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靚和小英子商量好,決定考察浸油廠,去之前給焦永順打了個電話,焦永順在大門口熱情地迎接了這兩位小客人。
小英子說:“焦廠長,這麽忙,給你添麻煩了。”
焦永順說:“沒什麽,不過,你們是寫關於大豆市場競爭問題的調查報告,看這個老廠看不出勁頭來。”他用手指指新廠區說,“好好看看集團新廠區,再研究研究許場長的發展戰略,才能品出咱們的誌氣來。”
小靚說:“我們看了,也研究了,我爸爸說,讓我們再調查一下這裏,能夠捋出老廠和新廠一脈相承的一種思想來--”
焦永順說:“許場長說得好,要是這麽說,你們還真得好好看看,我好好地給你們說說。”
小英子在一旁說:“焦廠長,謝謝了。”
焦永順說:“不客氣,走。”
小靚說:“焦廠長,我想和我爸爸好好談談,可是,他總是說忙,你能不能幫我說說。”
焦永順笑笑:“我說也沒用,我有幾件事情要和他匯報,還排不上號呢。”
小英子說:“我們昨晚上等他到半夜十一點還沒回宿舍,就睡著了。”
“是--”焦永順說,“許廠長確實太忙了。走,我領你們參觀去。”
許諾正在辦公室裏和楊堅石、紀檢書記孔誌禮、監察室主任辛萬良,還有局檢察院檢察長張大力四個人開小會。
許諾瞧瞧四個人:“老場長在臨海了解到的基本情況都和你們說了,場裏決定,成立‘高新浪專案組’,由你們監察、審計、財務和檢察四家組成,盡快把問題搞清楚。”
孔誌禮說:“根據老場長介紹的情況,高新浪貪汙、騙取、挪用公款肯定是沒問題了,是不是先把他收容起來?”
許諾搖搖頭:“不可以。”
辛萬良說:“許場長,我看沒什麽不可以的。把他收起來,辦案才能沒有阻力,案子才能辦得快。”
許諾說:“不,在還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不能憑想象收容,還有一點,高新浪的資金去向涉及與外資企業合作,我們更要慎重。”
孔誌禮說:“許場長,我們明白了,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抓緊辦案。”
2
夜深了,牛紅和高新浪還在嘮著。
“高新浪,”牛紅說,“喂,你回去問問,我讓你弟弟幹的事情幹了沒有?”
高新浪連連說:“幹了,幹了。他們寫完了,我一看不行,幫著捋清了幾件事兒,又到市裏讓代寫書信的地方寫的,五個版本,複印了一百多份,中央、省裏、局裏,到處都郵了。”
牛紅問:“你看到了?”
高新浪不含糊地說:“當然了,都是掛號,光郵票花了二百多塊呢!”
牛紅籲口氣說:“怪了,怎麽沒動靜呢?”
“別著急呀!”高新浪說,“不會沒動靜的。”
牛紅:“你給新潮打個電話問問。”
“夫人,”高新浪說,“你不是說不讓我用手機打犯忌的電話嘛。再說,這麽晚了。”
“晚也不會關機,”牛紅遞過自己的電話,“用我的。”
高新浪撥號,果然通了:“喂,新潮,我安排的事情辦了沒有?”
高新潮等五人正在吃喝,接起電話一聽忙說:“辦了,你就放心吧……沒別的事吧,好,就這樣。”
李為奇喝上一大口酒說:“喂,高老兄,你讓我們寫上告信,又去複印,又跑郵局,耽誤了兩個工,你得跟你哥哥說說,給我們補助呀!”
高新潮吃口菜說:“你小子把心放在肚子裏,這是我嫂子安排的事情,千萬不能亂找亂說,到時候虧不了的!”
李為奇說:“說話算數呀?”
四個人舉起杯,碰杯:“對,說話得算數!”
高新潮喝完放下酒杯:“我大哥說了,那些小廠長正在和霸王簽合同做抵押賒大豆呢。弄好了,那些小廠子就都是霸王的,到時候,霸王投資改造,說不定各位都混個廠長、副廠長的幹幹!”
四人亂舉杯亂嚷著:“到時候可就看高老兄的了!”“好,我就等著了。”
3
雁窩島浸油廠會議室裏掛著會標:“北大荒豆業股份有限責任公司成立大會”。
二十多名小廠長們、小雪等職工往票箱裏投票,坐好後,工作人員打開票箱開始計票。大家興高采烈地議論著,說笑著,工作人員很快就把票統計出來了。
許諾接過統計結果看了看說:“同誌們,今天,由雁窩島浸油廠、新開工的加工廠、各農場小浸油廠、雁窩島農場部分職工共同組建成的北大荒豆業股份有限責任公司正式成立了!”
