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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元年(己未、前122)

  元狩元年(己未,公元前122年)

  [1]冬,十月,上行幸雍,詞五,獲獸,一角而足有五蹄。有司言:“陛下肅祗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蓋麟雲。”於是以慶五,加一牛,以燎。久之,有司又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數,一元曰建,二元以長星曰光,今元以郊得一角獸曰狩雲。”於是濟北王以為天子且封禪,上書獻泰山及其旁邑;天子以他縣償之。

  [1]冬季,十月,漢武帝巡幸至雍,祭祀於王,捉到一頭長有一隻角、五個蹄子的怪獸,主管官員奏道:“陛下祭祀虔誠,上帝作為回報,賜陛下獨角之獸,這大概就是麒麟。”於是將獨角獸獻於五祭壇,每個祭壇加上一頭牛,一齊燒烤。過了一段時間,主管官員又奏道:“帝王的年號應用上天所降的祥瑞定名,而不宜使用一、二等數目字,陛下第一個年號稱‘建’,第二個年號因長星出現而稱‘光’,此次郊祀得到一頭獨角獸,所以應稱‘狩’。”當時,濟北王劉胡認為皇上將要前往泰山封禪,祭祀天地,便上書朝廷,表示願獻出泰山及其周圍城邑。漢武帝將別的縣劃給他作為補償。

  [2]淮南王安與賓客左吳等日夜為反謀,按輿地圖,部署失所從入。諸使者道長安來,為妄言,言“上無男,漢不治”,即喜;即言“漢廷治,有男”,王怒,以為妄言,非也。

  [2]淮南王劉安與其門客左吳等日夜加緊謀反準備,察看地圖,部署進兵的路線。劉安派往朝廷的使者們從長安回來,謊稱說“皇上沒有兒子,且朝政腐敗”,他就高興;如果說“漢廷政治清明,皇上有兒子”,他就生氣,認為是胡言。

  王召中郎伍被與謀反事,被曰:“王安得此亡國之言乎?臣見宮中生荊棘,露沾衣也1王怒,係伍被父母,囚之。三月,複召問之,被曰:“昔秦為無道,窮奢極虐,百姓思亂者十家而六七。高皇帝起於行陳之中,立為天子,此所謂蹈瑕候間,因秦之亡而動者也。今大王見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獨不觀近世之吳、楚乎!夫吳王王四郡,國富民眾,計定謀成,舉兵而西;然破於大梁,奔走而東,身死祀絕者何?誠逆天道而不知時也。方今大王之兵,眾不能十分吳、楚之一,天下安寧,萬倍吳、楚之時,大王不從臣之計,今見大王棄千乘之君,賜絕命之書,為群臣先死於東宮也。”王涕泣而起。

  劉安召來中郎伍被,與他商議謀反之事,伍被說道:“大王您怎麽能有這種亡國的言論呢?我好像已經看到王宮中生滿荊棘,露水打濕人衣服的淒慘景象了1劉安大怒,將伍被的父母逮捕,囚禁了三個月。劉安又將伍被召來詢問,伍被說:“當初秦朝無道,極為奢侈暴虐,十分之六七的老百姓都希望天下大亂。高皇帝在行伍中崛起,最終成為天子,這是因為利用對方的缺點、把握時機,趁秦朝土崩瓦解的機會舉興大業。如今大王見到高皇帝得天下容易,卻單單不看不久前‘七國之亂’的吳、楚嗎!吳王劉濞統轄著四個郡姷牡胤劍腋磺浚絲諡詼啵苊薌蘋⒊浞腫急福蟛判吮鶻*然而為什麽大梁一戰失敗,向東逃亡,本人身死,祭祀滅絕?是因為他逆天行事,不知時勢。現在,大王的兵力還不足吳、楚的十分之一,而天下的形勢卻比吳、楚興兵時安定一萬倍。大王如不聽從我的勸告,馬上就會看到您丟掉千乘之國的王位,接到賜死的命令,先於群臣死在東宮的慘景。”劉安聽了,流著眼淚站了起來。

  王有孽子不害,最長,王弗愛,王後,太子皆不以為子,兄數。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氣,常怨望太子,陰使人告太子謀殺漢中尉事,下廷尉治。

