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Diary 23 --- 人生不要告別

人生都會經曆無數次的告別。一提到這個蒼涼的字眼，我便想起了一句話：“三十年前的月亮已落下去了，可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有完。”說這句哲言的人就是張愛玲。自上學從師，告別了蹣跚學語稚趣童年；少年出門，喝幹了闖天下的餞行酒，高歌一曲冀人生於希望之中；青年遠渡重洋，與親人和故鄉告別，綿綿的鄉情心路，你走到哪裏，它延伸到哪裏。

有人的告別熱熱鬧鬧，有人的告別淒淒切切。張愛玲向世人的告別，既寂寞又熱鬧。說其寂寞，是她在美國的隱居，自己選擇的方式，她的離去，待世人發現時，已是六、七天之後了；說熱鬧，是世人憐她愛她，為她才華而遺憾。她像中秋的月亮，落了之後，人們還在追望。

喜歡張愛玲，是從她的小說、散文開始的。看她的小說、散文，在夜闌人靜時，也隻有在這時，才能品味出作品中的蒼涼。她喜歡用“悲涼、荒涼”來形容人生。她深知平凡生命中的樂趣，品其滋味，享受人生。在享受的瞬間領悟到生命的悲涼和不可理喻。那蒼涼遊離於字裏行間、眉頭心上。十裏洋場的舊上海，充斥著貴族氣的沒落與腐朽。也就是這些，一點一滴的侵蝕著我的心靈。《沉香屑》中那一爐沉香、一壺茉莉香片；還有那《傾城之戀》中的那把二胡，誰還忍擾亂這一夜的寧靜呢？

張愛玲，一個屬於兩個世界的人，就象七仙子做了凡人之妻，可箱子底下卻總藏著一套羽衣。塵世中的平凡、瑣碎、庸俗、痛苦以及同時存在的浪漫、和諧、安寧、美好，那才是真正的人生。看她文集卷首的玉照，那朦朧、那淒清。她知道自己並不漂亮，所注重的是風度、氣質，自覺不自覺的流露出一副淒豔的當世才女相。在上海淪為“孤島”時，愁雲慘淡的市景生活，以及和胡蘭成的同居生涯，都是她的人生歲月的注腳。她曾說：“對於我，精神上和物質上的善，向來打成一片，不是向一般青年所想的那樣靈與肉相對立……”。

雖然她的輝煌，早已隨著歲月的流失而塵封，但每當翻開《談女人》《紅玫瑰與白玫瑰》時，都讓我怦然心悸。想到告別，誰又能向張愛玲的“告別”那麽灑脫、那麽另類呢？她那獨特的告別方式，仿佛是對以往的輝煌和矛盾人生的最好詮釋。
　
作為人，我隻有一次生與死的機會。既然我生就從俗，就要對生活真誠的投入和付出。別讓有限的一生和愛擦身而過，別讓青春留白。那五色皆空、六根清靜、七情寡欲的道德，不是我們常人的境界。我甘願有牽掛、有思念，情願重蹈前人感情的覆轍，親嚐酸甜苦辣，因為我是凡人，我無法避免。


哦！又到了夜闌人靜時，還是用開頭來結尾吧：“三十年前的月亮已落下去了，可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有完”。

 

 寫於2004年2月01日 多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