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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別郢都將軍說奇事 館舍中歸生獲罪證

  當晚,孫叔敖回到衙署,收拾了自己的私物,跳上那乘棧車,回到府上。闔府上下都在等著他回來,一見到他,眾人十分歡喜。

  用過夕餐,天已經黑下來了。回到內室,孫叔敖對夫人說道:“過幾日替我收拾一下行囊,我想到期思那兒走走,一來到母親的墳上祭奠一番,二來看看芍陂渠功效如何。芍陂渠能發揮用處,就在別的幹旱之處也築幾條。北方幹旱的地方不在少數,不治理好了,國家少了賦糧,農人也吃苦。”

  夫人聽罷,忍不住掩麵哭出來聲來。孫叔敖問道:“夫人,何故啼哭?”

  “老爺,你既罷了官,也該好好歇息幾日了,還要四處奔波,吃盡顛沛流離之苦,妾於心不忍。”

  孫叔敖這才知道罷官之事已傳至府上,遂說道:“不為官,即為民。為官應寵辱不驚,為民應常懷報國之心。”

  夫人默然點頭。

  翌日起,孫叔敖便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一份奏書上。他伏案凝神,畫影圖形,佐以詳略得當的解說,至第七日始成,是一本治理江漢水患的策書。原來郢都之地南有長江,北有漢水,湖泊星羅棋布,旱災尚可免,水患卻頻發。在策書中,孫叔敖將財用、封人慮事、程土物、度有司等諸般事項一一寫明。孫叔敖考慮再三,另寫了一封書函與大夫申叔時:“雲夢澤苦於水患,應築堤疏浚。若此功成,則漬水淹而不懼,蓄穀者不病凶年,民始安,國乃富。此乃國之大事,我戴罪之身,睹天顏不便,懇請大人代為呈遞於我王。”他將策書和書信一並漆封於函匣之內,交與東門柳,囑他擇日送與申大人。

  一切就緒,孫叔敖便預備起程。第二日寅時,雄雞報曉,孫叔敖與孫歸生匆匆上路了。那乘棧車碾過尚顯空曠的街道,向北門奔馳而去。孫叔敖叮囑孫歸生道:“到了北門外,給馬兒喂點草。這是換的第三匹馬了吧?”

  “老爺好記性。可是這個車兒卻一直沒換,老是修修補補,得換乘新的才行。”

  “馬是老得跑不動了才換的嘛。車子還能用,換它做甚?”

  說話間就到了北門,一伍兵丁簇擁著一乘革車迎麵而來。孫叔敖急令孫歸生避讓,不料革車上的將軍高聲叫道:“來人可是令尹孫大人麽?”

  “正是孫叔敖。”

  原來是環列之尹養由基:“末將算準大人會離都遠行,果然碰上了。我早就想到府上說一事與令尹知道,又恐怕好事之徒造為流言蜚語。現在遇到甚好。”

  “什麽事?將軍但講無妨。”

  “末將幾日前到一處營地巡察,伍長報告說,一個名叫穀武子的兵丁尚未回營。末將正要發作,那個兵丁飛奔而回。伍長怒斥道:‘養將軍在此,還不跪下?’穀武子便跪下。我見他麵相敦厚,不像奸猾之徒,便問他道:‘擅離營地要挨三十軍棍,你不知道嗎?’他低頭答道:‘小人知道。’‘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犯規呢?’‘我我……’他環顧左右,似有難言之隱。我道:‘怎麽不照實講來?’穀武子咬著嘴唇,吭哧半天說不出個囫圇話,逼得急了,才囁嚅道:‘我想單獨對將軍說,行嗎?’我便屏退眾人,穀武子這才說出實情。他說,那天在茅門,忽然湧出一幫兵丁打扮的人來,其中有個人他記得牢實,那人中等身材,略瘦,額頭上有塊疤。那人跟其他假兵丁一起跪在地上,勸令尹為王為帝。穀武子記牢了他的長相,一有時間就私訪暗察。說來奇了,那日他竟然在大街上遇到了那人,便跟在那人後頭。半個時辰後,那人竟進了虞太傅的府邸,因此穀武子才未能及時趕回營地。他說,就算是瀝膽墮肝,使盡渾身解數,也要與那人交結上,一定要還令尹一個清白。”

  孫叔敖聽得淚花閃動,道:“我孫叔敖何德何能,竟有天下義士為我奔走?”

