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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再說郝五娃過足了煙癮後,又恢複到了以前那種生龍活虎的精神狀態。他見平日並不起眼的毛蛋娃,突然撕破了蒙在臉上的麵紗,露出了凶殘的本來麵目,幾乎把子午穀鬧了個雞犬不寧。直到這時他才知道,菊花當初不再讓自己挨她的真實原因,也才知道她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甘心忍受著毛蛋娃對她身心的傷害。郝五娃一想到毛蛋娃的所作所為,發瘋般地對著子午穀的大山,歇斯底裏的喊道:“毛蛋娃,我一定要為村民討回公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抓住你,把你碎屍萬段……”

郝五娃的喊聲傳遍了子午穀的山川嶺地,可要抓到毛蛋娃談何容易,就連劉先春手上的槍也被他搶了去,自己單槍匹馬又怎能找到他呢。郝五娃想到這兒,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去投軍。他的這一想法剛產生出來時,連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雖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可在這動蕩不安的歲月裏,不走當兵的道路又怎能去抓毛蛋娃,又怎能為菊花和自己報仇,又怎能為百姓除害呢。再這樣在子午穀中混下去,不但對自己無益,還會對不起自己的父親和子午穀的父老。

郝五娃見是毛蛋娃讓自己下了這個決心,更是把毛蛋娃恨得牙根癢癢,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才能發泄心中的怨恨一般。

郝五娃現在感到最難受的是染上了可怕的大煙癮,並且煙癮越來越大,無時無刻地困擾著他,也迫使他盡快地離開子午穀。他現在根本無力支付那龐大的煙錢,子午穀中也無法再找到那東西。郝五娃決定在第二天一早就離開,先到西鄉縣城去找敬齋先生,再讓他幫忙舉薦自己去從軍。

郝五娃不想驚動村裏的任何人,當天晚上趕到周家槽去看望了一下周一青夫婦,連張裕德和賽河壩也沒打招呼,天沒亮就走出了家門。來到村頭想看看這塊曾生他養他的土地,跪在白果樹下給沉睡中的村子瞌了三個響頭。郝五娃看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怕被早起的人們發現,正要起身離開時突然想到了石碾下的那些金銀財寶。他的心中猛地一動,這些東西萬一被人發現盜了去,豈不是辜負了石三爺的重托。何不帶在自己身上?也許能派上用場。郝五娃便放下行李來到石碾旁,當他正要伸手去取東西時,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石三爺的聲音,就連不遠處的黑暗中也像有雙眼睛在盯著他一般。那雙眼睛好嚴厲,直看得他後背發冷汗毛倒立。他的心裏一驚,難道是石三爺在冥冥中監視著自己,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他為這個可怕的念頭臉紅,用手狠狠地扌扇了自己兩個耳光連忙離開石碾,向村子裏看了最後一眼,大步迎著即將放亮的天色走出了子午穀。心裏升起了一種“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般的悲壯。

郝五娃來到西鄉縣城,大半年沒有來過,縣城仍是沒有多大的變化,人們照樣按著他們的生活習慣在平靜地生活著,隻是冬閑季節顯得比平時熱鬧繁華了一些。

郝五娃剛走進城來,又感受到了那股有別於鄉村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那股氣息是那樣的陌生又是那樣的熟悉,而且越來越強烈地吸引著他。

郝五娃來到南河壩,找到金蝌蚪的小茶館,見外麵如舊茶客如斯,人們仍是邊品著本地產的青茶,悠閑地諞著閑傳。有些為了不同的說法爭得麵紅耳赤,有的在一邊跟著嘻笑起哄,有的在邊上勸解打著圓場。郝五娃尋了一圈,也沒有見到金蝌蚪和張狗兒,他是想和他們告個別,再打聽一下敬齋先生的去處。

郝五娃徑直來到茶館後麵的小天井裏,想到後屋去找金蝌蚪。誰知他剛走進天井一看,隻見後屋房門大開裏麵布置一新。正房上方供著關公夜讀春秋的畫像,畫像上方大紅布下遮蓋著一塊大牌匾,神龕前麵安放著一張椅子。郝五娃見屋內沒有一個人影,看到陌生的一切,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正要轉身退出時。隻見金蝌蚪、張狗兒還有肖白龍和李沙河幾人,帶著一幫人從天井兩邊的廂房裏走了出來,驚喜地叫道:“五娃兄弟,你可來了,太好了。”說完,向眾人一揮手,“請五娃兄弟。”接著隻見那些人一齊向五娃鞠躬。

