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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庚子、前201)

  六年(庚子,公元前201年)

  [1]冬,十月,人有上書告楚王信反者。帝以問諸將,皆曰:“亟發兵,坑豎子耳1帝默然。又問陳平,陳平曰:“人上書言信反,信知之乎?”曰:“不知。”陳平曰:“陛下精兵孰與楚?”上曰:“上能過。”平曰:“陛下諸將,用兵有能過韓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而將不能及,舉兵攻之,是趣之戰也,竊為陛下危之1上曰:“為之柰何?”平曰:“古者天子有巡狩,會諸侯。陛下第出,偽遊雲夢,會諸侯於陳。陳,楚之西界;信聞天子以好出遊,其勢必無事而郊迎謁;謁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帝以為然;乃發使告諸侯會陳,“吾將南遊雲夢。”上因隨以行。

  [1]冬季,十月,有人上書告發楚王韓信謀反。高帝便征求將領們的意見,大家都說:“趕快發兵,把這小子活埋罷了1高帝默然不語。接著又詢問崐陳平,陳平道:“有人上書告韓信謀反,這事情韓信知道嗎?”高帝說:“不知道。”陳平說:“陛下的精銳部隊與楚王的相比誰更厲害呢?”高帝道:“超不過他的。”陳平說:“陛下的將領們,用兵之才有能比過韓信的嗎?”高帝道:“沒有趕得上他的。”陳平說:“現在軍隊不如楚國的精銳,將領又比不上韓信,卻要舉兵攻打他,這是促使他起兵反抗呀。我私下裏為陛下感到危險1高帝說:“那該怎麽辦呢?”陳平說:“古時候天子有時巡視諸侯鎮守的地方,會見諸侯。陛下隻管出來視察,假裝巡遊雲夢,在陳地會見諸侯。而陳地在楚國的西部邊界,韓信聽說天子懷著友好會見諸侯的心意出遊,必定是全國安穩無事,便會到郊外迎接謁見陛下。拜見時陛下就趁機捉拄他,這不過是一個力士即能辦到的事罷了。”高帝認為說得不錯,便派出使者去通告諸侯到陳地聚會,說:“我將南遊雲夢”。高帝隨即起程南行。

  楚王信聞之,自疑懼,不知所為。或說信曰:“斬鍾離昧以謁上,上必喜,無患。”信從之。十二月,上會諸侯於陳,信持昧首謁上;上令武士縛信,載後車。信曰:“果若人言:‘狡免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1上曰:“人告公反。”遂械係信以歸,因赦天下。

  楚王韓信聞聽這個消息後,自己頗為疑心害怕,不知怎麽辦才好。這時有人勸韓信說:“殺了鍾離昧去謁見皇上,皇上必定歡喜,如此就不會有什麽禍患了。”韓信聽從了他的建議。十二月,高帝在陳地會見諸侯,韓信提著鍾離昧的頭顱拜見高帝。高帝即命武士將韓信捆綁起來,裝載到隨皇帝車駕出行的副車上。韓信說:“果然如同人們所說:‘狡猾的兔子死了,奔跑的獵狗就遭煮殺;高飛的鳥兒沒了,優良的弓箭就被收藏;敵對的國家攻破了,謀臣就要滅亡。’如今天下已經平定,我本來就應當被煮殺了1高帝說:“有人告發你謀反。”隨即用鐐銬枷鎖鎖住韓信而歸,接著大赦天下。

  田肯賀上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也,帶河阻山,地勢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裏,持戟百萬;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者。”上曰:“善1賜金五百斤。

  田肯前來向高帝祝賀說:“陛下拿住了韓信;又在關中建都。秦地是形勢險要能夠製勝的地方,以河為襟帶山為屏障,地勢便利,從這裏向諸侯用兵,就好像在高屋脊上傾倒瓶中的水那樣居高臨下而勢不可擋了。若說齊地,東有琅邪、即墨的富饒物產,南有泰山的峭峻堅固,西有濁河的險阻製約,北有渤海的漁鹽利益,土地方圓二千裏,擁有兵力百萬,可以算作是東方的秦國了,因而不是陛下嫡親的子弟,就沒有可以去統治齊地的。”高帝說:“對啊1隨即便賞給田肯五百斤黃金。