眾人熱烈鼓掌不斷,許諾擺擺手:“大家停一停,停一停了。”許諾接著說,“經過各位股東選舉,焦永順同誌為總經理!”
焦永順站起來,大家又開始鼓掌。
小雪問:“既然是股份公司,董事長是誰呀?”
許諾笑笑說:“因為我們這個公司國有股較大,董事長需要局裏研究提出人選,再由董事會討論通過。”
小雪坐下,理一理圍巾。
許諾說:“同誌們,我們這一次打造北大荒大豆龍頭企業,進行了資產重組,還要加大資本運作的力度,今後主要的運作方式就是以北大荒優質大豆的資源控製為基礎,兼營外部大豆為應對策略,來迎接強手的進攻性挑戰!”
又是一陣熱烈的鼓掌。
許諾放開了嗓子說:“為了有理有據地參與國際競爭,我們要立即著手策劃在大連港、天津港的保稅區建立分場,並立即著手成立信息站,要在世界上幾個大豆高產區國家,如美國、巴西等派駐信息員……”
在場的人靜靜地聽著,心裏都像一股熱浪在衝擊著。
此時,艾爾茲和他們的管理者們的心裏也在有股熱浪衝擊著。
艾爾茲辦公室牆上掛著一張全國大豆加工企業地圖,企業廠點的小燈一閃一閃。圖前站著三個美國人、高新浪等。艾爾茲手持一根小棍先點著北部激昂地說:“看來,我們想先占領中國大豆主產區的東北,目前有一定的難度,北大荒豆業集團正在呈強勁的發展勢頭……”
接著,艾爾茲又指向山東:“這樣,我們隻好暫且放下北方,在中原地帶建一個分廠,不遺餘力采取種種措施截住北大荒大豆和加工產品南流。”
艾爾茲停停又指向廣東:“再在廣州建一個分廠,這兩個分廠的規模都要超過在臨海的規模。”他用棍尖兒點著一個個閃亮的企業標誌,指指一些閃亮的加工企業,用加重的口氣說,“通過擠垮、購買、兼並的方法,全麵占領那裏的市場,然後,再把我們的勢力集中向北方轉移--”
4
草黃了,樹葉落了,地裏禿了,西邊的晚霞就顯得更加絢麗而光彩照人了。
小英子手裏拿著一份調查報告呼哧氣喘地跑到小雪家門口,“砰!砰!砰!”敲了三下門。
草根來開門:“呦,是小英子,快請進。”
小英子說:“草根哥,小雪姐呢?”
草根說:“小雪姐和老場長都出去了,你找她有急事?”
小英子笑笑:“不,那就找你吧。”
草根問:“找我?”
小英子臉有點紅了:“我寫了一篇大豆市場競爭方麵的調查報告,其中論述到擴大種植麵積,研製根留菌問題,我爸爸讓我請你看看這一部分。”
草根說:“哎呀,那是你爸爸的功勞,有你爸爸,還用我看。”
小英子說:“你別推,我爸爸說了,他研究了好多年,卡到一個地方了,你一參與才最後成功!”
草根說:“好吧,我來看看。”
小英子遞過調查報告,草根說:“好,到我房間裏坐吧。”
小英子跟著草根進了房間,打量室內說:“草根哥,小雪姐對你可真好,對你就跟對她自己家人一樣。”
草根說:“好好好,好上天了。”
草根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小英子坐在床邊上。草根看著看著,眼皮發緊,一機靈又坐好看起來。看著看著,停留在一段文字上:“小英子,這段話不貼切。”
小英子過去,坐在草根旁邊:“哪段?”
草根手指著一段文字說:“這第二點思考,能不能改成這樣一段話‘鑒於我國大豆是買方市場的需求,為了壯大北大荒豆業集團這個龍頭企業,應加強基地建設,擴大北大荒優質大豆的種植麵積,由龍頭建立大豆良種繁育基地,以簽定訂單,推廣良種為主要措施,在全省,乃至東北地區,擴大大豆種植,建立鞏固的大豆生產基地……’”
草根說著說著,眼睛慢慢閉上,一下子歪倒在了小英子的懷裏。
小英子推一推:“草一。”
小英子剛要推,要喊,見草根疲勞的樣子止住了,草根打起了輕輕的呼嚕。
夜幕徐徐降臨,小雪來到了小北山,山邊一片白樺林亭亭玉立,落日的霞光把白樺林裝扮得格外俊俏、誘人。許諾和小雪肩並肩走在林中。
許諾問:“小雪,我怎麽一給在美國的老知青陳凱打電話,他就說,已經把情報轉給你了?”
小雪反問:“你說呢?”
許諾說:“你是不是和陳凱有約定,對我實行消息封鎖呀?”