郝五娃見眾人一本正徑很是嚴肅的表情,逗的大笑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哩,弄得神神秘秘的。”金蝌蚪邊把他往裏推,邊說道:“兄弟,進屋去就知道了。真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郝五娃不明就裏,懵懵懂懂地跟著他們走進廳堂,隻聽金蝌蚪大聲喊道:“掌門師兄到,揭牌嘍。”郝五娃正東張西望時,隻見關公像上方的那塊紅布飄然落下,幾個溜金大字“子午門”出現在了眼前。

接著,隻聽金蝌蚪對他說道:“兄弟,請上坐,接受子午門弟子的拜見吧,這是白龍和沙河兄弟送給你的特殊禮物。”

金蝌蚪說完,不容郝五娃分說把他按到了那張椅子上。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郝五娃一臉茫然,不停地追問道。

肖白龍這時站出來說道:“五娃兄弟,我們兄弟二人已脫離了範大爺自立門戶,將師父的子午刀法發揚光大,成立了‘子午門’。常言道蛇無頭不行,子午門中不可一日無主,請你當子午門的掌門師兄,帶領大家打出一片自己的天下。”

郝五娃這時才明白了過來,忙推辭道:“光大子午刀法固然很好,可我並不會舞刀弄槍,這個位子還是你們來坐吧。我要去投軍,這次來是專門和你們告別的。”

李沙河也忙說道:“兵荒馬亂的投啥子軍嘛,天下烏鴉一般黑,走到哪裏都是一樣。兄弟就不要推脫了,請你出山一來你正值年輕,二來你是師父的親生兒子英雄之後。隻要你振臂一呼,還愁沒人投到你的門下,子午刀法不就由我們倆推廣發揚了嗎?”

金蝌蚪也勸說道:“兄弟,快答應了吧,這種好事錯過了就沒有了。從今往後你就是子午門的老大,看誰敢再欺負咱們。到時候你就用絕活去賭錢,我們也跟著你沾光了。”

郝五娃見弟兄們都很實誠,有些感動起來。一直沒有說話的張狗兒也開口說道:“五娃,你在子午穀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了,你想找毛蛋娃報仇我們能理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你在縣城打出了自己的天下,到時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還怕報不了仇嗎。那毛蛋娃再厲害也是個土匪,隻能躲在山中,要收拾他還不是易如反掌嗎。”郝五娃聽著眾人的輪番勸說,一時拿不定主意。正要起身說什麽時,卻被金蝌蚪按住又說道:“兄弟,你從小孤苦伶仃,受那劉家叔侄的迫害,過早地嚐盡了人世間的辛酸。常言說‘三人整鱉鱉成龜’,走出子午穀到江湖上混幾年也好,也讓他們看看我這兄弟是整不倒的。”

郝五娃見金蝌蚪也煞有介事地談論江湖,感到有些好笑,禁不住問他道:“到底什麽是江湖,你能給我說說嗎?”

“人就是江湖,每個人的經曆都是一部江湖傳奇,你我都不例外。自從你走出家門謀生活的那天起,你就踏進了江湖之中,這小小的西鄉縣也是江湖的一個縮影。說不定若幹年後,哪個沒事幹的後世小子還會書寫這段傳奇呢。到那時,我們也就名傳後世了。”金蝌蚪的話引起了滿堂大笑。郝五娃再次問道:“人生沒有六十年的江湖,再說江湖險惡,我們總不能這樣過完一生吧。”

“可人生也沒有六十年的青春年少,江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正邪總在一念之間,凡事要看自己怎麽把握。”

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金蝌蚪像個大人樣說話,看到他像個哲人般的破析人生,竟是這麽精辟獨到,又是那麽的特別,這才不敢小瞧他。以前他那倚小賣乖的技量,原來是怕別人欺負他故意裝出來的。見如今有人給他撐腰了,這才恢複到本來麵目。大家這才知道金蝌蚪表麵看起來癡傻,其實是個心機過人的主。

郝五娃也才知道他當年是怎樣從亂兵手中救了姐姐,而姐姐也心甘情願地和他做了夫妻。郝五娃想和他開個玩笑,過來用手將他提了起來,笑說道:“原來你不長個子,都是長了心機呀。”

眾人大笑一陣,郝五娃見發揚父親的刀法武功,自己是義不容辭份內之事,又見許多弟子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終於放棄了那個要去投軍的想法,答應先當這個掌門師兄試試。他答應眾人主要的原因是怕這些人學了父親的刀法,生怕管理約束不當,再出現第二個毛蛋娃,給父親的臉上抹了黑,再是想在西鄉縣混出個人樣來,報答多年來無私幫助過他的人,贖回當年在子午穀橫行鄉裏的罪責,也好回報那片深愛著的故土家園。

