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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靜閑見剪影般的騎兵猶如餓鬼撲食一樣凶悍,心裏氣不打一處來。心想正要尋匹馬當腳力回重慶,於是徑直向那二十餘騎獨衝過去。在黑暗之處,運功發掌,五匹馬頓時人仰馬翻,庚即雙掌齊出,又有四匹馬摔翻在地。後麵的官兵,急收韁回馬,一溜煙退回城去。靜閑忙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擲去,一兵勇應聲摔下。靜閑猛然一個飛躍,牽起一匹馬,翻身而上,然後向那些商人追去,並大聲喊道:“官兵已退回城去,大家不必驚慌。”然後縱馬而行,走了大約三個多時辰,那馬已累得直喘氣,靜閑隻得下馬來,趁著月色,牽著馬走到水邊,用手捧了水洗臉,然後猛喝了幾口,也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見有一片樹林,便牽馬而去,就地打坐習功。

  過得個把時辰,睜開眼睛,見天色已經開亮,用眼搜尋左右,環顧四周,隻見遠處群山綿延,而眼前倒是一馬平川。見不遠處有幾戶人家,便騎馬而去,這時忽見有人從房裏走出來,心裏不禁一喜。縱馬前去道:“請問老丈,去成都府從什麽路走。”老丈是一個年約六十多歲的須發長者,他看了看靜閑道:“前麵對直向西走,就可到成都府。”靜閑有意識地先問到成都的路,怕官兵尋來。然後又問:“這是什麽地方。”須發長者說:“這裏離遂州城不遠。可隨涪江到重慶府呐。”靜閑聽後暗喜,想這次瞎跑還對了。就說:“下次到重慶,就坐船去,這次還是騎馬去成都吧。”又問道:“這往成都的路上可有飲食之處?”須發長者說:“這一帶人家不多,隻你過來時那鎮上有賣吃的。要不,你在我這兒吃點東西再上路吧。”靜閑道:“多謝老丈,我還要采買點東西進城。”

  然後沿著涪江東南下,來到一個集鎮,尋個食店,先大吃起來。讓店家把馬也牽到後院進食,又讓店家包了一大包食物,算完飯錢後沿著涪江而下。走了兩天,突然看見江邊一座山上閃著金光。靜閑好生奇怪,縱馬加速而來,但見這青山似屏,峭壁天削。涪江蜿蜒,山水奪目。原來是鑿崖而就的釋迦牟尼佛像。這寺廟叫南彈寺,也稱定明院,唐鹹通年間(861-873年)而建,係遂州東安縣(現潼南縣)管轄,至當時有三百多年的曆史。這尊與定明山樣高的大佛號八丈金仙,神態莊嚴。而且塑造的時間不長,金光輝煌處祥雲相隨。靜閑仰望著頭飾螺髻、袒胸,左手平直胸前,著雙領下垂外衣,臉相豐滿,兩眼炯炯,全身飾金,氣勢雄偉的佛像,頓感一身輕鬆,心曠神怡,如了卻了一切憂慮和煩惱。忙將馬交人拴了,把個包裹也交給守馬之人。忽然一和尚合十禮道,施主請方丈處說話。靜閑回過神來,心有所感地說:“真是放心的家。”和尚說:“施主定是與佛有緣,在佛前站了半個多時辰。”靜閑聽後,心裏也為一之驚。心想,自己隻是瞻仰佛之莊嚴,感悟慈悲,不想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也就不再說話,隻隨他指引而行。

