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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卻說無相五人入五國城後,尋了多日也未見著二帝影蹤。後來才得知,金太宗於丙午日駕崩後,完顏亶繼位,是為金熙宗。金熙宗見那妃子雖然神誌不清,但胡亂說起當時情況,心下非常震撼。又遇當時金兀術被嶽飛、韓世忠打敗而回,更怕南宋劫還二帝,故無相他們還未找到二帝時,金熙宗便派使至五國城,向二帝宣詔,偽稱北國新皇帝即位,已擒得康王在燕京,著二帝即日出發。又傳諭城中居民,如遇南人探問,概稱不知,否則誅滅九族,居民自然奉命而行。那二帝已往均州行了十日,這無相一行人才得知。庚即往燕京趕去,哪裏見得到二帝蹤影。直到五月,才聞知,道君帝已逝。無奈,隻得返回恭州。

  哪知這一路趕來,萬水千山,一言難盡。而今看眼前這人,悟真住持滿頭大汗,眼睛還是時不時地看著手珠。還有一個事情,讓他更加心驚,難道有什麽急情?然而此時豈容悟真住持再想,雖然靜閑表麵暫時無事,但大家都有些緊張起來。悟真住持道:“今夜必須要搶救,否則……”釋苦道:“剛才我放走了那長臉捕快,他可能回去後,就有大批官兵要來。”釋憂道:“我們連夜把他送走。”釋苦道:“現在水路、旱路都有官兵設卡,我們出去這幾天也不是沒有瞧見。而且現在走,我看是來不及了。”舍凡道:“住持師公,可把他藏在石磴裏。”悟真住持聽後思索了一下說:“隻怕官兵敲擊時,倒發現問題。”這舍凡說的石磴是大佛殿旁邊的座石山,石邊鑿了一條石梯連接上下寺院。這石磴本來可作其他用途,工匠們怕裏麵是空的才沒有在上麵石刻。舍凡的本意是現在把石磴打穿,藏上人後填上石頭。哪知這石磴本來就是個機關,的確可在裏麵藏人,而且有秘道與它相通。住持想這舍凡怎地知道此秘密,故裝作不知地問:“這石磴怎樣進去?”舍凡說:“打個洞進去,然後填上。”住持站起身來說:“舍凡你去江邊路上看官兵來沒有,讓你師傅和師叔照顧施主。”

  前些日,住持接到密報,說寺廟有大難。住持深感關係重大,故派釋苦釋憂兩師兄去打探消息,又讓寺裏眾僧出外雲遊,一年後再回來,所以廟裏隻剩十來個僧人,沒想到他倆一回來,竟然事情就跟著而來。他見舍凡出去後,便對釋苦說:“你背了他隨我而來。釋憂,你在此守候。”釋苦背著靜閑從大佛殿側門出去。

