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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綠燈一閃

  鄭風華從錢校長家走後,高樹仁、魏良辰、李峻和穆桂花等餘興未盡,守著小炕桌圍繞鄭風華和小芸這一話題你一段我一段地猜測起來,他們的心就像火鍋底下的炭火一樣熱。

  “你這個老東西,還在這裏灌呢,不怕灌昏過去呀!”魏良辰老伴驚慌失措地闖進來劈頭蓋臉數落魏良辰,“馬廣地和韓秋梅都打翻天了,非離婚不可,你這個當舅舅的還在這裏發昏呢……”

  魏良辰一下子拉長了臉,在座的也都吃驚地聽著。

  魏良辰問:“前天還挺好嘛?什麽大不了的事呀?”

  “哎--”魏良辰老伴長歎一聲,“八成是讓這返城風吹得都發瘋了。要是真離了,我看秋梅這孩子寡婦失業的可怎麽弄!”

  “不能是弄景吧?”

  “弄景還有這弄法的!”

  “啊?”穆桂花擔任副隊長負責家屬工作以來就對韓秋梅印象一直很好,不相信地問,“怎麽可能呢?”

  “哎喲喲,還有什麽不可能的呢!這倆人誰也不讓誰,都說離就離,不過了。你砸鍋碗瓢盆,我爐子扒鍋灶,簡直是烏煙瘴氣呀!”魏良辰老伴跺著腳,拍著大腿數落魏良辰,“我的祖宗,你別火上房不著急,人腦子都要打出狗腦子來了,快滾下炕看看去吧。”

  魏良辰側轉身下地穿上鞋,張口氣喘地朝馬廣地家跑去。

  星月交輝的北大荒夜晚顯得迷離而又神奇。

  魏良辰一陣小跑,剛穿過大道,就聽見從那兩棟知青家屬房那裏傳來了吵鬧和嘈雜聲。

  馬廣地家門前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有站在障子門口亂議論的,有趴在窗戶往裏看的孩子,有堵在門口想擠又擠不進去的。

  “閃開,閃開!”魏良辰用雙手使勁撥開人群,連擠帶撞進了屋裏。

  地上雜物狼藉,衣服、行李、笤帚,還有摔碎的碟碗,歪倒的桌椅,一片混亂不堪的景況。

  “咣啷”,馬廣地從桌上抓起一個花瓶舉過頭頂猛地往地上一摔,歇斯底裏罵道:“他媽的,不過了,熊人沒這個熊法!”

  韓秋梅氣得直喘粗氣,指著馬廣地怒斥:“不過就不過,別尋思我離了你姓馬的不能過……”

  “怎麽,怎麽回事?”魏良辰狠狠地瞪韓秋梅一眼,又狠狠地瞪馬廣地一眼,氣得直喘粗氣,“吃飽撐的是不是?簡直不像話了,不知道寒磣是咋回事呀?外邊這麽多看熱鬧的!”

  “舅舅,你別總以為你這個外甥女老實巴腳,是厚道人。嘿,長個老實厚道樣,一肚子古咚水兒,蔫巴登幹喪良心的事兒。”馬廣地滔滔不絕地論自己的理,“你知道吧,我不抽不喝,一個月掙那麽幾個雞巴錢都交給她,她可倒好,偷著摸著往她山東家郵上啦!你要郵,倒告訴我呀,咱馬廣地也不是那種土鱉,太拿我不識數了,這不抓我損湯卵子嘛!你這當舅舅的評評理吧!”說著又抓起一個花瓶,魏良辰要攔沒攔住,“咣啷”又是一聲炸響在地,嘴裏還是不停地罵:“日她個奶奶的,不過就是不過……”

  “媽媽,媽媽……”馬廣地的小兒子小荒抱著韓秋梅的大腿直哭,“我怕,我怕……”

