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畫狂

十二

　　後援會的行動不僅促成了“穀藺三劍客”的首次合作，也大大加深了他們自己的友誼。兩位副會長烏豆兒和白皮鯊本來因為各自崇拜的偶像不同，相互間也不服氣。經過兩次行動的合作，最近，感情日益加深，成了僅次於死黨級的好朋友。

　　今天，趁著期中複習前的最後一個休息天，兩人約定，烏豆兒到白皮鯊家裏玩。其實，他們已經想好了今天的活動內容——上網聊天，不聊它個天昏地暗決不罷休。因為，今天正好白皮鯊的父母都出差在外，沒人會幹涉他們，比網吧要過癮多了。

　　早上八點，烏豆兒就早早地來到了白皮鯊的家。這是他第一次到白皮鯊家來。來以前，他想象白皮鯊的家一定很大，而且充滿了現代感和堆滿各種各樣的洋玩藝。

　　進門一看，烏豆兒驚呆了，這哪像個美國人的家？簡直就跟電影裏看到的過去地主的家差不多，不過，沒有地主家寬敞，滿屋子都是中式的舊家具，到處堆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古董，也搞不清是真是假，整個家顯得雜亂無章。烏豆兒暗自在想，他家還不如我家漂亮呢。忽然他又想起來，白皮鯊的父母親都是考古學家，大概搞考古的人都喜歡這些東西吧。

　　“你家怎麽一點也不像個美國人的家？還不如我家現代呢。”

　　“這有什麽奇怪的，我爸媽自己都快變老古董了，還能不成這個樣子？他們說這是文化，你們年輕人不懂。”白皮鯊模仿大人的口氣說道：“你要看現代的？請進我的房間吧。”說著，他領著烏豆兒進了自己的房間。

　　哇！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盡管這個房間也很亂，卻是另一種亂法，烏豆兒覺得很對胃口。

　　隻見白皮鯊的床頭牆上貼著一張跟真人差不多大小的籃球巨星艾弗森的全身扣籃像，畫像一直頂到了天花板；側麵牆上是稍小一點的小甜甜布萊妮和時下正流行的F4組合。幾張畫像就把靠床的兩堵牆貼得滿滿當當。對麵牆上居然掛著一輛嶄新的山地車，搞不清是什麽牌子，但從來沒見白皮鯊騎過；並排還掛著一塊已經有些舊了的滑板，這塊滑板倒是經常看他玩來著。靠窗的一麵，窗台正下方是一張不大的寫字台，估計白皮鯊就在這兒做作業；寫字台的左邊是一套索尼的迷你型音響和一台17英寸彩電；右邊就是那套IBM家用電腦。除此之外，房間裏並沒有別的什麽大件東西，隻是床上、桌子上甚至地上到處都有衣褲、碟片之類的小玩藝兒，床底下好像還有籃球、網球拍等雜物。

　　“過癮！實在是過癮！”烏豆兒羨慕地大聲讚歎道。特別是那輛山地車和IBM電腦是他最夢寐以求的。

　　白皮鯊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可樂，遞給烏豆兒一罐，說道：“來吧！現在開始大戰MM三百回合！”

　　烏豆兒一邊看著白皮鯊在網上搜索，一邊神秘地說“哎，我手頭上有幾個MM的QQ呢，要不要試一下？我曾經跟她們聊過兩次，沒交情。”

　　“好啊！快拿來！”

　　白皮鯊把烏豆兒提供的幾個QQ打上搜索名單，果然，有一位叫“紅辣椒”的MM正在網上。

　　“怎麽樣？就鎖定這一位？”白皮鯊問烏豆兒。

　　“好啊！試試看她夠不夠爽。”說著，烏豆兒用鍵盤熟練地敲進去一行字：“Hi！還記得我嗎？我是‘五彩情人’。”

　　“你還‘五彩情人’哪？厚顏無恥！哪個MM碰上你算是倒黴了。”白皮鯊譏諷道。

　　“我怎麽啦？除了個子小點，哪樣不夠酷啊？”烏豆兒煞有介事地說。“你不懂，MM們就喜歡我這樣的。再說了，我不取個浪漫點的網名，MM們會對我感興趣嗎？”

　　不到半分鍾，對方果然回過來了：“Hi！我的‘五彩情人’，小妹這廂有禮啦！”

　　“哈哈，上鉤啦！”烏豆兒得意地拍著白皮鯊的肩說。

　　“好想你噢！是不是找上別的帥哥就把我給忘了？”烏豆兒看來真是網上聊天的高手，肉麻地打上一句。

　　“你好壞！是不是自己找上別的MM了？故意這樣說人家。”對方很快又回了過來。

　　“哈哈，有戲了！你看，她說我壞呢，這是MM們喜歡你的信號。”烏豆兒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高興地手舞足蹈。