肖白龍和李沙河見後大喜,忙帶領手下弟子拜見過了郝五娃,郝五娃也就正式成了子午門的掌門師兄。郝五娃見弟子眾多,就說好另擇吉日,宣布子午門正式成立。

在子午門成立的那天,西鄉縣府的官員知道郝五娃是英雄之後,也和敬齋先生頗有淵源,衝著敬齋先生的麵子,紛紛到場送匾祝賀。就連青幫頭子範大爺和洪幫弟子也到場祝賀,縣城裏的一些名流紳士和商家也來送禮巴結,希望以後能得到子午門的庇護。郝五娃見各方人士都已到齊,尋遍了各個角落發現敬齋先生沒有來,此後多日也沒露麵。

一時間,熟知魏鐵匠英雄事跡的人,也都慕名而來投到子午門的門下。郝五娃見後大喜,逐個考察人品,怕選人不當反辱沒了父親的英名。

郝五娃自從當上掌門師兄後,脾氣性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改往日優柔寡斷的做事風格,而是大刀闊斧地支撐起了子午門,他見自己的聲勢日漸壯大,上百口人要吃飯生存必須得尋找一條生財之道。經過和大家商議,決定召集門徒捐款,在縣城的豪華地段開設了賭場、妓院和煙館。讓那些掏了錢的弟子們人人當股東,到了年底參與分紅,高興的那些弟子們都說在這兒邊當弟子邊當老板。也許這就是西鄉縣曆史上最早的股份製企業的雛形。

其實,早在東漢末年,張魯占據漢中時,創立了“五鬥米教”,凡入教者必先交五鬥米,即可為教中弟兄,有苦同當有福共享。教徒一時遍布天漢各地,張魯也成功地建立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個政教合一的政權,郝五娃讓弟子入股的形式,也頗有張魯創教的味道。

為了讓子午門在西鄉站穩腳跟擴大影響,郝五娃另開設了武館授徒,以金蝌蚪家的後院做了總部。郝五娃見門下弟子眾多,又立了新的門規:凡是門中弟子一律不得參加任何幫會社團,否則按背叛師門處理。不準掠奪百姓財物,不得欺負婦孺。生意場上不管青幫洪幫,隻要是傷害百姓利益者,一概奪來還給百姓。如有膽敢違抗者,均以幫規嚴刑處置,並沒收所投股份。

郝五娃分工明確,讓張狗兒打理賭場生意,金蝌蚪負責妓院事務,肖白龍和李沙河教授門下弟子武功刀法,並經營煙館和其他道上的生意。真可謂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得到了很好的利用和發揮。

郝五娃帶領弟兄在西鄉縣廣收門徒,尤其是巴山五裏壩來的弟子尤為關照。在不長的時間裏,已從青洪幫的手裏奪得大片地盤,也在道上做成了幾單大買賣,加上他賭技過人,凡有場合決不錯過,不管軍民人等隻要上了賭桌,就痛下殺手將對方贏個精光。一時間,在縣城內外黑白兩道聲名鵲起,一些小混混隻要聽到郝五娃的名字都望風而逃。青洪兩幫也要讓他三分,使郝五娃在西鄉縣城出夠了風頭。

敬齋先生剛從外麵收集民間傳說回來,接到郝五娃子午門成立慶典的帖子後,閉門謝客賦閑在家。當他看到郝五娃如日中天般的勢頭,黑道白道統吃一氣,怕他樹敵太多日後結怨,不禁憂心忡忡起來。尤其是在這個動蕩不寧的特殊時期,生怕郝五娃把握不慎,走上一條他不願看到的道路。敬齋先生作為一個老國民黨員,他有這個職責和義務來維護自己信仰的地位。特別是他在縣城西南部搜集民間傳說時,看到一些共產黨員帶領群眾,在搞農民運動。其中一個叫陳淺倫的年輕人,早在兩年前就回到家鄉搞起了如火如荼的農運。敬齋先生見他也是一介書生,倒和自己的身世經曆相似,就不動聲色地尋找起有關他的資料。他想要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找到自己當年的影子。敬齋先生利用收集民間掌故之便,來到了陳淺倫的老家廷水竹園子村。從當地老鄉口中得知,陳淺倫五歲讀私塾,後入城古天明寺高級小學讀書,民國十四年考入漢中省立第五師範學校後開始接觸革命,前年入中山學院農運班學習,去年春到上海入勞動大學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敬齋先生了解了陳淺倫的經曆後,雖然不太讚同他的作為,但漸漸有些喜歡起這位好學上進的年輕人了。

在他的身上,敬齋先生仿佛看到了一種代表無產階級的反抗精神,也似乎看到了一種廣大民眾的希望。敬齋先生欣喜的同時,心裏又隱隱不安起來,畢竟陳淺倫代表的是另一個黨派,敬齋先生常為自己的黨派中沒有這樣的人才而惋惜。