小雪嘎嘎地笑了。一對山雞撲棱棱從前麵飛起,飛向了晚霞。
小雪說:“陳凱在雁窩島當知青的時候,我還很小,我爸爸很喜歡他,他一到我家就逗著我玩,他每次從上海過春節回來,都給我買包糖果。”
“太好了,”許諾說,“將來還得請他多幫忙。”
小雪說:“沒問題。”
許諾說:“小雪,非常高興今天你很痛快地答應見我!”
小雪說:“因為你終於像個男人了!”
許諾斜眼瞧瞧小雪:“怎麽,你也這麽說?”
小雪說:“還有誰這麽說?”
許諾說:“小靚。”
小雪停住腳步,手把著一棵白樺樹凝神地問:“小靚?!”
5
許諾、許媽媽、許言、馬老大和媳婦、小靚等站在檢票口,大批旅客已經檢票進了站台,隻有稀稀拉拉的旅客在通過檢票口。
小靚看看手表,著急地說:“馬叔叔,小英子怎麽還不來呀?”
馬老大媳婦瞧遠處著急地說:“是啊,眼瞧就要開車了。”
許諾問馬老大:“沒和你們一起從家出來?”
馬老大說:“一起出的門,和草根慢慢在後邊走,說是倆人談談調查報告的事兒。”
許媽媽拉著小靚的手,在親密難分地說著什麽。
許諾說:“老馬--,那我打草根的手機,把手機號告訴我。”
馬老大說:“13303649898.”
許諾一打就通了:“草根吧,我是許諾,你在哪裏?什麽?上車了?”
馬老大媳婦說:“這孩子,怎麽一個人就上車了呢?”
小靚忙舉著車票檢票,然後回頭揮手:“奶奶、爸爸,再見!”
車廂裏,小英子看看車票,選個座位坐下來了。草根把拎著的提兜順手放到了行李架上,站在小英子旁邊。
小英子笑著,嗔怪地說:“就怨你,我爸爸媽媽肯定著急了。”
草根說:“著什麽急,一聽說我送你,肯定高興。”
小英子說:“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喂,找找小靚呀。”
草根問:“她是不是臥鋪?”
小英子說:“不是,”她指指旁邊的位子說,“這個座位就是她的。”
草根說:“這你不用操心了--”
小靚拎著提包走過來大喊一聲:“小英子,好啊,和我們打遊擊,差點讓我耽誤了車。”
“什麽了不起的,”草根說,“耽誤了車,我包損失。”
火車一聲長鳴。小英子說,“草根,快下車吧,要開車了。”
草根不緊不慢地說:“趕趟,趕趟。”他說著接過小靚的提包放到了行李架上。
6
臨海糧食批發市場裏,麥芒站在一個大豆販子麵前問:“掌櫃的,這大豆多少錢一斤?”
大豆販子回答:“一塊一毛五。”
麥芒抓起一把,大吃一驚:“啊?這大豆是哪產的?”
大豆販子說:“東北呀,當家的,你就買吧,不比雁窩島的差,做豆腐,磨豆漿、做大醬那是嘎嘎的好啊。”
麥芒細看看,扔下就走。
大豆販子喊:“喂,喂,當家的,你給多少錢!一塊一毛五?一塊一毛五?”
麥芒頭也不回地朝前走著。走到另一個豆販子跟前,哈下腰抓一把大豆問:“師傅,這大豆多少錢一斤?”
大豆販子回答:“一塊一毛五。”
麥芒這才大吃一驚:“啊,這麽便宜?”
大豆販子說:“便宜?喂,你這個當家的怪呀,買東西還嫌便宜,那好了,我賣一塊二。”
麥芒問:“師傅,這大豆是哪產的?”
大豆販子說:“實話告訴你,我這大豆是美國產的,是轉基因的,質量才好呢!你要是會過日子,買完到油坊裏去榨油,能出二十多個油,比買豆油合適。”
麥芒更吃驚了:“美國的?”
“對呀,”大豆販子說,“是從霸王集團買來的,剛下船,今年的新豆子!”
麥芒抓一把大豆攥緊,發呆似的咬咬牙,半天才說:“牛……牛紅,你又把我騙了!”
麥芒發瘋似的跑回宿舍,拿起合同,跑到牛紅宿舍,使勁敲門沒人應,站在門口抖著合同:“牛--紅--你這個騙子,喪盡天良--我,我不買你的豆子啦--我--”
麥芒喊叫著一出宿舍,發現走進來四個麵熟的人,迎上去。
麥芒抓住一個大個兒:“你--你是不是北大荒檢察院的張檢察長呀?”
張檢察長點點頭:“你是麥芒吧?”
麥芒說:“是,是,張檢察長,我讓牛紅這娘們兒騙了,我要告她,我要告她,你們把她抓起來,抓起來,她太壞了!”