　　“我來！我來！”白皮鯊搶過鍵盤，也打上一句。

　　就這樣，兩個人用“五彩情人”的名義與那位“紅辣椒”MM一連聊了好幾個小時，從生日、星座，身高、體重，到個人愛好，學習生活，什麽都聊遍了，頭腦中已經能夠很具體地想象出“紅辣椒”的音容笑貌。他們還約定晚上八點在湖濱廣場的雕像前碰頭，接頭暗號是左手拿一張F4演唱組的CD碟片。

　　最後，“紅辣椒”戀戀不舍地發來最後一句：“沒辦法，我媽在叫我了，晚上見麵談！不見不散噢！”

　　烏豆兒興高采烈地拍著白皮鯊的肩說：“好！一切搞定，隻等晚上好戲開場了！”

　　烏豆兒的網上聊天曆史也不算很短了，但多半是在網吧裏進行，既要考慮上網費用，又怕管理人員幹涉，所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爽過，而且，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富有成效，居然當天晚上就能見麵。哈哈！

　　他想象著這個“紅辣椒”應該是圓圓的臉，還有兩個小酒窩；皮膚不是很白，但很光滑；個子不高，與自己特別般配；說起話來總是帶著笑，而且性格爽快大方，一點也沒有忸忸怩怩的小女人模樣；什麽事總是聽自己安排……

　　晚上見麵第一句怎麽說呢？Hi！你是“紅辣椒”吧，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樣！不行，不行！應該說，Hi！你是“紅辣椒”？比我想象的漂亮多了！還不行！應該說，“紅辣椒”！我一看就知道是你，見到你就像老朋友似的……

　　“嗨！你中了色魔啦？”白皮鯊見烏豆兒傻傻地微張著嘴，兩眼發直，知道魂兒一定是被那個“紅辣椒”勾走了。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烏豆兒被白皮鯊一聲猛喝，方才從想象中醒悟過來，然後，仿佛並沒有忘記給老朋友好處，接著說：“晚上你跟我一塊去，說不定她也會帶一位小姐妹，這樣，咱不就雙雙成對了嗎？就算沒帶小姐妹，我也可以讓她給你介紹一位。”烏豆兒很有把握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得了吧！誰知道你那個‘紅辣椒’是白骨精還是豬八戒呢，我可不用你操心。”白皮鯊不屑地說。

　　“絕對OK！”

　　為了慶祝今天的巨大成就，也為了確保晚上約會不遲到，白皮鯊和烏豆兒商量決定去離湖濱廣場不遠的“必勝客”比薩餅店吃晚飯，吃完了就直奔約會地點。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烏豆兒豪爽地說：“晚上吃比薩我請客！不好意思，今天沒帶錢，你先墊著，明天我給你！”

　　“行了，行了！別假充闊老了，隻要你今天把這個‘紅辣椒’搞到手就算我沒白請你。隻怕‘紅辣椒’嗆得你眼淚鼻涕一起下！”白皮鯊用諷刺的口吻說道。

　　“絕對不可能！呆會兒看我的手段。”烏豆兒把握十足地說。

　　烏豆兒的鬼點子還真不少。一頓飽餐之後，他打了個飽嗝，對白皮鯊說道：“一會兒約會的時候，你不能跟我走在一塊，咱倆保持一定的距離，要假裝不認識，要不然的話，人家MM見你一個洋鬼子，沒準就不肯見麵了，那不就慘啦？”

　　“好吧，好吧！我給你望風還不行嗎？”

　　想了一會，烏豆兒覺得一切都已安排妥貼，估計再也不會有什麽紕漏了，就心滿意足地擦擦嘴，說道“開路吧！”

　　按照事先的安排，白皮鯊與烏豆兒保持著二、三十米的距離跟在他的後麵，慢慢悠悠地逛到了湖濱廣場的雕像下，一看表，離八點還有十來分鍾。為防止“紅辣椒”猝不及防提早到來，白皮鯊乖乖地坐在烏豆兒不遠處的石凳子上，不敢走到他跟前，但兩人的目光還是可以交流。

　　等待是最讓人心焦的。烏豆兒老老實實地左手握著F4演唱組的CD片，怕過往的人看不清，他故意把醒目的一麵朝外，到時候還有意無意地揚揚手。好不容易捱到了八點鍾，盡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始終沒有見到烏豆兒想象中的MM。

　　怎麽回事？難道不來了？從她的口氣中看來，應該不會踐約的。也許是MM們的矜持吧，故意要遲到幾分鍾，這是MM們的慣用伎倆。再等一會兒吧，釣魚還要耐心等呢，更何況是一個從未謀麵的MM呢。想到這兒，烏豆兒也就原諒了“紅辣椒”的不守時，心神定了許多，隻是不遠處的白皮鯊已經開始煩躁不安起來。

