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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恩愛老夫妻)
安娜和我三十年前同桌過一年,那個時候我高考落榜,在城裏不好好讀書,一會兒偷偷去考戲劇學院,一會兒偷偷寫情書談夢幻戀,嗬嗬,我老爸拿我沒辦法,最後一咬牙一跺腳把我送到離南京幾十公裏的一個縣城的中學裏上補習班,我和安娜成了同桌好友。
安娜的故事留到以後再寫,我想寫寫她的父母和他們那一輩的愛情。
安娜的父親是那個縣城的一支筆,縣委的幹事,縣長和縣委書記的講話稿估計都少不了幹事代筆。文人身上自有一種清高自傲,安娜父親的自負也導致了他長年被別人排擠,自己一直感覺天生有才卻無人好好用,很是憋屈。安娜的母親和父親是師專的同學,文革前,能讀大學的人家也得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但她的父母都家境貧寒,人很聰明學業也好,卻上不起大學,隻好選擇了師專,因為師範是不用自己付錢而且國家還有補貼。安娜的母親在師專裏會唱會跳、能跑能躍,音樂體育都出彩,畢業之後分到這個縣城的小學裏做了老師,她充分發揮她的特長,歡歡喜喜地教孩子,成為多年的模範教師,全國標兵,遠近聞名!
安娜和我同年(比我小兩個月),在她的記憶裏,她的父親是絕頂得聰明,可也可能過於清高,一輩子懷才不遇;她的母親一生快快樂樂,被丈夫寵著,被社會寵著,被三個女兒愛著,被她的學生愛著!無論是文革中還是文革後,她做小學老師的母親始終是大家所寵愛的人!一個真心愛孩子又愛唱愛跳的女老師,到哪裏都受歡迎!
安娜說她小的時候,媽媽總是在學校裏忙忙碌碌,媽媽的眼裏都是她的學生,爸爸照顧全家,包括買菜、做衣服、做飯……也許文人的不得誌,使得他父親成了家庭的裏裏外外一把抓的人。
這次我回國,深感太多想見的人都沒有了影蹤,在聽說安娜買了部車,並說要開回家去看她父母,我也就隨嘴說:“我跟你回去見見伯父母吧!”安娜說好啊,正好向我展示一下她的車技!
坐在安娜的新車子裏,不一會就到了今天已劃為城區的當年的那個小縣城,今非昔比,寬敞的馬路,高聳的樓房,我根本找不到任何三十年前的影子了!穿過城區的鬧市,拐進了一條小街巷中,啊!終於又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曬在太陽下的醃幹菜,讓我想起很多年前的這個季節,我光著小腳,站在大缸裏幫人家踩醃菜,據說醃菜一定都是童男童女的小腳踩才香!
醃蘿卜,忍不住吃了一條
安娜的父母幾十年一直住在那棟老樓裏,女兒想給二老買棟新房子,二老就是不肯,說習慣了不願意搬動。他們的三個女兒隻有大女兒安娜比較近,另兩個女兒都離得遠,一年中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回來看望父母。
安娜的父親的聲音隨著大門的打開立刻傳了出來:“XX光臨,令蓬蓽生輝啊!”他叫著我原來的學名,爽朗地大笑著迎接我們。文人迎客都是文縐縐的!我問候過伯父母,趕緊遞上我那油墨還沒幹的新書給他,他開心地接過去說一定好好讀,很快,他就回送給我一本有些破舊的書,原來那是他很多年前寫的類似縣誌的手冊,最後一本了,也舍得送給了我。
安娜父母的家,麵積並不小,隻是房型是那種二三十年前的,客廳很小,但也有三間臥室,一間主人臥室,另兩間臥室他們老夫妻倆人一人一間作為書房。我們坐在那裏閑聊,安娜的父親說每天早晨他去買菜,回來做給愛妻吃,中飯過後,太太和幾個牌友打牌,他就出去走走逛逛,常常看見漂亮的衣服就為老伴買回來,安娜笑她老爸恨不得整天打扮她老媽,說把媽媽寵得什麽事都不會做!老伯說不怕我笑話,要帶我參觀一下他寵老伴的物證,說著帶著我進了主臥室,打開大衣櫃,裏麵一件件掛著整齊的衣服,老伯如數家珍:這件是十年前去廣州出差時幫太太買的,那件是不久前逛街時看的好看幫太太買的……老伯問我:我的審美觀還可以吧!我連忙笑著說:不是可以,是太好了!一個男人寵愛妻子的心表露無遺!