張檢察長問:“怎麽回事?”
孔誌禮說:“這事我聽許諾說過,我們無能為力。”
麥芒發瘋了似的喊了起來:“不行,你們一定幫幫我,幫我把廠子要回來。”
張大力說:“麥芒同誌,我們是來辦案的,等抽時間你和我們說說,一起研究個辦法,你看怎麽樣?”
麥芒氣急敗壞地說:“不,不行--不行啊--我等不了了!”她有些發瘋,歇斯底裏了。
7
許言一進門,許媽媽就火火地問:“言子,聽說你大哥真的離婚了?”
許言支吾一下說:“大概是吧。”
“還大概--”許媽媽生氣地說,“好啊,你也瞞著我。去,你去把諾子給我找來。”
許言勸說:“媽,大哥這樁事,你就別管了!”
許媽媽瞪著許言:“你說什麽?別管了,他工作忙不來看我,我不怪他,工作怎麽幹我不管,這兒女的婚姻大事我再不管,我當媽的還管什麽?!你說--你說--”
許言見勢不好,說:“媽,好好好,你請坐,我去找大哥。”
許媽媽催他說:“快去,馬上就讓他到我這裏來,他要是不來,你就說,往後不準他登我這個門!我也不認他這個兒子!”
許媽媽氣得不成樣子了,許言趕忙說:“媽,你坐著,我去。”
許言說完跑了出去。
8
這幾天,草根心裏一直美滋滋的,正在臥室裏往桌子上的玻璃板下壓一張剛剛放大的小英子的照片。小雪走進來探頭瞧瞧問:“草根,忙什麽呢?”
草根笑笑,頭不抬,眼不睜:“剛把種子人完庫。”
小雪放大了聲:“不,我是問你現在。”
草根瞧瞧壓在玻璃板下的照片不耐煩地回答:“你不是看見了嗎。”
這時,楊堅石從外麵回來,聽見小雪和草根在說話,坐在門口的沙發上似有意又似無意地聽了起來。
小雪說:“先不談這個。我問一下,今天上午,我找馬老大,讓他把在八隊的地歸攏到咱們家庭農場來,馬老大說,你要把馬老大帶出去另起爐灶辦個家庭農場,可有這事?”
草根說:“有啊!”
小雪說:“草根,你不能成為我的丈夫,可以成為我心中最理想的弟弟,共同事業上的朋友啊,為什麽要走呢?在我家不行嗎?再說,我並不虧待你,除了工資,按收入還給你一定的獎金……”
草根說:“小雪姐,我也是這樣想,你不能成為我的妻子,可以成我心中的好姐姐。但是,我的人生追求是想把事業和愛情完美地統一在一起完成。”
小雪歎口氣:“草根,你不該走。”
草根問:“為什麽?許場長做大做強了大豆深加工龍頭企業,需要強有力的基地支持,光靠你一個有規模的家庭農場不行,需要許許多多個。愛情上贏不了,事業上就還要和你比一比,現在積蓄力量,我要辦成比你的還要大的家庭農場!”
小雪說:“雄心不小,看來,你是下定決心了。”
草根說:“當然,我想了,我走後,對你也沒有多大閃失,一是有許場長支持,還有思來老大哥呢!”
楊堅石顫顫抖抖走進來說:“小雪,你還是和許諾?草--草根--你--你不能走啊。”他說完,“撲通”一聲昏倒在地上。
小雪急忙打電話:“醫院,醫院--”
9
許諾急急忙忙趕到吳新華辦公室,一進門吳新華就說:“許諾同誌,我已經和你打過兩次招呼了,到現在也沒拿出解決這‘買一贈一’的辦法。”
許諾說:“吳局長,我們正式寫過報告,為此,我專門召開了班子會議,需要有一個時間,還需要讓股東轉過彎子。主要的是等資金再回來一些。”
吳新華歎口氣:“時間,時間,可是--我等不了這個時間呀,你看--”
許諾掃了一眼,隻看了一眼一頁紙上“督辦通知單”幾個字。
吳新華說:“這是農墾部督辦室二十天前發來的督辦通知單。眼看要到時間了,而且寫的明明白白,解決處理好這個問題,我還是第一責任人。”
“真不好意思,”許諾說,“吳局長,我給你出難題了,那就再給我點時間吧?你看必要的話,我可以去部裏匯報一下。”
吳新華搖搖頭:“不行了。”
許諾尷尬地問:“吳局長,那怎麽辦?”
“這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吳新華說,“許諾同誌,這樣吧,我和幾位領導溝通了,你先回避一下,不然,矛盾太激烈了。”
“怎麽?”許諾不敢相信,盯著吳新華問,“吳局長,你的意思是也像免魏思來似的,免我的職?”