  養由基道:“末將問他何以對令尹這般摯愛,穀武子抹著眼淚道:‘自古道,有恩不報非君子!孫大人對小人有再造之恩,先後救了小人兩次。如果沒有孫大人,斷不會有今日的小人。’我聽了甚是感動,叮囑伍長不要限製穀武子,來去進出皆由他便,又告訴穀武子,有要緊事可直接找我。”

  “難得將軍安排得這般妥當,孫某感激不盡。”孫叔敖言訖,深深一揖,道:“我去也,莫耽誤了將軍的公事。”

  告別養由基,孫叔敖與孫歸生上路了。一路行來,天高地迥,白雲如絲,平疇千裏,禾苗茁壯,看來又是一個好年成。

  主仆二人說些閑話,倒也輕鬆自在。行了幾日,已近淮水。二人小憩片刻,吃了幹糧,飲過馬,複又上路,小半個時辰便到了淮水渡口。渡口處擠滿了人,等了約一個時辰,船卻泊在碼頭不動。孫歸生打聽後道:“說是國舅爺的船隊到了,榷關關尹令所有渡船一律停渡!”

  孫叔敖不露聲色,朝對岸望去。對岸不遠處高樓輻輳,隱隱市聲中又有管弦之聲,孫叔敖知道那是開衙建署的地方,收取過往商船貿易稅金的榷關關署應該就在那裏。

  不多時,就見威威赫赫的船隊順水而下,停在了對岸。眾人簇擁著一個人從船裏走出來,想必就是國舅樊羽。岸上一群冠蓋陸離的人馬迎來,孫叔敖猜想定是關尹等人。

  又過了半個時辰,渡船才重新開始在河中往返。上到對岸,便到了雩婁地界。這時夕陽已落,暮靄漸起,孫歸生問道:“老爺,是繼續趕路,還是找個便宜的館舍暫住一晚?”

  “就在此地住一晚吧。”孫叔敖滿腹心事都藏在緊鎖的眉頭中,“這回就在榷關關署近旁找一個招待尊貴客人的館舍住下。”

  孫歸生吃驚地望著孫叔敖,以為自己聽錯了:“老爺……”

  “此一時彼一時嘛。待天黑了再住進去,免得叫那些人認出來。”

  孫歸生明白了他的用意。

  孫叔敖又吩咐道:“你到榷關那兒,打探些消息來。這些人都不認識你。一有發現,就回告訴我。”

  孫歸生走後,孫叔敖牽過馬兒,尋了一片野草茂盛的地方,讓馬兒悠閑自得地啃個盡興。

  月影初上之時,孫歸生匆匆尋了來,道:“老爺,總算弄清楚了,這船隊是國舅的不假,但領班的卻是虞季。他一兩天內不走,要在這兒卸貨。船上載的是漆器、絲綢和成套的青銅用具,還有鬆木、梓木、黃楩木、楠木、樟木什麽的,一部分運往四方,一部分就在這兒售出。我還聽街上的販夫走卒抱怨:國舅的船隊就可以免稅,我們做點小本生意,就收那麽重的稅,這到哪兒說理去?”

  “啊?”孫叔敖大吃一驚。兒媳小嬋曾用計賺得樊羽的一個免稅節,他尚未奏明大王予以治罪,想不到樊羽還藏有其他的免稅節。“館舍定下了嗎?”孫叔敖問道。

  “遵老爺吩咐,已在榷關衙署附近訂下一處豪華館舍。虞季一行也在那兒投宿,竟包下了二層的一半房間。”

  “好。天已經黑下來了,我們過去吧。”

  主仆二人來到那奢華的館舍,一切順利。孫叔敖盥洗一番,與孫歸生拿出幹糧充饑後,便催他去歇息。孫歸生在令尹府奔走許多年,知道老爺不會就此睡覺,必會前去探察虞季一行的動靜,遂道:“老爺,我跟著東門柳學了些功夫,對付三兩個漢子不在話下。老爺若想到哪兒走走看看,我就遠遠地跟著,好有個照應。”

  孫叔敖沒想到孫歸生還有這股機靈勁,甚感意外,也甚感欣慰,想真是事不臨頭不顯性,連說:“好好好!”

