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跟孩子說英文還是說中文

《僑報》2011年9月7日文學版

我的一貫主張都是在家和孩子說中文，公眾場合和孩子講英語。我的理由是，如果你不和孩子說中文，美國出生的小ABC們就連最基本的中文聽說能力都喪失了。公眾場合說英文，是對這個英文為主流語言的國家和人民的尊重。

我看到很多同時代的新移民怕自己的孩子遭遇自己曾經有過的因為一句話逼死人的難堪，故而從小和孩子說英文，我們姑且不去評論大多數新移民的英文口語中濃重的口音和錯誤的用詞用句所給孩子造成的早期語言誤差，光是孩子心裏就養成一種對中國語言的排斥心態，就更何況有一天你忽然發現孩子開始批評你的口音你的中國式的生活習俗和文化時的傷感！

我有朋友在他們的孩子小的時候把孩子送回中國讓祖父母代養，幾年之後把孩子接了回來，孩子一口家鄉話，英文聽不懂說不出，孩子的父母焦急萬分，從此跟孩子天天侃英文，幾年過去，孩子英文流利了，中文卻是隻聽懂家鄉話，連普通話都聽不懂，孩子父母又急了，忙把孩子送去中文學校，幾年混下來，孩子的中文說得像個老外，做父母的英文依然一口濃重的口音沒有任何改變。

其實，孩子的英文在美國這個社會環境中根本無需擔心，學校裏社會上到處都是說英文的，那要比滿口中國口音的父母強多了。

我曾經學的是英文，也曾經很自負，認為自己的英文聽說很地道。

記得我剛到夏威夷念大學時，有美國大學裏英文老師問我我的口音從何而來，我覺得是奇恥大辱！因為我那時自認我的口音微乎其微，所以我驕傲的回答我說的是倫敦腔的英文不是他們這種沒有品位的美式英語！老師很寬容，不跟我辯論。不過很快我發現自己的英文跟土生土長的同年齡大學生說的英文確實有著很大的差別。

來美的第二年轉學到內華達大學讀書，我的同屋一個十九歲的美國女孩常常高興的時候就說“awesome！”意思就是好極了，可我通常隻會說“Great”或者“Wonderful”。很多習慣用語和俚語用的方式和次數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我意識到語言學家說的某些道理是千真萬確的，有一條就是大多數超過十二歲以上學的第二門語言很難徹底去除母語帶來的口音。當然例外也有，每個人的語言掌握的能力有別。記得我在中國讀大學的時候，班級裏有一位語言天才，同樣是新概念英語的錄音帶，我們同時學同時模仿，她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語音語調都不差半分。而我們絕大多數的人總會這裏那裏有點兒區別和差異。我想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覺得有人在語言上比我強，中學的時候我的英文是整個年級的尖子班中拔尖的，教我們英文的老師曾經是位外交官，文革所賜他被貶到中學裏做了名教書匠，何其幸運，我們這輩人得益！那位老師不僅英文好，而且風度翩翩，金絲邊眼鏡配魁梧的身軀，他一直是我心目中紳士的代名詞。被這樣的老師視為得意門生，我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有語言天賦，在和父親學理還是學文的拉鋸戰爭中最後雙方妥協，我棄了理化也棄了文學最終學了英文！可是進了大學才發現，人家那英文說得真正是字正腔圓！模仿力也比我強多了，那平生第一次的打擊還是蠻大的！我很是苦練了一陣口語，自認為說得流利說得順暢，自認為自己可以成為一名出色的翻譯官！

到了美國，被美國英文老師指出我有口音，那是平生第二次打擊！不過，也讓我正視自己，自信心的建立需要時間，尤其是打擊過後。我發現沒錯，我可能比一般來美國留學的中國人英文說得溜，但是跟美國同年齡人相比，不僅有口音而且用詞用句很難達到他們那種地步！有了孩子之後，孩子彌補了我前二十年英語某種程度中的漏洞也解答了我很多的疑問，兒語俚語更常聽到和使用，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移民的真正意思，什麽叫土生土長，什麽叫嫁接移栽！

