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愛情

第二十八章 生死考驗愛情

　　郭雲天他們很快便進入了原始森林深處。那倆當地人還挺規矩，不需要她擔心。郭雲天一開始還沒什麽異樣的感覺，等到在森林裏走到第四天的時候，感覺就不對了。首先是方向感全失，然後就因為長期見不到其他人而產生了強烈的孤獨感，精神變得空前緊張和脆弱。雖然衣食無憂，依然覺得很難過。然而向導還告訴她再過幾天就要走入比較艱險的環境裏，對體力和忍耐力將會有更大的挑戰。

　　如果是地理環境艱險，倒還罷了。這天向導竟然在草叢裏發現了一堆新鮮的狼糞。郭雲天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幾乎要瘋掉了。向導卻不以為然地說，現在隻要不被人持續打擾，各地的生態環境都在悄悄複蘇，這裏有狼也不奇怪。

　　見他們如此鎮定，郭雲天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也由不得她不鎮定。孫暢還等著她去救呢。如果還沒找到他，她先崩潰了，就一切都完蛋了。

　　因為害怕有狼，這天露營的時候郭雲天怎麽睡都睡不著。但是不睡就沒有體力，會影響明天的尋找。郭雲天便強迫自己入睡，終於開始迷糊，卻忽然聽到遠處似乎有人呼叫。

　　是孫暢嗎？仔細一聽還真有點像啊！

　　郭雲天想都沒想就跳起來追過去。她不知跑了多遠，眼前卻始終隻有亂樹和雜草。她越跑越是著急，越跑越是迷亂，忽然一跤摔倒在地。

　　因為跑得脫力，郭雲天倒地後竟然許久都沒有爬起來。她在地上一趴著，感覺血液慢慢地流回大腦。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根本就沒有人呼叫吧？更不是孫暢在呼叫。她隻是思慮過度，出了幻覺——不，也許是她剛才已經進入了淺度睡眠，聽到呼叫其實是她的夢境中……她悶頭悶腦地跑了這麽遠，還能回得去嗎？

　　郭雲天趕緊爬起來，驚慌地朝四周張望。深夜的森林看起來就像怪獸的胃袋。她感到背上冷汗不停地湧出來，幾乎要癱倒在地。看來她已經離露營地很遠了，她一個人陷在原始森林了！

　　郭雲天的心狂跳起來，又開始往自己所認為的露營地的方向狂跑。跑了一陣後卻發現自己似乎跑錯了。巨大的恐懼潮水般襲來，她更加瘋狂地尋找營地，卻在森林裏越陷越深。終於天亮了。她也因為脫力倒在了地上，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心跳也似乎在慢慢地變緩變弱。

　　也許她快完蛋了吧？和影視電影中描寫的不同，郭雲天此時的心情倒很平靜。甚至連過電影的現象都沒有。她當然不想死，也不甘心死，但既然到了這裏了，也沒有辦法。孫暢大概也死在這座森林裏了吧？她能和孫暢死在同一座森林裏，倒也算死得其所。隻是……她的心忽然又有力地跳了起來：隻是如果能讓她的死換回孫暢的生的話，那才是真正的死得其所……

　　然而她的心跳隻是強勁了片刻而已。她很快便感覺自己的心跳又衰弱了下去，一同衰弱的，還有她身上的所有。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識，眼前也變得模糊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郭雲天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以為是向導找到了她，心中一喜，睜開眼一看，卻看到了更驚喜的事情。

　　孫暢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她麵前！他也獲救了？

　　郭雲天第一個反應就是流淚，她覺得自己的淚一定會像泉湧的一樣。然而由於身體非常衰弱，她隻流了幾滴淚。孫暢趕緊拿紙巾幫她擦掉。郭雲天見他舉止之間盡顯關心，心裏一喜，身體裏竟憑空生出了許多力氣，微笑著、咬字清楚地說，“太好了……你也獲救了……當時我就想著如果能用我的命換回你的命就萬幸了……沒想到老天爺真慷慨，把咱們倆的命都給我了。”

　　這些話非常肉麻，但郭雲天死裏逃生之下，頭腦還沒完全清楚，根本顧不了這麽多。

　　孫暢露出異常感動的神情，也似乎要流淚，卻也奇怪地異常尷尬，苦笑著揉了揉鼻子：“對……對不起……其實我沒去……沒去原始森林裏……我臨時感冒了，便推薦了一個朋友頂我的缺……網站又不是什麽專業的機構，就沒有在登記的帖子裏改成員的名字……結果就把我的名字放上了……你應該先找我問問的……我手機雖然壞了，你也可以打我租住的地方的電話問啊。”

