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雲天往花壇邊上一坐,努力回憶剛才從手機裏聽到的聲音。從車聲的大小和雜亂程度來判斷,應該處於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旁的酒吧……郭雲天立即用手機上網,查看本市的電子地圖,發現在十字路口旁邊的酒吧不少於幾十個……媽呀,這簡直是逼她做名偵探柯南啊!光憑這些信息……就算她是名偵探柯南也推理不出曲蘭蘭他們在哪兒啊!
“各位先生小姐,請過來看一看……”一個學生模樣的人站在路邊,怯生生地開了腔,“肯德基大減價……”
呃?郭雲天猛地跳了起來。是啊。剛才她似乎也在電話的背景音裏聽到“肯德基做活動”的聲音……雖然很小,但隱約應該是。既然是在吆喝“做活動”,就一定在店麵附近,在肯德基附近的十字路口的酒吧……郭雲天飛快地搜索,發現本市有兩個。一個是曲蘭蘭經常活動的西城區,另一個便是她不常去的東城區……曲蘭蘭常去的地方也是她常去的地方,曲蘭蘭為了避開她,一定會去東城區……對!立即去東城區。
郭雲天立即攔了輛出租車,趕到東城區的那個酒吧,卻發現靠窗的位置已經空了。她在酒吧裏找了一圈,沒有發現曲蘭蘭和孫暢的身影。
難道她來遲了一步?還是根本判斷失誤?她趕緊去問酒保,才知道曲蘭蘭和孫暢模樣的人的確來過,剛剛才走。在這一瞬間郭雲天簡直想把出租車司機揪過來暴打一頓,也想把郭百利暴打一頓:她可是接到郭百利的電話後就去找曲蘭蘭的,那時他們已經在西城區的酒吧了……西城區離郭百利的家可不近,證明郭百利報信的時候曲蘭蘭和孫暢已經離開許久了……他怎麽過了這麽久才打電話?當然欠揍!
但現在遷怒於人是無法解決問題的。郭雲天咬牙想了一會兒,又上網查找離這裏最近的賓館——曲蘭蘭要使人肉炸彈的話,肯定會拉孫暢上賓館。據酒保所說的,曲蘭蘭離開的時候已經喝了不少酒——腦殘啊,要勾引別人自己喝那麽多酒幹嗎,而且兩人是步行,應該不是去較遠的目的地……
郭雲天找到了最近的賓館的位置,飛奔了過去。賓館的前台一般都會死守住客的秘密,但見到錢後也很少不開口。站台的服務員收了郭雲天一張百元票,立即告訴她剛才曲蘭蘭和孫暢模樣的人來過,女的要開房,男的卻不願意,說再到公園坐坐說說話什麽的。郭雲天趕緊趕往最近的公園,卻依舊撲了個空,回賓館去問,卻被告知他們沒有再出現。
郭雲天徹底絕望了,茫然地走出來,不顧形象坐到花壇邊上,心中恨意混亂,見到誰想到誰都恨,恨不得把每個人都抓過來打一頓。
正在她狂躁不安的時候,郭百利忽然打電話來。郭雲天一看到他的號碼就怒火萬丈,沒好氣地接起:“喂!?”
“大姐,情況怎麽樣?逮到他們了嗎?”郭百利的語氣也是氣急敗壞。
一聽這話郭雲天差點吼:“當然沒逮到啊!你怎麽回事啊!?過了這麽久才報信……黃花菜都涼了!”
“我也沒辦法啊!”郭百利倒很委屈,“我上完廁所,發現孫哥跑了,本來想立即通知你來著,我爸媽卻不知犯了什麽病,非要拉著我說教……等我好不容易擺脫他們,就已經是許久之後了……”
“別給我找理由!”郭雲天正在氣頭上,說話難免不留情麵,“反正現在是麻煩了……我根本找不到他們,就算能找到他們,說不定黃花菜也都涼了……如果曲蘭蘭和孫暢真的搞出什麽事來,我就唯你是問!”
“怎麽了?”身旁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嚇得郭雲天差點把手機摔了。
天啊,孫暢!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郭雲天怔怔地站起來,驚慌之下竟說了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啊,”孫暢撇了撇嘴,“你看你那濟公般的樣子,在街上很是紮眼啊!”
濟公?郭雲天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是說她不顧形象地坐在花壇邊嗎?可是也稱不上“濟公”啊?
“怎麽了?怕我和曲蘭蘭……搞出事來?”孫暢似笑非笑地問,目光中卻似乎帶著寒意。
“不,不是……”郭雲天本能地想要否認,理智卻告訴她現在否認隻會越描越黑,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是的……目前……我不希望你跟曲蘭蘭……在一起……”
“為什麽?”孫暢注視著她的眼睛,目光中似乎有鉤子。
“這個……”郭雲天一臉坦蕩地注視著她,不動聲色地思忖著,“我……是擔心曲蘭蘭……當然了,我不是說你不好……我隻是覺得,曲蘭蘭的熱情有些盲目,我怕她會走歪路,害了她,也害了你……我們畢竟是中國人,見麵不久就那什麽……肯定是不好的。”
孫暢沒有回答,隻是注視著她。郭雲天被他看得心中發毛,下意識地把目光偏向一邊。
“哈。”孫暢忽然笑開了,說,“我也這麽覺得。”
“呃?”郭雲天怔住了。
孫暢看了看左右,朝不遠處的一個街心公園指了指:“我們到那裏慢慢說吧。”
一聽這話郭雲天立即緊張了不少:要到那裏談,肯定是有話不便在大街上宣之於口……難道他們真的搞出事來了?