  來到方丈室,見這住持慈眉善目,結跏趺座。見著靜閑進來,口裏誦著:“阿彌陀佛!你終於來了。”靜閑見他如此說,心裏感到很詫異。便問住持道:“敢問師傅,何知我要來此。”住持說:“善哉,善哉,雲何於此,竟到彼岸。”靜閑聽得雲裏霧裏,又覺得他說的自己似懂非懂。突然想到《金剛經》裏的話,便說:“尚在途中,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何到彼岸?”住持說:“既在途中,便非途中。”靜閑忙問:“何以故?”住持道:“且靜且閑,常靜常閑,非靜非閑,不靜不閑。”靜閑聽後大驚,心裏頓時感慨萬分,撲通一下跪在住持座下,口裏不停地默念:“阿彌陀佛!”住持把手放在靜閑頭上說:“若靜若閑,如靜如閑,有靜有閑,空靜空閑。”突然一陣喧嘩之聲,回旋在大殿。靜閑睜開眼看,自己仍然站在金佛之下,望著慈目低眉,眼睛欲閉,打坐禪定,放下萬緣的佛。靜閑才覺自己在恩怨中既未靜又未閑,才有這種幻境。眼見大殿上一群人抬了一個人進來,放在殿中。那人直直地躺著,旁邊一個小女孩跪在身邊,不停地叫喊著:“爸爸,你醒醒,你醒醒……”靜閑打聽,原來是這人在山上拾柴,不小心摔斷了右腿,鄰居幫忙抬進寺來,找釋苦和尚醫治。恰好釋苦和尚又不在寺內,故人們把他抬在佛前,讓佛保佑。靜閑蹲下身來,看他那痛苦之狀,不自覺地伸手去撫摸那受傷的腿。靜閑雖不懂醫術,但所學大力金剛指已把人體的所有主要穴位記得爛熟,便順手一點,止了他的疼痛。然後用手摸了摸他的左腿,轉身對身旁一個誦經的小和尚說:“請找點布帶來,我試著幫他包紮一下。”一會兒小和尚拿了布帶。靜閑運了點氣,用手撫摸著斷骨之處,雖然已腫脹得較大,但仍然用氣慢慢地把骨頭逼對位。又順手取下擔架上的竹片,權作夾板,然後紮上布帶。接著又點了穴,讓他兩腳無法移動。周圍的人都不停地拍手讚揚。靜閑道:“我隻是簡單處理了一下,現在他暫時沒有痛苦。”那拿布條的小和尚見靜閑出手相助,也對靜閑合十禮相謝。並對靜閑說:“施主佛前救人,功德無量。”靜閑聽後,反而心裏有些不安。也不知自己幫他接好沒有,但願我佛慈悲,保佑他早日康複。小和尚見靜閑不說話。又問:“施主是那裏來的香客,小廟可奉素齋否?”靜閑一聽:“多謝。”才覺自己腹中正饑,隨了小和尚而來。並道:“請問小師傅,怎麽稱呼?”小和尚說:“小僧舍凡。”靜閑道:“有勞舍凡師傅,那釋苦師傅何時能回。”舍凡道:“不要叫師傅,我今年才十歲。釋苦是我的師叔。他與我師傅釋憂前日就出去了,做什麽事,我且不知。”兩人說著,來到了齋堂。舍凡進去端了一缽飯出來,雙手遞與靜閑。靜閑見此,忙雙手接過來,在齋堂外麵的石桌旁邊坐著用膳。舍凡在齋堂門前見靜閑用完後,急走過來拿了缽去。靜閑感謝地點點頭。一會兒舍凡出來,靜閑忙問:“你用過膳了?”舍凡笑笑說,我不餓。靜閑聽後,頓感不對,知是舍凡施飯於己。便說:“我有的是錢,可請你到外麵去用膳。”舍凡說:“不用了,你還沒有說是哪裏來的香客?”靜閑道:“非要講明不可嗎?”舍凡依然笑笑說:“我看你既是道士,又是僧人。”靜閑覺得舍凡奇了,居然一口說出自己的來曆。靜閑故著不解地問:“你怎麽會有這種認為。”舍凡依然笑笑說:“你剛才的所為已經告訴了我。”靜閑道:“我剛才做過什麽?”舍凡:“救過人。”靜閑依然不解地問:“救過人又怎麽了?”舍凡眨了眨非常溫柔的一雙亮眼:“救人,顯示了你的佛性,而施救的手段,展現了你的道法。”靜閑聽他這麽一說,才覺得舍凡是亂猜。便說:“照你這麽說來,許多事情,都有佛性,都有道法,那就是亦僧亦道了。”舍凡還是笑嘻嘻地說:“也可這麽認為,但你卻是用行動在證明著它!”靜閑覺得這個小和尚非常有意思,便有心與他交往,因此很認真地說:“你們寺裏住持師傅在嗎?”舍凡回答說:“住持師傅住在山上麵,你有很重要的事嗎?”靜閑道:“我想出點功德。”舍凡一聽就說:“這大殿裏就可隨喜。”靜閑道:“我有想法要告知住持師傅。”舍凡說:“山上有寺院三重,一會兒就到。”

