工結合體已經深深地影響了美國的經濟和政治。艾森豪威爾認為，這個巨大的利益共同體很可能會將美國的傳統踩在腳下，我們必須捍衛美國不受這一利益集團的影響，防止權力的轉移和濫用而導致的災難。
艾森豪威爾的憂慮並不是杞人憂天，戰後崛起的美國軍工產業集團悄悄接管了美國的大權，成為美國影響力最大的深層政府。《愛爾蘭人》中有一個情節，用不多的鏡頭描述了軍隊如何與黑社會組織合作，為反卡斯特羅的古巴人提供武器裝備的曆史。而到現在也說不清的肯尼迪總統被暗殺的事件，在電影中一句話帶過，似乎暗殺的執行者是黑幫分子，而後台則是深層政府的神秘勢力。電影中還有一個情節，說的是愛爾蘭裔黑老大是如何幫助愛爾蘭人肯尼迪競選的，說明那個時期，黑社會成了各派政治勢力鬥爭的中介和工具。
看美國觀眾對《愛爾蘭人》的評價似乎並不側重電影的劇情，這點和對《小醜》評價有些不同。他們議論的重點是演技和對這幾個老戲骨及導演的惜別之情，也許美國人對那斷暗黑曆史早已熟知吧。畢竟美國嬰兒潮那代人是經曆過比現在嚴重的多的槍擊暴力。我太太學校的一個教授，也是一個老紐約就說：七十年代時，紐約猶如人間地獄，幾乎天天都發生槍擊案，晚上沒人敢出門。由丹澤爾.華盛頓主演的電影《美國黑幫》可以與這個老紐約的話互為佐證。與《愛爾蘭人》一樣，《美國黑幫》也是取材於一個真實的案例。
《愛爾蘭人》中有太多的各種槍殺畫麵，羅伯特.迪尼羅飾演的殺手弗朗克也真是一絕。殺人時不動聲色，出手迅疾、毫不躊躇，殺完人後像沒事人一樣，真實地複活了一個冷血殺手的麵目。電影裏有一個鏡頭相當震撼。佛朗克殺完人後，按照老大的指示將搶扔到河裏。然後電影給了一個河底的特寫鏡頭，河床上滿滿的都是各種槍支。沒有一句旁邊，卻相當有震撼力。電影最藝術的就是此時無聲勝有聲。觀眾從這個鏡頭中，自然可以想像當年的美國槍殺案是多麽頻繁，也難怪美國人對現在不斷上演的槍擊案表現的比較麻木。我查了一下自五十年代起的美國犯罪率和謀殺案發案率，犯罪率是伴隨著美國的經濟騰飛同步上升的，在七八十年代達到頂峰，現在的犯罪率照那時比已經大大的下降了。
國家的治理和體製其實關係不大。同樣是民主製的南美，治理的效果一塌糊塗。美國的近鄰墨西哥政府幾乎已經失去治理能力，就差毒梟當總統了。巴西、印度這些金磚國家，在國家治理上也是乏善可陳。巴西的貧富差距巨大，導致了土匪橫行，犯罪率居高不下，警察係統腐敗無能。印度也一樣是貧富差距、城鄉差別巨大的國家，而且還麵對國家分裂、民族和宗教的複雜矛盾。美國很幸運地避開了拉美化，其中有科技進步、打擊地下經濟、治理警察係統、白左的鬥爭以及人權運動等等原因。在具體執行上，FBI貢獻巨大。以前美國警察係統充斥著低學曆的粗野不文的人，胡佛成立FBI時，招收的都是大學畢業生，其中很多是熱門的法律係畢業生，這些人都是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才俊。胡佛對他們的要求是既要會使機關槍，也要會喝香檳酒。FBI具有全國執法資格，等於是強化了國家權力。紐約黑幫就是FBI剿滅的，當時的紐約已是警匪一家，販毒和黑幫犯罪與今日的南美沒啥區別。如果沒有高於紐約警察局的國家權力的話，真不知道這些黑幫要靠誰滅掉。香港當時的情況也差不多，警察係統整體潰爛，最後的靠的是廉政公暑這個香港中紀委才逆轉了社會的腐敗趨勢。曾在我兒子的教科書上看到一段FBI消滅紐約碼頭黑幫的曆史很有意思，非常時期需要非常手段。七十年代時，美國的碼頭工人都被黑幫控製，要想調查出誰是黑幫分子也是十分困難的。FBI采取了一個辦法，讓紐約碼頭管理部門解雇了所有碼頭工人，然後引進港口裝卸機器，重新招聘碼頭工人。在招聘的過程中，凡是疑似有黑幫經曆的一概不用，成功地肅清了盤踞多年的紐約碼頭黑幫。
我比較欣賞美國保守派的政治理論，沒那麽多意識形態和政治正確，比較實際。比如亨廷頓就認為治理效果是評價體製是否合適的主要標準，而不是意識形態。亨廷頓也是最早預測中國會崛起的西方政治理論家。因為他有較少的意識形態偏見，而是著眼於曆史數據。
法製隻能保證程序正義,無法保證結果正義。殺手佛朗克從頭殺到尾，最後竟然沒有入獄。這也算劇作者對美國法製的一點嘲諷吧。
看過《愛爾蘭人》之後，我查了一下這個意大利裔的大導演馬丁.斯科塞斯的電影，發現我看了不少他的電影，如：《華爾街的狼》、《飛行家》、《雨果》、《出租車司機》。其中《出租車司機》就是描寫七十年代紐約社會混亂狀態的。
這部電影的主演也是我很熟悉的，以前隻是沒記住他的名字。但在《實習生》和《觸不可及》中都看到他精彩的表演，是絕對的老戲骨。難怪美國觀眾對他們的老去和即將離開銀幕表現的戀戀不舍。他們是一代人的偶像，也是嬰兒潮一代人的精神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