　　“什麽？”郭雲天險些從床上滾下去，一時間隻想哈哈大笑，卻根本笑不出來——孫暢沒去？那她這搞的是哪一出？這不是給大家憑空惹麻煩嗎？鬧出這麽大烏龍，她以後還怎麽見人啊？

　　不過氣惱也好羞愧也好，郭雲天很快便釋然了。不管怎麽說，孫暢沒事。隻要孫暢沒事不就好了？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衝進來一個人。

　　“你來幹什麽？”孫篤叫了出來——郭雲天此時才發現孫篤的存在，順著孫篤的目光看去，頓時哭笑不得。這不是戚玉成嗎？可是他看起來怎麽這麽狼狽啊？

　　戚玉成穿得倒是西裝革履，衣服上麵卻頗有破損，而且一看就是新碰破的。膝蓋上有好大一塊泥巴，衣角上還有一塊油漆跡，更詭異的是鼻子上還有一大塊淤紅。

　　“你怎麽了？”郭雲天問道。

　　“沒什麽。”戚玉成悻悻地揉了揉鼻子，“是跟我傳話的人聽三不聽四，說這裏有人在山裏遇難，你就是其中一個……我嚇壞了……結果跑來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些東西，”下意識地摸了摸衣服破碎的地方，“又不小心碰到了剛漆過的路牌，”又摸了摸身上的油漆跡，“然後又不小心摔了一跤。”這下他膝蓋上的泥跡也有著落了。

　　郭雲天眼睛仍是盯著他的鼻子，戚玉成格外沮喪和羞惱地揉了揉鼻子：“至於這個鼻子……是我來的時候沒看見醫院的玻璃門，一下撞上去了……不過沒把門撞破。”

　　“當然不能把門撞破，”郭雲天說，“如果把門撞破你就重傷了！”老實說，之前她已經對戚玉成有些深惡痛絕了。現在見他為了自己如此緊張，倒也有些感動，對他的感覺也開始回暖——這次的死裏逃生又讓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隨意輕視和踐踏別人的感情。不過她能做的也隻是尊重他的感情而已。要想讓她接受他的感情，那依然是做不到的事情。

　　“戚先生，感謝你對雲天的關心，”孫暢發現了郭雲天的表情異常，趕緊下逐客令，“不過雲天剛剛蘇醒過來，很需要休息，以後您再找她細聊可以嗎？”

　　“好，好，當然可以。”戚玉成鄙夷而又氣惱地朝孫暢瞥了一眼，然後朝郭雲天做了一個無辜受難的眼神，意思是說你看他多麽不給我麵子。

　　郭雲天隻是笑笑——對戚玉成她是感到有些抱歉，但對她自己來說，她見孫暢對她這麽緊張，卻是極其欣喜的事情。

　　戚玉成撇著嘴走了。郭雲天也開始睡覺——她畢竟受了重創。在睡夢中忽然聽到些許異樣的聲音，睜開眼睛一看，頓時被嚇了一大跳。孫暢和孫篤分立床的兩邊，相互怒目而視，竟是一副將要打起來的樣子。

　　“你們怎麽了？”郭雲天嚇得驚叫起來。

　　孫暢和孫篤如夢初醒，趕緊各自隱去那可怕的表情，微笑著看向郭雲天，說什麽事都沒有。之後也的確裝成什麽事都沒有，但相互間那劍拔弩張的狀態仍很明顯。郭雲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嚇得也不敢大聲大氣。因為郭雲天隻是勞累過度，很快便能出院了。孫暢去給她辦出院手續，孫篤給她收拾東西。就在這時，一個小護士忽然冒出來，說門口有個人要找他。孫篤很是猶豫但還是去了——郭雲天也不知道他猶豫什麽。然而他剛走，孫暢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出現了，急切地對郭雲天說：“隻把要緊的東西帶上，把手機關上，立即跟我走！”

　　郭雲天又是驚訝又是迷惑，忽然明白過來，頓時感到一陣慌張一陣狂喜：“你這是要跟我私奔嗎？”

