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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少爺顧環迫不得已偷出“天水茶”茶方,轉讓給保家。可是獲得茶方的“保記茶樓”,沒有威脅、影響到“天水茶樓”生意。“天水茶樓”有沒有茶方並不重要。茶方全記在月兒心中。泡製“天水茶”沒有具體規定,而是根據茶客的需要,或針對茶客的身體疾病症狀進行配製、泡茶的。僅憑一張茶方納不下月兒祖傳的“天水茶”功效,所以保家擁有的茶方有其名而無其實。“天水茶樓”的“天水茶”依然神奇迷人。茶客有增無減……

  “保記茶樓”雖然有了“天水茶”茶方,但茶方上並沒有標明主要配料,泡製的茶水令人生厭,唾而棄之。眼看店堂裏的茶客“黃鼠狼看雞,越看越稀”,寥寥無幾,保太祥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關閉茶樓。他歇斯底裏,要用撒手鐧與顧家決以勝負。他要把顧環借貸他的一萬五千大洋的借據為匕首,刺向顧大成的胸膛。

  保太祥:“老三,去櫃上把顧大少爺的所有借據拿來。我們該向顧家攤牌啦!”

  保新新:“爹,我們多帶些人去。”

  保太祥:“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保新新:“爹,要搞臭顧家,聲勢越大越好,你說呢?”

  保太祥:“你個納框子學會動腦筋了。”

  保新新:“向爹學的唄。”

  保太祥:“咱們多帶些家丁,賬房先生也去,算賬不要拖泥帶水,和顧家當場結清本息。”

  保新新:“請刁局長帶幾個弟兄,助助威,殺殺顧家的氣勢,出出你沒有當上會長這口氣。人要得理不饒人。揚眉吐氣在此一舉。”

  保太祥陰陰一笑,說:“送一百大洋辛苦費給刁局長。叫刁局長馬上來。”

  保新新:“有錢能使鬼推磨,爹,你和刁局長商量過這事?打有把握之仗?”

  保太祥:“正是刁局長出的點子。人在社會上混,白道黑道都要行得通。刁局長教我這招,夠狠的。下套子讓顧大少爺往裏鑽。男人都好色。顧大少爺更好色,沒多少日子,就花在女人身上上萬大洋。還想靠賭博去扳本贏錢,結果矮子過河越過越深,顧大成就是金山銀山也經不起他家的大少爺敗呀!”

  保新新:“顧家再多財產也抽不出一萬五千現大洋。顧老爺是狗咬皮,說不出的苦啊!”

  保太祥:“以前顧大成有四先生撐腰,四先生死了,顧家沒有後台,我們要和他鬥到底,不獲全勝,決不收兵!”

  保新新對他爹保太祥佩服得五體投地。在他的記憶裏,他爹爭強好勝,報複心強,從不走下坡路,誰與他過不去,他爹決不放過這個人的。

  保三爺:“爹,我送錢給刁局長去。”

  保太祥:“你去吧。”

  保三爺走後,女傭劉媽泡茶端送到保太祥麵前。保太祥端起茶碗,用碗蓋輕輕拂去茶沫,品嚐茶味。此刻,他悠悠然的沉浸在即將成功的喜悅中。自從顧家的“天水茶樓”開業以來,保太祥的心情就沒有好過,他對顧家采取了幾次報複行動,但都沒有成功,於是他和刁局長策劃對策,讓保新新把顧家大少爺顧環拉下水。失意中的顧大少爺上了賊船,很快掉進女人的無底洞。這是刁局長的“欲擒故縱”、放長線釣大魚之策取得的成功。天曉得,保太祥在刁局長的授意下,向顧環大開綠燈,借貸的數目從上百上千到上萬大洋。終於收網捕魚了。他夢寐以求侵占“天水茶樓”之舉成為保家發家史上的壯舉。雖然保家的發展史上記載著無數次侵占、吞侵他人財產的可恥記錄;但這次成功將刷新曆史紀錄。

  “顧大成,顧大成,想不到你會敗在兒子的手上,輸給保某人。哈哈哈!”保太祥得意忘形時,他的管家走進來:“老爺,刁局長率領警察局的大蓋帽兄弟到了。”

  “快請。”保三爺緊走幾步,到府門外去迎接刁局長。

  刁局長:“保老爺,本局為一方安寧,奉命到此。”

  保太祥:“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刁局長:“保老爺莫客氣。請!”