  釋憂一個人在大佛殿內打坐,不一會,舍凡推開大門,急對釋憂說:“師傅,許多火炬來了。”說後,站在釋憂身後。釋憂起來,正要去關門,卻見十幾個官兵舉著火炬進殿來,外麵也還有許多官兵。長臉捕快進到殿內,卻用非常感激的語氣說:“大師傅,你們抓到了反賊吧。”釋憂道:“阿彌陀佛!你們沒有碰上?”長臉捕快說:“我看大師傅正要拿住反賊,便回去報信,怎麽?”釋憂道:“你說的是我師弟。他還在追鬥,還不知勝負呐。”說著一副擔心的樣子。長臉捕快走近看了釋憂說:“那他們現在何處。”釋憂說:“貧僧確實不知。剛才取回兩位官爺屍首,你們抬走入殮吧。”這時走進一個都頭,見長臉捕快對釋憂很客氣,便說:“你寺裏交不出反賊,豈能脫了幹係。”長臉捕快忙對都頭說:“巫都頭,剛才和尚拚死相救,怎麽就有幹係。”巫都頭說:“你不是說那和尚武功是如何了得,怎麽卻不見捉了反賊?”長臉捕快:“我看那反賊一心隻在追殺我們,並沒有拚力與和尚師傅過招。”巫都頭說:“什麽,並不拚力過招,這不是打給你看麽?分明是一夥,卻來騙人。”長臉捕快爭辯道。“那和尚師傅卻是招招凶狠,隻不過被那反賊化解開去。”這時,人聲嘲雜起來,原來是住持從外麵進來,對著巫都頭,單手施禮道:“阿彌陀佛!”巫都頭見住持進來,便指著向長臉捕快道:“是他與反賊相鬥麽?”長臉捕快:“這是住持。”然後尊敬地說:“住持師傅,不知那大和尚現在何處,可擒住了反賊?”住持道:“阿彌陀佛!老納現在才知你們下午所找之人與我寺釋苦交手,且不知你們碰見他乎?”長臉捕快說:“我們也是不知情況,但願這大和尚擒住了反賊回來。”巫都頭道:“難道這反賊就地飛走了,既然追反賊的那個大和尚也還未回,我們便分頭去找,看是否兩個都受了傷。”然後又對長臉捕快說:“你通知院外三隊人馬分別在附近尋找。我在此等候消息。”住持道:“懇請大人請帶刀官兵在殿外休息。”巫都頭正要反駁,卻抬頭看見大佛正慈眉善目地盯著自己,頓生敬畏之情,就說:“你們都退出去吧。”等官兵退出後,殿裏隻剩下住持、釋憂、舍凡和巫都頭。這巫都頭忽然看見舍凡一副驚恐的表情,心裏開始產生了懷疑。便叫舍凡:“你過來。”住持和釋憂見巫都頭叫舍凡過去,心裏都不免一驚。這舍凡怕兮兮地慢慢走過來,望著巫都頭那一臉刁相,特別是巫都頭那一雙大招風耳朵和白眼仁多的眼睛,更讓舍凡惶恐不安。巫都頭問:“你見過那反賊?”舍凡搖搖頭。巫都頭問:“見過反賊的馬?”舍凡又搖搖頭。巫都頭問:“反賊在這殿裏?”舍凡仍搖搖頭。巫都頭問:“你怎麽知道他不在這裏。”舍凡還是搖搖頭。巫都頭有點不耐煩地說:“你啞了,不會說話。”舍凡搖搖頭說:“不。”巫都頭道:“會說話嘛,你說,這反賊還沒有離開。”舍凡搖搖頭說:“沒,不,是。”巫都頭突然大吼一聲:“到底是?還是不?”這時釋憂接過話來:“你有什麽事可問我,小孩子知道什麽?”巫都頭盯了釋憂一眼,然後又把眼光射向舍凡又問:“你說這反賊會藏在什麽地方?”舍凡仍搖搖頭說:“不知道。”巫都頭說:“你不把他藏在大殿裏,那你會把他藏在什麽地方?”這舍凡畢竟是個孩子,怎經得起這巫都頭的誘供,便搖搖頭說:“我不會把他藏在大殿。”巫都頭見問話有了進展,迅速補問道說:“是在……”舍凡說:“石磴裏。”住持和釋憂這一驚非同小可。釋憂忙接過話頭說:“你莫給官爺亂說。”巫都頭對著釋憂把眼一瞪,然後又對舍凡說:“什麽石磴子。”舍凡突然大聲哈哈笑道:“石磴子都不知道,哈哈。”釋憂聽後更加著急,心想這舍凡才是不懂事,在此瞎說什麽,隻把眼睛狠狠地瞪了舍凡。但舍凡的眼睛又一直沒有轉過來看他,正在萬般無奈之時,卻聽住持大聲說:“你說藏在石磴子裏,怎麽進去?”舍凡見說,有些得意地:“打個洞進去。”住持道:“進去後怎麽辦?”舍凡:“用土石填上,埋了。”釋憂道:“真是不懂事,還給住持師公瞎說,你這不把人都埋死了?”說著磴了舍凡一眼,那舍凡看見師傅的眼光,唬得再也不敢說話。這巫都頭本來覺得這小和尚是要說真情的了,但被住持一問,也覺得這小和尚的確是小兒戲言。也不再問話,等得個多時辰,幾隊人馬回話均沒有確切消息,便留下一隊人馬,讓長臉捕快負責,就撤走了大隊人馬。長臉捕快見大隊人馬走了不久,便走進大殿來對住持說:“我們在鎮上的路口去紮營,你這裏有消息,可著人來告之。”說後又將留下的人全部撤走。