這天,敬齋先生來到縣府,準備為郝五娃的事找一下房縣長。當他來到古樸的縣府大門前時,看到高高的門樓正對著南邊巴山,因怕視野太過開闊,立起了一座浮雕照壁擋在了前麵。敬齋先生看到這兒,不禁一笑,耳邊又響起了那首民謠:“衙門向南開,有理無錢少進來。”看來這是哪朝哪代都無法改變的現實。敬齋先生這是第二次走進縣府大門,看著從前清開始就是縣衙的大院,苦笑著搖了搖頭。

房縣長見敬齋先生突然來訪,忙起身讓座沏茶,並問敬齋先生有何貴幹。敬齋先生先隱去了陳淺倫搞民運的情況,有些擔心地說道:“郝五娃在西鄉縣城漸成氣候,雖然他被魏老英雄托於老朽照顧多年,如今已長大成人自立山頭,手下聚集了數百名弟子,若不加引導,恐對地方不利。老朽不便出麵勸涉,不知縣長有什麽良法,使他不至於走上邪路。”

房縣長聽後一驚道:“此事學生也有耳聞,正苦無良策,如果他們聚眾鬧事如何是好。聽說先生采訪歸來,正想前往拜見討教辦法,俗務纏身還沒顧上,何勞先生動步,學生過去討教就是了。”房縣長客套完畢,沉吟了一下又道:“郝五娃既是先生所養,學生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他隻是開山門立幫派,沒擾亂地方損害黨國利益,找不到理由抓他呀。”

敬齋先生連忙擺手說道:“縣長誤會老朽本意了,郝五娃天性善良本質不壞,隻怕受奸惡之人誘惑誤入歧途。老朽是來求縣長大人尋一兩全其美之法,並非要抓他治罪。”房縣長一聽,忙開口笑道:“區老先生能為黨國縣府著想,學生感激不盡。以先生之意,該如何是好呢?”敬齋先生見房縣長用征詢的眼光看著自己,知道火候已到,故意頓了頓才說道:“為黨國政府著想,本是我輩職責。隻是這乃縣府政務,老朽身為局外人不好插手呀。”

“先生切不可這麽說,先生乃飽學之士,我輩之楷模,實為國之棟梁,能受先生指點一二,已是深感榮幸受益匪淺。不知先生有何見教,學生洗耳恭聽就是了。”

敬齋先生見房縣長為人倒也謙恭有禮,開口說道:“據老朽所知,本縣警察局長一職正好空缺,何不讓那郝五娃出任此職。正好填空就班,也預防了郝五娃被他人所用,豈不是兩全其美之法。”房縣長聞聽大驚,不解地望著敬齋先生:“郝五娃羽翼漸豐,已成地方一大幫會,再委以重任豈不是如虎添翼,真有什麽異舉又如何收場呀。”敬齋先生見後微微一笑,輕捋了下胡須說道:“房縣長切莫驚慌,我保薦郝五娃並非為了私情。而是郝五娃年富力強,心地淳厚堪當此任。何況他剛涉足江湖,如能為黨國所用,既得人才又能保地方平安。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再被其他黨派所利用豈不可惜。”

房縣長見敬齋先生說的有理,馬上召集眾人商議此事,都覺得敬齋先生的主意不錯,給郝五娃的肩上壓了擔子,就等於給剛出欄的小馬駒戴上了嚼子,使他不至於為非作歹擾亂地方。

第二天,縣府就發了一紙公文,任命郝五娃為西鄉縣警察局長。

郝五娃接到任命書後,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直到眾人和弟子們歡呼雀躍時才回過神來。他並不知道這是敬齋先生相幫的結果,以為自己真的時來運轉,好事一樁連著一樁。剛上任的第一天,就來向敬齋先生報喜,說自己走了官運了,當上了西鄉縣的警察局長。

敬齋先生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告誡他一定要奉公守法嚴以律己,管束好手下弟子,千萬別讓縣府和民眾失望。敬齋先生見郝五娃頻頻點頭稱是,這才告訴他的官名叫郝漢生,是自己當年給他取的,這些年卻忘了告訴他。郝五娃對自己的這個官名大號也曾聽說過,但從來沒人叫過,自己也差點忘了。難怪他早上到縣府去報到時,有人在叫郝漢生這個名字,他還以為是叫別人。

郝五娃一想到自己的這個名字沒有幾個人知道,為啥縣府登記的是這個名字呢。想到這,若有所思地看著敬齋先生,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看著敬齋先生咧開大嘴笑了。這時,他才明白了敬齋先生的良苦用心,從他上任的那天起,告誡門下弟子且莫惹事生非,多交朋友少樹強敵。並要弟子協助縣城治安,使西鄉縣的社會秩序出現了空前的良好局麵。