  他倆拾級而上,腳下發出琴弦之音,步調一致時,猶如槌擊編鍾,節奏明快。當舍凡在方丈室外敲門時,已聽見住持洪亮的聲音說:“請施主客堂奉茶。”舍凡引了靜閑在客堂裏坐下奉茶,卻聽見釋苦師叔和釋憂師傅向住持告辭的聲音。舍凡聽後說:“我請釋苦師傅去看看那傷腿之人再來。”說完也不等靜閑回答,便出客堂去了。這時住持從客堂內側的門進來。靜閑忙站起來,雙手合十:“打擾住持師傅。”住持道:“阿彌陀佛!”靜閑見住持抬起頭來,頓時驚奇不已。這住持的臉龐正和自己上午在朦朧中見過的一模一樣,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住持慈眉善目道:“施主請坐。”靜閑呆呆地坐在客座上,望著住持。住持道:“請問施主,有何見教。”靜閑這才回過神來對住持說:“請問住持師傅,這大佛的頭像和身像不是鑿於同一時代?”住持點點頭說:“施主有什麽想法嗎?”靜閑道:“如果能修個木閣,又不擋其壯觀景象,那該多好。”住持微笑地說:“這樣甚好,可阻了寒熱風蝕,隻是……”靜閑道:“弟子願籌此善款。”住持道:“善哉!善哉!”這時,聽見舍凡敲門,靜閑把所有銀票奉與住持,住持道:“施主可留下大名,記銘功德。”靜閑道:“我聞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住持聞之說:“阿彌陀佛!應作如是觀。”舍凡推門進來,非常欣奮地對住持說:“這位施主上午幫人治傷,釋苦師傅說是神仙道法。”靜閑心裏又是一震,心想怎麽會這樣,忙告辭方丈,與舍凡來到大佛殿前。見釋苦師傅正給另外的人把脈看病,也不去驚動,而自己出手救治的那人,已經坐在擔架上,雙手合十,口裏不停地念著:“感謝菩薩,感謝神仙。”這靜閑聽後,心裏也樂嗬。他覺得自己完全是碰巧,隻是動了惻隱之心讓他早除痛苦。也不過去與他告別,待人們抬走那人後,靜閑隻是遠遠地,但眼中一直不轉地望著釋苦師傅為鄉親看病。此時他有個想法,就是看釋苦師傅有無能耐醫治陽鳳的病,雖然自己已離開陽鳳多時,但心裏始終有個抹不去的影子,而且還常常隱隱作痛。剛才他看著釋苦師傅正給一個生病的女孩切脈時,便想到這女孩是陽鳳就好了,以至舍凡在他身旁說話,他都沒有聽進去一句。直到傍晚,他見看病的人已沒有了,釋苦師傅也伸了個腰,才走過去與釋苦和尚見禮。