吳新華說:“處理魏思來的問題是條經驗,一免,矛盾就無聲無息了。”
許諾愣愣地瞧著吳新華,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他滿腦袋裏的熱火朝天和雄心壯誌一下子成了一片空白。
吳新華見許諾憂鬱的神情,語氣變得格外親近,勸他說:“你不用擔心,免你和免魏思來不一樣。這一免,上級就不追了,群眾不告了,稍過一小段兒,再給你官複原職--”
許諾忍不住了:“吳局長,什麽群眾?不就是我們的老場長楊堅石反映反映,了不起寫了幾封信嗎?”
“你冷靜一點兒,”吳新華說:“許諾同誌,可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要是單單是楊老爺子反映反映,我就不這麽做了。”他說著從抽屜裏拿出幾十封上訪信往許諾麵前一攤,“你看--我的許諾同誌。”
許諾要去拿信:“有人搞名堂吧!”
吳新華說:“我考慮到了,信不是一個人寫的,一人一個筆體,有幾封信,從文字上看,還挺有文字功夫呢。”
許諾在細看郵戳。
吳新華說:“我看過了,都是從雁窩島郵電所寄來的。”
許諾又看信。吳新華說:“哎,市場經濟社會,矛盾太複雜,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你可以打開看看內容,我對你的才幹,對你的改革意見還是很欣賞的。我實在是……”
許諾看了看信說:“字寫得好漂亮,語言也流暢,還句句上綱上線,我在雁窩島已經生活了一段時間,這些名字我一個都不熟悉,我敢斷定名字都是假的。”
“許諾同誌,部裏也當個事,我們還是從自身找找問題。”吳新華說,“那就不管真假了,‘買一贈一’這是確有其事的呀!”
“吳局長,我想,請你還是從實際出發。”許諾有些激動,“吳局長,咱們不能像有人說的,這些殘舊的資產,就像陽光下的冰棍化了沒事,吃了就是大毛病。”
吳新華仍然很耐心:“許諾同誌,這話我聽說過多少次了,這話情理上說得通,法律上沒位置呀。行了,行了,還有呢,我光接到從雁窩島打來告你的電話就十多個了,聽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呦--”許諾皺眉頭,“這麽嚴重?我怎麽沒感覺出來?”
吳新華說:“行啊,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就委屈也罷,沉默一小段時間也罷,就先這麽辦吧。明天,就下文。”
許諾總覺得不甘心:“吳局長,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吳新華走出辦公椅,轉到許諾麵前說:“許諾同誌,組織上體諒你,希望你也能體諒組織上的難處。我順便也征求一下你的意見,雁窩島農場的全麵工作,就由李一農臨時負責,叫臨時負責,不是任命場長,你看怎麽樣?”
許諾把信刷地往桌上一扔:“吳局長,不給你找麻煩了,我回去馬上寫辭職報告!”
他說完轉身走去。吳新華追了上去:“許諾--許諾--”
許諾頭也不回,咣地一摔門走了。
吳新華又喊:“許諾,我告訴你--”
許諾噔噔噔下了樓梯,他腳踏樓梯的聲音又響又急,迎麵上樓的人和他打招呼,他根本沒聽見,隻是急匆匆地走著,那樣子,不是去卸任,而是要去處理一件十分著急的事情。
10
北大荒醫院的PET-CT診室裏,小雪和夏柳扶著楊堅石走下診床後,夏柳扶著楊堅石走出診室。小雪後退一步,問醫生:“醫生,怎麽樣?我爸爸是不是又犯病了?”
醫生說:“幸虧你們來得及時,原發灶沒什麽問題,右耳旁出現了一個小轉移灶。”
小雪驚訝地問:“怎麽,我爸爸的病轉移了?”
醫生解釋說:“應該說在上次來治療時,這個轉移灶可能就埋下了,遇到了重感冒,上火、急躁、身體一虛弱就發病了。”
小雪著急地問:“醫生,怎麽辦呢?”
醫生說:“剛才我說了,你們來得很及時,這種小轉移灶初期,我們的諾力刀放療,效果最好,治療上半個月,肯定沒問題。”
小雪問:“什麽時候放療?”
醫生說:“我寫報告單,今天就要做。”
小雪手機響了,接起來一下子吃了一驚:“什麽?好,我馬上回去。”
小雪追上夏柳著急地說:“夏醫生,我問醫生了,爸爸可能是一個原有的轉移灶發作,諾力刀放療效果很好,還得勞駕你,我有急事,馬上回去安排一下。有事給我打電話。”
夏柳問:“小雪,什麽事,這麽著急?”