  住持見官兵都走盡後,對釋憂說:“你且把舍凡帶好,不可出了差錯。”說後便出了大殿,自回到方丈室。他非常小心,也不敢到石磴裏去,一夜都在室內打坐祈禱,但願這人沒有生命之憂。早上時,也不出方丈室,隻在裏麵等候齋堂送餐進來。一連幾天皆是如此,其實不是住持小心,因為這件事發生後,住持想到全寺的安危,怕官府有眼線,讓寺廟脫不了幹係。好在提前已疏散了許多僧人,否則人多嘴雜,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靜閑那日被移進石磴裏後,釋苦便細心在裏麵照顧。這石磴內並不小,而且還有暗道通往鑒亭。也是機緣巧合,前些天寺裏接到密報,石磴裏早備了食物,不然的話,釋苦和靜閑也不可能在裏麵呆兩月多。由於裏麵沒有陽光,靜閑的身體恢複得很慢,而釋苦在石磴裏的時間長了,身體也有所不適。於是,一天夜裏,釋苦來到方丈室裏,稟明了情況,便把靜閑轉到觀音殿的閣樓上來。由於路上多有官兵設的卡子,來寺裏燒香拜佛的人也少了,再加上外傳釋苦和尚不在寺裏,因而來寺裏看病的人也逐漸少了。因此,整個寺廟倒是清靜了許多,靜閑在觀音殿裏又養了近一過月的傷,也沒得任何人來打擾。雖說巫都頭有些懷疑廟裏和尚與反賊相通,但畢竟沒有一絲證據,更何況長臉捕快一直對寺裏感恩戴德,時常給官兵們擺談寺裏和尚是如何英勇地救了他,也讓眾官兵對寺裏僧人多有敬意。

  七月流火,依然赤日炎炎,早晚幾乎沒有溫差,白天屋裏屋外一樣的炎熱。而今,靜閑的身體都已經大好,也感到每日在房裏酷熱難耐,雖打坐靜息,依然難免汗流浹背。自受傷後,在釋苦的治療下從醒過來那日起,已逐漸加深了對釋苦的好感。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每日相處,雖無語言交流,但已互增敬意,這日釋苦給靜閑把了脈後說:“已連續七日脈象正常,身體已是大好了。”雖然他用很低的聲音說話,靜閑已聽在心中。感激不盡地說:“我想向住持師傅告辭。”釋苦說:“住持已在外等候你。”靜閑奔下樓去,見住持正含笑地望著自己,忙雙手合十說:“感謝住持師傅救命之恩。”住持道:“阿彌陀佛。看來已經大康了”。靜閑道:“這一向全仗再生。”住持道:“本是同門,何說此話。”靜閑正自納悶,心想住持怎麽說與自己是同門,便問:“怎是同門了?”住持道:“現在你還不肯實說麽?”靜閑想,我雖拜無相恩師,但並未剃度,何況我本是上清寺的道士。住持見靜閑不語,就道:“你那串手珠是誰傳與你?”靜閑方才明白是手珠暴露了自己身份,便說:“這是恩師無相之物,我要轉呈給清覺師兄。”住持道:“這清覺是無相法師指定的住持接班人嗎?”靜閑道:“這個我實不知,隻知他是無相恩師的大弟子。就像我的大師兄靜一一樣,都應該是掌門接班人。”住持道:“你還有大師兄?”靜閑道:“一時也說不清楚,反正我要把這手珠轉呈給清覺師兄。”住持拿著手珠仔細看了看,眼裏發出一絲憂鬱的光說:“這手珠我在五十年前看過,那時我在它的號召下,遠赴過金朝的都域,真是往事如煙。”靜閑一聽,心裏一驚,想這串手珠還有這等故事,正想追問,卻聽住持說:“你無相師傅給你此珠時,說了些什麽?”靜閑聽後,想起那日情景,無相法師睜眼一笑,生死無相,有甚好,有甚了,唯你……便說:“恩師坐化時說,滿目都是佛,不以已為念,緣結我與汝,應作如是觀。”住持道:“這麽說來,你無相師傅並非指定你師兄為接班人,你也不用將此交給他。”靜閑道:“我要它何用,隻是我尋了他多時,尚未找到,這次回去,正要尋他。”住持道:“一切隨緣吧,不可太強求。”說完,把靜閑捐出的銀票拿在手上說:“你將這些拿回去吧。”靜閑道:“我會是這樣的人麽?”住持道:“我的意思是你肩負著許多使命。”靜閑道:“謝謝大師的信任,我自有辦法處理。”住持道:“那你把這包食物拿去,你還有些時日才能到重慶府。”靜閑見狀,隻得拿了包裹。忽然看見那套捕快服裝,然後也把它包在一起。這時住持已經知道靜閑是大鬧成都府的人,但由於官府傳言是許多人去打劫了衙門,故住持才以為靜閑是其中的一員,因而要把銀票還與他。見靜閑一口回絕,也對靜閑心生敬意,見這套捕快服裝,才知是化裝所用。