  釋苦打量著靜閑,眼裏流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問:“施主尊師是誰?”靜閑自然搖搖頭說:“我是瞎撞。”釋苦道:“但施主的武功修為應該是不差的。”靜閑笑笑想,這釋苦師傅望聞問切,可能也看得到自己身上帶點武功。便說:“我學過一招半式,不過是花拳秀腿,鍛煉身體罷了。”釋苦也笑著說:“施主過謙了,不知施主來蔽寺,有何見教?”這釋苦在寺裏是個習武的高手,又懂得醫術為人治病,在附近一二百裏範圍內,威望甚高。五日前,受住持安排,與釋憂二人遠赴遂州,打探消息,是以才回到廟裏。而具體打探什麽消息,兩人回寺後,雖與住持見得一麵,但並未詳談,便被舍凡領了靜閑來打岔,而此時看完病後,正要再去方丈室,卻被靜閑又來拉住說話,是以釋苦語言開始挑鬥。這舍凡雖幼,但聽話不投機,而且火味十足。也不敢相勸,便奔出門去。靜閑見此說:“見教不敢,隻不知師傅能否治得至陽熱毒?”釋苦聽後,心裏也是一震,全身已做好了打鬥準備說:“就是你陰柔掌法打來,貧僧自當盡力。”這靜閑聽到陰柔掌法後,突然想起那日在湖北,胡瑞金曾說,要驅出熱毒,還須我祖師的陰柔掌法。想到此,覺得這釋苦和尚定有救陽鳳的本事,但此時病人卻不在此處,尋到了郎中也是枉然,因而歎口氣說:“就是有再大本領,此時卻未見人形。”釋苦聽後,認為靜閑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便說:“閣下也不要太小視了。涪江雖然水流湍急,哪能不染八丈金仙的佛光就走。”靜閑聽此哈哈大笑起來說:“你我佛門中人,怎地這樣普度眾生?”釋苦反譏說:“你也配稱佛門中人,充其量邪門外道。”靜閑此時一心牽掛著陽鳳,對釋苦的語言隻應答,而未深思,故說:“邪門外道成佛,師傅不見鬼子母乎?”佛經故事上說,這鬼子母是五百鬼子之母,初為惡鬼,後歸佛為護法神。釋苦見靜閑有如此之說,滿腔的怒氣頓時消遁。自覺自己有些急躁,否則一招出來,這禍端是不可想象,便說:“施主既是修佛而來,何故語言相逼。”靜閑聽此一說,也覺得自己答非所問:“小道心中有一難事,故未在意語言是否相投,恕罪。”釋苦道:“能否明言。”靜閑道:“一言難盡。”釋苦見殿內隻剩下自己和靜閑,便走到門前正要關門,卻見舍凡與釋憂急匆匆地走來。本來這舍凡怕兩人打起來,奪路去請住持來平息,哪知走出門,卻看見遂州衙門的公人,在鑒亭旁圍著一匹馬指指點點。那守馬的人也像是說不清楚。舍凡見狀,忙跑過去,聽一個捕快說:“這分明是軍馬,怎地在此。”舍凡聽後,悄悄離開,找到師傅釋憂,告明此事,兩人便來到大佛殿。釋憂見著便問:“外麵那馬是施主的?”靜閑道:“來時騎得一馬,已交人看守,難道跑了不成?”正要出門去看,卻被釋憂一擋說:“外麵有公人在打探,施主先隨小徒在玉皇殿避一下,我和釋苦師弟去問詢了再來說話。”這舍凡急忙引了靜閑在玉皇殿等候,釋憂兩師兄關門出來路過鑒亭,見捕快已將守馬的老翁捆了,正要往大殿來。釋憂上前詢問道:“官爺捆這老翁卻是為何?”長臉捕快大聲喝道:“老爺正要問你,這廟裏還有無人?”釋憂道:“下麵幾殿內除了我們出家之人外,已沒有他人,隻不知上麵情況。”長臉捕快說:“快前麵帶路。”一行人來到定明山上,守馬老翁雙手反剪捆著,一間屋一間屋裏看了認人。其實這上麵三重大殿即禪房、法堂、齋堂,都是學習、生活之地。禪房有方丈室和僧房,一般香客很少來此,釋憂有意識將他們往上麵引,目的是爭取時間來作打算。釋憂熱情地帶著他們仔細地介紹著,釋苦忙向方丈室走來報告此事。住持聽完後說:“讓他在此暫避,怕這一路上也已關卡重重也。你與釋憂師兄打聽的事情我已知道,現在世道險惡,你抓緊習練寺內武僧,以應不測。”“弟子知道,但不知這施主真正來曆。”釋苦說。住持道:“權且不論他是誰,隻要是在此有難,我們責無旁貸。”這時,釋憂已把三個捕快帶到方丈室門前。聽得釋憂在外說:“稟住持師尊,門外遂州府公人要請您說話。”住持道:“且請客堂奉茶。”釋憂請三個公人進客堂,除長臉捕快外,其餘二人押著老翁並不進去,隻在院裏站著。一僧人將茶向長臉捕快端上時,方丈與釋苦從內門來到客堂。住持在主座上坐了,釋苦立住持身旁,釋憂隻在客堂大門口站著。住持道:“請問官家,有何事指示老納。”長臉捕快說:“昨接四川路海捕文書,有賊黨打劫成都府衙,是以各州、縣齊動,捉拿餘黨。”住持道:“有這等事?”長臉捕快說:“豈止有,這餘黨現已逃到遂州,且看他搶奪的軍馬便是個憑證。”住持道:“現在人抓到了嗎?”長臉捕快:“正是要請大和尚幫忙。”住持道:“不知怎樣才能幫忙。”長臉捕快說:“這一向都搜查過了,隻剩這裏了。”方丈道:“你是說我這房裏有你要捕的人?”長臉捕快說:“看了便知。”住持道:“釋苦,你帶他去看看。”釋苦道:“方丈室怎能想搜就搜?”釋憂道:“師弟,聽住持話,帶他去看看吧。”長臉捕快見釋憂如此說話,又想他們從一開始就非常配合,也就對住持說:“想貴寺都是得道高僧,既是請我去看,我也覺得不必了,隻是你們若是有了消息,望告知。”說完便站起身來,走出客堂,見那老翁和另兩個捕快正在門外守望。便說:“我們且帶他回衙,也是個交代。”那老翁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官爺,我冤枉啊,你們不要帶我走啊。”釋苦見狀,氣不打一處來。釋憂上前,對長臉捕快說:“這薛老翁孤人一個,隻在寺外專門幫人看馬掙錢敷口,一向老實膽小。”長臉捕頭見狀,也有些為難地說:“我們總得交個差,否則兄弟們白忙活一天了。”釋憂知他想要點甜頭走路,但苦於自己身無分文,而且此事又不便去找住持開口。這大佛殿都還差錢遮風避雨,又怎能拿善款來打點他們,急得一時無話。這時卻聽釋苦說:“你們把馬拉去買了,不也落得快活,且抓了老翁去作甚。”長臉捕快聽後滿臉歡喜說:“正該如此。且放了老兒,我們牽了馬去。”長臉捕快說後,又補充道:“你們可別說我們來過此處。”那薛老翁見三個捕快走後,千恩萬謝地感謝著釋憂兩師兄弟,這時住持在室內讓他倆進去,薛老翁自去。

