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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一九三五年(5)

  從去年以來,所謂"第三種人"的,竟露出了本相,他們幫著它的主人來壓迫我們了,然而我們中的有幾個人,卻道是因為我攻擊他們太厲害了,以至逼得他們如此。去年春天,有人〔3〕在《大晚報》上作文,說我的短評是買辦意識,後來知道這文章其實是朋友做的,經許多人的質問,他答說已寄信給我解釋,但這信我至今沒有收到。到秋天,有人把我的一封信〔4〕,在《社會月報》〔6〕上發表了,同報上又登有楊邨人的文章,於是又有一個朋友(即田君〔6〕,兄見過的),化名紹伯,說我已與楊邨人合作,是調和派。被人詰問,他說這文章不是他做的。但經我公開的詰責時,他隻得承認是自己所作。不過他說:這篇文章,是故意冤枉我的,為的是想我憤怒起來,去攻擊楊邨人,不料竟回轉來攻擊他,真出於意料之外雲雲。這種戰法,我真是想不到。他從背後打我一鞭,是要我生氣,去打別人一鞭,現在我竟奪住了他的鞭子,他就"出於意料之外"了。從去年下半年來,我總覺有幾個人倒和"第三種人"一氣,惡意的在拿我做玩具。

  我終於莫名其妙,所以從今年起,我決計避開一點,我實在忍耐不住了。此外古怪事情還多。現在我在選一部別人的小說,這是應一個書店之托,解決吃飯問題的,三月間可完工。至於紹介文學和美術,我仍照舊的做。

  但短評,恐怕不見得做了,雖然我明知道這是要緊的,我如不寫,也未必另有人寫。但怕不能了。一者,檢查嚴,不容易登出;二則我實在憎惡那暗地裏中傷我的人,我不如休息休息,看看他們的非買辦的戰鬥。

  我們大家都好的。

  專此布複,即請春安。

  弟豫上二月七日〔1〕指《城與年》的插畫本,參看340611信注〔3〕。

  〔2〕指台靜農被捕事。

  〔3〕指廖沫沙,湖南長沙人,作家。"左聯"成員。他署名林默發表文章說魯迅的"短評是買辦意識"的事,參看《花邊文學。倒提》。

  〔4〕指《答曹聚仁先生信》,收入《且介亭雜文》。該文原與楊邨人的《赤區歸來記》同載《社會月報》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三四年八月)。"紹伯"為此指責魯迅"調和"的事,參看《且介亭雜文。附記》。

  〔5〕《社會月報》綜合性期刊,陳靈犀編輯,一九三四年六月創刊,一九三五年九月停刊。上海社會出版社發行。

  〔6〕田君指田漢。他在魯迅發表《答<戲>周刊編者的信》(收入《且介亭雜文》)之後,於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九日致函魯迅說,《調和》"雖與我有關,但既非開頑笑,也非惡意中傷,而是有意'冤枉'先生,便於先生起來提出抗議"。

  350207②致孟十還十還先生:五日信收到。Korolenko〔1〕的較短的小說,我不知上海有得買否,到白俄書店一找,何如。關於他的文章,我見過Gorky〔2〕所做的有兩篇,一是《珂羅連珂時代》,一好像是印象記,穀譯的不知是那一篇,如果是另一篇,那麽先生也還可以譯下去的。

  普式庚〔3〕小說,當不至於見官碰釘子。那一篇《結婚》〔4〕,十年前有李秉之譯本,登在《京報副刊》上,雖然我不知道他譯得怎樣,後來曾否收在什麽集子裏,以及現在的《文學》編輯者是怎樣的意見。但要穩當,還是不譯好。不如再拉出幾個中國不熟識的作者來。在法租界的白俄書店,不知可能掘出一點可用的東西來不能?