  保太祥:“刁局長,請!”

  保太祥領官兵到大堂,入席。大堂擺好兩桌酒席。

  刁局長發話道:“各位弟兄,既來之,則安之。保老爺一片誠意就領情了。飯後,各位隨我到顧府去執行公務,為保老爺追回債務。本來嘛,我們官方不該插手民間債權之事,但為保崇川的平安,防止顧府家丁聚眾鬧事,擾亂社會秩序,所以嘛,有勞各位弟兄為保老爺保駕護航。開席吧!”

  刁局長和他的部下酒足飯飽後,開往顧家,招搖過市,浩浩蕩蕩威風得很。

  顧大成當上會長後,以四先生“天之生人也,與草木無異,若遺留一二有用事業,與草木同生,即不與草木同腐”為座右銘,勵精圖治,為家鄉造橋修路忙了許多日子,難得有空在府上。這日,他召馮管家到他書房,了解府裏情況:“二少爺當家,當得怎麽樣?”

  馮管家:“二少爺很謙虛,拿不準的事就問我,叫我幫他出主意,真的越來越有長進,譬如,發給江南的三百包棉紗和杭州的一百匹絲綢,他吃不準價格就先到當地詢價,組織貨源……開發新品……”

  顧大成:“往後,你讓二少爺獨立操作,不讓他有依賴,我和你都這把年紀,不能包他一輩子,路要靠他自己走,對甭?”

  馮管家:“老爺,咱顧家的茶樓越來越紅火興旺。月兒的‘天水茶’誘人得很,喝茶的人上癮似的,說一日不來喝茶渾身提不起精神,茶樓納不下茶客了,是否考慮再建分號?”

  顧大成:“我有些日子沒去茶樓了,待會兒你陪我去喝碗‘天水茶’,順便看看月兒,征求她的意見。”

  馮管家:“孫掌櫃生的這個好女兒,為咱們顧家撐了門麵,添了光彩。”

  顧大成:“月兒是顧家的無形資產。”

  馮管家:“老爺,月兒是你做了善事修來的。”

  顧大成:“老馮,不光說好的。大少爺一天到晚在忙什麽?”

  馮管家:“老爺,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顧大成:“讓他協助二少爺,他很不情願,是吧?我當會長,這個家你替我要把好關哪!”

  馮管家:“老爺,大少爺老不在府上,總不見人影兒。常常和保三爺鬼混在一起。有人常看見他們從長橋酒樓出來,然後去了西南營……弄出髒病……就麻煩……近墨者黑,保三爺拉大少爺下水……”

  顧大成:“嫖妓!這個混賬太不爭氣了。你派人跟著他,發現他進西南營,馬上稟告,我用家法教訓他,打斷他的兩條腿,叫他跑!子不教,父之過。這個拎不清的納框子出顧家的醜啊!”

  正說到大少爺時,門上人來報,說:

  “保家父子領著警察局的官兵、家丁三十幾號人聚集在府門口,他們說,上門討債來的。”

  顧大成:“老馮,領他們到大堂。”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顧大成驚詫地瞪著眼睛,似乎看到滾滾而來的烏雲,此時已經來不及多想,是禍躲不過去。顧家從商曆來信譽第一,從不拖欠誰的錢,沒有借過誰的錢。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他想,顧環頭腦簡單,鑽進別人下的套子。天曉得,保家竟成了顧家的債主,興師動眾上門討債。一種被辱感猶如刀割般,自尊心極強的顧大成恨不得化為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保家父子理直氣壯率先跨進顧府大門,官兵和家丁隨後擁進顧府,刁局長大搖大擺殿後。

  顧大成雙手一拱道:“保老爺,刁局長請坐。”

  保太祥和刁局長雙手一拱,回過禮,落座。

  雖然禮尚往來,但官兵和家丁分站兩邊,大堂頓時像衙門似的,嚴肅得很。保太祥開門見山說:

  “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請刁局長來,一是證明保家不是無事生非,二是看在多年街坊的情誼先禮後兵,討回大少爺所借的錢,當著官府刁大人的麵,結清債務。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保家和顧家都住在西街上,祖祖孫孫是街坊鄰居,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保三爺把借據遞給顧大成,說:“以‘天水茶’茶方轉讓從利息中抵扣,還欠一萬五大洋。這些錢都是大少爺親筆寫的借據。”

  一萬五千大洋,這個數目比天大,崇川富戶誰拿得這麽多現錢!其實,保家雖有錢,也沒有這麽多現錢借給顧家大少爺,但為了得到“天水茶樓”,保家父子從錢莊貸了一部分,然後以高利借給顧環的。保太祥對保三爺說過一句話,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

  保太祥冷笑:“顧老爺,你們顧家家底厚實,還錢走人吧!當然,我們是街坊鄰居,不能逼債,譬如拿不出現錢,可以將茶樓抵債,不知顧老爺意下如何?”

  顧大成果斷地說:“欠債還錢,子債父還,天經地義。不過,保老爺不要打顧家茶樓的主意,欠你的債,三日後全部償還。這三天的利息照算,不少一文錢!”

  刁局長不想得罪人,因為他這個局長吃喝嫖賭全要靠富人提供,於是他當和事佬,協調道:“保老爺,顧會長答應替兒子還錢,那就依他三日後交錢,一萬五千大洋誰立馬搬得出來,我看今天至此為止。”

  保太祥強調:“醜話說在前麵,如果三日後不還清一萬五千大洋,顧家的茶樓我要定了。我請人估算過,顧家茶樓不值一萬五千大洋,但我認了。刁大人,我說話算數,不管顧家茶樓價值多少,抵一萬五千大洋就兩清了。”

  丫環雪兒到布莊告知二少爺府上出事,二少爺速回府,來到大堂,一看這陣勢不知道出什麽事,忙拉馮管家到一旁問情況,才知道大少爺捅出這麽大的紕漏。此刻,聽保太祥要以大少爺欠保家的債抵顧家的茶樓,氣得牙癢,說:“保老爺,莫說一萬五千大洋,就是十五萬大洋,顧家茶樓不會改姓的。三日後,還你們的錢!”

  刁局長見好就收,手一揮,警察們退出大堂,保家的家丁也退下,到屋外抽煙去了。

  保家父子達到目的,沾沾自喜地離開顧府走了。

  顧家上下集中在大堂裏,兩名家丁手操家法刑具,侍立在顧老爺身邊。顧老爺和太太玉鳳坐在八仙桌東西兩邊。雖然顧家祖宗立家法五代,但對任何人沒有施用過,這次大少爺顧環領教家法的威嚴了。顧老爺傷心欲絕道:“養兒不孝,不如不要,施行家法,竹杖一百,封鎖陽具!”

  大少爺:“爹,娘,我不敢了。”

  顧大成:“打!狠狠給我打!”

  兩個家丁,舉起巴掌寬的毛竹板,朝爬在板凳上的大少爺P股上抽去。祖宗家法規定,施行家法,任何人不得勸止,否則就是對祖宗不敬。顧家祖宗製定的家法很嚴格,男人禁賭、嫖、抽大煙,女人禁偷漢子。男人若嫖,施行家法先打後鎖,即用小鐵籠將陽具鎖住,禁欲男女之事,令其受宮之苦;若賭,鞭打後,剁去手指;若抽大煙,捆綁吊在梁上三天三夜,如再犯煙癮,再吊三天三夜,直到戒去煙癮為止。由於家法嚴,顧家的後代沒有人沾上嫖、賭和抽大煙之惡習。崇川的大戶人家,哪家不是三房四妾的,唯有顧家一夫一妻,在嚴格的家規家法管束下,顧家子弟循規蹈矩,沒有想到大少爺壞到這種程度。

  大少爺:“碧兒,你救我,你救救我!”

  碧兒哭著數:“大少爺,你忍一忍,還有三十八板子……還有三十板子,你忍一忍……大少爺,我長得不如西南營的婊子嗎?你犯糊塗,上萬大洋填了婊子的無底洞,五千送給賭場啊!”

  大少爺呼天喚地,懊悔莫及,淚如泉湧:“碧兒,我是被保三爺拉去的,我對不起爹娘,對不起你……我疼啊,我快被打死……碧兒,你救我……保三爺不是個東西,他拉我下水的呀!”