  方丈手拿一串大佛珠,見他倆進來關好門後,低聲說:“你們吩咐下去,讓各殿室小心,我看不久便有大隊官兵到來。”釋苦本來還有些自豪自己將捕快打發走了,不料方丈卻如此說。便問:“怎麽會有大隊官兵來。”方丈道:“你們沒忘記重慶上清寺吧?”釋苦道:“弟子自未忘記,與這有聯係麽?”方丈道:“官兵去時,不是也說抓反賊嗎?結果你們都知道。”釋憂道:“這麽說來,讓舍凡帶到玉皇殿藏身的施主是個……”剛說到此時,釋苦說了聲:“不好。”忙奔出去,急馳到鑒亭處,見薛老翁在收拾自己的碗盞,便問:“存馬那施主還有東西存放於此嗎?”薛老翁轉身看是釋苦,忙在草棚裏拿了個包裹出來:“先前官爺抓我時,我嚇昏了,竟忘記還有個什物。”說著遞給釋苦,釋苦打開一看,驚奇不已,忙回到方丈室說:“這是那施主的什物。”方丈和釋憂看了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釋苦道:“果然這施主是做公的。”釋憂說:“他現在和舍凡還在玉皇殿,看來我們隻有打發他走了。”方丈說:“釋苦,你去叫他到這裏來,我有話說。”釋苦領命去了。釋憂對方丈說:“要是他不走呢?”方丈說:“一切俱有因緣。”釋憂道:“但不知官府為什麽與我們出家人為敵?”方丈道:“且不可胡亂猜測。”兩人在此等了片刻,也未見釋苦回來,倒是舍凡驚慌失措地奔進方丈室大氣呼呼地說:“快、快,釋苦師叔與施主打起來了。”三人一齊奔向涪江岸邊,見兩個做公的橫在岸上,靜閑與釋苦正在打鬥。