  此複,並叩年禧。

  迅拜夏曆元月四夜〔二月七日〕〔1〕Korolenko即柯羅連科。

  〔2〕Gorky即高爾基。他所作關於柯羅連科的文章,參看341031②信注〔2〕。該文在《紅色處女地》發表時,曾分為《柯羅連科時代》和《符。加。柯羅連科》兩篇。後一篇曾由胡風譯成中文,載《譯文》新二卷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九月)。

  〔3〕普式庚(A。J。ПyШкИН,1799--1837)通譯普希金,俄國詩人。著有長詩《葉甫蓋尼。奧涅金》和中篇小說《上尉的女兒》等。

  〔4〕《結婚》劇本,果戈理著,李秉之譯。收入《俄羅斯名著二集》。按《京報副刊》發表的是李譯果戈理的另一獨幕劇《賭徒》。

  350207③致徐懋庸懋庸先生:偶在報攤上看見今年曆本,內有春牛圖,且有說明,雖然畫法摩登一點,但《芒種》上似乎也好用的,且也連說明登上。

  又偶得十年前之《京報副刊》,見林先生所選廿種書目,和現在有些不同了。〔1〕右二種俱附上。此頌年禧。

  迅頓首夏曆元月四日〔二月七日〕〔1〕林先生指林語堂。他在一九二五年二月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京報副刊》向青年推薦中外古今名著,分別開出"國學必讀書"十種和"新學必讀書"十種。三十年代,林語堂提倡"幽默"、"閒適"的"性靈文學",為此他曾出版包括《袁中郎全集》在內的《"有不為齋"叢書》,並在序言中強調:"目前幾種,卻是顯然專抒性靈之作,而且都是明末清初的作品,或翻印,或編選,不然便是關於明文小品之談話。"(見《論語》第四十八期所載《"有不為齋"叢書序》)350209①致蕭軍、蕭紅劉軍先生:悄吟來信早收到;小說稿已看過了,都做得好的----不是客氣話----充滿著熱情,和隻玩些技巧的所謂"作家"的作品大兩樣。今天已將悄吟太太的那一篇寄給《太白》〔1〕。餘兩篇讓我想一想,擇一個相宜的地方,文學社暫不能寄了,因為先前的兩篇〔2〕,我就寄給他們的,現在還沒有回信。

  至於你要給《火炬》的那篇,我看不必寄去,一定登不出來的,不如暫留在我處,看有無什麽機會發表;不過即使發表,我恐怕中國人也很難看見的。雖然隔一道關,但情形也未必會兩樣。前幾天大家過年,報紙停刊,從袁世凱那時起,賣國就在這時候,這方法留傳至今,我看是關內也在爆竹聲中葬送了。你記得去年各報上登過一篇《敵乎,友乎?》的文章嗎?做的是徐樹錚的兒子,〔3〕現代闊人的代言人,他竟連日本是友是敵都懷疑起來了,懷疑的結果,才決定是"友"。將來恐怕還會有一篇"友乎,主乎?"要登出來。今年就要將"一二八""九一八"的紀念取消,報上登載的減少學校假期,就是這件事,不過他們說話改頭換麵,使大家不覺得。"友"之敵,就是自己之敵,要代"友"討伐的,所以我看此後的中國報,將不準對日本說一句什麽話。

  中國向來的曆史上,凡一朝要完的時候,總是自己動手,先前本國的較好的人,物,都打掃幹淨,給新主子可以不費力量的進來。現在也毫不兩樣,本國的狗,比洋狗更清楚中國的情形,手段更加巧妙。

  來信說近來覺得落寞,這心情是能有的,原因就在在上海還是一個陌生人,沒有生下根去。但這樣的社會裏,怎麽生根呢,除非和他們一同腐敗;如果和較好的朋友在一起,那麽,他們也正是落寞的人,被縛住了手腳的。文界的腐敗,和武界也並不兩樣,你如果較清楚上海以至北京的情形,就知道有一群蛆蟲,在怎樣掛著好看的招牌,在幫助權力者暗殺青年的心,使中國完結得無聲無臭。

  我也時時感到寂寞,常常想改掉文學買賣,不做了,並且離開上海。不過這是暫時的憤慨,結果大約還是這樣的幹下去,到真的幹不來了的時候。

  海嬰是好的,但搗亂得可以,現在是專門在打仗,可見世界是一時不會平和的。請客大約尚無把握,因為要請,就要吃得好,否則,不如不請,這是我和悄吟太太主張不同的地方。但是,什麽時候來請罷。