  夜靜更深,樓上忽然傳來說笑聲。孫叔敖悄悄踱上樓去,循著聲音來到那間客房外麵。孫叔敖隱在暗裏,隔著帷幔,將裏麵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居中的正是虞季,隔幾而坐的是一個峨冠博帶的官人,大約就是榷關關尹了。隻聽虞季道:“國舅大人向來豪爽,一擲千金。若想仕途騰達,就請國舅到宮裏找他姐姐說說,準成。”

  一番話說得關尹眉開眼笑,道:“就是令尊大人老太傅也是朝中重臣,大王倚重的股肱心腹,一言九鼎。”

  “這倒不假。朝廷有什麽重大事情,大王常常問計於家父。”

  這樣真真假假地寒暄了一番,關尹賠笑道:“卑職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但說無妨。”

  “按朝廷規矩,大人給卑職驗看過榷關符印之類的憑證方好。”

  “哈哈,我當蹇叔通大人要我上天摘星攬月哩,原來是這等小事。好呀!不過天不早了,明日吧。”

  “行,大人痛快!也就走個過場罷了,就明日辰時末吧,那時大人也歇息好了。”

  “難得大人考慮得這麽周全,可以。”

  孫叔敖躡手躡腳地下了樓,回到客房,孫歸生悄無聲地跟了進來,輕聲言道:“老爺,剛才我還真擔心他們發現你呢。”

  “發現了也不怕,我有許多托詞呢。再說,有你暗中保護,斷不會出什麽事兒。”

  孫叔敖心潮起伏:有關尹蹇叔通、屈巫之類的官吏,政綱哪能清正?地廣人眾不足以為強,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高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官吏失德則政亡,政亡則國家從而亡。

  想到此處,孫叔敖對孫歸生道:“明日辰時末,還是在這館舍裏,虞季給關尹驗看通關憑證。虞季不認識你,你去瞧個實在,日後好有個見證。”接著將逆料的情況一一交代給他。

  第二日,天還沒亮,孫叔敖早早起來,獨自駕著車子往期思方向而去。看看走出三裏許,便尋一處草地放開馬兒,自己啃著幹糧,單等孫歸生趕來。

  孫歸生受此重托,哪敢怠慢,也早早起床,守候在客房裏。估摸著到了辰時,正焦灼時,門前傳來一陣喧嘩,關尹蹇叔通被一幫人前呼後擁著來了。

  孫歸生若無其事地出了客房,徑直往樓上走去。在下麵守候的榷關衙役惡聲惡氣地吼道:“幹什麽的,怎麽隨便亂闖?”

  孫歸生並不畏懼,道:“我家老爺住在樓上,我看看老爺有何吩咐,怎麽了?我們也是出了錢的,去不得?”一句話將衙役問住了。衙役也不知他家老爺是何等樣的官兒,哪敢再行攔阻?

  孫歸生輕手輕腳上得樓來,往虞季的客房那兒走去。回廊裏隻有一個打手模樣的人守候在門外,其餘的人都隨虞季進了客房。那漢子見了孫歸生,低吼道:“滾遠點!小心老子給你鬆筋動骨!”

  孫歸生瞟了他一眼,道:“我家老爺就住在這層樓,我怎麽不能走?這層樓的客房你們都包下了?”那漢子張口結舌,無以應對。孫歸生走到他跟前,冷不防朝他項頸處的啞門穴猛地一按,他頓時渾身癱軟,晃悠悠地倒了下去。孫歸生小心地將他拖至一邊,把他的衣裳剝下來,套在自己身上,然後來到虞季所在的客房門外。隔著窗帷,隻見關尹蹇叔通等人正在恭維虞季,虞季拿出一個五寸長的青銅所鑄的東西給蹇叔通驗看。蹇叔通笑道:“走個過場,走個過場!虞大人行事,能不周全麽?”孫歸生生怕虞季將那玩意兒收回去,便低著頭闖了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幾案上的銅節搶到手裏。裏麵的人還在驚詫,他已經衝出了客房。眾人醒悟過來,銳聲高喊:“抓賊!快快抓住搶節的賊子!”