  劉安有一個庶出的兒子名叫劉不害,年齡最大。,劉安不喜歡他,王後不把他當兒子看待,太子劉遷也不將他視為兄長。劉不害有一個兒子叫劉建,才高而氣盛,經常對劉遷心懷不滿,暗中派人告發劉遷曾企圖刺殺朝廷中尉,漢武帝將此事交給廷尉處理。

  王患之,欲發,複問伍被曰:“公以為吳興兵,是邪,非邪?”被曰:“非也。臣聞吳王悔之甚,願王無為吳王之所悔。”王曰:“吳何知反!漢將一日過成皋者四十餘人;今我絕成皋之口,據三川之險,招山東之兵,舉事如此,左吳、趙賢、朱驕如皆以為什事九成,公獨以為有禍無福,何也?必如公言,不可徼幸邪?”被曰:“必不得已,被有愚計。當今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可偽為丞相,禦史請書,徙郡國豪傑高貲於朔方,益發甲卒,急其會日;又偽為詔獄書,逮諸侯太子、幸臣;如此,則民怨,諸侯懼,即使辯士隨而說之,倘可徼幸什得一乎1王曰:“此可也。雖然,吾以為不至若此。”

  劉安很害怕,想要舉兵謀反,又一次和伍被商量,說道:“先生認為當初吳王興兵造反,是對呢,還是不對呢?”伍被道:“不對。我聽說吳王後來非常後悔,希望大王不要像吳王那樣後悔。”劉安說道:“吳王哪裏懂得什麽叫造反!當初朝廷的將領一天中有四十餘人經過成皋。如今我截斷成皋通道,占據三川的險要之地,再征召崤山以東的兵馬,在這樣的情況下舉事,左吳、趙賢、朱驕如等都認為可以有九成把握,隻有您認為是有禍無福,這是為什麽呢?一定會像你說的那樣,不可能僥幸成功嗎?”伍被回答說:“如果大王一定要幹的話,我有一計。當今各封國國君對朝廷都沒有二心,老百姓也沒有怨氣。大王可以偽造丞相、禦史的奏章,說是要請求皇上將各郡、國的豪傑之士和殷實富戶遷徙到朔方郡,大量征發士兵,使集合期限緊迫。再偽造詔獄之書,聲言要逮捕各封國的太子和寵臣。如此一來,就會百姓怨恨,諸侯恐懼,再派遣能言善道之人接著到各地遊說,或許可以僥幸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吧1劉安道:“這是可以的。不過我覺得用不著這麽麻煩。”

  於是王乃作皇帝璽,丞相、禦史大夫、將軍、軍吏、中二千石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漢使節。欲使人偽得罪而西,事大將軍,一日發兵,即刺殺大將軍。且曰:漢廷大臣,獨汲黯好直諫,守節死義,難惑以非,至如說丞相弘等,如發蒙振落耳1

  於是,劉安偽造了皇帝印璽和丞相、禦史大夫、將軍、軍吏、中二千石及周圍各郡太守、都尉的印信,並偽造了朝廷使者的信節。又準備派人偽裝在淮南國犯罪而西逃長安,投到大將軍衛青門下,一旦發兵,立即將衛青刺死。劉安並且說:“朝廷大臣中,隻有汲黯喜歡犯顏直諫,能夠嚴守臣節,為忠義而死,難以迷惑,至於遊說丞相公孫弘之流,就如同去掉物件上的覆蓋物或搖掉樹枝上的枯葉一般容易。”

  王欲發國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聽,王乃與伍被謀,先殺相、二千石。又欲令人衣求盜衣,持羽檄從東方來,呼曰:“南越兵入界1欲因以發兵。

  劉安打算調動本國的軍隊,怕相和二千石官員不肯依從,便與伍被商議,計劃先將丞相和二千石官員殺死,同時打算派人身穿治安人員服裝,手持告急文書從東邊奔來,高喊:“南越國的軍隊攻入我國邊界了1要以此為借口起兵。

  會廷尉逮捕淮南太子,淮南王聞之,與太子謀,召相、二千石,欲殺而發兵。召相,相至,內史、中尉皆不至。王念,獨殺相,無益也,即罷相。王猶豫,計未決。太子即自剄,不殊。