　　她現在明白了，剛才那小護士，肯定也是孫暢指使來騙走孫篤的——以他的形象，肯定有小女生願意無償為他做事。

　　孫暢不答，隻是飛快地把郭雲天要緊的東西放進一個包裏拎上，然後拉起她就走。郭雲天知道這樣做大大不妥，而且似乎也沒必要這樣做——她和孫篤隻不過是契約假結婚而已，說清楚就可以了。但就是覺得特別甜蜜和刺激，樂嗬嗬地任由他拉著走。

　　孫暢已經找好了出租車，一路到車站，竟然正好能趕上火車。這顯然不是因為湊巧，是經過了周密的籌謀。郭雲天不由得驚歎他的辦事能力真強。上了車後孫暢也沒有放鬆，打電話找朋友，借了朋友家的空房子。郭雲天這才明白他是要讓孫篤和孫篤媽找不到他的住處——還真有個私奔的樣子。不過孫暢的年休假和郭雲天請的假總要結束的，他們到時候還得回去上班，孫篤和孫篤媽照樣能逮到他們。因此他們即使換了住處，也隻能暫時讓他們找不到而已，稱不上是真正意義的“私奔”。即便如此，郭雲天依然很開心，也願意暫時糊塗，樂嗬嗬地跟著他跑。

　　郭雲天非常想問孫暢到底為什麽會有這麽大轉變——她知道孫暢肯定已經知道她對他是真愛了，但怎麽會忽然帶她私奔卻著實是個謎。她激動而又不安地等他講完電話，想要問他，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因為孫暢看起來有些奇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心裏有著很重的負擔，又似乎在為某件事而猶豫不決。郭雲天一頭霧水，也不敢輕易問。

　　孫暢深深地歎了口氣，終於開了口，問的話卻很耐人尋味：“你……也許我的問法不大對……你和孫篤共住一屋的時候，沒什麽意外吧？”

　　“呃？”郭雲天立即省悟孫暢是對她和孫篤的關係不太放心，頓時感到非常地委屈和氣惱，但想想孤男寡女長期共處一室，惹人懷疑也不奇怪，便笑了笑說，“當然沒意外了。他一直睡沙發。他很老實……就像現在說的那種食草男一樣。而且我和他訂了合同的，如果他有什麽越軌的行為，就要賠償我大筆的錢財……他不敢的。”說著朝孫暢湊近了些，“你盡管放心，我到現在還是原裝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證明你看啊！”

　　郭雲天這句話本是玩笑話，本是想說她可以去醫院開證明，但話出口之後倒發覺自己想要是讓他親自來檢查她的處女之身似的，頓時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還好孫暢並沒有在意，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們很快便回了A市，孫暢朋友家的空房還挺齊整的。從外麵買些鋪的和蓋的，平時買點東西吃，就可以過日子了。郭雲天覺得這儼然有和孫暢組成了一個家庭的意思，很是激動。而孫暢卻依舊心事重重。對此郭雲天表示理解。不管怎麽說，他是做了件衝動的事情——不過他好像也有些糾結過頭了吧？

　　之後孫暢都沒怎麽跟她說話。晚上卻忽然貼過來，抱住她就開始解她的扣子。他這行為實在太突兀了，郭雲天嚇了一跳，本能地掙脫了：“你……怎麽了？”

　　“怕我不負責任嗎？”孫暢淡淡地問，臉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不是。”郭雲天趕緊扣上衣扣，“不是……我隻是覺得還是把一切問題都解決後再……我覺得我應該先和孫篤辦離婚……不管怎麽說，那張紙都是有法律效力的，解決它之後才算名正言順。”

　　“哦。”孫暢的表情更加令人捉摸不透，更似蒙上了一層霜，“是不是要等到拆遷？”

　　郭雲天這才省悟孫暢可能是因為這個才這麽糾結，立即說：“不，我和他立即辦！我們以後共同努力再買房就是了！”

　　“不，我不是說房子的事情。”孫暢的臉上露出一絲深不可測的笑容，“你這幾天還是不要見他吧，”說著拎起一床鋪蓋，走到外屋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見他如此郭雲天忽然感到有些歉疚——自己是不是不該拒絕他啊？再說她其實一直對他都是很向往的，拒絕他自己是不是有點吃虧了……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身體熱了起來，幾乎要忍不住去找他——最終還是沒去。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剛才她已經拒絕他了，再去找他……臉上有些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