  “舅舅,你別聽他胡謅!”韓秋梅也不示弱,好像魏良辰就是判官似的,用手指劃著馬廣地,臉衝著魏良辰訴說,“他純粹是賊喊捉賊,每月給我的錢都不夠數,給我多少我存多少,他撒謊撂屁,說我存的錢不夠數,我才看透這姓馬的!有人看見他和大姑娘壓馬路,這也是沒準的事兒。也不知我們家哪一輩子沒燒好香火,嫁給了他,算是倒八輩子血黴了……嗚嗚嗚……”

  韓秋梅心靈手巧,聰明過人,不光勤勞,模仿能力也很強,剛來農場時的山東口音已無影無蹤,再也不那麽扭扭捏捏了,聲音響脆,咄咄逼人。

  “嘿,哪一輩子?”馬廣地衝著韓秋梅剛才的話題,“你們家哪一輩子也沒燒好香!”

  “你--”韓秋梅伸出手要去抓馬廣地,被魏良辰一把抓住了。

  “住手!這像什麽樣子呀,”魏良辰一跺腳,也不知說什麽好,也不知誰是誰非,“你倆知不知道害羞呀?你們看看,全隊哪家哪戶像你倆這樣!”

  可謂清官難斷家務事。

  魏良辰覺得說他不是,說她也不是,又泛泛地訓斥一頓後,轉身攆看熱鬧的人,大多數是些婦女和孩子,他急咧咧的樣子:“走走走,都快走吧,兩口子打仗鬧點小嚌嚌,有什麽好看的……”

  不管他怎麽說,有些看熱鬧的還是不肯走,直到馬廣地蔫頭耷腦地往小凳上一坐,韓秋梅往炕上一趴嗚咽起來,人們才漸漸離去。

  “瞧瞧,惹來這麽多人看熱鬧,不怕人家戳透脊梁骨!”魏良辰攆走了人,氣鼓鼓地說,“你們倆都給我細說說,我聽聽有根有梢的理兒,要有證據。”

  馬廣地仍然坐著,韓秋梅仍然趴著,誰也不吭聲。

  許久,許久。

  梁玉英走進來,她知道底細,對魏良辰說:“魏師傅,你走吧,哪有舌頭不碰牙的,一會兒就好了。”

  “吃飽飯撐的!”魏良辰“咣”地一摔門,氣哼哼地走了。

  他出了屋,走到房山頭,發現丁悅純家門口也擠滿了人,走近跟前一聽,也是小兩口吵架,聲聲不斷吵吵嚷嚷鬧離婚。而且比馬廣地那邊鬧得還厲害,丁悅純聲嘶力竭,薑婷婷哭聲震天響。

  魏良辰想進去勸勸,聽著屋裏有好幾個人在勸說,轉身走了,心裏琢磨:這些紮根派的知青這是怎麽的了呢?以往,家屬區也有吵吵鬧鬧的事情,都是職工家庭。隊裏開家屬大會時,穆桂花還曾大力表揚知青家屬小區文明衛生,家家和睦呢,並號召職工和幹部家屬向他們學習。今天是怎麽的了呢?一對打架不成,還來兩對,而且口口聲聲要離婚,誰也不讓誰,出息了?都得離婚傳染病了?

  星光閃閃,月色柔美,優美夢幻般的北大荒的秋夜啊!

  翌日。

  早飯後,馬廣地約上丁悅純,韓秋梅約上薑婷婷,先在隊裏糾纏著張隊長簽字開了證明,前麵走著一對,後麵跟著一對上了沙石公路,去場部辦理離婚手續。

  他們走到路口,瞧瞧沒人,馬廣地禁不住嘿嘿笑起來。

  “婷婷姐,”韓秋梅笑笑說,“我家廣地昨晚演得真像,連我舅舅來都沒看露。”

  “我倆又打又鬧也像真事似的,這輿論造得夠濃的,今天一早我倆找張隊長簽字開介紹信,他說昨晚就聽說了,勸我倆合好,我倆又要打給他看,他痛痛快快簽了字。”薑婷婷接著韓秋梅的話音敘說完問,“也沒和你舅舅說是假離婚?他不跟著上火嘛!”

