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畫狂

十三

　　烏豆兒和白皮鯊“哎喲！哎喲！”地叫著，眼看著小平頭一夥神氣活現地走遠了。

　　“活見鬼！都是他媽的‘紅辣椒’給的好處，你讓我這個月怎麽活？”白皮鯊恨恨地對烏豆兒罵道。

　　“不行！不能就這麽便宜了他們。我們得把錢搶回來，還要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烏豆兒咬牙切齒地說道。一邊伸手拉起躺在地上的白皮鯊，一邊悄悄地對他說：“我們跟上他們，看看他們到底到哪兒去，然後再找人收拾他們。”

　　兩人站起身，感覺身上並無大礙，就遠遠地跟著這夥人。到了湖濱的大排檔夜市，這夥人找了個檔位坐了下來，看來他們是要在這兒揮霍剛才搶來的錢了。

　　烏豆兒高興地對白皮鯊說：“快！找找身上還有沒有硬幣，我去打電話找人！你在這兒盯著。”白皮鯊摸遍全身口袋，總算找到一枚一元的硬幣。烏豆兒奪過硬幣，趕緊去找公用電話。

　　猶豫再三，烏豆兒還是決定打電話找大嘴妹，讓她去請梵哲和畢羅天。他怕自己去叫，請不來兩位，至少，畢羅天不一定會買自己的麵子。而今天這事，非得他們兩位同時到場才能擺平。

　　“喂！阿玫嗎？快！我是吳宇偉。我跟白皮鯊被人打了，還讓他們搶了錢！”烏豆兒急切地對著話筒喊。他沒時間，也不敢對大嘴妹說關於“五彩情人”和“紅辣椒”的情節。

　　“什麽？！誰膽子那麽大？你在哪？”電話那頭的大嘴妹立刻激動起來。

　　“快叫畢哥和梵哥過來！我們在湖濱大排檔！”

　　“好！你等著！”說著，大嘴妹就掛斷了電話。

　　烏豆兒打完電話，就回到白皮鯊身邊一起守候著。這時，小平頭一夥已經要了幾碟小菜，正在猛灌啤酒。烏豆兒輕聲罵著：“喝吧！喝吧！讓你喝個夠。呆會兒叫你連尿一塊兒統統吐出來！”

　　不到一刻鍾時間，大嘴妹和“穀藺雙雄”就到了。看到他們趕到，烏豆兒和白皮鯊像見了親人似的興奮不已。烏豆兒把剛才發生的事簡單地說了一下，不過，故意忽略了網上聊天和約會等細節。

　　“走！找他們算賬去！”聽完烏豆兒的敘述，梵哲馬上憤怒起來，走在一幫人前頭直奔小平頭一夥的檔位。來到跟前，還沒等他們明白是怎麽回事，梵哲一步上前，“嘩”地一下把他們的小桌子掀翻，桌上的酒菜頓時稀裏嘩啦撒了一地。

　　小平頭一夥從沒想到過還有人敢掀他們的桌子，“蹭”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拉開架勢一看，見麵前站著四、五個中學生，其中還有剛被他們搶過的烏豆兒和白皮鯊，一下子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仗著酒勁和魁梧的身材，他們一點也不把梵哲他們一幫人放在眼裏，擺開陣勢，準備開戰。

　　“快把錢還給我們！要不然，讓你們滿地找牙！”有“穀藺雙雄”在一旁撐腰，大嘴妹膽子賊大，衝上前去嚷嚷道。

　　“嘿嘿，好可愛的小妞！我倒很想嚐嚐你的花拳繡腿！”小平頭冷笑一聲，就直撲大嘴妹而來。

　　梵哲幾個哪裏肯依，一下子也撲將過去，頓時，好一場混戰！

　　六、七個人扭打成一堆，難解難分，不分勝負，把旁邊的大排檔打得東倒西歪，生菜、熟菜、碗筷、酒瓶子等狼藉一地。幾個人在滿地的酒菜中滾打了半天，把站在一旁的大嘴妹急得不知所措，圍在四周的看客搞不清誰是誰非，也不知如何勸架，更有好事者巴不得看好戲，在一邊拚命起哄。還是排檔的小老板，他可經不起這幫人的摧殘，趕緊差人打電話向110報警。

