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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今年的秋天比往年來得早,秋霜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又像是從土裏鑽出來的,在人們不經意中,帶著一種殺傷力,使田野裏的莊稼頓失綠色而走向成熟。那水稻在眨眼之間變得青黃、金黃、褐黃了;而那片白樺林也變成了綠中有黃,黃中有紫,紫中有紅,田野就變成了萬花筒般的漂亮迷人。

  楊金環和黃春雁跟著彭大誠走進一塊金黃色的稻田,彭大誠掐一棵稻穗數了數粒兒,然後驚喜地說:“你們看,一棵稻上有21片小穗,每穗上有10粒左右。看來,畝產千斤是沒問題了。”“是啊,又是個豐收年啊!”楊金環看了看有些疲憊的彭大誠和黃春雁,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這一年來,你倆可是沒少挨累。”

  “大姐,”黃春雁也瞧了瞧被曬得黑紅的楊金環說:“還說我們呢,你少說也得掉10斤肉。”“除忙工作外,”彭大誠接過話說:“姐也是讓我姐夫,還有陳文魁給累的。”

  “瞧你們說的,這功勞還都成我的了呢。”楊金環心裏真是心疼彭大誠和黃春雁,沒有他們倆風裏雨裏地跟著忙活,上哪兒有這樣的好收成啊。

  “姐,”彭大誠沒忘這一陣兒楊金環和徐亮吵架的事兒,就勸說:“我姐夫總和你那麽急溜溜的,你心裏就放寬一點兒。”見彭大誠又說起這事兒,楊金環心裏不平靜起來,賭氣地說:“要不是看他癱了,他那些過分的事情,我就早好好和他掰扯掰扯了。”

  “大姐,”黃春雁也為楊金環的處境難過,但她又不好別的,就說:“你可夠寬容的了,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我想過,要是這麽多事情攤到我身上,我可說不上什麽樣兒了。”

  “你可別說,”楊金環苦笑著:“我算領教了,你小雁子的城府和寬容勁兒比我可深多了。”彭大誠讚同地笑著說:“有體會,有體會。”

  “看你們姐倆,”黃春雁嗔怪地說:“真看你們是一家人了,合起夥來向我進攻呀。對了,彭老師,大姐,今天是文魁的生日,又是文魁和他爸爸媽媽搬進武解放他們給蓋的新居第一天起火,二位老人從好幾天前就開始張羅請客,讓我捎信兒,請你倆一定到場。”“沒問題,那是得去,”楊金環腦海裏又閃現出徐亮的影子,就叮囑說:“不過,有一點,千萬可別把這消息透露給我家老徐。”

  “不能,”彭大誠嘻嘻笑著說:“姐,那天姐夫一直和我嘟囔,懷疑你和陳文魁好。”楊金環一聽,憋不住樂說:“他總說我對陳文魁比對他好,我一說他精神有毛病,他就和我吵個沒完沒了。”

  “大姐,”黃春雁說:“你對陳文魁好倒是真好,可也不是老指導員那個意思呀,我心裏明鏡似的。說句良心話,文魁的病能恢複地這麽好,可真是多虧了大姐你了。”“小雁子,”楊金環開玩笑似的說:“你要再不明鏡似的,混混沌沌瞧不出人影來,那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大姐,”黃春雁嗔怪一句:“你也開我的玩笑。”楊金環的臉上露出幾天來難得的笑容:“不說不笑不熱鬧嘛。”“姐,”彭大誠還是擔心地說:“你千萬別和我姐夫一樣,讓他隨便說去吧,他已經這個樣子了。”

  “你們不想想,要是和他一樣,還能到今天。”楊金環爽朗地說完,看看時間,“時候不早了,今天轉得也差不多了,”她又對黃春雁說:“你也得早點回去幫著忙活忙活,我呢,也早點給老徐做好飯,再說小鳳也回來了,一家人總得團聚團聚呀!”“姐,”彭大誠見時候還早,回去也沒什麽事,就說:“你們倆先回雲吧,我再到別的地號轉一轉,不看遍了我心裏也沒底。”

  “大姐,”黃春雁見彭大誠皺了一下眉頭,很傷感的樣子,就說:“你忙就先走吧,我陪彭老師再轉轉,等吃飯時我叫你……”“我走了,”楊金環臨走時說:“你們倆也早點回去呀!”彭大誠和黃春雁答應著,又向另一塊稻田走去。

  楊金環大步流趕到家時,徐亮坐在輪椅上,正呆呆地等著她。楊金環歉意地一笑,沒說什麽,就忙活起飯菜來,很快就把飯菜做好了,她把一張小餐桌擺在徐亮麵前,又擺上了飯菜,然後遞過一雙筷子,笑著說:“老徐,今天做的都是你最願意吃的,看--豬肉燉粉條,多吃點兒,就這點粉條了。”徐亮動筷前,說:“你也一起吃。”

  “好,”楊金環去了一趟廚房,端進兩碗米飯,又拿來一雙筷子,並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徐的對麵:“來,吃吧。”徐亮問:“小鳳不是說要回來嗎?怎麽還不回來?”