郝五娃在西鄉縣當了幫會老大和警察局長的消息傳回子午穀後,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憂。那些關心郝五娃的村人們見他不辭而別神秘地消失,有人還擔心是遭了他的仇家毛蛋娃的毒手,現在突然聽到他的消息後才放下心來。都在心裏盼望著這個被村人養大的孤兒,能過上幸福的生活,就是他們最大的心願。

劉先春聽到這個消息時更是吃驚不小,生怕郝五娃倚仗自己的幫會勢力和手中的特權來向他報仇。劉先春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早在郝五娃剛安排好一切後,就想回到子午穀找劉先春算賬。當年桂花的死仍是不能讓他釋懷,多年來他一直生活在被仇恨包圍之中,現在又為菊花受到非人的對待心中不平。金蝌蚪曾獻計讓肖白龍帶幾個弟兄潛回子午穀,冒毛蛋娃之名去教訓一下劉家叔侄,這樣不但能挑起他們之間的仇恨,還能坐觀成敗再找他們報仇。郝五娃也覺計謀不錯,但總覺得不夠光明磊落,現在自己是掌門師兄和警察局長,要報仇也得親自前去吧,就沒采用金蝌蚪之計。劉先春對這些內幕當然不知,他隻清楚地意識到,郝五娃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無論是為桂花還是菊花,郝五娃遲早會向自己下手的,隻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劉先春心裏害怕極了,連忙去找劉毓謙商議對策。劉毓謙剛聽到有關郝五娃的消息後,心裏也是驚惶不定,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害怕。他知道郝五娃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誰讓自己當年聽信讒言,做了那麽多對不起他的事呢。高興的是他見賽河壩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知道她是為郝五娃而高興,自己也跟著高興了起來。他見劉先春又來煩自己,仍是不露聲色地故意問道:“是不是為了郝五娃的事才來的呀?”

“哎呀大爹,你真是能掐會算呀。咱們不趕快想個辦法對付他,可真的要遭殃了。現在是山裏有毛蛋娃城裏有郝五娃,這兩個都是咱們的死對頭,如果他們要來報仇,咱們可就沒有活路了呀。”

“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他們要來我有啥辦法,隻有項上人頭等他們來取了。你沒看到青洪幫都要讓他們幾分嗎,何況郝五娃現在又是警察局長,勢力大著呢。”

“大爹,斬草不除根必留後患,當初就不應該對他們兩人心慈手軟,現在該輪到我們寢食難安了。”

劉先春正在說著自己的擔心時,賽河壩帶著她的兒子劉先禮走了出來,接過劉先春的話說道:“你還想趕盡殺絕呀,如今的郝五娃可不是以前的五娃了,你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時代過去了。不做虧心事,就不怕半夜鬼叫門,你們壞事做絕才會擔驚受怕的。”

劉先春看到賽河壩,眼前突然一亮,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忙陪著笑臉說道:“大娘呀,您可得救救我呀。我是您的親侄兒,總不能看著您的親弟弟來找我複仇吧,這樣說來我和五娃還是親戚哩。桂花的死我有責任,可他也嫖了菊花,這不就扯平了嗎。還請大娘在五娃麵前替我說幾句好話,侄兒在您麵前做牛當馬都心甘情願……”

賽河壩不等劉先春說完,氣極大罵道:“劉先春,你還算是人嗎,連那麽厚顏無恥的話你也能說出口。以後五娃找你報仇要殺要剮是他和你的事,包括他找你大爹報仇也與我無關。你要再敢糟踐菊花,我第一個不會饒你。你這叫自作自受,活該你擔驚受怕。”

劉先春被賽河壩罵的汗如雨下,邊擦額上冷汗邊把求救的目光轉向了劉毓謙。

此時的劉毓謙常常靜坐思過,知道自己以前所做實在有悖天理,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天理報應,痛苦地閉上眼睛,嘴裏喃喃自語道:“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菩提非樹,明鏡非台,天理輪回,這也是報應呀。”劉先春見劉毓謙在佛堂裏待得久了,連說話也像那些高僧樣,雲山霧罩讓人摸不著頭腦。知道再和他多說無益,扔下劉毓謙和賽河壩,到西鄉縣去找範風歧去了。