  “嗨--”馬廣地接過話茬,“他要知道了,就演不像了。再說,她舅母那張嘴像張破鑼。”接著說,“昨晚我倆去張隊長家讓他簽字開證明,你猜他老伴說啥?”

  丁悅純忙接話:“讓勸勸梁玉英也和她兒子辦離婚手續得了,還說可以幫梁玉英積極辦返城。”

  “嘿,你小子真會猜,”馬廣地詭譎地一笑,“你說他媽的邪門不邪門,還有羨慕人家離婚的。”

  “和我倆也透這個意思了。”

  “你怎麽說?”

  “我說,好,這事兒你老就放心吧。”

  “真有你的,”馬廣地給了丁悅純一拳,“放個屁心,你小子是釣魚呢,讓她不說壞話,讓張隊長痛痛快快簽字開證明。”

  “你小子真是鬼機靈。”

  “嘿,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幾個糞蛋,”馬廣地說,“我瞧著張隊長簽字這麽痛快,也巴不得咱們幾個快離開這三隊。”

  “不能就這麽白離開,”韓秋梅接過話茬,“聽說梁玉英把張小康混的那個小碼子好一頓收拾,我看還是輕!”

  “行!”馬廣地一抿嘴,“等哪天咱們和梁玉英好好合計合計,別光整那小碼子,連同張隊長和張小康這爺倆,咱弄個繩套把他們仨一起收拾,不整他個屁滾尿流、鼻青臉腫、跪著叫爹,咱是決不罷休呀……”

  “行了行了,你別惹出事兒來,願意返城走咱就痛痛快快走。我說收拾得輕,可不是讓你下狠手。”韓秋梅連珠炮似的埋怨馬廣地,“你這個人哪,讓人家婷婷姐說說,你來農場這些年又當木匠又當瓦匠,樣樣通,樣樣鬆,真手藝沒學精多少,這治人的花花道道可真不少,也沒師傅,不知從哪個衙門口倒騰來的。你說說,那天還回家和我學呢,一個煙囪冒煙就把王大愣折騰得又燒香又拜佛……”

  “從哪個衙門口倒騰來的?”馬廣地神乎其神地一擠眼睛說,“這衙門口不遠,就是從王肅、王大愣那裏倒騰來的。這年頭,你沒看明白嗎,咱們來到這裏,那王大愣、王肅也不琢磨教給咱們本事呀,淨他媽那個腿的掂量著整咱們了。手藝高了有什麽用呢?李晉老兄講話了,你不治他,他就沒完沒了治你了,還是明麵的。咱們呢,沒辦法,隻好背後裏,你猜就猜著,猜不著就琢磨去,受著去……”他拍拍腦袋想了想說:“李晉有句話怎麽說的來……噢,想起來了,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呀!”

  “哈哈哈……”丁悅純使勁兒拍一下馬廣地的肩膀頭,“夥計,你行呀,還會謅出幾句有學問的詞兒呢!”

  “你尋思咋的,”馬廣地胸脯一挺,臉一仰,“別總以為還是剛來農場那陣子,一口一個叫咱‘冒牌知青’,好賴不濟和知青們睡了這麽多年大炕呢,熏也熏出點知青味來了。”

  韓秋梅嗔怪地說:“又吹上了。”

  “就是呀,”丁悅純說,“你這小子,說你胖嘛,還呼哧呼哧喘上了!”

  “喘,是喘,得有的喘呀,”馬廣地借高上梯,神氣十足地說,“你們說我是二流屁,我才不認賬哩!你尋思李晉老兄炕頭上講的那些《水滸》、《三國演義》我就白進肚了?李晉講話了,我馬廣地要是多念幾年書,說不定我就是個小智多星呢!”