  上還,至洛陽,赦韓信,封為淮陰侯。信知漢王畏惡其能,多稱病,不朝從;居常鞅鞅,羞與絳、灌等列。嚐過樊將軍噲。噲跪拜送迎,言稱臣,曰:“大王乃肯臨臣1信出門,笑曰:“生乃與噲等為伍1

  高帝歸還,到了洛陽,就赦免了韓信,封他為淮陰侯。韓信知道漢王劉邦害怕並厭惡他的才能,於是就多次聲稱有病,不參加朝見和隨侍出行。平日在家總是悶悶不樂,為與絳侯周勃、將軍灌嬰這樣的人處於同等地位感到羞恥。韓信曾去拜訪將軍樊噲。樊噲用跪拜的禮節送迎,口稱臣子,說道:“大王竟肯光臨我這裏1韓信出門後,訕笑著說:“我活著竟然要和樊噲等人為伍了1

  上嚐從容與信言諸將能將兵多少。上問曰:“如我能將幾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上曰:“於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為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

  高帝曾與韓信談閑,議論將領們能帶多少兵。高帝問道:“像我這個樣能率領多少兵呀?”韓信說:“陛下不過能帶十萬兵。”高帝說:“對您來說怎樣呢?”韓信道:“我是越多越好埃”高帝笑著說:“越多越好,為什麽卻被我捉住了呀?”韓信說:“陛下雖不能帶兵卻善於駕馭將領,這就是我所以被陛下逮住的原因了。何況陛下的才能,是人們所說的‘此為上天賜予的,而不是人力能夠取得的’埃”

  [2]甲申,始剖符封諸功臣為徹侯。蕭何封侯,所食邑獨多。功臣皆曰:崐“臣等身被堅執銳,多者百餘戰,小者數十合。今蕭何未嚐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顧反居臣等上,何也?”帝曰:“諸君知獵乎?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縱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縱指示,功人也。”群臣皆不敢言。張良為謀臣,亦無戰鬥功;帝使自擇齊三萬戶。良曰:“始,臣起下邳,與上會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計,幸而時中。臣願封留足矣,不敢當三萬戶。”乃封張良為留侯。封陳平為戶牖侯,平辭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謀,戰勝克敵,非功而何?”平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上曰:“若子,可謂不背本矣1乃複賞魏無知。

  [2]甲申(初九),高帝開始用把表示憑證的符信剖分成兩半,朝廷與功臣各執一半為證的辦法來分封各功臣為徹侯。蕭何封為侯,所享用的食邑戶數最多。功臣們都說:“我們身披堅硬鎧甲手持銳利兵器,多的身經百餘戰,少的也交鋒了幾十回合。如今蕭何不曾有過汗馬功勞,隻是操持文墨發發議論,封賞卻倒在我們之上,這是為什麽啊?”高帝說:“你們知道打獵是怎麽回事嗎?打獵,追殺野獸兔子的是獵狗,而放開係狗繩指示野獸所在地方的是人。現在你們隻不過是能捕捉到奔逃的野獸罷了,功勞就如獵狗一樣;至於蕭何,卻是放開係狗繩指示獵取的目標,功勞和獵人相同埃”群臣於是都不敢說三道四的了。張良身為謀臣,也沒有什麽戰功,高帝讓他自己選擇齊地三萬戶作為封地。張良說:“當初,我在下邳起兵,與陛下在留地相會,這是上天把我授給陛下。此後陛下采用我的計策,幸好有時能獲得成功。我希望封得留地就足夠了,不敢承受三萬戶的封地。”高帝於是便封張良為留侯。封陳平為戶牖侯。陳平推辭說:“我沒有那麽多功勞哇。”高帝道:“我采納您的計謀,克敵製勝,這不是功勞又是什麽呀?”陳平說:“如果沒有魏無知的舉薦,我哪裏能夠進見啊?”高帝道:“像您這樣,可以說是不忘本了1隨即又賞賜了魏無知。

  [3]帝以天下初定,子幼,昆弟少,懲秦孤立而亡,欲大封同姓以填撫天下。春,正月,丙午,分楚王信地為二國:以淮東五十三縣立從兄將軍賈為荊王,以薛郡、東海、彭城三十六縣立弟文信君交為楚王。壬子,以雲中、雁門、代郡五十三縣立兄宜信侯喜為代王,以膠東、膠西、臨、濟北、博陽、城陽郡七十三縣立微時外婦之子肥為齊王;諸民能齊言者皆以與齊。