  當晚,靜閑與釋苦悄悄出來,趁著夜色,往重慶方向奔去,兩人一路上隻往荊棘叢生的山上奔走,不敢走人行的大路。走了三個多時辰,兩人才停下來休息。

  天剛蒙蒙亮,靜閑按釋苦所指的路線,沿著山路,向東南方向奔去。走了一日多,來到了合州。靜閑想著那次在合州與赤霞仙姑和回雪跟蹤多缽與彭老大,心裏不免精神一振,算來時間都過了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們情況如何。便想去鎮上賣身衣裳,一摸口袋裏沒有一個子兒,心裏也有些不自在了。真所謂,出門在外,錢不能少帶,否則,隻能風餐露宿。已是中午時分,見合州城門已經很近了,自己也覺腹中有些饑餓,就從包裹裏取出幹餅子,大口地嚼著。又覺得口幹舌燥,便快步走向江邊,見江水清澈見底,捧水喝了個飽,又洗了臉,才慢慢地尋城門而來。他想會會多缽,打聽下重慶的情況。雖然覺得有些唐突,畢竟和多缽沒有正式見過麵,隻是聽赤霞仙姑和回雪提起過。但此時自己遊曆在外的時間已太過長了,哪怕見見朋友的朋友都覺得親切。這樣想著,也慢慢地走來,卻見城門上貼著一張告示。這告示已被風雨化蝕了,但文字和人像還是看得清楚。靜閑眼力較好,雖隔了十來步,也看得清楚。布告上正是自己的畫像,不過是蒼老的麵像,那正是自己在成都府與黃員外他們一起時的模樣。靜閑心裏暗自慶幸官府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模樣,也就大大方方地進城來。那把門軍漢雖然瞧了他幾眼,也想不到這位年輕人就是布告上的那個年老的反賊。靜閑徑直來到七澗瓷窯在合州城內開的展廳,望了一眼後,便走進去裝著欣賞櫃裏的展品,然後有意地說:“這多老先生的技藝真是越發精湛了。”櫃台裏的夥計聽見靜閑誇獎,也自鳴得意地說:“客官是個識貨的主,看來你很久沒有來了,我們現在又有更大件的飾品。你看看,這裏雖是空的櫃,卻是上午被人出了銀子把樣品給買起走了。”靜閑點點頭說:“多老先生現在還親自把窯麽?”夥計道:“那是當然,這絕活,誰有本事學得過來呀。”靜閑道:“那我還是在窯裏去尋多老先生訂些瓷器吧。”夥計道:“你又何必到窯裏去呢?在這裏訂貨,一樣的供貨。”靜閑聽後,感到多缽可能不在七澗瓷窯了,故而說:“我是老的賣買,必須與多老先生親自相談才能不失分毫做出來。”靜閑邊說邊看夥計表情,那夥計卻說:“你隻把型號、品種說了,我這裏一樣的供貨,絕不誤事。”靜閑搖搖頭說:“算了,我還是直接到窯裏去,免得誤了訂貨。”這夥計見靜閑如此堅決。便說:“你且自個去吧,沒有辦妥,還望回來此地續辦。”靜閑越來越覺得多缽可能已沒有在此地了,但轉而一想,既然來到此地,應該打聽到多缽的實情,這樣,回到重慶,見到赤霞仙姑和回雪也好有個交待。畢竟那日是自己跟蹤他們,卻在巴香飯莊走失的。

  主意已定,便出得門來,快速過城區,往七澗瓷窯趕來。離七澗瓷窯還有幾裏路程,便看見了上次休息的土地廟,心裏不免一喜,快步走來。正抬眼望裏麵,卻兀地奔出五個人來,並不說話,一齊提刀就向靜閑襲來。靜閑忙出招應對,隻一個大圓弧掌,便將五人摔翻在地。靜閑想這些三流功夫,也敢來偷襲自己,快步追上一個,伸手點了穴,也不管其餘四散逃命的人。把這個從地上抓起來問道:“為什麽襲我?”此人嚇得全身發抖,口裏吐不清楚一個字。靜閑見狀:“你把話說清楚,否則要你的命。”這人聽後,更加惶恐,口腔顫抖得更加厲害。但嘴裏還是在說:“大大大俠,饒命命。”靜閑心裏又好笑,又好氣,轉而一想,不如問他說:“你知道多缽先生在哪裏?”這人一聽,眼裏才放出舒緩的光,但依然抖著說:“這個,我們也沒有抓到。”靜閑一聽,奇了,怎麽你們要抓多缽。然後突然想到說:“你們是合州衙門的?”這人才點點頭說:“是是。”靜閑很想一掌斃了他,但見他已嚇得半死,便把他一放。站起身來,見那四人早已不見蹤影,路上也無行人,便繞路而行。心想,這多缽和七澗瓷窯已經沒有關係,而且他現在在什麽地方也不可知。此刻,隻有趕回重慶再說。