  就在此時,廷尉前來逮捕淮南國太子劉遷。劉安聽到消息後,與劉遷密謀,召相和二千石官員前來,企圖殺死他們,興兵造反。召相,相一人應召來姷劍謔貳⒅形救炊疾煥礎A醢簿醯黴饃畢嘁蝗嗣揮惺裁春麽Γ頭潘吡恕*劉安猶豫,拿不定主意,劉遷便刎頸自殺,但沒有死成。

  伍被自詣吏,告與淮南王謀反蹤跡如此。吏因捕太子、王後,圍王宮,盡求捕王所與謀反賓客在國中者,索得反具,以上。下公卿治其黨與,使宗正以符節治王。未至,淮南王安自剄,殺王後荼、太子遷,諸所與謀反者皆族。

  伍被自己前往廷尉那裏,告發與劉安圖謀反叛的情節。廷尉於是派人逮捕了淮南國太子和王後,並且包圍王宮,悉數搜捕在淮南國內與淮安王一道謀反的賓客,取得謀反證據後,奏聞朝廷。漢武帝命公卿處治劉安黨羽,派宗正手持皇帝符節前往淮南國處治劉安。沒等宗正來到,劉安便自刎而死。於是,將淮南王後荼、主子劉遷處死,所有參與謀反計劃的人一律滅族。

  天子以伍被雅辭多引漢之美,欲勿誅。廷尉湯曰:“被首為王畫反計,罪不可赦。”乃誅被。侍中莊助素與淮南王相結交,私論議,王厚賂遺助;上薄其罪,欲勿誅。張湯爭,以為:“助出入禁門,腹心之臣,而外與諸侯交私如此;不誅,後不可治。”助竟棄市。

  漢武帝因為伍被平常的言論中曾多次讚美朝廷,所以想不殺他。廷尉張湯說:“伍被首先為淮南王作謀反計劃,其罪不能赦免。”於是伍被被殺。侍中莊助平時與淮南王關係密切,二人曾私下議論事情,淮南王還曾送給莊助許多錢物。漢武帝認為這是小罪,想不殺他。但張湯堅持要殺,認為:“莊助出入宮廷是皇上心腹之臣,卻外與諸侯如此私交,如不殺莊助,今後類似的事情就不能禁止。”莊助終於被當眾斬首。

  衡山王上書,請廢太子爽,立其弟孝為太子。爽聞,即遣所善白嬴之長安上書,言“孝作車、鍛矢,與王禦者奸”,欲以敗孝。會有司捕所與淮南王謀反者,得陳喜於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聞“律:先自告,除其罪”,即先自告所與謀反者枚赫、陳喜等。公卿請逮捕衡山王治之,王自剄死。王後徐來、太子爽及孝皆棄市,所與謀反者皆族。

  衡山王劉賜上奏朝廷,請求廢掉太子劉爽,立劉爽之弟劉孝為太子。劉爽聽到消息後,立即派他的親信白嬴到長安上書朝廷,揭發“劉孝私自造兵車、鍛箭矢,並與父親的姬妾通奸”,想除掉劉孝。正好主管官員在逮捕參與淮南王謀反計劃的人時,在劉孝家中抓到陳喜,於是參劾劉孝窩藏陳喜。劉孝聽說法律規定“先行自首的,可以免除罪責”,便自己先向朝廷告發了共同的密謀反叛枚赫、陳喜等人。公卿大臣奏請漢武帝逮捕衡山王治罪,衡山王自刎而死。王後徐來、太子劉爽及劉孝都被當眾斬首,參與謀反計劃的人一律滅族。