瞧,我給她買的。
再坐下來,安娜的爸爸對我說:男人就應該對妻子好!當年是因為愛她,才跟她結婚的,結婚了,就是要寵愛她一輩子!老伯很滿足地說,他這輩子其它沒什麽,除了三個女兒,就是這個家庭最令他感到幸福!他說以前苦日子的時候,他們兩個大專畢業的大學生,工資加起來才七八十塊,但兩個原生家庭都很貧困,他說既然掙錢了,就要報效父母,所以每月雷打不動,自己再辛苦,也要往自家父母和妻家父母各寄十塊錢,剩下的隻夠一家五口粗茶淡飯,為了給孩子妻子改善生活又不超支,他一周用七個小盒子,把每天的飯菜錢平均好放進去,有的時候如果節省一點沒用完那天的錢,就放到第二天,稍微改善一下生活……那樣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他太滿足了!提到女兒的孝順,老伯說:女兒過年給我買了一件一萬多塊錢的皮大衣,我都不敢穿!到現在還掛在衣櫥裏呢!我們一起哈哈哈笑了起來!
中午,安娜的爸媽一定要請我到對麵街上的餐館去吃,本來老伯挺想讓我看看他的手藝的,他自誇他的紅燒肉比任何餐館裏的都好吃,不過,聽安娜說現在的海雲廚房裏的手藝驚人的長進,老伯說那就不獻醜了,我笑著跟老伯約定,下次我再來看他,就說好要吃他做的紅燒肉,他開心地連連點頭說好!
那天的餐館裏的農家菜挺好吃的,青菜也新鮮,那個農家雞吃得出來是走地放養雞。吃完飯,安娜的媽媽對我們說她要先走一步,幾個牌搭子在等著她呢,幸福的伯母笑著對我們說:年青時候的她是讀書和玩,工作以後呢就成了:工作和玩,退休以後呢,變成了:玩和玩!安娜的爸爸滿眼的笑意帶著寵愛和滿足看著愛妻去玩了,他跟著我們再次回到他的家裏,安娜說下午想帶著我去看看邊城別墅群,力勸她老爸也一起過去看看,老伯謝絕女兒的好心,說還是在家等老妻吧!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玩!
農家菜,真好吃
老伯揮著手跟我們道別,幾十年的歲月就在揮手間募然醒轉,我想起三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伯父,那時的他還是個精神抖擻的中年人,坐在那裏翻著書,典型的知識分子樣子。歲月如梭,轉眼就讓中年人成了老年人,而當年天真爛漫的我們也到了曆經滄桑的中年,物是人非,唯有一點沒變,老伯對妻子和家庭的愛,依然醇厚,令人感動!
再見了,老伯
開往邊城別墅群的路上,我對安娜說:也許我的父母在婚姻愛情上的坎坷,令我以前總認為他們那一代愛情是稀罕的東西,可安娜父母的這種相濡以沫讓我看到父輩的愛情原來也是一直存在的,而且那麽美麗!安娜一邊開車一邊說她父母年輕的時候也吵過架,她記得那時父親在單位裏不得誌,心情就不大好,不過,到了一定的年齡,那些不愉快似乎自動都消失了,就剩下美好了!我拍拍她的肩頭,似乎是對她也是對我自己說:所以我們都需要耐心!愛情尤其是天長地久的愛情,是需要也值得耐心等待的。我們倆相視都理解地笑了!
邊城別墅
關注你有些時候了。我也來自南京,我取我的文學城代號的思維與你的很一致, 我也在新澤西住過,也有一對兒女,在你的文章中你所透出的價值、觀點和情感我覺得與我很相似。
解放後很多大學生都是貧民出身,包括我媽媽。我姥姥是童養媳不識字,姥爺死的早。一個人做工散養6個孩子,我媽媽老大,解放後才能免費上學。本來姥姥想讓我媽高中畢業幫家裏做工養家。我媽的班主任有說下讓我媽上了大學。所有費用免費還發每月2。5員的生活補助。就是4年沒路費回家(成都到重慶這麽近)
你第二年複讀有受挫感嗎?對大學生活有沒影響?
相濡以沫的愛情,真正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