  楊金環回答:“我從地裏回來時,碰上寶進了,他告訴我說,兩個孩子坐送油車回來,他跟司機說好了,得晚點才能到。”她說完吃了口飯,“吃吧,鍋裏給他倆熱著呢。”徐亮還是沒有吃飯的意思:“人家都說越富的人越摳,武解放這小子還真挺大方,為農場蓋了一個研究所不說,還給陳文魁蓋了那麽好的小別墅,這回,鍋裏再不用給陳文魁熱飯了,他可算是滾犢子了。”

  楊金環心裏說這又來了,本不想搭理他,又怕惹徐亮生氣,就說:“快吃吧,咱不提這些。”徐亮拿起筷子,瞧著楊金環:“陳文魁搬新房,他們家沒張羅請一頓呀?”

  “不知道。”楊金環隻顧低頭吃飯,沒再理徐亮的話茬兒。但徐亮還是說:“他們要是張羅,你可不準去呀,他陳文魁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咱們也夠意思了。”

  “老徐,”楊金環吃口飯,岔開話:“你細嚼嚼,這米飯又勁道又香,我看,國內大米沒有比的。”徐亮知道楊金環有意搪塞,一拍桌子:“我說正事兒呢。”

  “你說吧。”楊金環不溫不火地說:“我聽著呢。”徐亮瞪著小眼睛:“要不是陳文魁這小子作惡,我會這樣嗎,我不和他算賬就算仁義了,你再和他們近乎,那就是熊我了?”

  “老徐,”楊金環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用商量的口吻說:“快吃飯吧,別嘮叨了。”“我嘮叨,你不願意聽是不是?”徐亮更火了:“你丈夫吃這麽大虧還不讓我說是不是,我隻要有口氣就得說!”

  楊金環笑了笑:“好,你說,你說了得多吃飯呀,別一說就吃不下飯去。”“我可提醒你,”徐亮用手向後腦勺兒撓了撓頭:“我看陳文魁那小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總用斜眼瞧你。”

  見徐亮仍是用怒視的眼神看著自己,楊金環解釋說:“他的病還沒全好,瞧人就那個樣--”楊金環說著看了看手表,“老徐呀,以後可別這麽說了,沒影兒的事兒。你這麽亂說一氣,傳出去讓人家笑話!”聽楊金環這麽說,徐亮的臉色多少有了點好模樣,又拿起筷子:“反正你得小心他點兒。”他吃了口飯,瞧見楊金環又在看表,就又發起了火來,“看表幹什麽?有事兒呀?”

  楊金環正在著急不知如何脫身的時候,黃春雁推門走了進來,其實她在門外聽了半天了,幾次想走開,幾次要停下來,她見是火候了,不能再猶豫了,就故作瀟灑地進了屋,向徐亮打招呼:“老指導員,吃飯呢。”沒等徐亮出聲,楊金環搶話說:“喲,小雁子,來吃點兒吧。”

  “不了。”黃春雁說著衝楊金環使了個眼色,坐在了炕頭邊上。“你來了,”徐亮不冷不熱地問,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又說:“我正要找你呢。”

  “指導員,”黃春雁忙笑著問:“找我有事兒?”徐亮瞧著黃春雁:“當然了,沒事兒找你幹啥。”

  “什麽事?”黃春雁並不在意徐亮對自己的態度,仍笑著:“你說。”楊金環忙接話提醒徐亮:“你可別說沒用的。”“我說的話都有用。”

  徐亮不是好眼色地瞧了楊金環一眼,扭頭對黃春雁說:“小雁子,你得一心一意伺候陳文魁,別吃著碗裏的還巴眼瞧著鍋裏的。”黃春雁聽出徐亮這是話裏有話,故意裝糊塗地一笑,“指導員,聽你的。”然後她扭臉對楊金環說:“大姐,彭老師說要向您匯報一下明年種子田的事情。”