  走了近兩日,才來到牛角沱的對岸。看渝水奔騰,昔日對麵那壯麗的上清寺已不複存在,心裏一陣酸楚。眼見滔滔江水,又無錢渡江,更覺得不是個滋味。正在萬般無奈之時,卻見上遊漲水衝來的圓木,頓時覺得眼睛一亮。一個騰字訣,借著幾節圓木,涉江而過,然後登上岸來,又快步如飛,奔上山頂。見殘垣斷壁的古刹遭劫後,隻剩下這雜草叢生,給人滿目荒涼。靜閑心裏怒火又漸漸燃燒起來。他腦海裏出現了陽都監下令燒殺上清寺的情景頭,又浮現了清一天師被害仙逝的一幕,恨不得一掌粉碎了陽都監的五髒六腑。他呆呆地在這片廢墟上站著,直到天色暗黑下來,才想起應到曾實的巴香飯莊去。

  借著店裏昏暗的燈光,靜閑遠遠望著曾實依然坐在櫃台裏麵,心裏不免一喜,急步進了店,走到櫃台前。堂倌還未來得及招呼他,曾實便抬頭看見了,詫異了一下。靜閑借勢往樓上而行,曾實左右一望,然後跟上樓來。靜閑像個走失的孩子見到親人一樣,心裏激動萬分。曾實的眼光一直帶著驚異,沒有想到這一別大半年的人,突然就在眼前。曾實問:“你大仇已報,便可重振上清寺的雄風了。”靜閑聽後覺得奇怪說:“大仇已報,大仇何曾已報。”曾實接著說:“你不是擒了陽都監,火燒了成都府衙。雖然你易容成老道,但我們都知是你所為。”靜閑道:“成都府衙是我燒的火。但並未捉住陽都監,而且現在也沒有見到他。”曾實道:“這就奇了。前去成都的幾路人,回來都盛讚你的所為,隻有……”他說到此,便不說話。靜閑忙追問:“隻有什麽?”曾實道:“隻有,我實話說吧,隻有你師兄靜虛說你不是去殺陽都監,你是去救他。”靜閑一聽,心裏也有些詫異:“他為什麽這麽說?”曾實道:“他說你與陽都監之女關係非同一般,不知有此事乎?”靜閑聽到此話,心裏突然想到這一路靜虛難道一直在監視自己。曾實見他不說話,心裏也開始懷疑起來,說:“那你燒了成都府衙後,這陣又到什麽地方去了?”靜閑聽曾實的話裏有質問的味道,覺得自己若照直說,也許他也不理解,何況也不能把大佛殿裏和尚們救自己的事說出來,如果曾實去告官,不是把他們都害了嗎。便對曾實說:“這一段時間我躲在一個洞裏與世隔絕,現在出來看看情況如何。”曾實道:“那你把陽都監也藏在洞裏了?是在重慶還是在成都?”曾實說時義憤填膺。而靜閑看來,這曾實與半年前有些不同,語氣上有明顯的變化,而且說話時總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自己。便轉過話題:“金剛寺裏清覺師兄有聯係嗎?”曾實道:“你問他做甚?”靜閑道:“我有一物相贈。”曾實道:“有大半年沒有消息了。”靜閑道:“現在金剛寺裏情況如何?”曾實道:“我也未去過,如果你有興趣,可去看看。”說話時語言冰冷,靜閑知道現在已是話不投機,想這曾實,為人老實,耿直,眼裏裝不了砂子,肯定是有人在他麵前說了自己的不是,以至於今天話不投機,顯得半句都多了。想今夜也不可能在此住宿了,但自己身無分文,在這城裏,難道要討口麽?於是想找曾實借些錢。就說:“如果你方便的話,可借點銀子給我,我會加倍奉還。”哪知曾實卻說:“你要在此吃住,小店就是傾家當產,也還招待得起。要想拿銀子走路,你大可從陽都監搶奪你上清寺的財物裏去分成。”靜閑一聽,氣不打一處來,真想一掌劈了他。但卻想到清一師傅遇難時,曾在此避禍,便站起來,把頭一揚,提著包裹走出門去。