  [3]高帝由於天下剛剛平定,自己的兒子年幼,兄弟又少,便以秦王朝孤立而導致滅亡的教訓為鑒戒,想要大肆分封同姓族人,借此鎮撫天下。春季,正月,丙午(疑誤),高帝把楚王韓信的封地分為兩個王國,將淮河以東五十三個縣封給堂兄將軍劉賈做荊王,將薛郡、東海、彭城等地三十六個縣封給弟弟文信君劉交為楚王。壬子(二十七日),把雲中、雁門、代郡等地五十三個縣封給哥哥宜信侯劉喜做代王,把膠東、膠西、臨淄、濟北、博陽、城陽郡等地七十三個縣封給自己平民時與同居的婦人所生的兒子劉肥當齊王,百姓中能講齊國話的人都分給了齊國。

  [4]上以韓王信材武,所王北近鞏、洛,南迫宛、葉,東有淮陽,皆天下勁兵處;乃以太原郡三十一縣為韓國,徙韓王信王太原以北,備禦胡,都晉陽。信上書曰:“國被邊,匈奴數入寇;晉陽去塞遠,請治馬邑。”上許之。

  [4]高帝由於韓王信頗具雄才武略,所轄地區北麵緊靠鞏、洛陽,南麵迫近宛、葉,東邊有淮陽,都是天下可以駐紮重兵之處,令人放心不下的緣故,劃出太原郡的三十一個縣為韓國,調遷韓王信去管轄太原以北的新地區,防備抵禦胡人,建都晉陽。韓王信上書說:“韓國北靠邊界,匈奴人屢次進來騷擾,都城晉陽離邊塞遙遠,請求改把馬邑作為國都。”高帝允準。

  [5]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餘人,其餘日夜爭功不決,未得行封。上在洛陽南宮,從複道望見諸將,往往相與坐沙中語。上曰:“此何語?”留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謀反耳1上曰:“天下屬安定,何故反乎?”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屬取天下;今陛下為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親愛,所誅皆生平所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不足遍封;此屬畏陛下不能盡封。恐又見疑平生過失及誅,故即相聚謀反耳。”上乃憂曰:“為之柰何?”留侯曰:“上平生所憎、群臣所共知,誰最甚者?”上曰:“雍齒與我有故怨,數嚐窘辱我;我欲殺之,為其功多,故不忍。”留侯曰:“今急先封雍齒,則群臣人人自堅矣。”於是上乃置酒,封雍齒為什方侯;而急趨丞相、禦史定功行封。群臣罷酒,皆崐喜,曰:“雍齒尚為侯,我屬無患矣1

  [5]高帝已經封賞了大功臣二十多人,其餘的人日夜爭功,一時決定不下來,便沒能給予封賞。高帝在洛陽南宮,從天橋上望見將領們往往三人一群兩人一夥地同坐在沙地中談論著什麽。高帝說:“這是在說些什麽呀?”留侯張良道:“陛下不知道嗎?這是在圖謀造反啊1高帝說:“天下新近剛剛安定下來,為了什麽緣故又要謀反呢?”留侯說:“陛下由平民百姓起家,依靠這班人奪取了天下。如今陛下做了天子,所封賞的都是自己親近喜愛的老友,所誅殺的都是自己生平仇視怨恨的人。現在軍吏們計算功勞,認為即使把天下的土地都劃作封國也不夠全部封賞的了,於是這幫人就害怕陛下對他們不能全部封賞,又恐怕因往常的過失而被猜疑以至於遭到誅殺,所以就相互聚集到一起圖謀造反了。”高帝於是擔憂地說:“這該怎麽辦呀?”留侯道:“皇上平素最憎惡、且群臣又都知道的人,是誰啊?”高帝說:“雍齒與我有舊怨,他曾經多次困辱我。我想殺掉他,但由於他功勞很多,所以不忍心下手。”留侯說:“那麽現在就趕快先封賞雍齒,這樣一來,群臣也就人人都對自己的能受封賞堅信不疑了。”高帝這時便置備酒宴,封雍齒為什方侯,並急速催促丞相、禦史論定功勞進行封賞。群臣結束飲宴後,都歡喜異常,說道:“雍齒尚且封為侯,我們這些人也就沒有什麽可擔優的啦1