  徐亮不等楊金環說話,就說:“那就讓他到家裏來匯報吧。”黃春雁機靈地回答:“還要到地裏實際看看留哪幾塊地當種子。晚了就天黑,看不清了。”

  “走。”楊金環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站起身。徐亮一見,忙皺著眉頭,說:“吃完了再走呀。”

  “吃飽了。”楊金環說著,跟著黃春雁就走了。徐亮瞪著眼睛,轉動著輪椅追到了門口一瞧,楊金環和黃春雁已經沒影了。

  陳李氏做好飯菜,又把飯菜端上來在飯桌上擺好,見要請的客人一個也沒到,就坐在沙發上和老頭子嘮起了嗑:“我說老陳呀,這幾天我覺得心裏特別寬敞。”“我也是,”陳榮焦滿臉笑容地從屋角的立櫃裏拿出一瓶好酒放在了飯桌上:“真不知該怎麽感謝周圍這些好人。”

  “就是呀,”陳李氏說:“雖說咱文魁得了這病,可咱遇到這麽多好人,他楊大姐,武解放和春雁就不用說了,像黃小亞、趙大江、牛東方,還有汪青山、李寶進……”陳榮焦也坐在了沙發上:“說起春雁,我正有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呢。”

  “是不是咱文魁和春雁的事兒?”陳李氏見老頭子點著頭,就急著說:“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商量,看這樣子,春雁還有要咱文魁的意思。”“是呀!”陳榮焦說:“看看怎麽能透透春雁的底兒,要是她有那個意思,就讓他倆登記,把事兒辦了,文魁的病還能更好些。”

  “這話該怎麽說呀,”陳李氏犯起愁來:“是咱倆說,還是讓別人去說……”陳榮焦也擔心地說:“我也想過,又怕說砸了,春雁是個很有心機的姑娘,要是有那個意思應該會提出來的……就等等再說吧。”

  “是啊,”陳李氏也擔心這一點:“就是怕一提,春雁再吞吞吐吐地不回答,可就難為情了。”陳榮焦說:“現在咱就是鬧不準春雁是好人心腸就這麽待人接物,還是真戀著咱文魁。”

  “就是呀,”陳李氏從心裏替兒子的婚事著急:“要是文魁好好的那就沒啥說了,唉--”老兩口正嘮著,楊金環和黃春雁走進來,陳李氏迎上前:“他大姐,我知道你今天忙,可再忙也得來呀,要不,文魁又該耍驢了。”

  “大嬸,”楊金環笑著:“這麽大事兒,再怎麽忙也得來呀--你說是不是。”陳文魁聽到楊金環的聲音,從臥室裏出來,對著楊金環直笑,並豎起大拇指。楊金環也豎起大拇指:“你也棒!”陳文魁笑了。

  “大嬸,”黃春雁沒見彭大誠的影子:“彭老師沒來?”“沒有,”陳李氏著急的樣子:“是不是又有重要的事兒了?”

  “你走了,他就讓我回來了,”黃春雁對楊金環說:“他答應了--等一會兒不來,我去找他。”“小雁子,”楊金環剛坐下就又站起來:“你幫大嬸大叔忙活忙活吧,我去。”她轉身就出了門。

  “快回來。”陳文魁追到門口,目送著楊金環。“知道了。”楊金環回頭笑了笑,忙朝稻田地走去。

  彭大誠正順著池埂子往回走著,突然他又站住了,掐腰向遠方望了望,又走進一塊稻田,然後蹲下來。楊金環快步走過來,笑著對正觀察水稻的彭大誠說:“大誠,不是說好了嘛,咱們到陳文魁家吃飯嗎?忘了吧?”

  “沒有,”彭大誠苦笑著:“姐,論理,陳文魁的病好多了,又有了那麽好的房子,我該高興才是,可我剛才一走到門口,腳步就發沉,就身不由己地又上這兒來了。”他說完,自己都感到有點可笑。

  “我現在理解你了。”楊金環說:“大誠,實踐看,小雁子確實是個好姑娘,你和她的心思我都明白了,現在看,你就割舍了和小雁子的心思吧。”“姐,”彭大誠很痛苦,也很無奈地搖搖頭:“不知為什麽,我就是割舍不掉。”

  “大誠,”楊金環不想再說什麽,但她還是說:“還是橫下心吧,否則,你們都痛苦。”她停了停,瞧著彭大誠,見他沒有說什麽,就接著又說:“場生產科有個好姑娘,她知道你,我托人給你倆介紹介紹,這兩三天內就安排你倆見見麵。”

  “我知道那位姑娘。”彭大誠站起來,上了田埂:“不錯,長得很漂亮,聽人說,人品也好。”楊金環高興地問:“有人給你們介紹過了?”

