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愛情

第二十九章 揭破騙局

　　因為旅途勞累，第二天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孫暢出去給她買早飯去了，給她留了個條兒——他說有個地方的餡餅很好吃，想讓她嚐嚐。隻是地方有點遠，叫她稍微等一會兒。郭雲天覺得他這是要把最好的東西獻給她，心裏這甜蜜勁兒就別提了。

　　她慢慢地享受著這份甜蜜勁兒，目光無意間落到了手機上。心裏陡然清明了。說真的，雖然孫暢不讓他聯係孫篤，她覺得自己還是找孫篤把事情捋順比較好。她打開手機，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忽然聽到手機響。

　　是戚玉成打來的。

　　郭雲天本來不想接，但那次死裏逃生已經讓她學會尊重所有人的情感，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雲天嗎？”戚玉成竟然氣急敗壞，“你是不是和孫暢在一起！？快，快，快離開他！他們兄弟說不定是串通好的，一塊兒騙你，玩弄你……”

　　“你在說什麽啊！？”雖然準備要溫和地對他，聽到他這樣說後郭雲天還是很火。

　　戚玉成充耳不聞，繼續叫：“我已經找有關部門問過了，孫篤居住的那一塊兒，根本沒有拆遷的安排……坊間也沒有多少傳聞……你可能是被騙了！”

　　郭雲天腦中“嗡”一響，手機也差點脫手。

　　雖然她已經找到了畢生所愛，對房子已經不再如何在意，但想到這些天來自己竟是身處一個大騙局之中，還是頗為意外。沒想到孫篤那樣的人也會騙人，這更是讓她不敢相信。她坐在床邊靜了一會兒，決定立即找孫篤說個清楚。她穿好外套，胡亂理了理頭發後就出了門。然而就在她出門後不久，竟然就碰到了孫篤——看來他對孫暢的交友情況也是了如指掌，也知道他可能藏在哪裏。

　　一見到他，郭雲天的眼睛就發紅了。

　　孫篤見郭雲天如此怒氣衝衝，先是一愣，之後竟然瞬間明白過來，釋然卻也淒苦羞慚地一笑：“看來你已經都知道了啊。”

　　“你怎麽說得這麽輕描淡寫啊？”郭雲天簡直要氣暈過去了，“你讓我浪費了這麽多時間，還白白地頂上一段婚史……你害我害得很厲害啊！”

　　“我不是特意騙你的……其實一開始就沒打算要騙‘你’。”孫篤的目光紛亂地閃動，整張臉也在微微地顫動，似乎壓抑著非常矛盾的情緒。

　　“還不是特意要騙我，一開始你……”說到這裏的時候郭雲天忽然頓住了。因為她想起第一個告訴她“孫篤家要拆遷”的消息的是孫大媽。孫大媽這人她很熟悉，雖然是一有好處就幫人做事，但並不善於偽裝。在郭雲天這種目光敏銳的人的麵前，那張臉簡直就像玻璃罩似的，心裏想什麽全都能被清楚地看見。既然孫大媽不是受他指使來跟他說謠言的……那又是怎麽回事？

　　雖然心裏有了少許疑惑，但郭雲天對孫篤的怒氣並沒有減少一分。什麽叫沒打算騙我？我來找你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實話啊？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一件事，頓時火冒三丈：“啊，你是不是故意散播謠言出去，等著拜金女找上門來……你這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啊！”

　　孫篤忽然激動起來——準確地說是終於把壓抑的情緒釋放了出來：“我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不過，我想釣的隻有你而已！”

　　“呃？”郭雲天愣住了。

　　也許是終於把在心裏憋了好久的話說了出來，孫篤顯得釋然和坦然多了，但眼角眉梢仍掛滿掩飾不住的激動。“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但是礙於我的條件，我不敢追你……其實當時隻是個哥們兒出了個餿主意，說如果有關於我家的房子要拆遷的傳言說，也許你能注意到我……這樣我就有機會發動攻勢了……我當時就半開玩笑地試了……隻是我隻希望你能注意到我而已，根本沒想過要用它騙你結婚……隻要你注意到我了，我一定會在適當的時候把真相告訴你，沒想到……你竟然徑直跑來要跟我做協議假結婚……”說到這裏孫篤的表情迅速變得陰沉，聲音也像從喉頭擰出的苦汁，“怪就怪在我當時，再度昏了頭……看言情劇看多了……覺得也許讓你和我近距離地待在一起就能讓你看見我的好……沒想到……最終還是一場空……”