  臣光曰:張良為高帝謀臣,委以心腹,宜其知無不言;安有聞諸將謀反,必待高帝目見偶語,然後乃言之邪!蓋以高帝初得天下,數用愛憎行誅賞,或時害至公,群臣往往有觖望自危之心;故良因事納忠以變移帝意,使上無阿私之失,下無猜懼之謀,國家無虞,利及後世。若良者,可謂善諫矣。

  臣司馬光曰:張良作為高帝的謀臣,被當做為心腹親信,應該是知無不言,哪有已聽說諸侯將要謀反,卻一定要等到高帝眼見有人成雙成對地議論,然後才述說這件事的道理啊!這是由於高帝剛剛得到天下,屢次依據自己的愛憎來誅殺封賞,有時候就會有損於公平,群臣因此往往懷有抱怨和感到自己有危險的心理。所以張良借著這件事進送忠言,以改變轉移高帝的心思,使在上者無偏袒私情的過失,在下者無猜疑恐懼的念頭,國家無憂患,利益延及後世。像張良這樣,可以說是善於勸諫的了。

  [6]列侯畢已受封,詔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平陽侯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謁者、關內侯鄂千秋進曰:“群臣議皆誤,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耳。上與楚相距五歲,失軍亡眾,跳身遁者數矣;然蕭何常從關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數萬眾會上之乏絕者數矣。又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關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蕭何常全關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無曹參等百數,何缺於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柰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上曰:“善1於是乃賜蕭何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上曰:“吾聞‘進賢受上賞’。蕭何功雖高,得鄂君乃益明。”於是因鄂千秋所食邑,封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餘人,皆有食邑;益封何二千戶。

  [6]列侯全都已受封,高帝就命令議定獲第一級功的十八個人的位次。群臣都說:“平陽侯曹參,身受七十處創傷,攻城掠地,立功最多,應當排在第一位。”謁者、關內侯鄂千秋進言說:“群臣們的議論都錯了。曹參雖然有野戰奪地的功勞,卻不過隻是戰場上一時間的事情罷了。陛下與楚軍相持五年,軍隊喪失,部眾逃亡,自己隻身輕裝逃脫就有好幾次。當時蕭何經常從關中派遣兵員補充漢軍的缺額,這些都不是陛下發命令叫他幹的,而關中好幾萬士兵開赴前線時恰好遇到陛下將少兵盡的危急時刻,這也有過好多次了。再說到軍中無現成糧食,蕭何從關中水陸運送,軍糧供給從不缺乏。陛下盡管多次丟掉崤山以東的地盤,蕭何卻總能保全關中地區等待陛下隨時歸來。這些都是萬世不朽的功勳埃如今即便沒有成百個曹參這樣的人,對漢室又有什麽損缺呢;漢室得到他們,未必就能靠著他們得以保全。怎麽能將一時的功勞蓋過萬世的功勳呀!蕭何應居第一位,曹參第二。”高帝說:“對啊1隨即便特許蕭何可以帶劍、穿鞋上殿,朝見皇帝時不必行小步快走表示恭敬的常禮。高帝說:“我聽說‘舉薦賢能的人要受到上等的封賞’。蕭何的功勞雖然卓著,是得到鄂君的申辯才更加明確的。”因此就根據鄂千秋原來所受的封地,加封他為安平侯。這一天,全部封賞蕭何父子兄弟十多人,都得到了食邑。又加封給蕭何兩千戶。

  [7]上歸櫟陽。

  [7]高帝返歸櫟陽。

  [8]夏,五月,丙午,尊太公為太上皇。

  [8]夏季,五月,丙午(二十三日),高帝尊稱父親太公為太上皇。

  [9]初,匈奴畏秦,北徙十餘年。及秦滅,匈奴複稍南渡河。

  [9]當初,匈奴畏懼秦朝,遷徙到北方十多年。待到秦朝滅亡,匈奴又逐漸往南渡過黃河。

  單於頭曼有太子曰冒頓。後有所愛閼氏,生少子,頭曼欲立之。是時,東胡強而月氏盛,乃使冒頓質於月氏。既而頭曼急擊月氏,月氏欲殺冒頓。冒頓盜其善馬騎之,亡歸;頭曼以為壯,令將萬騎。