青幫總舵西鄉分舵的大爺範風歧,見郝五娃就像半路上殺出的程咬金一樣橫空出世,不長時間勢力就席卷大半個西鄉縣,把自己辛辛苦苦從洪幫手中奪來的地盤,轉眼又讓他搶了去,使自己損失了不少的進項。更不能讓他容忍的是,郝五娃指揮門下弟子,切斷了自己幾單煙土買賣,還把所得利潤大半都分給了貧民。不但在縣府受到了褒獎,還贏得了西鄉民眾的擁戴。眼看他的勢力在西鄉不斷壯大,也漸漸站穩了腳根。在西鄉經營青幫多年的範大爺,眼看自己的江湖地位受到了威脅,地盤也在逐漸流失,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郝五娃生吞活剝。範大爺為了顧及自己的麵子,不好出麵找郝五娃協商,就讓弟子們好言警告了他們幾次,誰知郝五娃不但不聽,還連連向他下手。範大爺忍無可忍,組織徒子徒孫和他們展開了幾次火拚。大多是流氓和無業遊民組成的青幫弟子,哪裏是訓練有素子午門弟子的對手。範風歧見奈何不了郝五娃,就把滿肚子的怨氣發到了肖白龍和李沙河的身上,心想當初對他們並不薄,沒想到竟來了個釜底抽薪,把他們教授的弟子全帶走,成了郝五娃的得力幹將。範大爺又把肖、李二人恨之入骨,發誓要找他們算賬。就在這時,郝五娃又奇跡般的成了警察局長,弟子們的行為也有了收斂,這才暫且把那件事放了下來。

就在範風歧感到青幫在西鄉的處境岌岌可危、地盤驟減勢力被削弱時,劉先春主動找上門來,心中大喜道:“師侄雖身在公門卻很夠江湖,你能在這個時候找老夫,說明你心中還有我範某。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如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劉先春見範風歧和當時救自己出獄時,言談舉止判若兩人,知道他正是用人之際,忙點頭哈腰地說道:“範大爺過謙了,我這鄉約還不是您老給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先春哪敢忘懷。再說咱們有共同的對手,理應攜起手來對付郝五娃。西鄉城裏有您扼製,子午穀中自有毛蛋娃騷亂,讓郝五娃這個警察局長消停不了,自然就沒了尋仇的機會。我大爹可是您們青幫中人,如果被郝五娃弄個三長兩短出來,讓青幫百年聲譽何存呀。據我所知,青幫弟兄同氣連枝,牽一發而動全身,範大爺不可不管呀。”

範風歧聽著劉先春的話,忙打斷說道:“你也不用激我,對付郝五娃本是我份內的事,有你協助我自然高興。隻是我那不爭氣的劉師兄,自從把那個小妖精弄到手後,就成了吃齋念佛之人,還真想在子午穀中當他的劉大善人。看來他是靠不住了,今後如果有事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應該同仇敵愾對付共同的敵人。”

劉先春見自己和範大爺結成了同盟,心想有了靠山也不再怕郝五娃和毛蛋娃,連忙衝著範大爺點頭稱是,並要範大爺幫他買幾支槍。一是彌補被毛蛋娃搶去的損失,二是靠槍給自己壯膽。範大爺見劉先春出的價錢可觀有利可圖,就從盤踞在鎮巴的巨匪王三春的手上給他買了幾支長短槍。這件事範風歧做的十分隱秘,既不能讓縣府知曉,也不敢讓郝五娃有所察覺,怕他利用警察局的特權黑吃黑。

劉先春像吃了顆定心丸樣,挎著剛買回來的槍,屁顛屁顛地又回到了子午穀。

現在讓他頭痛的就是孫孬娃,如果孫孬娃在穀中存在一天,他的財路就要受到損失,自己在穀中弄不到錢財又拿什麽去孝敬範大爺呢。劉先春見孫孬娃走了近月天氣,不但沒有回轉連個音信也沒有。他的此行是賠了還是賺了,這成了他最關心的問題,隻要他這次賠個精光,這輩子他也別想翻身,子午穀以後的生意也就是他的了。劉先春想到這兒,就假惺惺地來到孫家,向杏兒打聽孫孬娃的情況。

杏兒一見,故作驚訝地說道:“喲,劉大鄉約怎麽關心起我家孬娃來了,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你快走吧,也不怕我家灰塵太多弄髒了你的衣服。”

“杏兒嫂,你這話是怎麽說的,我和孬娃哥是同村兄弟,關係素來不錯。再說我也是個鄉約,關心村民也是我的職責嘛。”

“你是不是來探聽一下孬娃被你整死了沒有,我們家孬娃是整不死的,他永遠是子午穀最有能耐的男人。”

杏兒一想到是劉先春暗做手腳,才使男人傾家蕩產氣不打一處來,轉身做事去了,把劉先春一個人扔在了門外。劉先春看著杏兒豐滿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道:

“杏兒嫂,有孬娃哥的消息告訴我一聲。如果家裏有什麽困難就言傳,本鄉約不會不幫你的。大家鄉裏鄉親的,你千萬莫客氣。”

孫陰陽自從兒子走後心裏就感到不踏實,總覺他此行多半無功而返還要賠上更多的錢。為了有錢過年不顧年老體衰,四處攬活做手藝。轉眼半個多月已經過去,孫陰陽惦記家裏就想回去。這天中午,他在漢江邊一個叫回龍灣的地方,被人叫住非要他看了宅地,又請他吃飯喝酒。本就好酒的孫先生哪能錯過這個機會,在人家熱情把盞勸說下開懷暢飲了起來。剛過三巡時,孫陰陽感到酒勁上頭,起身邊搖晃邊對主人說道:“我走幾步你們看看我踩八卦步沒有,如果沒有踩說明還能喝幾杯。

如果前走後退左搖右晃說明我踩八卦步了,那就不能再喝了!”