我堅持跟孩子說中文，是我對自己本源文化的一種堅持和驕傲，也是堅信這裏出生長大的孩子完全不需要我的外國英文幫助就可以做到純正，因為他們本身就是純正！

最近為女兒請了一名數學家教，一名曾經的工程師改行做孩子的家庭教師，和我應該是同時代人有著相似第一代移民背景，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閑聊時我們談起跟孩子說英文還是說中文，她說她和她的孩子從小就說英文，她的孩子很有藝術感，常常拍電影和廣告。孩子的祖父曾是解放前的中國知名的導演，孩子在拍電影的過程中，被美國導演指出孩子的口音中有不是很明顯的外國口音，她說即使跟孩子說英文，孩子都有口音，如果跟孩子說中文， 那口音不是更厲害！我當時的反應是有些不可思議！因為我從沒有覺得我的土生土長的兩個孩子英文有口音。可又沒想好怎麽去應答她的問題。

在公司裏跟同事閑聊時，說到移民等話題，我說出這個口音疑問，我的一位第二代意大利裔的同事幾乎立刻反應過來說她小時候她的意大利移民來的的父母也是怕她不會說英文一直跟她說英文，因為父母濃重的意大利口音，她的英文自然帶了父母的口音，所以剛去上學的時候，同學和小朋友以為她從意大利來不久，很費了一段時間，她才把她的意大利口音去掉了！所以她的的觀念跟我的一致：父母無需擔心孩子的英文，否則反而是欲速而不達！弄的孩子跟自己一樣滿口帶有外國腔的英文！還不如揚長避短，跟孩子說自己擅長的母語，把英文交給美國的學校和社會，這樣，孩子不僅可以說一口流利的父母的母語也可以把她/他自己的母語說得地道且更原汁原味！

[kebob]

這真是人和人的差別，我覺得小孩子說幾種語言都是能達標的，我的孩子10歲，中文能說標準的北京音的普通話，英語，法語的說，閱讀能力也是班裏的前幾名。我在家裏隻和孩子說北京話，出門也說，除非有外人在場，才說英語，看來我算幸運的那波兒了，以前沒覺得。隻覺得從小就英文拔尖，也能把G.T考好的人都有語言天賦，孩子也能遺傳下來，原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這樣幸運了。

[wuli98]

從小我們就和孩子講中文，看中文電視。現在孩子高三了，可以看中國的電視連續劇，聽相聲，最喜歡春節晚會的小品。

回北京，講中文，人家聽不出來是美國長大的，買東西和人家砍價。讀寫差點事，盡管中文學校一直上。 他們的中文和我們的英文一樣重要。 要想重視英文一樣重視他們的中文，藝不壓身嗎。

[人丹]

其實沒有必要辯證家“長說中文還是英文會給孩子的英文帶來口音”。孩子有口音又怎麽樣？當作是孩子的Chinese heritage就行了！

對孩子堅持說英文的根本目的是：雙語是一個難得的資源。而從小接觸雙語比成年學容易。

但是在外國環境裏，堅持對孩子說中文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家長願意孩子雙語，有毅力堅持，才是重要的。我覺得博主你自己對口音看的太重了。

[住在河邊的瘋子]

回複cncjcc的評論:
我就是那些不多的跟孩子隻講中文的媽媽之一，而且是從第一個孩子出生起就逼著自己養成的這個習慣。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外，無論是有我的丹麥老公參與的講話還是在跟外人聊天，我扭頭跟孩子說話時必轉換成漢語。我的兩個孩子英文講得一點沒問題，根本沒口音，丹麥語水平不高（老公太忙，所以在這方麵根本沒上過心），但中文說的還是很溜的。兒子從去年6歲起開始在每年兩度回中國旅遊探親時擔當他爸在中國的翻譯了。
我從不在意花錢買名牌，但是要說買回中國的機票我是從來不猶豫的。每次從中國回來兩個孩子的漢語水平都能提高一大步。
周圍幾個中國家庭的孩子基本上都不講中文，父母想在開始著急了，送中文學校效果也不大。所以“從小抓起”這招兒是最靈的。

[yanoyano]

同意！我堅持在家說中文，理由竟然和海雲一樣，我覺得自己的英文有口音，會影響孩子；而且我用英文根本講不過小孩，怎麽在討論中說服她。不過我實事求是告訴孩子，媽媽英文不好，需要你教我；不過媽媽有自己的長處，是出色的工程師。孩子現在英語完全沒有口音，她老師都說很難得。而且她中文能說能寫，跟我們交流很通暢。

[BeautyinAutumn]

回複cncjcc的評論:
The key is not 100% Chinese at home but the consistency of speaking Chinese on the regular basis.

[cncjcc]

I am convinced! The problem is how many of us can speak 100% Chinese at home without slipping to English words/sentences that come almost as 2nd nature? I am asking this as an honest question because I feel it is very hard for me to speak all Chinese at 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