  原來靜閑與舍凡在玉皇殿裏躲了一會兒,便讓舍凡出去打探消息,這舍凡一直遠遠地望見做公的在方丈室外,後又見他們要帶薛老翁走,便返回玉皇殿告知靜閑。靜閑聽後忙奔出殿來,直尋江邊路上走去,是以要救下薛老翁,便在路邊的一棵黃桷樹下埋伏等候。等待一會兒,見有兩人騎在馬上,一人在路上走著,正自奇怪,一會兒又見一黑影躲躲閃閃地跟在他們後麵。待兩個騎著同一匹馬的剛要過來時,翻身一躍,攔在路上說道:“快把馬匹留下,否則要了你等狗命。”那長臉捕快與另一個捕快正騎在馬上,三人盤算著把這馬拉到鎮上換幾個錢用,忽然聽見靜閑吼聲,坐在長臉捕快後麵的那個捕快,被長臉捕快急收韁繩時,馬兩前蹄一騰空,便摔下馬來。本來在地上走的那個捕快,提起樸刀衝將上來,靜閑隻一揮掌,早把樸刀震飛,然後,不偏不倚地砍向從馬上摔下來的那個捕快,長臉捕快這一驚非同小可,把那馬韁提著卻在原地打轉。這時釋苦飛奔而來,大吼一聲:“休得逞凶。”便揮出一掌。靜閑自從誤傷了陽鳳後,凡與人接掌,首先要避讓三分,便抽身退後,邁過了釋苦一掌。這釋苦以為靜閑武功也不怎麽樣,便又出掌,但掌力較輕,隻想抓住他便了事。靜閑依然沒有接掌,卻起身一躍,奔在長臉捕快馬前。長臉捕快一驚,調轉馬頭急馳,哪知這馬的前蹄卻踏住了另一個提起樸刀的捕快的頸項,當場氣絕。而此時釋苦見兩掌均被靜閑躲過,頓時氣上心來。猛然一個連環乾坤掌,上下左右四方逼來,靜閑依然不去接招,一個急躍,又奔在長臉捕快馬前。釋苦以為靜閑想躲在長臉捕快處避險,便大聲喊道:“你快騎馬走。”這長臉捕快才把韁繩一鬆,用手把馬一拍,這軍馬才奔馳而去。靜閑見馬已走遠,想追已是不行,何況釋苦還不停地向自己揮掌相逼,便說:“我不願傷你,你何故苦逼?”釋苦道:“你想嫁禍於我們,且看你如何收拾,我便拿了你交官。”說著又是一個乾坤大掌襲來,靜閑庚即反手一擊,卻又隻使了三成功力,依然不願傷他。這時卻見住持急馳而來,靜閑心中一喜,想你這釋苦和尚也不講理,正好與住持訴說。釋苦見靜閑正好夾在自己與住持之間,怕靜閑發掌傷了住持,忙施與一個大連環,這住持見釋苦拿猛招攻擊靜閑,也忙揮手讓釋苦停住。靜閑本來感到轉身就可化解釋苦的掌鋒,忽見住持也揮手,忙伸出雙掌去化開,可當他雙手齊出時,卻明顯感到住持揮掌而來並無掌力,頓時覺得自己誤解了方丈意思,急忙收手回來,但卻感到了釋苦的連環大掌已經襲來,要全身而退已是不行,隻得反背手對接一掌,但釋苦的連環大掌,恰是滾雪球一樣,越在後麵,掌力越大。靜閑又一背手,那裏接掌得住,隻感到一股強力撞蕩了全身,站的力氣都沒一點了,還未站穩,一下就摔倒在地。住持急步上前扶起靜閑,見已是受傷非輕。釋苦走上前來說:“把他明日交官,看官府找什麽借口。”這時,釋憂和舍凡已經趕到。釋憂看了地上兩個捕快的屍體說:“這又何苦啊。”釋苦忙說:“快把他們收斂好,明日報官。”釋憂看著靜閑說:“他會死嗎?”住持道:“快把他抬到大佛殿去。”一行人來到大佛殿,舍凡去點了燈來。釋憂道:“怕活不過今夜。”釋苦過來摸了脈說:“脈象亂跳,死了倒幹淨,損了我全寺受累。”