小雪急火火的樣子:“回頭再說,你給我爸爸解釋一下。”
小雪說完拚命地跑出醫院,上了出租車。
11
魏思來聽說許諾從局裏回來了,以為又帶來了什麽好消息,他急匆匆來到賓館許諾住的房間,聽許諾一說,氣憤極了:“許場長--”
“哎--”許諾說,“別叫場長了,咱倆一樣了。”
魏思來說:“說實在的,我很服你,該叫還得叫。別看別人叫我場長我不願意聽,因為我確實不稱職,覺得免了還叫是諷刺我。你是我心目中的場長,我們該叫還得叫。”
許諾說:“思來,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這個吳局長呀,真叫我們沒辦法!”魏思來說,“你說,他就沒想想,北大荒豆業集團的龍頭企業新廠正在紅紅火火建設的關鍵時刻,你走了怎麽辦?”
許諾說:“這還倒不要緊,因為一切就緒了,就像履行程序一樣往前推進,沒問題,李一農擺弄得了!”
魏思來說:“這個吳局長呀,我算是體會透了,什麽都好,就是怕擔責任。隻知道為上級負責,就是不敢為下級負責,不為老百姓負責。現在這種幹部不少,上頭有人放個屁,都怕崩破了腦袋!”
許諾說:“思來,拿筆來!”
魏思來問:“幹什麽?”
許諾說:“我給吳局長寫封信。”
“對!”魏思來拿來筆,“寫得有點分量,讓他想去!”
許諾抿緊嘴點點頭,緊握住筆,剛一下筆,“嘎”地一聲筆尖折了。
魏思來在門口一探頭喊:“服務員,拿支油筆來!”
服務員應聲:“馬上到。”
服務員拿著一支油筆走過來,剛遞到魏思來手裏,小雪噔噔地跑上樓,一邁門檻就問:“許場長,局裏給你免職了,是真的?”
魏思來在旁邊喘著粗氣:“是,是真的!”
“沒什麽了不起的。”小雪說,“不當就不當這個場長了,咱們和思來一起,我這個家庭農場辦得大了再大,反正現在國家政策好。”
牛紅敲敲門,沒等回應聲,就神氣十足地走了進來。
許諾傲視地說:“牛總,是不是聽說我被撤職,千裏迢迢來看我的笑話來了?”
牛紅哈哈大笑:“你以為我牛紅就這麽小心眼兒呀,我是向你來賀雙喜的!”
許諾感到奇怪:“雙喜?什麽意思?”
牛紅瞧瞧小雪:“一是祝賀你和小雪可以結成良緣--”
魏思來在一旁譏諷地說:“牛紅,當時,你不是暗使勁,極力挑撥麥芒和許場長離婚嗎!?”
牛紅拉下了臉:“魏思來,你說話可要有根據,不信我現在就把麥芒找來,上對天,下對地,我是左勸右勸麥芒不要和許場長離婚,許場長多好的人呀--”
許諾有點不耐煩了:“行了,行了,別再添亂了,沒有必要,你也別找來對證了。”
牛紅辯解說:“我牛紅雖然有時是好心辦了壞事,這件事,我是對得起良心的。”她瞧瞧小雪說,“小雪,你千萬別介意。”
小雪說:“對於你,我從來就不介意,隻是有時鬧不準你是正話反說,還是反話正說。”
牛紅不急不躁地說:“我不怪你,你對我的誤會慢慢會解除的。”轉身又對許諾說,“許場長,不管你說怎麽樣,我還得祝賀你!”
許諾憋口氣猛地一呼說:“你說吧,祝賀我什麽?”
牛紅說:“艾爾茲董事長對你很賞識,又覺得你這個人很重感情,特別對你熱情招待他的兒子海斯特一直很感激,不忍看埋沒人才,要不惜重金聘你去霸王施展才華。”
許諾不相信地問:“什麽?”
牛紅遞過一張聘書:“請看。”
小雪接過聘書說:“送兩百平方米豪宅一套,送奧迪轎車一輛,年薪五十萬元人民幣。”魏思來湊上去看。
許諾說:“我有這麽值錢嗎?”
牛紅輕輕一笑:“我不是說了嘛,除了價值之外,還有賞識和情分嘛。”
“不管是什麽意思--”魏思來說,“許場長,我看你去,眼熱眼熱他們。”
小雪說:“我看行,你要落下腳,我也過去!”
許諾問:“照你們的意思,我去?”
小雪、魏思來幾乎是一起脫口而出:“去!”
許諾免職的消息,樂壞了高新潮等在霸王集團打工的四五個人。酒店裏已經沒有其他顧客了,高新潮和四個人還在喝酒,李為奇等已大半醉。
他舉起大杯:“許諾撤職了,我高興呀!來,咱們祝賀祝賀!”
張喜耀衝著高新潮舉杯碰了一下:“我寫的那封告許諾的上訪信,看樣子肯定起作用了,你得獎勵獎勵我!”