  匈奴單於頭曼有太子叫冒頓。後來,頭曼續有所寵愛的閼氏,又生了個小兒子,頭曼便想把他立為太子。這時東胡部族強大,西域的月氏部族也很強盛。頭曼於是派冒頓到月氏去當人質。不久,頭曼加緊攻擊月氏,月氏就想殺掉冒頓。冒頓即偷盜月氏人的好馬騎上,逃回了匈奴。頭曼由此認為冒頓強壯勇武,就讓他統率萬名騎兵。

  冒頓乃作鳴鏑,習勒其騎射。令曰:“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之1冒頓乃以鳴鏑自射其善馬,既又射其愛妻;左右或不敢射者,皆斬之。最後以鳴鏑射單於善馬,左右皆射之。於是冒頓知其可用;從頭曼獵,以鳴鏑射頭曼,其左右亦皆隨鳴鏑而射。遂殺頭曼,盡誅其後母與弟及大臣不聽從者。冒頓自立為單於。

  冒頓便製作出響箭,訓練部下騎射練習,使他們習慣於聽從自己的號令。下令說:“看到我的響箭射出後不一齊發射的人,斬首1冒頓隨即用響箭自射他的好馬,接著又射他的愛妻,左右的人凡有不敢跟著發射的,都被斬殺了。最後冒頓又拿響箭射頭曼單於的好馬,左右的騎兵也都跟著放箭射單於的馬。由此冒頓知道這些兵士可以使用了,便在隨同頭曼出獵時,用響箭射頭曼,他的部眾即跟著響箭同射單於。最終殺死了頭曼,並把他的後母和弟弟以及大臣中不聽從調遣的人全部誅殺。冒頓自立為單於。

  東胡聞冒頓立,乃使使謂冒頓:“欲得頭曼時千裏馬。”冒頓問群臣,群臣皆曰:“此匈奴寶馬也,勿與1冒頓曰:“柰何與人鄰國而愛一馬乎1遂與之。居頃之,東胡又使使謂冒頓:“欲得單於一閼氏。”冒頓複問左右,左右皆怒曰:“東胡無道,乃求閼氏!請擊之1冒頓曰:“柰何與人鄰國愛一女子乎1遂取所愛閼氏予東胡。東胡王愈益驕。東胡與匈奴中間,有棄地莫居,千餘裏,各居其邊,為甌脫。東胡使使謂冒頓:“此棄地,欲有之。”冒頓問群臣,群臣或曰:“此棄地,予之亦可,勿與亦可。”於是冒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柰何予之1諸言予之者,皆斬之。冒頓上馬,令:“國中有後出者斬1遂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冒頓,不為備;冒頓遂滅東胡。

  東胡聽說冒頓弑父自立,便派出使者去告訴冒頓說:“想要得到頭曼在位時擁有的千裏馬。”冒頓詢問群臣,群臣都說:“那是匈奴的一匹寶馬,不能給人1冒頓道:“怎麽能與人家為友好鄰國卻還要吝惜區區一匹馬呀1隨即把這匹馬送給了東胡。過了不久,東胡又派使者來對冒頓說:“想要得到單於的一位閼氏。”冒頓再詢問左右近侍,侍臣都憤怒地說:“東胡這般無禮,竟然索求閼氏!請發兵攻打它1冒頓道:“和人家是鄰國,怎麽能舍不得一個女子呢1就選取自己所寵愛的閼氏送給了東胡。東胡王於是越來越驕橫放縱。東胡與匈奴之間,有被丟棄的土地無人居住,方圓一千多裏,雙方各居其一邊,設立屯戍守望的哨所。東胡再次派使者對冒頓說:“這些無人居住的荒地,我想得到它。”冒頓依舊召問群臣,群臣中有的說:“這是塊荒地,給他們也可以,不給也行。”冒頓這時卻勃然大怒道:“土地是國家的根本,怎麽能夠給人呢1即將那些說可以給予的臣子都殺了。冒頓接著一躍上馬,下令說:“國中有晚出發的人,斬首1隨即領兵去襲擊東胡。東胡起初非常輕視冒頓,不設防備,冒頓因此就滅掉了東胡。