  韓秋梅哭笑不得地嗔怪:“你呀,都當孩子爸爸了,還這麽屁溜溜的,咋整!”

  “嘿,這喀嘮的,平常咱倆在一個被窩裏,你願意聽我白話,說是開心,今天又整這一套,可要表裏如一呀!”馬廣地說完又更正,“丁悅純哪,今天咱們要幹的這事兒可不能表裏如一,假離婚就是假離婚,誰要弄成真的,那可是木匠揍的!”他指指薑婷婷說:“你的媳婦,我的媳婦,都這麽漂亮賢惠。人家說,有個好媳婦,是男子一生三大幸福之一呀。”

  丁悅純感興趣地問:“從哪兒倒騰來的,還有什麽兩大幸福?”

  馬廣地不喘氣地接著說:“有些好夥伴,有個好領導!”他呼出一口氣又說,“有點什麽事兒,咱們哥們兒一商量就有辦法了,多棒!有個好領導也挺重要,鄭風華也算可以了,他要當了官兒六親不認,和張隊長擰成一股繩和咱們作對,也夠咱們哥們兒嗆。”

  丁悅純豎起大拇指:“你小子行了,回去我在宿舍裏宣布一下,正式撤消你的‘冒牌知青’職務!”

  薑婷婷一直在一旁瞧著,聽著,插不進話,也不想插話。馬廣地和韓秋梅那些對話,有的雖然是嗔怪、逗趣,也不乏有點兒小挖苦,在她看來是多麽幸福和諧,心裏非常羨慕。她和丁悅純雖也和諧,但缺少這種自然的氣氛,常常陷於苦惱之中。還是愛情剛剛在心裏萌動的時候,她就自己設想並斷定:憑著自己的美貌和才氣,一定會找一個理想的小夥子。當受到丁悅純的追求時,衡量全隊的男知青,覺得他倒也算可以,萬萬沒想到王肅的淫威釀成了自己不美滿的婚姻。這是上山下鄉路上留給自己人生道路上永不磨滅的傷痕。一想,離開這裏也很情願,換一個環境,別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都將是新的……她正不想再聽他們嘮下去的時候,遠處傳來了喇叭聲,急忙打斷他們的話:“場部大客車來了!”

  四人搭上車,很快到了場部。

  他們根據結婚時辦手續的程序,又一打聽,才知道需要到場部公安分局換個介紹信,然後到附近小興安公社去辦理離婚手續。

  小興安農場公安分局是縣公安局的分設機構,公安業務歸屬縣局指導,黨的班子、關係隸屬農場黨委,幹警都是農場配備的。

  這公安分局和農場物資大庫毗鄰,是一座典雅而又威嚴的二層小樓。大搞“紅海洋”時在牆上塗寫的毛主席語錄標語雖經風吹雨打,那筆劃仍清晰可見,最醒目的是牆中間橫跨門那條“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標語,再加上門口掛的“小興安縣公安局小興安農場分局”的白底黑字的大木牌匾,給這座小樓增添了格外嚴肅的氣勢。

  他們幾個誰也沒來過這裏,一切一切都那麽陌生。他們慢步走著,你撒眸這裏,我瞧那裏,像怯生生地尋找什麽。

  嘿,哪裏不是人去的!馬廣地帶頭瞧瞧左邊走廊的各門口的辦公室名稱牌,又瞧瞧右邊的,都覺得和打離婚沒關係,又朝二樓走去,一上樓梯,發現右側第一個門牌寫著“政工科”字樣,便推門走了進去。

  “幹什麽?”一個北京口音很重、滿臉嚴肅的幹警坐在辦公桌前斜臉問。

  薑婷婷站在馬廣地身後,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名幹警叫邵大軍,北京知識青年,每當外地來文藝慰問演出,都是他在俱樂部門口把門收票,維持秩序。他對自己很熱情,並到文藝隊約自己出來看電影,似有求愛之意,等有意識讓他知道自己已有戀友時,雖不再約會了,每每見麵仍很客氣。

  她有點不好意思,把臉轉到了一邊。

  “請進!”邵大軍似乎一晃中見到了薑婷婷,忙走到門前去迎接,“喲,是薑婷婷,怎麽?你們都是來辦離婚手續的?”