　　捱過了漫長的十來分鍾，正當烏豆兒由失望轉而煩躁時，走過來一位剃著小平頭的年輕男子，輕聲問烏豆兒：“你是‘五彩情人’吧？我是‘紅辣椒’的哥哥。她怕碰上壞人，讓我先跟你接頭，我看你是個不錯的帥哥嘛。”

　　“她在哪？”烏豆兒一陣激動，終於有人跟他接頭了。

　　“就在那邊的樹林子裏，這兒她怕不好意思，我領你過去吧！”那人朝樹林的方向努努嘴，搭著烏豆兒的肩向樹林走去。烏豆兒得意地向白皮鯊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有戲了。白皮鯊不明白烏豆兒的意思，見他被人領著向樹林方向走去，也隻好跟在後麵。

　　走到樹林的幽暗處，不知從哪兒又突然冒出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把烏豆兒夾在當中。這時，剛才與烏豆兒接頭的那個小平頭突然翻臉，冷笑道：“嘿嘿，告訴你吧，我就是‘紅辣椒’，有什麽想法嗎？”

　　“你是‘紅辣椒’？”烏豆兒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懵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錯！覺得奇怪吧，你以為撿了個便宜？告訴你，嘿嘿，現在該我撿便宜了！”說著，小平頭凶相畢露，惡狠狠地喝斥道：“少廢話！快把錢拿出來！”

　　這時，烏豆兒徹底清醒了，自己是中了圈套，碰上了騙子兼強盜。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四處黑黝黝的，見不到一個人，也不知白皮鯊跟上來沒有。不敢嘴硬，他隻好怯生生地說：“我沒帶錢。”

　　“沒帶錢？！”小平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啪！”一個耳光，打得烏豆兒眼冒金星：“你還敢說沒帶錢？”

　　因為光線幽暗，白皮鯊跟在後麵看得並不真切，隻看到又竄出兩條影子，幾個人在推推搡搡的，接著，又聽到一聲清脆的耳光聲。不好啦！白皮鯊馬上意識到烏豆兒一定是出事了。

　　他一邊衝上前去，一邊急中生智，用英語喊道：“Hey！Hey！What’s the matter？”

　　他這樣喊的目的是要讓對方知道他是個外國人，而且肯定不是與“五彩情人”一夥的，這樣或許作用更大些，至少不會因為是烏豆兒的同夥而被一塊兒欺侮。

　　這夥人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當他們看清隻是白皮鯊一個人時，立刻恢複了凶相，對趕過來的白皮鯊喊道：“哦，是個洋小子啊？你少管閑事，要不然一塊扁你！”

　　“You can’t do that！”白皮鯊還想與他們爭辯。

　　這時，一個大塊頭家夥不耐煩了，惡狠狠地踹了白皮鯊一腳，說道：“還不快滾！當心老子開你的膛！”

　　烏豆兒雖然被他們架著，腦子卻開始清醒過來，一看這陣勢，知道靠白皮鯊是救不了自己了，說不定連白皮鯊也會一塊賠進去，於是，也用英語喊道：“Go！Go！Help！”

　　烏豆兒的意思是讓白皮鯊別在這兒磨蹭了，趕緊去喊人幫助。也虧得是烏豆兒，在這樣危急的時刻，他居然能理解白皮鯊用英語喊話的用心，沒有暴露他倆之間的關係，而且還能喊出兩個關鍵的英語單詞來。

　　白皮鯊也明白了烏豆兒的意思，正準備走人，隻聽身後的小平頭喊道：“慢著！既然這‘五彩情人’沒油可采，那就把送上門來的洋小子留下墊背吧！我估摸這小子的油水一定很旺。”說著，他示意同夥拖住白皮鯊。

　　還沒等白皮鯊反應過來，兩人已經把他摁倒在地。也許他們真的以為白皮鯊不會中文，也不與他費口舌，不由分說地把他上上下下搜了個遍。果然收獲不小，他們把白皮鯊身邊的四百多元錢摸到了手。這錢是白皮鯊每月的零花錢，這個月他父母出差前剛給他五百元，就吃了一頓比薩餅，剩下的都讓他們搜刮走了。

　　白皮鯊嗯嗯啊啊地叫著，並不敢過於反抗，怕招來更慘的報應。烏豆兒眼看著白皮鯊的錢被他們搜走，也不敢吭聲。

　　“我說嘛，這小子油水一定很旺，沒錯吧！”小平頭得意地對同伴說。然後，又踢了白皮鯊一腳，說道：“媽的，今天老子心情好，放過你們，下次學乖點啊！”接著，又轉身打了烏豆兒一拳，招呼同夥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