  既歸,又西擊走月氏,南並樓煩、白羊河南王,遂侵燕、代,悉複收蒙恬所奪匈奴故地與漢關故河南塞至朝那、膚施。是時,漢兵方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以故冒頓得自強,控弦之士三十餘萬,威服諸國。

  冒頓獲勝而歸,又向西攻擊趕跑了月氏,向南兼並了黃河以南的婁煩、白羊二王,隨即侵掠燕、代地區,全部重新收複了當年被蒙恬奪走的匈奴舊地,崐並奪取了漢朝邊關原河套以南諸要塞到朝那縣、膚施縣一帶的大片土地。這個時候,漢軍正與項羽相持,中原地區被戰爭拖累得疲憊不堪,因此冒頓得以強大起來,擁有操弓射箭的兵士三十多萬,威勢鎮服各國。

  秋,匈奴圍韓王信於馬邑。信數使使胡,求和解。漢發兵救之;疑信數間使,有二心,使人責讓信。信恐誅,九月,以馬邑降匈奴。匈奴冒頓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晉陽。

  秋季,匈奴兵在馬邑將韓王信重重包圍。韓王信多次派使者出使匈奴,謀求和解。漢朝發兵救援,但又猜疑韓王信頻繁私派使者是對漢室懷有二心,就派人去指責韓王信。韓王信害怕被殺,便在九月,舉馬邑城投降了匈奴。匈奴冒頓隨即乘勢領兵向南越過句注山,進攻太原,抵達晉陽。

  [10]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帝益厭之。叔孫通說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願征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文者也。臣願頗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者為之1

  [10]高帝全部除去秦朝煩瑣的禮儀,力求禮儀規則簡單易行,這時群臣們飲酒爭功,喝得酩酊大醉,有的人就胡喊狂呼,拔劍亂砍殿柱,高帝漸漸對這種現象產生了反感。叔孫通於是勸高帝說:“那班儒生,很難和他們一道攻打天下,但可以與他們一起保守成業坐天下。我願意去征召魯地的眾儒生,來同我的弟子一塊兒製定臣子朝見君主的禮儀規則。”高帝說:“該不會挺煩難的吧?”叔孫通道:“五帝的樂製不一樣,三王的禮製不相同。禮製,是根據時代、人情的變化對人們的言行所確定的節製規範。我想稍微采用一些古代禮製,與秦朝的儀法攙糅到一起製定出來。”高帝說:“可以試著做做,但要使這禮儀容易被人們了解,估計我所能做得到的,據此去製定它。”

  於是叔孫通使,征魯諸生三十餘人。魯有兩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麵諛以得親貴。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傷者未起,又欲起禮、樂。禮、樂所由起,積德百年而後可興也。吾不忍為公所為;公去矣,無汙我1叔孫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時變1遂與所征三十人西,及上左右為學者與其弟子百餘人,為綿蕞,野外習之。月餘,言於上曰:“可試觀矣。”上使行禮;曰:“吾能為此。”乃令群臣習肄。

  於是,叔孫通就奉命作為使者,去征召了魯地的儒生三十多人。魯地有兩個儒生不肯前往,說道:“您所事奉的將近有十個君主了,都是依靠當麵阿諛逢迎來贏得親近、尊貴。如今天下剛剛平定,死亡的人尚未安葬,傷殘的人還不能行動,又想要製禮作樂。而禮樂的產生,是積累德政上百年之後才能製作興起的。我們不能忍心去做您所要做的事情。您去吧,不要玷汙了我們1叔孫通笑著說:“你們真是淺陋迂腐的儒生啊,不懂得時勢的發展變化1隨即偕同他所征召的三十人西行入關,又邀請高帝身邊有學術修養的近臣和自己的弟子,共一百多人,用繩索攔出演習場所,插立茅草表示出尊卑位次,在野外演習禮儀。經過一個多月後,叔孫通告訴高帝說:“可以試看了。”高帝於是就讓他們舉行禮儀演練,看完演練後說道:“我能夠做這些。”就命令群臣們進行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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