  住持一直沒有說話,他是懂得醫理的,也給靜閑切了脈,隻是他有一事也覺得有問題。這時聽舍凡說:“住持師公,這施主是為救薛老翁才去伏殺他們的。我看他是好施主。”釋憂說:“先讓他能說話就好了。”住持聽後,仍不說話。釋苦走過來,拿燈仔細看了靜閑的臉色,卻見容光煥發,不像受了重傷,倒像是睡著了一般。又發現脈象雖亂跑,卻渾然有力。住持開口說:“你有什麽疑問嗎?”釋苦說:“現在說不出,但是,但是……”住持道:“但這是不可想象的,是嗎?”釋苦點點頭。住持道:“我看這施主的功力並不低於你,他對你定是手下留情了。”經住持這麽一說,釋苦也回憶起剛才的交手,發現靜閑招招都有所忌諱,頓時麵紅耳赤起來,覺得倒是自己有問題了。於是又把靜閑的手雙手托住,準備再好好把把脈。卻覺得靜閑的胳膊處有一串東西,忙把他衣袖抽開,見是一串佛珠,在大佛殿裏顯得瑩光閃閃。住持一見此物,突然覺得眼睛一亮,忙取下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便大聲說:“趕快救人。”就在大佛殿前,抓住靜閑的雙手,使用自己的真氣,逼出靜閑胃裏的汙血。此時住持雖然滿頭大汗,眼睛卻直直地看著手珠。

  這手珠讓住持想起了五十年前的一樁往事。住持那時法名叫悟真,是寺裏的大弟子。那是紹興四年(1134年)初,上清寺道長新接掌門之位,深感道君皇帝對道教的恩寵,故接任掌門後,立誓要雪靖康之恥。當時四川的佛、道發展很大,有僧尼幾萬人,道士幾千人。由於宋太祖保護佛教,佛教發展比道教快,而徽宗皇帝崇尚道教,恭州和青城各有上清觀,在政和七年(1116年)四月,他還向道錄院發了一道密詔,冊立自己為教主道君皇帝。這接任掌門的道士就是清一,當時他年約二十歲,深得五鬥劍法之妙,把純陽洞的道士全都收在上清寺裏,並將純陽洞道觀之地轉給金剛寺。因金剛寺是因金剛塔而建,據說在大唐時到西域迎回佛舍利,便建塔在這觀音岩上,到北宋時才修一座大雄寶殿。這金剛寺裏住持無相與靜一相互仰慕,雖僧、道各教,但勸善相同。無相住持的大力金剛指,也是相當了得。故清一天師請無相幫忙,實現其雪靖康之恥的大業。當時,無相法師帶著三位師弟與清一天師的三位師兄弟來到定明院。無相法師找來自己空相師傅的師弟即當時定明院的住持空無,請他派一名既懂武功,又懂醫術的弟子去幫助。可那時空無住持正在閉關。無相拿出手珠給悟真,請他去向住持告知。悟真知道住持在石磴裏閉關,不見任何人,拿到此手珠後,隻得在禪房裏修書一封,請師兄們轉給師傅,自己主動應承了此事。

  一行九人,湊了個大數,爬山涉水,曆盡艱辛,才來到燕京。清一和其師兄弟自去天長觀(今白雲觀)借宿,無相等僧人自到龍泉寺(今潭拓寺)掛單。九人在途中走了近兩月,屈指算來,去上京還有些時日。本來清一是想召集四川和其他地區所有道眾對金朝進行宣戰。但經無相指點,隻選九人去把金朝皇帝捕到臨安,然後交換二帝回來。

  當時的金人遊牧又經商的人較多,燕京已是金朝的一個大城市。無相一行在龍泉寺休整,住持禪師非常熱情地接待了無相一行。因自靖康之後,南北僧人雲遊,基本在各自境內,八年來還沒有聽說南宋僧人來到大金國轄地的寺廟。

  來了七日,住持禪師常常邀請無相一起參禪。每次無相都覺得思緒萬千,常常不能坐禪靜修。住持禪師看在眼中,也不明指。這天晚上,住持禪師問無相一個問題:“佛為何來?”無相道:“修為來。”住持禪師道:“何修為來?”無相道:“心在。”住持禪師道:“豈可心在?”無相道:“有心。”住持禪師道:“何以有心?”無相道:“十方世界。”住持禪師道:“既在十方世界,豈可獨思南北?”無相道:“三藏十九截西域,豈止為報唐王。”住持禪師道:“以德可以降怒敵,何需殺子來求子。”無相道:“眼裏裝沙不得,耳裏裝水不得。”這兩位不住地看念頭、參話頭,讓悟真非常緊張,覺得天機已漏。無相最後卻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一行便在當天與住持禪師告別,前往上京會寧府。