  “家丁,住手,打到一百板了。”碧兒衝過去伏在大少爺身上,撫著他的傷處,泣不成聲:“老爺,你不能鎖大少爺的陽具,不能讓我守活寡,他是受騙上當的,不能全怪他……老爺,打也打了,他也認錯了……放了他吧……老爺,保家是衝著顧家茶樓使壞,大少爺也是受害者,啊——啊——”

  碧兒這話提醒了顧大成。其實,禍根是保家想方設法侵占顧家茶樓。馮管家走到顧大成身邊,悄聲說:“老爺,封鎖大少爺那寶貝,大少奶奶怎麽辦?”顧大成想,顧環是被人害的,被打了一百大板,已經半死不活,再使封陽之刑,比要命還要命,傳出去,還有臉見人嗎?於是,他對馮管家說;“找個郎中替大少爺療傷吧!”

  太太發話:“顧家的家法對事不對人,往後大家要以此為訓,不要聽信小人,走小路,做人要堂堂正正走正道。大少爺太幼稚,吃了大虧,以後不能搭理保三爺這種人。”

  馮管家送大少爺回房等郎中來療傷。

  其他人都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顧大成氣出病了。雖然大少爺顧環被家法施刑,鞭打了一百大板,但這一百大板打在兒子身上痛在他的心上。他恨顧環不爭氣,更恨保家父子卑鄙無恥,又一次用下三爛的手段害顧家,竟引誘顧環進妓院,提供嫖資,這一招太毒了。保家秋後算賬,明目張膽提出以顧家的茶樓抵保家的債。天!他忙著修橋鋪路造福崇川的時候,兒子卻泡在妓院裏鬼混,墮落著靈魂。顧大成啊,顧大成,你愧對列祖列宗,養出這麽個不爭氣的兒子。顧大成冷丁受此刺激,精神遭到打擊,宛如巨大的磨盤壓在心窩上,鬱悶得喘不過氣,他雙眼呆滯、神情恍然,茫然地望著屋頂。從哪兒湊出一萬五千大洋?他對服侍他的雲兒說:“叫馮管家和二少爺來。”

  “是。”雲兒應道。

  “等一等。太太呢?”

  “到廟裏燒香去了。”

  “快叫他們過來。”

  雲兒很快領馮管家和二少爺來到顧大成房裏。

  馮管家:“老爺,你不吃不喝怎麽行呢?郎中說,你喝了藥湯才會有胃口。藥吃了嗎?”

  顧老爺:“我沒事,等會兒,月兒送壺茶來,喝了茶,順順氣,就會有食欲了。咱不說這些,叫你們來,想問一萬五千大洋怎麽辦的。隻要茶樓能保留下來,其他的家財都可以抵擋一下。”

  二少爺:“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照茶樓的經營狀況,茶樓的收入養家沒問題,這是個每天有進賬的項目,錢再多也不能用茶樓抵。昨晚,我盤了貨,倉庫裏壓的貨出手的話差不多夠了。可是,家裏沒有什麽錢進貨了。如果,我們把兩家店鋪典出去,差不多這錢也能湊上。”

  顧大成:“顧爾,還有什麽辦法嗎?”

  二少爺:“壓在手上的貨現在發出去,大約少一千大洋,再壓幾天,價格就上去了。當店鋪損失也很大……其他辦法,隻有把大宅當出去。”

  顧大成:“你說,這三條路走哪一條好呢?”

  二少爺:“我想把倉庫的貨發出去,立即還債。往後,先進貨後付錢,打個時間差,借雞生蛋,做過幾筆生意,手上盤活了,茶樓和店鋪就保住了。”

  顧大成:“這辦法好。憑顧家的信譽,不用本錢也能賺錢,顧爾進步不小,爹沒有看錯人。老馮,這是你的功勞,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馮管家和二少爺離開顧老爺房間,按照第一套方案操作,發貨收錢,盡快還保家的債。馮管家走到門口時,吩咐雲兒:“照顧好老爺!”