高新潮端著杯要喝的樣子:“沒問題,等我大哥躲過調查組這一關,我跟大哥說說,一定獎勵!重重的獎勵!”
周天星有點忘乎所以了:“哎呀,許諾都完犢子了,還什麽調查組呀。告訴你,該獎勵我,就快點來吧。來,哥們兒,幹杯!”
五隻杯子“咣”地碰在一起,溢得酒花飛濺。
12
天黑了,許言才回家,一進屋門,把上衣脫了往床上一扔,賭氣地坐在沙發上,低頭抱著腦袋。
許媽媽問:“怎麽,你這第三次去找了,諾子還是不回來呀?”
許言猛一抬頭:“媽,我大哥就像魏思來似的,被撤職了。”
許媽媽一下子驚了:“什麽?撤職了?為什麽?是因為作風問題吧?”
許言說:“什麽作風問題呀,你就別在那裏亂熗湯了,是因為油廠‘買一贈一’的事情,挨了告。”
許媽媽火了:“告?這上頭就撤人呀,他們也不論個是非呀。”
許言說:“誰和你論是非呀。”
許媽媽不服氣地說:“誰論是非,有論是非的地方。我敢說,我諾子要是該撤職的幹部,那些當官的,統統都該撤了。不行,我--”她說著要出門。
許言一下攔住她:“媽,你幹什麽去?”
“幹什麽去?”許媽媽說,“我去農墾部,那個秦部長,就是和你爸爸一起開發雁窩島的老秦的兒子。”
許言說:“媽,沒用,聽說就是上麵轉下來的上訪信。”
許媽媽瞧著許言發愣:“言子,這麽說,就沒地方說理去了--”
許言說:“媽,你別著急,咱們坐下來好好想一想,看怎麽辦。”
許媽媽往沙發上一坐,喘起粗氣來。
許諾的免職,出乎場裏所有人的意料。
李一農正賭氣地整理許諾的抽屜和文件櫃裏的東西,從抽屜裏拿出上百封信,一看全是感謝信。有來自北京大學的,有來自興隆農場的,也有來自雁窩島農場的,還有來自陌生地點的。李一農一封封地翻看,感慨不已。這時,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李一農繼續看著信:“請進!”
小雪走進來說:“李場長,許諾讓我告訴你一聲,霸王集團來人把他聘走了。”
李一農一愣:“什麽?許場長讓霸王集團聘走了!”
小雪點點頭。李一農急火火站起來:“他人在哪裏?”
小雪說:“坐著牛紅的寶馬車走了。”
李一農無奈地返回座位,雙手劃拉一下桌上的感謝信給小雪看:“小雪,你看,許場長這麽受群眾愛戴,還給他免職,這,這太不公平了!”他“啪”地一拍桌子說,“我遠不如許場長,憑良心,我早就該辭職了!”
小雪說:“李場長,許諾走前叮囑我,讓我一定向你轉達他的話,新建加工廠的廠房到了關鍵時刻,就靠你了,一定要挺住!”
李一農往辦公椅上一坐,一時不知說什麽好了,小雪什麽時候離開的,他竟一點也不知道。
小雪離開醫院後,楊堅石一直納悶兒。他躺在機器的床位上,醫生在操作室諳熟地操做著。隨著鈴一響:“老場長,到點了。”
夏柳進室內扶起楊堅石,走到門口,他再也忍不住了,問:“夏醫生,小雪到底回去幹什麽?什麽急事?”
夏柳說:“好像沒什麽要緊的事。”
楊堅石停住步:“不對,快告訴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別讓我悶出病來。”
夏柳隻好說:“許場長被免職了,有人告他!”
楊堅石火了:“啊,就是因為反映的問題?我不是告他呀,我是反映情況,也沒建議免他的職呀。我不同意小雪和他談對象,可是,我同意他當場長呀!”
夏柳忙說:“行了,行了,咱們回病房吧,你現在要心靜、要休息,以養病為主。”
楊堅石:“不行,我得找吳局長去,哪能這麽整呢!”
楊堅石和李一農想到一塊去了。李一農在許諾的辦公室裏悶坐了一會兒,忽地站起來,找來司機,火火地趕到了局裏,沒有敲門就闖進了吳新華的辦公室。
吳新華一怔:“一農,聽說雁窩島有些不穩定,情況到底怎麽樣?”
李一農說:“吳局長,你安排許諾辭職的事情還算順利,開始有些不穩定,許場長給大家說了說,大家的情緒算是好了一些。”
吳新華忙問:“他說什麽?”
李一農喘口粗氣說:“說你免他免得對!”
“反話正說吧。”吳新華說,“這個問題嘛……包括你,就得理解我們上頭。”
“理不理解也是這樣了。”李一農說,“不過,依我看,這穩定是表麵的,大家心裏像是都憋著一股勁兒。”
吳新華問:“什麽勁兒?”