  彭大誠點點頭:“可是,我沒心思。”他說著低著頭開始向連隊走了。“大誠呀,”楊金環跟在後,急切地說:“我對你這事呀,脾氣都發不出來了,你讓我怎麽好呢,你都多大了。”

  “姐,”彭大誠沉默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笑著說:“你放心,我是要抓緊考慮了,想法年內解決,”他又把目光轉向稻田,“今年咱們一起把種子田留好,明年進一步擴大種植麵積。”他用手指著前麵的一塊稻田,“最好是這200畝。”楊金環有些生氣地說:“先不說這個,說說你的事兒。”

  “姐,你放心。”見楊金環生起氣來,彭大誠忙跟在楊金環的後麵,笑嘻嘻地說:“等收完這些種子田,我和黃春雁看看質量怎麽樣,抽樣試驗一下,再把江那邊準備明年要開發的那片撂荒地規劃一下。我就辦好這件事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楊金環點點頭。彭大誠這些天來心情一直很沉重,現在讓楊金環一頓說,一下好多了,他說:“我想測量一下與江邊引水的地勢坡度,看看能不能直流灌溉,要是能的話,那可太棒了。”

  楊金環此時沒有心思研究這些,她真的有點生彭大誠的氣。“姐,”彭大誠不管楊金環聽不聽:“這些任務完成了,我的計劃也就完成了,到時候我建議黃春雁留下,你們最好任她個科研所所長,等我一回城裏,就抓緊考慮我的個人問題。”他說得確實是心裏話,這些天來,彭大誠把和黃春雁的事情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番。他覺得確實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

  楊金環停下來,嚴肅地問:“說話算數--”她見彭大誠點了頭,就笑了,“你提的建議,我向場領導一匯報,場領導還樂不得的呢。”“要是那樣,我就回去了。”彭大誠也笑了,馬上表態說:“我考慮,解決個人的婚姻問題,還是在城裏方便,請姐姐放心,隻要我點頭,對象並不難找。”

  “大誠,”楊金環高興得加快了步伐:“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快走,去文魁家吧,要不麵子不好看。”“走,”彭大誠說著,人已經走到了楊金環的前麵。

  參加陳文魁生日晚飯的客人,除了隊長李寶進因去場部準備秋收物資坐送油車去場部外,其他人都到齊了,餐桌旁圍坐著陳榮焦夫婦、陳文魁、黃春雁、楊金環和彭大誠,還有汪青山。

  陳文魁慢悠兒地夾起菜站起來,隔著陳榮焦放在楊金環的盤子裏:“大姐,吃吧。”楊金環高興地一拍手:“謝謝文魁。”

  “雁子,吃吧--”陳文魁又夾一筷子遞給黃春雁,黃春雁用盤子接住,她也鼓了兩掌:“謝謝。”大家見陳文魁病好到這種程度,都高興地鼓起了掌。

  “文魁,”等陳文魁坐下,彭大誠舉起酒杯:“感謝你在寒地水稻增產技術上的貢獻,祝你生日快樂。”大家一起舉杯朝陳文魁碰去。

  楊金環喝了一小口,剛放下酒杯,就見門被推開,小鳳一探頭拔腿就跑。“小鳳,回來。”楊金環追出去叫住小鳳問:“怎麽一推門就走呢?”

  小鳳說:“爸爸讓我來看看你在不在這兒,說要是在,讓我馬上回去告訴他一聲。”黃春雁也跑過來,一聽,忙說:“小鳳,不能和你爸爸說你媽媽在這裏。”

  楊金環沉思一下,歎口氣:“小雁子,她說就說吧。我總這樣遷就他也不行,總不能為了他的歪理邪說就影響正常的關心同誌和人際交往。”小鳳瞪大眼睛聽著,並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媽媽,我走了。”小鳳走了,楊金環和黃春雁又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

  “文魁,”彭大誠說:“武解放捐贈款建的科研所已經落成,試驗儀器也購置全了。過幾天舉行落成典禮,你參加不?”陳文魁咧嘴一笑:“我哪能不參加呢?”

  “不過,”彭大誠停了停,瞧陳文魁沒有什麽過激地反應,一幅很嚴肅的樣子,就說:“你要參加我有個要求。”陳文魁仍當真地問:“什麽要求?”