  此請儷安。

  豫上二月九日再:那兩篇小說的署名,要改一下,〔4〕因為在俄有一個蕭三,在文學上很活動,現在即使多一個"郎"字,狗們也即刻以為就是他的。改什麽呢?等來信照辦。

  又及〔1〕指《小六》。後載《太白》第一卷第十二期(一九三五年三月)。

  〔2〕指蕭軍的《職業》和《櫻花》。

  〔3〕《敵乎?友乎?》即《敵乎?友乎?----中日關係的檢討》,連載於一九三五年一月二十六日至三十日《申報》,徐道鄰作。徐道鄰,江蘇蕭縣人,曾任國民黨政府行政院政務處處長。徐樹錚,親日的北洋軍閥。

  〔4〕蕭軍的《職業》、《櫻花》兩篇小說,原署名"蕭三郎",發表時改署"三郎"。

  350209②致趙家璧家璧先生:八日信收到。《新青年》等尚未收到,書店中人又忘記了也說不定的,明天當去問一問。

  《彌灑》〔1〕收到;《東方創作集》〔2〕已轉交。

  照片〔3〕不必寄還,先生留下罷。

  前回托抄的幾篇小說,如已抄好,希即寄下。如未抄,則請一催,但汪敬熙的《一個勤學的學生》不必抄了,因為我已經買得他的小說集〔4〕,撕下來了。

  專此布複,即請撰安迅上二月九日〔1〕《彌灑》文學月刊,一九二三年三月創刊,同年八月出至第六期停刊。上海彌灑社編輯並出版。

  〔2〕《東方創作集》上、下兩冊。收魯迅、葉紹鈞、許地山、王統照等人的小說十七篇,一九二三年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

  〔3〕指魯迅作為《中國新文學大係》編選者之一,為該書出版預告所提供的照片。

  〔4〕指《雪夜》。

  350209③致孟十還十還先生:二月七夜信已收到。我想先生且不要厭棄《人間世》之類的稿費,因為稿費還是從各方麵取得的好,賣稿集中於一個書店,於一個作者是很不利的,後來它就能支配你的生活。況且譯各種選集,現在還隻是我們幾個人的一方麵的空想,未曾和書店接洽過;書店,是無論那一個,手段都是辣的。我想,不如待合同訂定後,再作計較罷。而且我還得聲明,中國之所謂合同,其實也無甚用處。

  我說的《D。夜談》,就是《D附近農莊的夜晚》。那第(三),(四)有李秉之譯本,〔1〕第(二),(四)有韓傳桁譯本,〔2〕但我們可以不管它,不過也不妨買來參考一下。李是從俄文譯的,在《俄羅斯名著二集》(亞東書局版,價一元)內;韓大約從英文或日文轉譯(商務館版,價未詳),不看他也不要緊。聽說又有《泰賴。波爾巴》〔3〕,顧民元等譯(南京書店出版,七角五分),我未見過。

  科洛連柯和薩爾蒂珂夫〔4〕短篇小說都能買到,那是好極了。我覺得薩爾蒂珂夫的作品於中國也很相宜,但譯出的卻很少很少,買得原本後,《譯文》上至少還可以紹介他一兩回。

  《射擊》〔5〕譯成後,請直接送給黃先生。

  專此布複,即頌時綏。

  迅上二月九日〔1〕第(三),(四)有李秉之譯本第(三)、(四),指魯迅計劃出版的《果戈理選集》第三、第四冊,參看341204信。李秉之譯本,指《俄羅斯名著二集》,收果戈理小說《維依》、《鼻子》、《二田主爭吵的故事》三篇和劇本《結婚》、《賭家》(即《賭徒》)二篇,一九三四年三月上海亞東圖書館出版。

  〔2〕第(二),(四)有韓侍桁譯本第(二)、(四),指魯迅計劃出版的《果戈理選集》第二、第四冊,參看341204信。韓侍桁譯本,指韓侍桁從《密爾格拉德》中選譯的中篇小說《兩個伊凡的故事》和《塔拉司。布爾巴》,兩書單行本均於一九三四年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