  四個人誰也沒回答,都點點頭。

  邵大軍問:“你們都有隊裏介紹信嗎?”

  馬廣地和丁悅純同時把從隊裏開的離婚證明信遞了過去。

  邵大軍問:“有理由嗎?”

  四個人幾乎同時回答:“有。”

  “我看呢,有也別說了。”邵大軍瞧瞧說的最響的馬廣地,然後瞧瞧薑婷婷,“薑婷婷同誌,你們心裏知,我也知,那些理由保證都充足,可是呢,都是假的,對不對?”

  薑婷婷笑笑,不好意思地回答:“我們是真的,是真的。”

  “什麽真的?”能瞞過我!邵大軍笑笑說,“我聽說過,你們倆結婚後日子過得不錯……”他一轉話題說,“這幾天呢,簡直離婚要離瘋了似的,都是知青。肖書記告訴我,讓寫一個已婚知青離婚情況調查報告呢!唉!怎麽寫呢,看證明信都是真的,聽講理由,都是過不下去的,實質呢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

  薑婷婷問:“是不是辦很多了?”

  邵大軍:“是。”

  “就給我們辦了吧!”薑婷婷請求完,開始以老相識的身份給丁悅純等介紹邵大軍。

  “當然得辦了。”邵大軍笑笑說,“剛才,肖書記來電話特意囑咐要關照下你的事情。”

  薑婷婷吃驚地問:“肖書記?不會吧,你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邵大軍語氣很堅定地說,“你不是叫薑婷婷嗎?三隊的,還在場部文藝隊工作過一段……”

  薑婷婷仍然愣著,丁悅純、馬廣地還有韓秋梅都愣了。

  邵大軍講起了原委:“你們從三隊出發後,就有人給肖書記打匿名電話,反映你們假離婚,實質是為了返城。肖書記特意來到這裏,向我了解已婚知青辦離婚的情況,讓我寫調查報告,走到門口又返回來囑咐:薑婷婷辦返城的手續,符合基本條件時要做特殊情況適當關照……”

  薑婷婷眼圈濕了,不知是對肖書記關心自己的感謝,還是對當年遺恨的憤怒。

  馬廣地搶問:“我呢?”

  “你可沒有領導說什麽。”邵大軍搖搖頭。

  丁悅純一下子明白了肖書記的良苦用心,悲淒與酸楚頓時浸滿心田。肖書記這作為“特殊情況關照”,心照不宣,足以使自己明白了多少年的苦惱,多少年的猜測。可以肯定地說,王肅對薑婷婷傷害得很深很深,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憤怒,滿腔的憤怒,事隔五年之後又重新蕩起。他忍耐著,沒有發瘋,也沒有怒罵,連眼淚都沒有滾出,就咽進了肚裏。

  “喂,我說邵幹事,”馬廣地頭腦一時發漲,光著急自己要辦不成了,發蒙地問,“肖書記支持離婚返城?”