主人見孫陰陽腳下飄忽不穩,又不好當麵明說,客套地勸他再喝幾杯。不一會兒時間,孫陰陽就徹底喝醉了,強行站起來說道:“客走主人安,我要趕回子午穀去,你們就別送了。”主人見孫陰陽步履不穩,挽留他再歇一天再走。誰知孫陰陽大發脾氣非要走不可,主人無奈隻好用船送他過了漢江,讓他順江而上回到了子午穀去。

孫陰陽心急如火借著酒勁,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回到家時。見家裏的日子已大不如從前,孫孬娃的幾次賠本買賣,幾乎把家裏所有的錢糧都賠了進去,杏兒婆媳倆的生活也成了很大的困難。杏兒見到公爹回來,知道家中有了主心骨,想方設法地給他做了碗油潑辣椒手擀麵,雙手端給了他。想起以前的紅火日子,心裏有些酸楚地說道:“大,快吃吧,這是我專門給您做的,等孬娃回來後啥都會有的!”

孫陰陽激動的一拍大腿,脫口說道:“我的媽呀,這麽大一碗麵,我咋吃得了嘛!常言說‘孝順不在吃喝上’,咋這樣潑煩呢?”

孬娃娘見兒子不在家中,知道男人對杏兒垂涎已久,對他更加提防起來,生怕他們之間鬧出醜事來。聽男人這麽一說,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是老糊塗了咋的,她是你的兒媳不是你的媽。‘孝順不在吃喝上’你還想怎樣,想吃著碗裏瞅著鍋裏嗎?”

不等孫陰陽開口說話,杏兒卻搶先反唇相譏道:“少在這兒胡咧咧,我就是要偷人養漢也要偷孬娃那樣的人。我杏兒行得端站得直,別辱沒了我的名聲。”

孬娃娘一聽就要和杏兒開戰,孫陰陽知道她們婆媳關係一直不好。自從家道中落後,也許都感到了生活的壓力,雙方的脾氣也都是越來越暴躁,經常是針尖對麥芒各不相讓。孫陰陽生怕發生家庭戰爭,連忙對杏兒婆媳幾乎用哀求的聲音說道:

“都少說兩句吧,人常說家和萬事興,像你們這樣咱家咋能好起來呢,我這幾天眼皮老跳,恐怕不是好兆頭。你們沒看到房後的餓老鴰在呱哇、呱哇地叫得人心裏發慌嗎?”

杏兒婆媳聽後,忙各自住聲罷戰,整個屋裏沒有一個人說話,隻聽到幾隻餓老鴰在“呱哇呱哇”地叫個不停,並在房後打著旋兒不願離開。

孫陰陽見兒子還沒回來,忙去問張裕德有沒有張秉元的消息。張裕德見年關將近,孫孬娃沒有回來,連兒子張秉元也沒有家書捎來。心裏雖有些疑慮,又不好向孫陰陽說明,隻好勸他不要著急,再耐心等待幾天。

孫陰陽懷著焦灼不堪的心情,每天下午站到村頭的白果樹下,翹首盼著兒子早點回來。一連十多天裏,他在白果樹下幾乎站成了村裏的另一道風景,看得村人也於心不忍,一有時間就陪他站在村頭,當起了忠實的守望者。

孫陰陽這些天來,總感到那餓老鴰跟在他的頭頂,每當他聽到那種像勾魂似的叫聲,心裏就有一種莫名的心悸和恐慌,甚至比當年的釁候鳥的叫聲還要感到恐怖。孫陰陽不止一次地暗想到,難道那些餓老鴰是衝著他來的。憑他的經驗,那些餓老鴰在誰家附近出現,那戶人家必有禍事凶險。孫陰陽見餓老鴰叫的太煩,扛著獵槍想把它們趕走,剛走到房後的小山包上,那些成群結隊全身烏黑的餓老鴰,早已是聞風而逃。孫陰陽就用獵槍向空中亂放了幾槍,想用槍聲嚇飛那些餓老鴰。