　　郭雲天萬萬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想起孫篤和她相處過程中的點點滴滴，的確都充滿了愛意。郭雲天心頭一緊，接著便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恐怕不止是想讓她看見你的‘好’吧……把自己說得多君子一樣。”忽然一個冷森森的聲音傳來。郭雲天和孫篤都怔住了。孫暢來了。

　　“你確認你把她弄到你的屋簷下，不是想趁機占她便宜嗎？”孫暢冷冷地盯著孫篤，目光就像兩把結了霜的刀子，“是不是沒想到她會跟你簽賠償協議，所以才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她身體衰弱，昏睡不醒的時候，就忍不住想下手了，對不對？”

　　“什麽？”郭雲天身體一顫，怪不得孫暢和孫篤那時一副快要打起來的樣子，原來是因為孫暢發現了孫篤要對她“不軌”？

　　孫篤見郭雲天露出了鄙夷和憤怒的神色，趕緊解釋：“你別聽他胡扯！我隻是……想吻你一下而已……一時有了衝動……我真的隻是想吻你一下，再說醫院裏那麽多人，我能對你做什麽……”說到這裏忽然醒悟偷吻也是個不大地道的事情，頓時噎住了，頭也深深地低了下去。

　　郭雲天本來怒氣衝天，但聽說他隻不過是想偷吻而已，現在又是這般樣子，怒氣倒漸漸地消了，心中也變得一團混亂，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孫暢輕蔑地看了看孫篤，冷冷一笑：“現在既然一切都明白了，就請你趕緊跟雲天離婚吧。不要再拖累她了。我已經寵愛你一輩子了。你也該偶爾顯示一下對兄長的愛戴吧！？”

　　孫篤臉色灰了，卻又猛地漲紫了：“難道說對兄長的愛戴就是讓你搶我的愛人嗎？”

　　“愛人？”孫暢輕蔑地笑了，“兩情相悅才叫愛人，她喜歡你？我告訴你，從今天起她是我的女人，你再糾纏她，我就對你不客氣！”

　　孫暢如此強烈的語氣不禁驚到了孫篤，也驚到了郭雲天。她從沒有見過孫暢用這種態度對待孫篤。想到是她讓他們兄弟如此對立，她感到非常不安，卻也有些驕傲和甜蜜——她想一輩子都會記住孫暢說“她是我的女人”時的語氣的。

　　孫暢沒有再跟孫篤囉唆，拉著郭雲天就走。郭雲天雖然有點擔心孫篤——他那樣子就像要崩潰一樣，但還是配合地沒有往後看。

　　孫暢把她拉回他們暫住的地方，關上門拉上窗簾——這讓郭雲天有了不良的聯想，心又開始怦怦直跳——他不是又想占有她吧？難說啊……也許跟孫篤吵架之後他特別想明確“她”的歸屬……她倒也不是不願意跟他做愛，隻是感覺有些突然……想到這裏她忽然感到心口發熱，接著心裏就有兩個人在打架——不用說，又是掌握欲望的那個“她”在躁動了。

　　然而孫暢並沒有想做什麽，隻是拿出餡餅叫她嚐嚐——他怕餡餅涼，還特意帶了保溫罐去。郭雲天嚐了一口，覺得十分的鮮美可口。然而即便它很是美味，吃下去後仍是脹脹地堆在喉嚨口。因為她知道，雖然現在看起來很平靜，但絕對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別的不說，就孫篤那媽，見她把倆兒子的人生毀壞成這樣——她肯定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她郭雲天身上。說不定哪天就會喊打喊殺地來了。說真的，她要是別人，郭雲天也不怵她——她郭雲天可是文鬥武鬥都拿手的。問題她是孫暢的媽——完全是豆腐掉進灰堆裏——吹又不好吹，打又不好打。她要是真打上門來，還真是個麻煩事呢。

　　然而孫篤媽並沒有出現。郭雲天一開始不明白，後來明白了：看來孫暢真是孫篤媽的心肝寶貝蛋——她不來鬧事，是怕孫暢不高興。她在假期未滿期間也遇到了幾個要好的同事，她們都小心翼翼地對她說，現在公司裏都在盛傳她和大伯子私奔了。雖然沒想到傳言會傳得這麽快，但郭雲天表現得還是很淡定。她直視著他們的眼睛，用非常平淡的語氣說：“我和孫篤要離婚了。之後就會跟孫暢結婚。到時候一定要來喝喜酒哦。”