  樓下的衙役聽得喊叫,又見孫書生衝了下來,知道是他幹的好事,便一擁而上。孫歸生猛一發力,如旋風般伸腿掃去。衙役們如遭千鈞鐵棍擊打,痛得“哎喲哎喲”的,呻吟不已。孫歸生趁機衝到門外,沒命地狂奔起來。

  衙役們追了上來,竟然個個腿腳功夫了得。孫歸生跑了一會兒,回頭一看,隻見衙役後麵塵土飛揚,暗想:莫不是關尹與虞季率領人馬親自追來了?孫歸生居萬死之地,已懷爭死之心:“老爺就在前麵等候,我不能辜負重托。”很快,他看到孫叔敖正手執馬鞭朝自己招手,就緊跑幾步,飛身上車。孫叔敖手執鞭子朝空中一甩,那馬兒就撒開四蹄狂奔起來。追趕的衙役們漸漸被甩下了,但兩乘軒車卻是越追越近。

  有人狂叫道:“孫大人?前麵的莫不孫大人?還不快快停下!歸還盜竊之物!”孫叔敖並不理睬,隻是全神駕車。

  追趕的軒車漸行漸近,前麵是關尹蹇叔通,後麵則是虞季。孫叔敖知道孫歸生定是已經拿到了把柄,此刻他最擔心的是關尹將物證追回,日後在朝廷就口說無憑了。

  大約跑了十裏,眼見兩乘軒車逼上來了。正當孫叔敖著急之時,前麵不遠處斜刺裏奔出一隊官車來。

  “快快!前麵的大人,快來救護朝廷的大人!後麵有歹人喬裝官家人,欲行搶劫!”孫叔敖已被罷官,自己剛搶了免稅節,孫歸生隻能這樣含糊地喊。

  轉瞬間棧車便到了官車跟前,蹇叔通與虞季的車子也已衝了過來。孫叔敖細看,不禁大吃一驚:官車上雙手扶軾而立的竟是雩婁縣尹沈賈。真是冤家路窄,竟在這危急關頭撞上了他!

  蹇叔通與虞季喝令車內衙役道:“快快快,將盜賊抓起來!”沈賈卻大喝一聲:“來人!將棧車裏的兩人連人帶車押回衙門,好生看護,本官要親自審問!”跟隨沈賈的衙役們應聲而上,將孫叔敖二人連人帶車押解而去。

  蹇叔通是朝廷直接委任和管轄的官吏,雖在雩婁縣境內開署建衙,但不受沈賈管轄。因為政務關係,二人平日斷不了往來,所以是熟識的。

  眼看就要將盜節之賊抓獲了,卻生生叫沈賈手下的衙役帶了去,蹇叔通與虞季哪肯作罷。蹇叔通朝沈賈拱拱手道:“不期在這兒遇到大人了,萬望大人將人犯交給卑職帶回去吧。案犯膽大包天,竟將我署文憑盜竊而去。”虞季黑著臉道:“大人剛才令人帶走的人犯裏,有一個是革職的令尹孫叔敖。他居然夥同仆人幹些鼠竊狗盜的勾當,大人將他交與關尹大人才是。”

  沈賈不認識虞季,隻朝蹇叔通拱手道:“本縣發生了幾起重大的盜竊案,全縣畫影圖形,捉拿案犯。我瞅著這兩人恰好形貌吻合,深謝大人幫忙。大人可將失竊之物知會於我,我一並審來,擇時歸還,豈不更好?”沈賈一改公事公辦的做派,露出了滿臉笑意。

  蹇叔通哪敢說失竊的是免稅節,隻能老大不悅地道:“大人既然執意如此,下官也不好勉強了。隻是別讓那兩個盜賊跑了,也不要聽他們一麵之詞。”

  “這個還請大人放心,我審結坐實,定會按律治罪,決不輕饒。”

  話說到這個分上,蹇叔通不好再囉唕下去,拱拱手道:“全憑大人明斷,卑職告辭了。”虞季氣咻咻地道:“那賊就是孫叔敖府上的仆人,我斷不會認錯的!”