  靜閑沿著一條大路,往城裏走去,此時城門已關,借著月光看見牆壁上也貼著布告,與合州城一樣。一個騰字訣,從鎮西門外的城牆躍上,悄悄進了城。城裏繁華似錦,靜閑此時腹中饑渴。突然他想到有一個所在能夠取錢,便加快腳步,來到都監府的那條街上,想那日在巴鮮山貨店前被霍成峰暗算,現在正好取些錢來作補償。此時靜閑更覺得膽大如鬥,用布巾將臉遮了,也不翻牆入室,隻徑直去敲門。但卻沒有聽見回音,退後一步,翻躍上二樓陽台,從窗戶向裏望,見裏麵沒有點燈,隻得破窗而入。反開門下去,來到後院,見後院三層樓房均亮著燈。路過上次自己被關的那雜物間時,聽見隔壁房內有幾個人在賭錢,便不打擾,輕腳邁過,上到後院樓上,見掌櫃與一個女人在T情。心想,今天該你栽在我手上,說時遲,那時快,輕輕在門上拍了兩下,掌櫃問了聲誰。靜閑也不理,單等他來開門。等了會兒,見無動靜。用眼往房裏看,這掌櫃卻把那個女的摟著。靜閑忙猛敲兩下門,這下掌櫃把那女的一掀開,生氣地走到門前來問:“是哪個死鬼?來鬧老子好事。”靜閑仍不答應,隻又在門上敲。這掌櫃怒氣大震,猛地一下打開門,想伸手教訓敲門人,哪知才把門打開,便中了靜閑的手段。靜閑在放倒掌櫃之時,一個箭步飛到床鋪前,把那女的啞穴也點了。然後過來把門關上,把掌櫃從地上一把提起來,放在床上坐著。順手一點,將旁邊那女人擊倒在床上睡著,若死人一般。然後對掌櫃說:“把錢全部拿出來,否則她就是你下場。”

  掌櫃先被靜閑點了啞穴,但靜閑剛才提他到床上時已解了啞穴,隻是掌櫃自己不知。想先前自己拚命呼叫,就是喊不出話來,此時見靜閑問自己,便用手指著嘴,意思是說不出話。靜閑用手在他肩上一拍說:“你現在可以說話了,快說。”掌櫃見靜閑語氣威猛,又感覺靜閑這一拍又全身振蕩,忙說:“我說,我說。”然後用手摸了身上的鑰匙,想要站起來下床去開櫃子,但雙腳已不聽使喚。頓時驚恐萬分說:“大俠饒命,錢在櫃子裏。”靜閑取過鑰匙,把櫃子打開拿出個小箱子,放在床上,又用鑰匙打開,見裏麵隻得兩錠銀,幾張交子,而且數目都不大。走到床前,把手放在掌櫃肩上,嚇得掌櫃全身顫抖起來,嘴裏不斷地說:“大俠饒命,大俠饒命,這陣子隻得這些錢,才與霍團練使大公子對過賬,利錢都已取走。”靜閑一聽霍團練使。馬上問:“是吊頸鬼霍成峰麽。”掌櫃道:“不是,是他的弟弟,大俠認識我們東家的哥哥。”靜閑心想這霍成峰還不是一般的角色,弟弟都做團練使,那他的這官有多大呀?而他究意是幹什麽的?便說:“這店裏的事務沒有他的份?”掌櫃道:“這是他兄弟開的,一向是他弟弟的大公子和我打理。”靜閑道:“這城裏另外開了幾處?”掌櫃道:“一共四家,這裏是個分店。”靜閑本欲把那三家一下洗劫了,但恐自己不熟路麵,暴露了行蹤,便對掌櫃說:“你且給你東家說,把萬兩銀子準備好,我一個月之內來取,否則一把火燒了幾個商鋪。”說完後,用手在掌櫃身上一點,掌櫃也像那女人一樣,倒在床上睡去。靜閑見一切順利,也不去驚動打牌的人,依然躍牆而出。見天色已不早,月色當空,便在路邊尋個食店,飽食一頓。在附近又尋了個名謂望江樓的旅店,美美地睡了一覺。

  一早起來,找個綢緞店,購了兩套衣服,自己都覺得精神,出城尋金剛寺來。想起昨夜與曾實話不投機,心裏不免歎息一回。想人生些許事端,有時竟然會從一句話、一件事去揣摩開來。此刻他也並不明白,為什麽傳說自己殺了陽都監或是救了陽都監呢?邊想邊走,不一刻來到金剛寺山門前。見山門開著,心裏一喜,快步入內來。