  凡淮南、衡山二獄,所連引列侯、二千石、豪傑等,死者數萬人。

  總計淮南王和衡山王謀反兩案,因受牽連而被處死的列侯、二千石官員及地方豪俠人物達數萬人。

  [3]夏,四月,赦天下。

  [3]夏季,四月,大赦天下。

  [4]丁卯,立皇子據為太子,年七歲。

  [4]丁卯(二十一日),漢武帝立皇子劉據為太子,時年七歲。

  [5]五月,乙巳晦,日有食之。

  [5]五月乙巳晦,(三十日),出現日食。

  [6]匈奴萬人入上穀,殺數百人。

  [6]匈奴軍隊一萬人侵入上穀地區,殺死數百人。

  [7]初,張騫自月氏還,具為天子言西域諸國風俗:“大宛在漢正西,可萬裏。其俗土著,耕田;多善馬,馬汗血;有城郭、室屋,如中國。其東北則烏孫,東則於。於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鹽澤去長安可五千裏。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長城,南接羌,鬲漢道焉。烏孫、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國,隨畜牧,與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與大宛同俗。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問曰:‘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裏,其俗土著,與大夏同。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裏,居漢西南;今身毒國又居大夏東南數千裏,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又無寇。”

  [7]當初,張騫從月氏國回到漢朝後,向漢武帝詳細介紹了西域各國的風土民情:“大宛國在我國正西方約一萬裏處。當地人定居,耕種田地,多產好馬,馬汗像血一樣紅;有城郭、房屋,與中國相同。大宛國東北為烏孫國,它的東麵為於闐國。於闐以西,河水都向西流入西海;以東的河水則向東流入鹽澤。鹽澤一帶河流在地下流淌,成為暗河,往南就是黃河源頭。鹽澤距長安約五千裏。匈奴國的西界在鹽澤東麵,直到隴西長城,南麵與羌人部落接壤,將我國通往西域的道路隔斷。烏孫、康居、奄蔡、大月氏都是遊牧國家。隨牲畜逐水草而居,風俗與匈奴一樣,大夏國在大宛西南方,其風俗與大宛相同。我在大夏時,曾見到我國邛山出產的竹杖和蜀地的布,我問他們:‘這東西是從哪裏得來的?’大夏人說:‘是我國商人去身毒買來的。’身毒國在大夏東南約幾千裏之外,習俗是定居,與大夏一樣。據我估計,既然大夏在我國西南一萬二千裏外的地方,而身毒國又在大夏東南幾千裏外,且有我國蜀地的東西,說明身毒距蜀地不太遠。如今我國出使大夏,如取道羌人地區,道路險惡,羌人又厭惡;如從稍北一些的地區走,便會落入匈奴人手中;而通過蜀地,應當是直路,又沒有強盜。”

  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強,可以賂遺設利朝也。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裏,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於四海,欣然以騫言為然。乃令騫因蜀、犍為發間使王然於等四道並出,出,出冉,出徙,出邛、,指求身毒國,各行一二千裏,其北方閉氐、,南方閉、昆明。昆明之屬無君長,善寇盜,輒殺略漢使,終莫得通。於是漢以求身毒道,始通滇國。滇王當羌謂漢使者曰:“漢孰與我大?”及夜郎侯亦然。以道不通,故各自以為一州主,不知漢廣大。使者還,因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天子注意焉,乃複事西南夷。

  漢武帝聽到大宛及大夏、安息等都是大國,多產奇異之物,人民定居,頗與中國相同,但軍事力量薄弱,喜愛中國財物;北麵大月氏、康居等國,兵力強盛,但可以用賄賂、引誘的方法使他們歸附中國,如果真能不通過戰爭就爭取到他們的歸附,那麽,中國的疆域可以擴大萬裏,遠方的人將通過九重翻譯來朝見,風俗各異的國家將歸入中國版圖,天子的威德將遍布四海。因此,漢武帝欣然同意了張騫的建議,命張騫從蜀郡、犍為派王然於等人作為使者,由、冉、徙及邛、間四道向身毒國進發。各路使者分別走出一二千裏之後,北路被阻於氐、,南路被阻於、昆明。昆明一帶沒有君長,盜匪眾多,經常劫殺漢朝使者,所以始終無人能通過其地。這次漢朝使者為尋訪去往身毒國的道路,才第一次通滇國,滇王當羌問漢朝使者說:“漢朝與我國相比,誰大呢?”夜郎王也向漢朝使者提出相同的疑問。因為道路阻塞,他們都各霸一方為王,不知漢朝的廣大。使者回國後,一再強調滇國是大國,值得爭取它歸附,引起了漢武帝的注意,於是重新開始經營西南夷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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