  沈賈揖道:“那真是太好了。本官曾受孫大人侮慢,既然落到我手裏,我就更不會輕易放跑他!”蹇叔通與虞季無言以對,怏怏地回轉而去。

  孫叔敖與孫歸生被押到雩婁縣衙,雖然沒有被投進囹圄,但四周都是衙役,逃跑比登天還難。孫叔敖拿不準沈賈會怎樣處置自己。當初沈賈千裏迢迢跑到郢都打通關節,想在朝廷謀個職位,深夜詣府送賄錢,自己毫不客氣地訓斥了他一番。常言道,樹黍者不獲稷,樹怨者無報恩。如今落在他的手裏,他會給自己好果子吃嗎?孫叔敖對當年的事並不後悔,他隻恐連累了孫歸生,但是也無法可想,隻能看沈賈了。

  孫叔敖正自思想,衙役們騷動起來,嚷道:“大人回來了!”

  沈賈大步跨了進來,急急地分開衙役,來到孫叔敖身邊揖身而拜:“大人,下官委屈你了。”

  孫叔敖頓時如墜五裏霧中,難道自己被罷黜,他尚不知曉?孫叔敖忙將他扶住,道:“大人,我現在是戴罪之身,朝廷應有敕書知會大人吧。”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沈賈道,“來人,領孫大人到我值房去,弄些好酒與時令鮮果。將這位小哥另行款待。”孫叔敖隻得聽憑沈賈擺布,不知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不大會兒,沈賈便引著孫叔敖到了值房。沈賈誠摯地道:“下官方才喝喊大人,多有不敬,尚請大人見諒。”

  孫叔敖坐在沈賈對麵,再次問道:“大人,我已是戴罪之身了,難道朝廷真的還沒來文書嗎?還是大人暫時沒有收到?”

  “這麽大的事兒,朝廷怎麽會不知會全國呢?”沈賈端起酒樽欲飲,又放下了,“下官在這兒說,孫大人罷官,恐怕朝廷的忠直之臣都憤憤不平。我亦心潮難平啊!像大人這般苟利國家不求富貴的賢良之臣遭此不白之冤,實在令人惜哉痛哉!”

  孫叔敖弄不清虛實,隻道:“大人難道不想知道關尹為何追趕我與仆人孫歸生嗎?”

  “卑職知道,定然是他徇私枉法,大人捏到了他的短處,攥住了真憑實據。下官說的對麽?”沈賈得意地笑起來。

  孫叔敖遂將免稅節之事細說了一遍,感慨道:“國稅流失,國家府庫何以充盈?國家不富,霸業何以興?靠盤剝下民嗎?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啊!”

  沈賈對孫叔敖肅然起敬,二人相談甚洽。但孫叔敖心裏還是有一個結,幾次欲說,卻又無從說起。倒是沈賈主動說道:“大人,下官曾經有失官德,違心前去貴府,做了差點有汙大人名節的事情。至今想起來,下官都如芒刺在背。”

  “連城之璧,不能無瑕。大人既然醒悟,實實難得。似大人這般知錯而改的,也屬賢德之人。”

  沈賈苦笑道:“大人,你當下官願意腆著臉,做賊一樣去丟那個人麽?”

  孫叔敖愣住了:“哦?大人何出此言?一定是有苦衷吧?”

  沈賈將端起的酒樽重又放下,道:“大人,下官也不喜歡蠅營狗苟、拍馬逢迎,千方百計向上鑽營。然不芹獻一二,斷難升遷的。”

  孫叔敖往日處廟堂之高,哪能洞察得如此細微?當時他整飭吏治,裁汰冗員,肅貪倡廉,震動朝野,顯一時之效,然未能持久。如今聽得沈賈一說,他不覺赧然。沈賈又道:“大人,既進仕途,終非隱士,哪能不盼望升遷?聽說大人原擬遷下官司敗一職,下官聞知,自然喜不自禁。左尹大人與下官早有過從,他囑下官一定要走動走動。思來想去,下官隻得硬著頭皮叩開大人府邸。慚愧呀大人!”

  “我當初錯識大人了!”孫叔敖為誤會賢良之人而愧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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