  這金上京的格局是集當時遼、宋風格於一身,京城的建築,大致采取近似中軸線,近似均衡和近似對稱的手法,規劃了街道裏坊,營築宮室官邸,使上京城成為中世紀北部的都城大邑。南北二城,均為長方形,以西垣為邊,橫豎臥對,呈曲尺狀。皇宮在南城偏西處,有四門。午門中軸線上有五個宮殿。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在會寧城內、城外住了大半年時間,才摸清了徽、欽二帝和金太宗的住地。並且分成兩路,一路由清一帶路,往金國皇城明德宮,擒走金太宗;另一隊由無相帶領,直奔五國城救出徽、欽二帝。

  新年正月,這會寧城雖在冰天雪地裏,卻也熱鬧非凡,街市張燈結彩,皇宮披紅掛綠。清一四人扮著商人,一直住在午門外的旅店裏。

  那是乙巳日的夜晚,金太宗在明德宮喝了點酒,與後妃猜謎。時至子時,也未就寢。清一四人一直伏在養心齋內,一心隻待宮女、太監撤席出來。殿外雪已停,且滿天星鬥。外麵禁軍侍衛在殿外巡邏的次數已開始減少了,養心齋內的五個太監也不滅燈,輕輕地退出門去,聽腳步聲已經走遠,清一也就輕手輕腳地前往書桌而去。見桌上一本秘籍翻開著,一列大字書為:初將何事立根基,到無為處無不為。立刻伸手向前拿來看,卻是曹文逸真人的《靈源大道歌》,這一驚喜,非同小可。曾聽說曹真人把這本秘籍獻與道君皇帝,怎地在此。且看這瘦金體字,又看了周圍,盡是大宋宮玩寶貝,便把這書藏了。又慢慢地搜尋一番,俱無興趣。此時已過醜時,清一聽見寢宮還有說話聲,想這金朝皇帝娛性正濃。這時聽見腳步聲從寢宮裏出來,清一算到這金朝皇帝要入寢了,也不敢貿然進去擒拿。清一輕推開一點厚重的窗簾往外麵看,此時已有一絲晨曦在天上,望著那東方,卻見一個黑影正慢慢擋住晨曦。北國的太陽一般很早就露出臉來,清一他們到會寧已經看慣了,但此時卻出現這般景象,他馬上意識到是日食,心裏一下興奮起來。算此時已是三更已過,便把手一揮,輕聲向寢宮走來。外麵的北風吹得呼呼地響,見兩個太監、兩個宮女在隔門外的火盆處已經睡熟。直走進去,見龍床上掛帳都沒放下,金太宗手裏還拿著一本書就靠在床上睡著了。四人先將太監、宮女點了暈穴。然後把睡在床上的妃子和金太宗的嘴堵了,拉下床來。金太宗見狀,已嚇得半死,眼裏充滿了恐懼,他已六十一歲的人,哪還經得起這種驚嚇。嘴又被堵著,大氣出不得。在地上雖有毛毯,但天寒地凍,一會兒就受了寒,鼻塞起來,口鼻都不能吸納氣息,沒過多久就眼裏翻白,一命鳴呼。那妃子見狀,也嚇得暈死過去。清一把寫好的告示書放在桌上,又把被子拿來,給金太宗身上裹了,準備擄了出去,卻發現兩人已不行了,伸手摸鼻,金太宗早已斷氣。四人一看非常無奈,想大功都已告成,卻被他閉氣而死,非常可惜。隻得把他重放在床上,與那妃子合在一起蓋了被子。取了嘴上布條,收了桌上告示書。清一又把先前金太宗手裏拿著的那本書藏在懷裏,這才憤憤然地出來。由於日食,天色還較黑,四人小心依原路越牆而出,隻是擔心地上雪裏的腳印。好在風很大,吹在臉上如刀割,那地上的腳印也被風時時吹散。一行四人風餐露宿,匆忙離開上京會寧,直往燕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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