  “你瞎說什麽呀!”韓秋梅根據平時家屬和知青們的一些議論,又從薑婷婷的表情和丁悅純的沉默上,明白了其中的隱秘,給了馬廣地一拳,“人家肖書記可能了解內情,相信婷婷辦的離婚是真的。”

  “對!”丁悅純咬咬牙說,“邵幹事,給我們換證明吧。”

  邵大軍換完證明信,丁悅純接過去拉一把薑婷婷走了。

  肖書記出任場黨委書記以後,從辦案人的匯報裏得知,王肅曾連續騙奸薑婷婷幾次,卷宗裏,有王肅的口供,有薑婷婷認可的證言,隻是反複強調要為她保密。肖書記每次見到薑婷婷都為其難過。他曾經想過,作為一名受迫害的女知青,與市裏商量讓其返城或者是調離這個地方,對她的身心健康及成長都會好些,特別是聽到一些社會輿論時,他這個想法就更堅定了。但是,薑婷婷有了男朋友丁悅純,而且又匆匆與“紮根派”一起結了婚,又生活得很好。今天一早,他確實接到了匿名電話,一聽薑婷婷的名字,他便含糊其辭地做了安排,不想做具體的調查與了解,隻要符合返城的任何一個基本條件,就同意她改換一個生活環境。

  馬廣地瞧瞧丁悅純和薑婷婷快快不悅的樣子,又瞧瞧韓秋梅,心裏忽然開竅明白了,著急起來,他媽的,壞事變好事,我怎麽辦呢!

  “喂,我說邵幹事,”馬廣地懇求說,“我也有特殊情況呀,你就照顧照顧吧。”他腦瓜子一轉,來了道兒。

  “你有什麽特殊情況?”

  “不比薑婷婷的事小,也挺窩囊人呀!”

  “說吧。”

  “比薑婷婷的事往前點兒,”馬廣地事事比照薑婷婷,“無緣無故把我和李晉關進現在二隊的小笆籬子……”

  “什麽?小笆籬子?學習班吧?”

  “叫學習班,就是小笆籬子,也是私設公堂,把我和李晉打屁了。”

  “真挨打?”

  “哪個假了,讓承認的事不承認就蒙上眼睛用小紅車拉到草甸子裏用皮帶抽,到現在我還有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

  “頭痛。”馬廣地活靈活現地說,“你也是知青,當真人不說假話,我離了婚就是要辦病返。李晉說,這撥亂反正,應該給蹲小號那段事平反,要不就要上訪,非說道說道不可……”

  “噢,是這樣……”邵大軍聽說過學習班打人的事,也知道李晉在小號裏戴手銬子跑出來的事情,心裏產生了一種同情,這事情要真上訪到省裏、中央,也真就會引起重視,重新調查處理。可是,剛粉碎“四人幫”,百廢待興,國家要矯枉的地方太多,要辦的事情太多,什麽時候才能有頭緒就很難說,涉及到曆屆班子,又涉及不少幹部,事情複雜得很,這倒真是個特殊情況。

  “我說邵幹事,”馬廣地神秘地瞧瞧門,悄悄地說,“你看著剛才那兩口子的表情沒有?丁悅純本不知道底細,這一特殊照顧,難說就是假離婚了。要是真離婚,那薑婷婷上吊跳井沒準兒的事情,我說呀,我們是哥們兒,就給我辦了吧,住院有病還得有個護理呢,我要陪同,準出不了事情……”

  邵大軍果然信以為真:“那……那……”

  “這事情,要是找找肖書記,我看也在理,咱們都是荒友,你就高抬貴手吧,”馬廣地笑哈哈地說,“積一份德,行一份善,多一份長壽和平安……”

  邵大軍一猶豫拿起筆:“我給你辦了,可要保密,可要照顧好薑婷婷和丁悅純兩口子不出事兒!”

  “沒問題,沒問題!”馬廣地滿口答應。

  韓秋梅跟著馬廣地興衝衝地走出公安分局小樓問:“喂,廣地呀,肖書記咋給返城開了綠燈呢?”

  “人家肖書記也沒直接說呀,”馬廣地眨眨眼,一拍胸說,“夥計,開市大吉呀,不管怎的,還算挺順利,那事兒,回去叫李晉研究去!”

  “沒啥研究頭,我看肖書記這人就是善解人意。”

  馬廣地拉起韓秋梅的手,要小跑的樣子說:“管他呢,走,快去找丁悅純兩口子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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