正在這時,隻見杏兒氣喘籲籲地趕來,急聲說道:“大呀,聽說張秉元回來了,你快去打聽一下有沒有石頭他大的消息,我回去放下東西就來。”孫陰陽聽說後,幾乎是一路小跑向街上的張家店趕去,想找張秉元問個究竟。他剛剛到村頭不遠時,看到白果樹下圍了不少人,不知道發生了啥事想過去看看。

孫陰陽剛走到人群外,就聽見那畫匠在向人吹噓:“哎呀,可不得了了,我看得可準啦。前幾天我在給別人唱孝歌還陽送神時,看到他從房簷上連著跟頭翻下來,到處搶紙錢往嘴裏塞。我一看是同村熟人又很年輕,覺得讓他死了實在可惜,就衝他垛了跺腳他才跑開。沒想到他還是死了,剩下一家老小又咋辦呀!”孫陰陽見畫匠說得很傷感的樣子,擠進去問道:“村裏又是誰歿了,咋都圍在這兒看啥呢?”

畫匠和眾人一見到孫陰陽,顯得很是悲傷地說道:“孫先生,你一定要節哀順便呀。凡事要往寬處想,可不能慪瓜氣呀。”

孫陰陽見人們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他也顧不上村人徑直向張裕德的家裏趕去。剛走到門口就大聲問道:“秉元呀,聽說你回來了,看到我家孬娃沒有?”

張秉元離開家鄉多年,剛和家人見麵說話時,聽到孫陰陽的喊聲。對子午穀人已完全陌生的他,從那喊聲中已聽出了來人是誰,神情悲切地撲到孫陰陽的麵前,大放悲聲道:“孫先生,孬娃哥歿了呀……”

孫陰陽以為兒子賠光了資本,隨後從張秉元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才知道事情的經過,大叫了一聲就昏倒在了地上。

杏兒和孬娃娘這時也趕了過來。當她們聽到孫孬娃被大水卷走了的噩耗時,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杏兒抓住張秉元不停地說道:“你哄人,我們家孬娃不會死。

我們家孬娃是最有本事的人,他怎麽會死呢。我的孬娃,我家孬娃咋就死了呀……。”

孬娃娘也哭倒在地:“孬娃呀,你咋能狠心扔下這一家人就這麽走了哇……如果你當初不去做買賣,也不會送了自己的命呀。你要幫助村人是件好事,世上隻有幫錢幫銀子的,哪有幫上自己性命的呀……”

村人剛聽到這個噩耗時,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又見孫家人哭地傷心,也跟著痛哭起了孫孬娃這位子午穀的義商來。

哭了多時,孫家知道人死不能複生,便開始為孫孬娃辦起喪事來。有好心的村人,也到縣城的豐寧書院接回了正在讀書的石頭娃,讓他也回來參加父親的葬禮。

看了一輩子風水的孫陰陽,見兒子凶死在外屍骨無存,按照當地風俗把兒子以前穿過的衣帽收在一起,給孫孬娃起了座衣冠塚。好給家人留個念想,也為石頭娃以後上墳燒紙有個去處。

善良的村人們,看到孫家目前的困境,紛紛過來幫忙。大家知道孫孬娃是為了讓村人過上好日子,義無反顧地繼續販賣山貨,如今家破人亡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如此淒慘,紛紛捐錢捐物,給孫孬娃置辦了一場子午穀最隆重最悲壯的喪事。並給孫孬娃立了一塊石碑,讓子午穀的子孫後人都能記住這位義商。

就在孫家剛平靜下來的時候,那位姓常的船老大上門來了。他一見到孫家人先跪地哭道:“孫先生呀,我那船可是全家人的命根子呀,如今貨船已毀,全家人失去了生活來源。你們得賠我們貨船,不然我們全家人就要投河自殺了。”

孫陰陽見那船老大說得可憐,變賣了家中所有的東西和田地,給那船老大湊了一部分船錢。穀中當初賒給孫孬娃山貨的那些人,見孫孬娃為村人而死,都表示不再向孫家討要。隻有少數幾個人,在劉先春的煽動下,在以後的日子裏不斷向杏兒逼債。

張秉元稍作休息,來不及和家人互訴別後之情,連忙過來幫孫家料理後事。直到孫孬娃的衣冠新墳堆起後,見孫陰陽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才有些內疚地說道:

“孫先生,都怪我沒有把信及時帶給孬娃哥,才出這樣的事。如果我早點回來攔住他也不會有事的。”

孫陰陽見張秉元說話做事十分誠懇,歎了口氣說道:“秉元呀,你別再自責了,那是有索命鬼在催他呢,誰勸也沒有用的。這也是他命該如此,怪不得別人。”

孫陰陽越這樣說,張秉元的心裏越感到不安。

村人見孫家的生活困難,自發地送來了糧食,義無反顧地幫孫家度起了難關。

他們說什麽也不能看到義商的家人受罪,也讓孫孬娃的靈魂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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