　　小平頭見這幾個小鬼還挺難纏，便凶相畢露，撥出藏在腿肚子上的匕首，揮舞著向梵哲撲過來，梵哲機敏地把頭一偏，躲過了匕首。小平頭來不及收住，竟失手刺中了大塊頭的手臂，大塊頭“啊喲！”大叫一聲，反手就是一拳，正好打在小平頭的臉上。沒有刺中對手，反而誤傷了自己的手下，還平白無故地挨了一拳，小平頭更加惱羞成怒，轉身又向畢羅天撲來，畢羅天正與另一個家夥扭打在一起，並不知後麵的情況。眼看他就要被小平頭刺中，大嘴妹情急生智，操起一把椅子就向小平頭砸去，小平頭被身後突如其來的椅子砸中，頓時，躺倒在地。

　　這時，110的警車剛好趕到，不由分說地把小平頭一夥和梵哲他們統統塞進了警車。

　　等他們做完筆錄，已是後半夜一點了。走出警局大門，重新呼吸到外麵的新鮮空氣，他們格外的興奮。盡管在警局裏隻呆了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們已經嚐到了失去自由的滋味，所以，出來以後重獲自由的感覺特別強烈。

　　五個人在昏暗的路燈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禁不住哈哈大笑。原來，他們的臉上都不同程度地掛了花。梵哲的額頭被拉開了一條不大的口子，留下一條淡淡的血印；畢羅天的鼻子大概被人打過一拳，鼻孔下還留著已經結痂的鼻血；烏豆兒的巴掌上有兩條長長的抓痕，一隻上衣袖子也被扯了下來；白皮鯊的小白臉上是一塊雞蛋大小的烏青，特別顯眼。隻有大嘴妹的臉上還算幹淨，但渾身也濺滿了各色汙汁。

　　互相看著這副狼狽相，他們感到特別滑稽可笑，再想想還關在警局裏大呼小叫的小平頭那夥人的慘狀，一種大獲全勝的勝利感油然而生。五個人差不多同時伸出雙手，情不自禁地相互擊掌相慶，嘴裏大喊道：“YEAH-—”

　　別看大嘴妹大大咧咧的，畢竟還是女生，比男生要敏感得多。她突然意識到今天是梵哲和畢羅天有史以來第一次聯手合作，協同作戰，剛才的擊掌相慶也許正標誌著“穀藺雙雄”新時代的到來。想到這裏，她禁不住又大喊一聲道“哇噻！酷畢啦！”

　　經她這麽一喊，烏豆兒和白皮鯊也馬上領會了大嘴妹的意思，得意地對視了一下，沒有說什麽。他們沒想到，真是因禍得福，今天這一番折騰，無意中又為後援會立了一功。

　　梵哲和畢羅天不是傻瓜，當然明白了他們三人臉上的表情變化，也心照不宣，故意避開了對方的目光。他們自己都感到吃驚，今天的事兩人居然能精誠合作，毫無破綻。打架時，兩人互相協防，始終沒讓小平頭一夥占到便宜；做筆錄時，兩人相互補充，把話說得滴水不漏，儼然是一對配合默契的老搭檔，一個眼神就完全心領神會。

　　這時，白皮鯊摸出剛從小平頭那兒還回來的四百多元錢，揚了揚，得意地說：“走！我們吃夜宵去。我請客！”一行人又直奔大排檔而去。

　　星期一的早自修時間，藍夢兒正在做期中複習的“動員令”，講台下一個個唉聲歎氣的樣子。這時，政教處的侯主任板著臉走進教室，來到藍夢兒身邊耳語了幾句，藍夢兒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政教處主任說完，轉身走出了教室。

　　藍夢兒鐵著臉說道：“期中複習的事先說到這兒，都給我好好複習，不要得意忘了形，給我丟人現眼。”然後，逐個點名道：“梵哲、畢羅天、吳宇偉、White，還有餘翠玫，跟我出來一下！”說完，看也不看同學們一眼，徑自走出了教室。

　　同學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頓時議論紛紛。剛才藍夢兒還談笑風生地跟大家說著春遊時的笑話，一會兒功夫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把大家變成了出氣筒。顯然，跟侯主任進來說了些什麽有關，肯定還與被叫到名字的五個人有關。

　　這時候，全班恐怕隻有梵哲他們五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猜測一定是警察找到學校裏來了，這也是他們晚上吃夜宵時最擔心的事，隻是沒想到那麽快就發生了。五個人坦然地跟著藍夢兒走出了教室，絲毫也沒有驚慌的樣子，好像還隱隱透出一點英雄就義前的豪邁氣概。

　　等他們走出教室，馬上亂哄哄起來，互相打聽著發生了什麽事。被問最多的自然是蘇紫，她既是班長，又是大嘴妹的死黨，還是“三劍客”的老大，同學們猜測她是最有可能了解內情的人。可是，這回連蘇紫也確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隻能惴惴不安地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梵哲他們五個人跟著藍夢兒乖乖地走進了校長室。除了校長和侯主任外，果然還坐著一位警察，他們立刻認出這就是昨晚警局裏見到的那位“最高長官”。