  這金剛寺本來就小,一個大雄寶殿後麵就隻有一個金剛塔。自那日隨無相法師走後,幾次回寺,都沒見著人影,此時卻首先看到的是清心在殿前打掃。便興奮地大叫:“清心師兄。”清心抬頭見是靜閑,也高興地走到靜閑跟前說:“終於把你盼回來了。”忙帶著靜閑走進大雄寶殿,見清思正在清潔香案。清心說:“師弟,你看誰來了。”清思回頭望著靜閑,眼睛一亮道:“你終於來了。”靜閑有些不解,心想我們又沒有約定在此相會。便問:“寺裏清覺師兄和其他人呢?”清思說:“清覺師兄在外尋訪你去了,現在隻有我們兩個和三個武僧師兄。”靜閑聽後又問:“當日無相恩師對二師兄頓覺說讓大家在寺裏修持,不可持武解決事端,讓他們堅守寺廟,怎地隻有這三人了呢?”清思說:“這個我們就不知了,我倆在信相寺裏聽說有人燒了成都府衙,抓走了陽都監,便知道是你所為,故辭了信相寺住持,一路輾轉回來,想你一定要拿仇人頭來祭奠師尊,故一直在寺裏等你回來。不過我們回寺時,便隻有他們三個在寺裏。”靜閑道:“他們三人在什麽地方?”清心說:“這三位師兄一個負責夥房,兩個負責值夜,平日裏在後院練功。”清心說完後帶著靜閑往後院而來。剛出大殿門,見有個隔牆擋路。清心走在前麵,往左麵走去,推開一個木門,大家進去後,便見兩個師兄在地上打坐習功。看他倆的吸納運氣,似與自己有些差別。但凡練功之人,不是同門,一般都不在此看視,否則有偷盜之嫌。但此時靜閑已儼然將自己看成與他倆是同門師兄,而自己也算是無相法師的關門弟子,因而並不在意,單等他們習練完後,有話與他們相訴。當然清心、清思兩師兄也是把靜閑當同門,為此才引靜閑來與三人相見。過得片刻,兩位習練完畢,滿臉紅光煥發,神采奕奕,卻突然看見他們三人站在門口,特別是兩人看見靜閑一身公子打扮,臉色一下黑了下來,直怪清心、清思引了外人進來。清思似已看出,忙招呼道:“無得、無失師兄,這就是靜閑師弟。無得、無失兩師兄聽後,才露出笑臉。”無得道:“怎地這時才回來?”無失道:“讓我們看看恩師的手珠。”靜閑知他倆要驗明正身。便從左手腕上取下,雙手遞給無失。無失一看,知先師真已圓寂,便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無得接過去看後,也是阿彌陀佛之聲不斷。靜閑又把無相法師坐化的情況一一道出,大家聽後,又把手珠放在大雄寶殿釋伽牟尼佛坐像前,一起跪在地上,大聲誦念《金剛經》一遍。誦完後,五人又來到無相生前的禪房,也算是方丈室,把手珠依然放在香案上的一尊漢白玉釋伽牟尼佛坐像前,又齊聲誦念《金剛經》。念畢,每人在地上對著佛像拜了九拜,方才起來。靜閑本不懂這些禮儀,隻是見他們拜,自己也就學著拜,好在誦念《金剛經》是自己的功課,每日的修為。

  大家此時都沒有說話,靜閑心裏想到無相法師的慈悲。過了一會兒,見那手珠依然放在香案上,又沒有誰取來還他,心裏有了一絲詫異,但也不便明說,隻好望著無得、無失兩位的眼睛說:“清覺師兄何時能回,有無準音?”無得道:“這個我們也說不準,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也有可能。不過這一寺僧眾要回來齊全,還需時日。”靜閑道:“為何隻有你們三個師兄堅守在寺裏,其餘的人呢?頓覺師兄帶他們去了什麽地方?”無失道:“這個實不能說,雖然你能證實是恩師的關門弟子,但你也沒有提了陽都監的人頭來祭奠,這是事實吧。”靜閑聽後,覺得他們的說話與曾實的語言相同。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誰最先說自己殺了陽都監回來?這是自己必須要了解的事實。靜閑覺得此時多說不宜,站起身來,正欲取了香案上的手珠,哪知無失一步擋在香案前說:“這是寺裏寶物,豈能容你不明不白之人拿走。”靜閑萬萬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念及都是無相恩師的弟子,強壓住心裏的怒火,但有些鬱悶地說:“這串手珠,本人並不想要,隻想親手交給清覺師兄。”無得道:“既是這樣,我們轉交便是。”靜閑又看看清心、清思兩師兄,見他們也都現出不解之色。便說:“清心、清思兩師兄,如果你們認為此珠留的好,就來收了轉給清覺師兄。”清心、清思聽後,並不動手,也沒吱聲,這讓靜閑大惑不解。並且突然感到,手珠不能此時留下,否則有後患。使轉對無得、無失兩師兄說:“你們若看得上我是同門,我們今天不動手,我拿了手珠便走,到時碰見清覺師兄,自當奉上。”無得、無失一聽,眼裏露出蔑視的光來,狠狠地說:“你把我倆看成是習文的僧人了,哈哈哈……”靜閑再一次提醒自己,決不能與之動手,否則,更加說不清楚。他對清心、清思兩個說:“你們且先離開此寺去避禍,這兩個或許已不是你師兄呢?”清心一聽,忙爭辯道:“你才不是呢?這無得、無失自幼與我們一起,怕是你害了我恩師也有可能。”靜閑聽此,肺都要氣炸了,但眼睛卻望著清思,他知道清思要機靈一些,就說:“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們滅口麽?”他的意思是想講,怕無得、無失已是叛徒,會借此殺了清心、清思兄弟滅口,讓自己再也說不清楚。他此話一說,無得、無失兩人頓時做好了應戰準備。清思拉著清心匆忙向外奔去。屋裏隻剩下靜閑、無得、無失三人。