孫暢倒很輕鬆,徑直走到街心花園裏的涼亭裏坐下,等郭雲天坐下後便說:“其實我也覺得,她的感情起得有些太猛了……所以我勸服了她,攔了個的士把她送回家去了。”
他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說的也正是郭雲天期望聽到的,郭雲天的心裏卻莫名起了幾分酸意和怒意,幽幽地說:“她那麽喜歡你,一定什麽都聽你的了……隻是她表麵上聽你的,心裏未必能想得開了。”
孫暢不可名狀地笑了笑:“她愛的可不是我哦。”
“呃?”郭雲天差點跳起來。“那她愛的是誰?是哪個男人?”
“不是其他男人。”孫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句文縐縐的話吧,她愛上的其實是她的急切。”
郭雲天乍一聽來覺得匪夷所思,仔細想後卻覺得明白了幾分。
孫暢知道她懂了,眼中滑過一絲笑意:“她太急了……非常想立即找到一個結果,所以看到一個她認為可以的,就不顧一切地想靠上去……我已經對她說這不對了。她並不了解我,更不知道我是否適合她……如果貿然跟我在一起,以後難免出麻煩。感情這東西,最重要的不是開始,而是如何持續,是否能持續。我跟她說明白了這個道理,把她勸回去了。”
他雖然是在說曲蘭蘭,郭雲天卻覺得他也像在說自己,不由得臉微微一紅。她愛得好像也有點衝動。但她並不認為自己會選錯。看啊,多麽有品行有品位有深度,內外都是珍寶。
“好了,”孫暢站了起來,“我們回去吧,晚上你再打電話跟你朋友聊聊。她剛剛被勸服,心裏難免有些反複……另外,就當我是偏向弟弟好了,你以後能不能幫他幹點家務呢?雖然他也有幹家務的義務,你也沒說一直不幹,但是……幹家務也是增進夫妻感情的紐帶啊!”
孫暢這句話說得很委婉,在郭雲天聽來卻比厲聲嗬斥還要厲害,立即麵紅過耳,趕緊跟他回家了。一進門就幫孫篤做粥。
然而即便表現得很積極,她心裏也清楚,這是她這陣子唯一能幫孫篤的一次。相親選秀的日子已經日漸臨近了,她必須盡快找到主秀……可是現在這樣的人顯然很難找……醜女們早就不像以前低頭含胸地過日子了,都是以“野草也要爭上遊”的姿態扮強勢,那樣的人雖然不能說就不好,但是不符合戚玉成的要求……她的人脈已經快被用盡了呢……怎麽辦……呃?
郭雲天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情不自禁笑起來:她怎麽忘了這件事呢?
第二天下班後,郭雲天打電話給戚玉成,說她已經選好了人選。戚玉成立即要求碰頭,卻發現來的隻有郭雲天一個人。
“你說的人選呢?”戚玉成下意識地朝郭雲天身後看看,接著便自我解釋地笑了,“是不是還沒敲定細節,她不想輕易過來……真是個謹慎的人呢。”
郭雲天陰陰一笑:“她已經來了。”
“啊?在哪裏?”戚玉成趕緊朝周圍掃視了一圈。
郭雲天笑得更賊:“就是我啊。”
“呃?”戚玉成瞪大眼睛朝郭雲天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不可名狀地笑了,“不,你雖然不是絕色美女,但也不符合作秀的效果……”
“化了妝就符合了,”郭雲天嘿嘿賊笑,“身高和體形都可以通過變裝來改變,低頭含胸墊點棉花絕對可以讓辣妹變成土豆。至於臉嘛……偽裝起來更容易,我有個朋友學影視化妝的,絕對可以把我化得很猥瑣……”
“這個……”戚玉成未置可否,接著晦澀一笑,“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嗎……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而且是最好的辦法。”郭雲天盯著他的眼睛,眼睛在酒吧的燈光中閃閃發光,“我仔細想過了,現在不管是找什麽樣的人作秀,都難免會被網友找出蛛絲馬跡。這是主秀的位置,一定會被網友放到放大鏡下檢驗……如果在比賽結束前被爆出主秀是雇來的,那肯定會對宣傳有極為不利的影響,所以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當主秀……網友盡管人肉搜索好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搜吧,搜他姥姥!”說到最後的時候郭雲天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戚玉成思忖片刻,臉色轉為明亮。看來他很認可郭雲天的說法。認可之後也沒有多說廢話,隻是叫郭雲天趕緊“定妝”給他看看。
郭雲天的朋友果真不是蓋的,把郭雲天化得判若兩人,再加上躬身墊棉花的戲碼,郭雲天立即由一朵鮮花變成一條大豆蟲。戚玉成這才定下就由郭雲天扮演真人秀的主秀,並把自己擬好的劇本給他——主秀的言行可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叫她回家好好研習,十天後就開秀。
郭雲天這才放下心來,從心底笑了。她要自己扮演主秀,並不僅僅是為了交差。主秀的酬勞多豐厚啊,她要是既能當策劃又能當主秀,簡直是吃雙份子。而且,一個秀的成敗,主要在於主秀,她的利益和秀緊密相連,不管是誰來當主秀,她都要捏一把汗。如果由她自己來當主秀,她就可以直接控製整個秀的成敗,不管怎麽想都很穩當——她對自己可是相當有信心的。
因為郭雲天在選角上的出色表現,戚玉成對她更加賞識,漸漸讓她參與核心的工作。郭雲天這才知道,戚玉成即使是砸錢辦秀,也沒想過要讓自己吃虧。他竟然已跟很多商家商定,悄悄地在秀中加入很多植入廣告,比如說各個副主秀的衣裝。到目前為之,他已經憑廣告費收回成本,甚至還賺了許多。
郭雲天沒想到此人的腦袋如此靈光,竟然能做出這種一箭數雕,幾乎等於別人倒給錢給他宣傳的買賣,對他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