  彭大誠試著問:“得把--你的舊衣服--脫了,換上武解放給你的西服。”“不行!”陳文魁說得很堅決,還搖了搖頭。

  “文魁,”楊金環用哄小孩子似的口氣說:“不行就不讓你參加。”陳文魁一聽,呼地站起來:“敢?!”

  “文魁,”黃春雁一見陳文魁生起氣來,忙拉著他的手:“坐下,完了再說。”“嗐!”陳榮焦無奈地歎息著說:“商量多少次了,就是舍不得他這幾套舊衣服。”

  “都別說了,”陳文魁站起來:“再說我不吃了,那可是革命戰士的衣服能不穿嘛,西服算什麽東西呀!”“好,快坐下吧!”汪青山怕再戧著陳文魁,忙從兜裏掏出煙口袋,樂嗬嗬地遞了過去:“文魁,卷一支……”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就都不作聲地吃起來,這時小鳳又推門進來,衝著楊金環就說:“媽,你快回去吧,我爸他都急眼了,非讓我叫你回去不可……”“這個老徐啊,上來脾氣就像是小孩子似的。”楊金環笑著站起來向眾人歉意地說:“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別讓我掃了大家的興啊,我先回去看看……”

  “姐,”彭大誠把楊金環送到門口問:“用不用我陪你回去?”“不用不用,你替我把他們陪好。”楊金環見大家都走過來送自己,忙說:“快回去吃飯……”她說著把眾人推回屋,隨後關上門,匆忙攆著小鳳。

  楊金環跟著小鳳腳前腳後地進了家門,就感到氣氛不對勁兒,滿屋子的煙味,一地的煙頭兒,徐亮正鼓著腮幫子,瞪圓了眼睛看著她。楊金環裝著沒瞧見,催促小鳳躺下後,又拿起笤帚打掃起地上的煙頭兒。

  “楊金環,”徐亮火冒三丈,拍著輪椅的扶手大聲嚷道:“虧你還是書記,撒謊了屁的,你幹脆和那個瘋子過得了唄!還回來幹什麽?”“老徐,”楊金環氣得眼淚直在眼瞼中打轉:“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她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把掃在一起的煙頭兒用鍬撮著扔到門角的垃圾筐裏。

  “我問你,”徐亮的小眼睛瞪得又圓又亮,指著楊金環:“你為什麽撒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麵對徐亮的質問,楊金環一時束手無策:“撒謊是為你好。”

  “你少給我玩花的,”徐亮仍是不依不饒的:“我怎麽沒聽說過呢,對那個瘋子你仇將恩報,我不讓你去,你騙我,還成了對我好,”他又拍了拍輪椅的扶手,提高嗓音,“姓楊的,你太拿我不識數了!”

  聽見父母的爭吵聲,睡在炕頭的小鳳動了動身子,用被捂住頭又睡了。楊金環瞧瞧小鳳,放低聲音:“老徐,咱們是領導,是黨員,陳文魁的事情我已經和你交涉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轉彎子,這人,不能太狹隘了!”徐亮正在氣頭上,哪裏肯讓:“我狹隘,你高尚,你和陳文魁過去吧。”

  “徐亮,”楊金環被徐亮的胡攪蠻纏氣得渾身直哆嗦:“你--你混,你太混了!”“好,我混,我混,”徐亮也氣得不知說啥是好了,他顫抖著說完,又怒氣衝天地一揮手:“你走,你給我走--別和我這混人在一起!”他猛一起身,輪椅一晃,徐亮連同輪椅撲通一聲歪倒了。

  “媽,爸,”小鳳醒了,掀開被,猛地坐起來:“你們別吵了,別吵了。還讓不讓人消停一會兒了……””“小鳳,快睡覺吧,媽媽不吵了,不吵了。”楊金環擦擦眼淚,抽泣著,哈腰扶起徐亮。

  小鳳又睡了。楊金環好不容易才把徐亮弄上炕,然後去廚房點著火,燒了一鍋水,等屋裏的溫度上來了,她從鍋裏舀出了一盆熱水,端進裏屋,又拿起毛巾為徐亮擦身子。徐亮嘴一撅:“我不用--你走--”

  “嘿嘿!”楊金環強裝笑臉地說:“你別說混話行不行,走,我往哪麽走呀。”徐亮盡管撅著嘴,又在氣頭上,但他還是順從地讓楊金環為他脫掉上衣、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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