  月兒捧著茶壺走來:“我送茶給老爺喝。”

  二少爺瞪月兒一眼,道:“老爺老爺的,叫爹,老改不過口來。”

  月兒嗔二少爺一眼,說:“知道了。”

  說著,走進顧大成的房間。

  雲兒忙搬椅子,讓座。

  月兒說:“月兒陪爹喝茶。今天這茶,你喝了去煩除膩,開胃健脾,安神入睡,明天爹就會像年輕人一樣,吃三大碗飯。”

  顧大成:“月兒,二少爺很有長進,學會做生意了,他的智商比他哥高得多。顧環這個蠢蟲、笨蛋、敗家子。讓他當家,全家人喝西北風。”

  顧大成看人能把人看死,誰想改變他的看法,莫非用事實來說話,他端起月兒泡製的茶水,連喝兩口,讚不絕口:“此茶好矣!”

  月兒說:“爹,顧爾罵我笨。”

  顧大成:“罵你?為啥罵你?”

  “他說我老改不過口,至今還叫你老爺。”月兒逗顧大成高興,續水時,又說:“顧家的‘天水茶樓’治好梅蘭芳大師的病和許多茶客的病痛,也能治好老爺的病,老爺沒病,老爺恨鐵不成鋼,老爺隻是生氣罷了,老爺……老爺……”顧大成被月兒連聲老爺老爺的逗樂了,甜滋滋地應著。月兒吩咐雲兒:“快去廚房說,替老爺熬粥,然後再去茶樓下的燒餅店買兩塊‘甜夾鹹’,別忘了帶鹹瓜。”顧大成悠悠地品著茶水,很真誠,很滿足地說:“月兒是爹的開心果,爹沒有白疼你呀……月兒,我真的感到餓了。”“爹,我替你配美味可口的禦餐。”顧大成驚奇地問:“你會配禦餐?”月兒撲哧笑道:“一碗稀粥,兩塊‘甜夾鹹’,三片鹹黃瓜。這頓晚餐包你可口。”

  顧大成:“月兒,你把我當你親爹。”

  月兒說:“你也把我當你的親女兒。”

  人哪,不可能樣樣順心,顧大成有二少爺和二少奶奶這兩口子,感到知足,放心。可大少爺惹下禍欠下巨債,他感到失望、傷心。不過,月兒陪他談心使他心情好起來了。他觸景生情,想起一個人。

  誰?

  彩兒。

  顧大成娶了太太玉鳳,三年沒有生子。夫婦倆跪在觀音菩薩前求過多少次,請郎中開方子喝許多藥湯也無濟於事。如果是別的大戶人家的男人早該娶二房,但顧家祖宗定的規矩不能破,經高人指點,說,參加別人家婚禮時,坐新郎新娘的凳子……什麽高招都試過了,還是懷不上孩子。隻剩借腹生子這招了。又有提示,有了壓頭的孩子,太太就會開懷生子。玉鳳暗中替顧大成物色代孕女子。顧大成死活不從,這種事缺德,不可取。他對玉鳳愛得很,決不和婚外女人囉嗦,然而,機緣使他奇跡般的和一個茶娘好上了。

  一日,顧大成去杭州做絲綢生意,因為愛茶,便在一家茶樓隔壁的旅館住下。下午,出去辦事返回途中,一場大暴雨將他全身濕透了。他回到旅館,換下衣服,躺在床上看書,忘記關窗,閱讀入神,又著了涼,傍晚時,喉嚨生煙似的幹渴得很。於是,他到隔壁茶樓,對一位年輕茶娘說:“我身上發抖,給我泡壺熱茶。”那位茶娘輕摸他額頭,說:“少爺,你發燒了。”說著,茶娘便去泡茶。顧大成難受地伏在桌上。茶娘端茶過來:“少爺,你喝了茶,睡一覺,出身汗就沒事了。”人在異鄉,遇到一位關心他的異性,心裏感到溫暖。顧大成捧起茶碗一口氣喝完,那茶娘提壺又續上一碗,他又一口氣喝完,燙燙的,微辣的薑茶湯流進他的口腔,胃腸,還流進他的心田……茶娘把他送到旅館,安頓他睡下。靜靜地坐在他床前,守候著他,一覺醒來時,天已大亮。茶娘卻伏在床沿上睡著了。他好感動,素不相識的女人,在他病中陪他一夜。他輕輕地起來,把被單蓋在茶娘身上。

