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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
雲遮斷歸途
再回首
荊棘密布
……
再回首
淚眼朦朧
再回首
恍然如夢
……
再回首
我心依舊
這是憂鬱王子薑育恒的那首<再回首>歌裏的歌詞， 前幾天當我忽然意識到很快就是我來到美國二十周年的紀念日了，這首歌的旋律就一直在我腦中盤旋。
二十年，白雲蒼狗；二十年，人世滄桑！如果人生是一條河，歲月就是河中的流水，擋不住留不下；記憶便是水下的鵝卵石，任憑水衝雨打，也仍在那裏默默地佇立。但卻會在河水清澈的時候，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閃現。
二十年前，我還是個剛過二十歲的少女，一個人，一件行李箱，一百多塊美金，隻身來美讀書。也許太年輕了，不知道什麽是“怕”，也不知道什麽是“艱辛”，即使舉目無親，即使身無錢財，隻憑著一腔盲目的熱情，來到了太平洋中的這個美麗的小島上。
上海到檀香山的飛機空空蕩蕩的，我一個人舒服地半躺在三人座位上，興奮也茫然，近十個鍾頭的飛行我卻沒有一分鍾能閉上眼睛。
赴美之前有大學同學介紹得知有兩位學長小夫妻也在檀香山讀書，我幾經輾轉打聽到他們的住址聯係上，雖與他們並不熟悉，熱情的學長大哥仍是好客地來機場接機。
檀香山機場並沒有我想象的豪華，機場上的人更讓我有種那時候不認同的土氣，一個個身穿花衣服，還 踢拉著拖鞋。 糟糕的是我沒見到來接我的學長大哥。看到大門邊一長排電話， 走過去才想到身上沒有硬幣，掏出一塊美金想和坐在石欄杆上的身形巨大的穿花衣服的夏威夷大哥們換硬幣，大哥們大概看見我這個女孩兒有趣，一下從口袋裏掏出嘩啦啦一把硬幣放到我的手中，卻沒有接我遞過去的紙幣。“夏威夷人真熱情好客！”我心裏讚歎。
學長大哥沒想到我這麽快就出了海關，接到電話左叮囑右叮囑“別走開，就站在那兒！半個鍾頭，我就到！”
坐在學長的小車裏，一路開向Hawaii Kai. 沿途藍色的大海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彩，高高的椰子樹在風中搖曳起舞，一棟棟的小洋房被一群群的五彩花卉簇擁著，大哥打開收音機，悠揚的夏威夷吉他聲充滿了小車。大哥問了些我的計劃和打算，談起幾個介紹他們給我的同學，不知不覺中就到了他們的住地。
那是一棟白色的平房，麵向著大海，門口黃色的花朵在綠色的葉間如一個個展翅欲飛的小鳥，大哥說這種花叫“天堂鳥”！我心中讚歎：好美的名字！大哥的太太也是我的同校同學， 隻是不同係，是我們學校有名的美女， 一雙明眸顧盼生輝，說起話來輕聲細語，還常常會紅暈上臉。
我隨著他們夫妻進了屋，才發現屋中有個滿頭銀發的美國老太太，坐在輪椅上。他們介紹我和她認識，告訴我她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大哥把我的行李拖進他們夫妻的房裏，說我那晚就和學姐睡，他睡到客廳去。學姐領我到衛生間，讓我洗洗放鬆放鬆，然後中午時帶我出去吃飯。
我洗了澡，換了身上的長袖長褲，穿上體恤短裙，腳上穿了一雙英國的藍色底繡有世界各國旗子的襪子，套上我喜愛的白色旅遊鞋。學長大哥看了，就開我的玩笑：“瞧瞧，還沒長大，不是？還穿花襪子呢！”我那個窘啊！ 從此以後，再沒穿過任何有花紋的襪子了。
中午，隨著學長夫妻來到一家韓國餐館，我第一次吃韓國菜，紅紅的Kimchee (辣白菜)，一溜排各色小菜，燒烤得香噴噴的牛仔骨還有具有夏威夷特色的Mahi Mahi 魚。這時學長才告訴我她們夫妻是“Live-in”在那美國老太太家，平日裏照顧老太太的飲食起居，他們不僅可以免了房租，而且還有幾百塊錢的收入。
這麽好的事！我也要找這種美差！我身上可正是囊中羞澀呐！學姐安慰我：別急別急，我們慢慢幫你找。
那天晚上，我和學姐躺在床上聊天，學姐告訴我平日裏，學長上學打工（跳蚤市場賣中國工藝品）， 她照顧陪伴老太太，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學姐問我錢夠嗎？我老老實實地說隻帶了一百多塊美金。在台灣的伯父可能會在開始支援我一點兒， 但是我肯定是要打工的， 自己養活自己！學姐在睡過去之前又問：“有男朋友了嗎？”我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本來還想說點什麽，卻聽到她輕微的呼嚕起來，她睡著了。
那是個深秋的的夜晚，夏威夷的秋天一如它的夏天，白天裏豔陽高照， 海風卷著熱浪，夜晚涼爽的海風還真令人微微地生寒。 到美國的第一個夜晚，我躺在學姐的身旁，聽著海風的搖動椰子樹的聲響，還有海浪的低唱，很久很久，才慢慢地進入夢鄉。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