　　既然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她才不怕別人說呢。

　　郭雲天的假期先結束了。她到公司之後，發現公司裏倒是非常平靜。恐怕是因為公司裏的長嘴男女習慣了把小事說大，真正遇到“大事”的時候，反倒激動過度，不知該怎麽辦好了。而且在中國，曆來是非正當男女關係才有被說的價值。她既然已經要和孫篤離婚並要和孫暢結婚，男女關係問題即將“轉正”，更沒有多少說頭。

　　孫暢那邊也沒什麽麻煩。郭雲天原以為政府部門都很愛麵子，會對這種事大驚小怪，沒想到他們其實很想得開，麵子都是要給別人看的，隻要不在社會上引發不良影響，大家都可以裝看不見。

　　於是郭雲天就和孫暢暫時住在了一起。準備等孫篤情緒平複，和郭雲天辦完離婚手續後就結婚。不過雖然住在一起，孫暢對郭雲天依然沒有絲毫越軌的舉動。大概是為了表示對她的誠意——男人對真正喜歡的女人都不會隨便碰。郭雲天隻對自己的父母用最簡短的話通報了情況，各種內幕都沒有說——因為她知道他們知道後肯定要爆發，還是等一切都辦好了再跟他們說比較穩妥。

　　他們當然不能一直賴在孫暢朋友家的房子裏。孫暢開始向他的朋友支付租金，反正他朋友的房子閑著也是閑著，又不是新房，不租白不租。郭雲天和孫暢初步地展望了一下未來。郭雲天倒是信心滿滿——其實按她和孫暢的收入以及她的存款，生活是絕對沒問題的。經過了這些事，她對房子已經不再有執念，因此覺得以後的生活充滿陽光。孫暢倒顯得有些包袱，每天都在電腦前搞到很晚。郭雲天溜過去一看，發現他竟然在設計衣服。

　　“你還會搞這個呢？”郭雲天又驚又喜。

　　“是啊。”孫暢苦笑了一下，“這是我在大學時選修的，和我大學時修的專業八竿子打不著，當時我選的時候，大家都被驚到了。”

　　郭雲天饒有興味地看他的設計圖，孫暢也打開文件挨個讓她看。孫暢的設計雖然不算是非常優秀，但也十分有特色，在郭雲天看來，至少比那些爛大街的名牌強。

　　“你設計得這麽好，怎麽不專職幹這個呢？”郭雲天感到很疑惑。

　　“沒辦法，我爸媽覺得設計這活兒不算體麵……”孫暢笑得頗為苦澀，但之後很快便釋然了，“畢竟我是長子，有光耀門楣的責任……不過世事難料，如果我專職搞設計的話，未必會比現在好，所以我並不後悔。”

　　雖然他說得很瀟灑，但郭雲天還是感到其中萬千的不甘和苦澀，也清楚地感覺到了作為長子，孫暢身上背著多重的負擔。不禁對他憐愛不盡，恨不得把他的頭抱在懷裏，像媽媽一樣撫慰他。

　　孫暢跟她說，他準備先把這些設計賣給一些小公司——他雖然有選修課文憑，比不沾邊的強，但還是差點勁。大概隻有小公司願意考慮他的設計。不過如果這些設計能收到好的市場效果的話，以後也許能得到大公司的垂青，慢慢地就會好了。

　　孫暢隻對郭雲天說他是想圓以前的夢，但郭雲天知道他其實是想多弄點收入——當然是為了她。雖然她現在說自己對房子沒有執念了，但畢竟之前做過很出格的事情，孫暢肯定還以為她心裏很想要房子，所以才會想通過兼職來弄收入——公務員這工作，來錢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一般的新人科員就那點死收入。為了怕她心裏有負擔，所以隻跟她說他這是為了興趣愛好。他如此體恤她，反倒讓她愈加慚愧，也更加想做點什麽。

　　老實說，她並不是貪慕虛榮才想要房子的。她是想要和心愛的人一起過上更好的生活，才想要房子的。因此她的需求完全可以說是正當和樸素的。現在見孫暢在為了買房而默默奮鬥，她買房的欲望又重新被燃起，撈錢的想法自然也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