　　校長嚴肅地示意走進門來的藍夢兒和同學坐下，然後，馬上轉換臉色對那位警察說：“嚴警官，您請指示。”

　　嚴警官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我來是宣布兩件事。第一，對你們同學昨晚的行為提出嚴肅批評。你們昨晚打架鬧事，嚴重擾亂了社會治安；訊問時，你們又隱瞞部分事實真相，影響了警方對案情的調查，根據治安條例的規定，你們是要被拘留的。”

　　聽到這兒，烏豆兒臉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梵哲瞪了他一眼，猜想他一定是隱瞞了什麽，要不然怎麽會如此心虛，如此失態。

　　“不過，”嚴警官緩和了口氣說道：“念你們初犯，又有立功表現，就免於拘留了。”

　　梵哲他們幾個鬆了口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自己立了什麽功。

　　嚴警官又轉過來對校長說道：“你們校方要加強對學生的教育，不要搞什麽網上交友，現在利用網絡的犯罪活動很多，不可掉以輕心哪。”

　　“是，是，嚴警官說得很對，我們學校在這方麵的教育和宣傳力度的確不夠，今後一定要引以為戒！”別以為校長平時一副威嚴的樣子，在嚴警官麵前卻一直堆著笑，不住地點頭，好像是要討他的歡心。

　　梵哲看著校長的態度和表情，馬上聯想到平時侯主任也是這個樣子。心想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哪。再朝坐在一旁的侯主任掃一眼，果然，他正不停地點頭哈腰附和著校長的話，與剛才走進教室時的神態判若兩人。看著他們的“表演”，梵哲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嚴肅一點！嬉皮笑臉的樣子。”侯主任馬上轉過來板著臉喝斥道。畢羅天他們幾個也意識到了侯主任變化莫測的臉部表情，強忍著總算沒有笑出聲來。

　　梵哲假裝膽怯的樣子，低著頭說：“對不起，剛才我是要放屁，想忍沒忍住。”聽他這麽一說，畢羅天他們實在憋不住了，隻好捂著嘴，弓著腰，拚命地笑。

　　這下，校長也發火了，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們知道這是在哪兒嗎？你們知道你們的問題有多嚴重嗎？還有心思笑？”然後，又對藍夢兒道：“藍夢兒，回去以後叫他們寫出深刻檢查，貼到布告欄去！”

　　藍夢兒一邊點著頭，一邊狠狠地瞪了學生們一眼。

　　“第二件事，我是來感謝你們的。”嚴警官似乎並不理會剛才老師與學生們的衝突，繼續按自己的思路說話：“經過連夜的突擊審查，我們初步認定，昨晚與你們學生毆鬥的是一個積案甚多的詐騙和搶劫團夥，專門利用網戀、網上交友等手段騙取年輕人的信任，然後實施搶劫。”

　　嚴警官並不管老師們對學生的不滿，居然開始表揚起梵哲他們來：“你們的學生表現得很勇敢，不畏犯罪分子的強暴，敢於見義勇為，為我們抓獲這個犯罪團夥創造了條件。”

　　“YEAH-—”學生們情不自禁地揮舞著拳頭輕輕地歡呼起來。

　　“不過，今後你們再碰到類似的事件，應該首先向110報警，而不是尋求私了。那樣不但很危險，還可能造成新的犯罪。”說完，嚴警官站起身，告辭道：“好了，我先走了！今後，希望學校與我們警方密切配合，共同維護社會治安。”

　　“好，好，謝謝警方給我們學生的保護，今後我們一定加強對學生的教育和管理。”校長也趕緊起身相送。打開校長室的門，隻見門外已經圍滿了探頭探腦的學生。

　　送走嚴警官後，校長本想還要再留下藍夢兒和梵哲他們好好訓斥一通，一時又沒想好該怎樣發落這幾個學生，就對藍夢兒說：“你先回去讓他們把檢查寫好，回頭再找時間處理他們。”藍夢兒心裏明白，有校長這句話，危機算是基本度過去了，隻是形式上的檢查還是少不了的。

　　藍夢兒領著學生走出了校長室。梵哲他們幾個跟在藍夢兒後麵，心裏卻特別得意，有點英雄凱旋的味道。烏豆兒和大嘴妹尤其興奮，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走在前麵的藍夢兒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隻好裝作沒聽見他們後麵的議論，管自己走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