  靜閑有意拖著時間,隻是用語言相問:“你們兩個的功力,我看隻習了一二成,也敢給我動手,你們也許連《金剛經》的宗旨也沒抓住。看你們的習氣吐納都有問題,是不是常常覺得神不守舍,難以入定。”這無得、無失兩個本來武功也是了得,因得知靜閑大鬧成都府,抓了陽都監,想其本事也是非同尋常。今又見識了無相恩師手珠,想其和師傅有些淵源,即使不是師傅親自把手珠交給他,隻要他能取得到手珠,其功夫也是非常了得,所以都不敢貿然動手。本想等待夥房的希有師兄來助,或可險勝一籌,因而在心理上已輸了一層。又見靜閑盡把話來述說,也就將計就計。原本想清心、清思兩人會找希有師兄來幫忙,但現在看來,自是枉然,隻有等待希有做好膳食後,見無人去吃,便會找來。所以,也就做出應招的架勢,都不理會靜閑的話語。靜閑見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想今日不動手已不可能了。算來清心、清思已走遠,便對無得、無失道:“你二人能保證將手珠一定轉交給清覺師兄?”無得道:“這個自然。”靜閑道:“你們總得給我個收條。”無得道:“你也太書呆子氣,這等事怎麽打收條?”無失道:“你休與他說話,免些作他道兒。”靜閑道:“你兩個也太小看我了,要取你二人性命,隻在瞬間,何須這樣費事。”說完突然又大喝一聲道:“叫你兩個走了,卻又回來作甚?”三人都已聽見腳步,哪知無得、無失被靜閑之語分了心,讓靜閑一個措手不及,掀開兩人,即取手珠時,又反手一掌打向無失。兩人急揮掌應戰,卻讓靜閑一個急躍翻轉出門。在出門的一刹那,又是一個圓孤掌,劃開了外麵趕來的希有的一掌。希有本是尋人吃飯,待要到方丈室時,已聽見裏麵靜閑說要取二人性命,便急奔過來,出手相擊,哪知被靜閑化解開去。三人一路追來,哪裏見靜閑的影子。其實,靜閑奔出寺廟時,便向後馳去,當三人奔出寺廟大門時,靜閑卻一個騰字訣返回寺裏。

  此時寺裏一個僧人也沒有,自前段時間以來,來此燒香拜佛的人也越來越少了,現在連初一、十五來此的人也不多。雖然清心、清思兩師兄回來後,把佛堂打掃得非常幹靜,但去年全寺僧人出走,卻給它造成了較大的影響。以至今天靜閑到寺裏來,還沒有碰到一個香客。靜閑返回寺裏後,首先尋到夥房去看他們的飲食。接開鍋蓋一看,但見粗食裏隻有少許米粒,其餘都是菜葉和湯。再看看盤裏,卻是醃的白菜。心想,他們吃這種食物,怎麽能練就大力金剛指。於是心有不忍地退出來,翻身上到夥房頂上伏著。待希有、無得、無失三人回到寺裏,才好翻身出寺。過了半個多時辰,靜閑見三人一齊回到寺裏,就準備溜出去。卻見他們徑直往夥房走來,靜閑閉氣靜聽,一句話也沒聽到。正自要下房時,卻聽見無得說:“希有師兄,實是想不到,這清心、清思兩人卻聽他的話。”無失道:“這也難怪,現在隻有等清覺回來收拾場麵。”希有道:“走了兩個倒好,現在都要揭不開鍋了,也不知是誰把寺裏積存多年的糧食全部搬走了。”無得道:“這糧食還能吃多久?”希有道:“隻夠我們三人吃十來天吧。”靜閑在上麵聽後,感覺這三人也許沒什麽問題,是可以信賴的師兄,但問題是他們卻不相信我。不過想不明白這希有差不多與無相恩師一樣年紀,怎麽還是他們的師兄,不覺歎了口氣。卻聽希有大吼一聲:“房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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