  〔3〕《泰賴。波爾巴》通譯《塔拉司。布爾巴》。顧民元等的譯本,一九三三年五月南京書店出版。

  〔4〕薩爾蒂珂夫即薩爾蒂珂夫--謝德林(M。y。СаЛТЬкОВ-ЩeДpИН,1826--1889),俄國諷刺作家,革命民主主義者。著有長篇小說《一個城市的曆史》和《戈羅夫略夫老爺們》等。

  〔5〕《射擊》短篇小說,普希金著。孟十還的譯文載《譯文》第二卷第一期(一九三五年三月)。

  350210①致楊霽雲霽雲先生:七日信下午收到,並《幫閑文學。。。。。。》稿,謝謝。《南北集》恰亦於七日托書店寄上一冊,現在想是已到了罷。

  《文學》既登拙作題頭,下一期登出續篇來,前言不搭後語,煞是有趣,倘將來再將原稿印出,也許更有可觀。去年所作雜文,除登《自由談》者之外,竟有二百餘頁之多,編成一本時,頗欲定名為《狗兒年雜文》〔1〕,但恐於郵寄有礙耳。

  《大義覺迷錄》〔2〕雖巧妙,但究有痕跡,後來好像連這本書也禁止了。現行文學暗殺政策,幾無跡象可尋,實是今勝於古,惜叭兒多不稱職,致大鬧笑話耳。

  明末剝皮法,出《安龍逸史》〔3〕,今錄出附上。

  專此布複,並賀舊禧。

  迅頓首夏曆元月七日〔二月十日〕燈下。

  再:先生所作《集外集》引言,如有稿,乞錄寄,因印《集外集外集》〔4〕(此非真名,真名未定)時擬補入也。又及《安龍逸史》屈大均撰(孫)可望得(張)應科報,即令應科殺(李)如月,剝皮示眾。俄縛如月至朝門,有負石灰一筐,稻草一捆,置於其前。如月問,"如何用此?"其人曰,"是揎你的草!"如月叱曰,"瞎奴!此株株是文章,節節是忠腸也!"既而應科立右角門階,捧可望令旨,喝如月跪。如月叱曰,"我是朝廷命官,豈跪賊令!?"乃步至中門,向闕再拜,大哭曰,"太祖高皇帝,我皇明從此無諫臣矣!奸賊孫可望,汝死期不遠。我死立千古之芳名,汝死遺萬年之賊號,孰得孰失?"應科促令仆地,剖脊,及臀,如月大呼曰,"死得快活,渾身清涼!"又呼可望名,大罵不絕。及斷至手足,轉前胸,猶微聲恨罵;至頸絕而死。隨以灰漬之,紉以線,後乃入草,移北城門通衢閣上,懸之。。。。。。。

  右見卷下。

  此因山東道禦史東莞李如月劾孫可望擅殺勳將(即陳邦傳,亦剝皮),無人臣禮,故可望亦剝其皮也。可望後降清,蓋亦替"天朝"掃除端人正士,使更易於長驅而入者。

  注釋:

  〔1〕《狗兒年雜文》後來未用此集名,而將該年所作雜文編為《花邊文學》和《且介亭雜文》兩本。狗兒年,即一九三四年。

  〔2〕《大義覺迷錄》清世宗胤禛授命輯刊,合呂留良案中的曾靜、張熙口供(係偽造,名為《歸仁說》)和雍正駁呂留良學說的各種文告而成,雍正七年(1729)頒行,定為士大夫必讀之書。清高宗弘曆接位後即被禁毀。

  〔3〕《安龍逸史》清代禁毀書籍之一,作者署"滄州漁隱"(一署"溪上樵隱"),一九一六年吳興劉氏嘉業堂刻本題"南海屈大均撰",分上下兩卷;但內容與《殘明紀事》(不署作者,古滇羅謙序)相同,字句有小異。

  〔4〕《集外集外集》後定名為《集外集拾遺》。

  350210②致曹靖華汝珍兄:七日寄上一函,想已到。

  頃得岡氏一信,今附上,希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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