  “少爺,你好些嗎?”茶娘睜開眼,微笑著問。

  “好多了。好多了。”昨天,顧大成沒注意茶娘的容貌,此刻隻見茶娘是那麽端莊、美麗,他說:“謝謝你的茶,病好了。”

  茶娘站起來,摸他的腦門,說:“少爺的熱退了。”

  顧大成:“喝了你泡的茶。”

  茶娘說:“我泡薑茶給你喝的。”

  顧大成不知道怎麽感謝這位好心的茶娘。他走南闖北,從不曾和女人這麽親距離的呆在一起,何況昨夜他和茶娘同居一室。他靦腆地問:“你陪我一夜?”茶娘點點頭:“你在發熱,身邊沒人照顧,我留下來了。”說著,她的臉像朝霞似的紅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疊大洋,送到茶娘麵前:“謝謝你的照顧,這點小意思,你收下吧!”茶娘收住笑容,將大洋推到顧大成麵前,朝他瞪一眼,轉身朝門外走。

  “等等,你聽我說。”

  “你把錢收起來,我聽你說。”

  “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秦叫彩兒。”

  彩兒,多好聽的名字。好名字給顧大成帶來了好運。這趟生意為顧大成帶來好效益,賺了一大筆。為了感謝彩兒,顧大成買下一家小茶樓,彩兒當掌櫃,他也有了落腳處,一舉兩得。

  彩兒說:“少爺何必為我花那麽多錢買茶樓?”

  顧大成:“我要那麽多錢幹啥?”

  彩兒說:“養家。”

  顧大成:“家,我和太太兩口子。”

  彩兒說:“你們沒孩子?”

  顧大成:“太太生不出孩子。”

  彩兒說:“女人怎麽不生孩子?”

  於是,顧大成傾吐苦衷,並把高人所說,顧家必須要有個孩子壓頭,才能子孫綿長的話講給彩兒聽。

  彩兒沉默許久,羞怯地說:“少爺,我替你生孩子。”

  “真的?”

  “真的!”

  顧大成激動時,頭腦仍然很理智:“我家祖宗家規,男丁不許二娶,我不能讓你生孩子。你考慮考慮。”

  彩兒說:“我家在鄉下,沒有人知道這事。孩子生出來,你帶回崇川,從此咱們一刀兩斷。”

  顧大成:“彩兒,你真善良!你永遠是孩子的娘!”

  這天晚上,彩兒燒了幾樣菜,燙了一壺酒,為了表示誠意,陪顧大成喝酒。不管算不算太太,但她要為他生孩子,就是他的女人。

  聽了顧大成的故事,月兒才知道彩兒要找的人就是顧大成。彩兒是顧家沿續香火的第一女人。後來,顧家太太玉鳳開懷生了二少爺顧爾,小姐顧韻。

  因為彩兒的奉獻,所以顧大成才擁有了兒女。彩兒是為顧家人丁興旺和後繼有人奉獻了一生的女人。

  月兒說:“爹,你和彩兒的愛情故事傳奇得很。按理彩兒是顧家的二太太。一個女人為了愛人,不圖名分不簡單啊!爹,不管怎麽說,你們是事實婚姻,彩姨就是顧家的二太太。”

  顧大成:“二十七年裏,我忘不了那位善良的茶娘……腦海裏常常浮現出那個風雨交加之夜的畫麵,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守候在我床邊……她陪生病了的茶客一夜……她是個善良的好女人啊!”

  月兒說:“爹,彩姨找你好辛苦好辛苦,她到崇川來了許多天,一直在找成老爺,是我幫她找地方住下的。”

  顧大成:“彩兒沒有忘記我。她記得我的乳名。她怎會忘記我呢?我也不會忘記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是大少爺的娘,我是大少爺的爹,我們為顧家傳種接代的啊,月兒,我對不起彩兒,我要和她見麵。”

  月兒說:“如果太太知道怎麽辦?”

  顧大成:“我想,她不會拒絕一個為顧家有後犧牲自己的女人。”

  許多意外,使顧大成麵對現實起來。人和人是緣分。所以他必須和彩兒見一見麵,免得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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