“我看不是好事兒--”李一農故意誇大其詞,“一股都不吱聲的勁兒。”
吳新華說:“大概是我當時一氣,批評了一句不該批評的話。”
李一農說:“許諾那人你知道,不會介意的。”
吳新華沉默一下問:“許諾的情緒怎麽樣?”
李一農說:“非常樂觀,他已經被霸王公司以五十萬的年薪、一套豪宅和一部車子聘走了。”
吳新華大吃一驚:“怎麽?怎麽,出這麽高價給聘走了?”
李一農憋口氣:“對啊!我們都不用了,還有什麽可惜的嗎?”
吳新華急著問:“許諾怎麽連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李一農說:“那還打什麽招呼,人家場長的烏紗帽一摘,就是自由自在的老百姓了,可能是讓五十萬的年薪樂懵了,什麽也不顧就走了。”
吳新華:“他走時說什麽沒有?”
“我不想說了,”李一農說,“吳局長,這就怪了,你都下決心把許諾免了,怎麽還關心他說什麽幹什麽?”
吳新華尷尬地說:“許……許諾畢竟當過場長,也是我的一員愛將嘛。他到底說什麽沒有?”
李一農回答:“說了。”
吳新華忙問:“說什麽?”
李一農說:“他說,要積極配合美國老板,把霸王做大做強,千方百計打垮雁窩島新興的大豆加工企業……”
李一農見吳新華發愣,臉色變黃,更加有力地說:“他還說,要把他女兒小靚在大學研究成功的根留菌藥,從正在這兒進行的試驗撤走,另找地方,要使足勁,和農墾部在北大荒搞的大豆行動計劃對著幹……”
吳新華問:“這話是許諾說的?”
李一農哼笑一聲:“吳局長,那還能假啊?”
吳新華說:“這不像許諾說的話,不像,他不是這個性格。”
李一農笑笑:“俗話說,狗急還能跳牆,這人要是逼急了,他這麽拚命幹,連工作都沒有了,別說是說什麽呀,什麽幹不出來呀!”
吳新華冒出了冷汗。李一農把一捆子信和辭職書往桌子上一放說:“吳局長,辭職書是許諾讓我代交的,他說不想再見你了,這些信是我在整理他的抽屜時發現的。”
吳新華問:“什麽信?”
李一農說:“全是老百姓寫給他的感謝信。”
吳新華翻著一封封感謝信,臉上汗珠越來越多了,他慢慢地展開了辭職信,默讀起來:
辭職書
吳新華局長:
我遵命辭職,心情很不平靜。經過這幾天的深入思考,雁窩島浸油廠是開發北大荒初級階段時興建並逐漸擴大規模的,設備老化,廠房破敗,工廠連年虧損瀕臨破產。我抓住國際豆粕市場看好的機遇,調動職工積極性,對所謂淨資產實行“買一贈一”,屬於活化不良資產,實不屬國有資產流失,而是用現有資產去最大限度地創造價值。如果我們的幹部都這麽教條,不僅國企深化改革無望,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對我們來說也將舉步維艱……
吳新華喃喃地重複著:“活化不良資產……活化不良資產……”
這時,楊堅石闖了進來:“吳局長,你怎麽撤許諾的職啊?”
吳新華說:“喂,我說老楊,不是你三番五次來反映許諾的問題嗎?”
楊堅石說:“我反映是反映;沒說讓你撤呀?”
吳新華說:“其實也不是真撤他。我的想法是想讓他回避回避矛盾,過些天,下邊不告了,上邊不催了,或者說,春節一過,人股的職工分紅了,再交上贈的那一部分,就再恢複他。免了他也沒再配場長嘛--”
李一農說:“老場長,吳局長說的已經不行了,許諾讓霸王聘走了!”
楊堅石大吃一驚:“啊?讓霸王聘走了?”
李一農說:“對!”
“你怎麽就會‘撤’這一招呢?”楊堅石說,“吳局長,我退休了,也不怕你撤了,我想問問你,你這個當局長的有沒有點別的辦法呀,怎麽一有點事就會撤幹部呢?”
吳新華說:“老楊,叫你說,上催下追,叫你,你怎麽辦?”
李一農見楊堅石和吳新華在爭辯著,瞧他們沒注意,嘴裏叨叨著要去衛生問,溜出了辦公室。他坐著吉普車到了農場辦公樓門口,下車,魏思來、王雁南、焦永順等圍了上去。魏思來問:“怎麽樣?”
李一農說:“沒怎麽樣?吳局長最後和我說,能不能去把許諾請回來?”
魏思來沒好氣地說:“你沒說,請回來,你給許場長開這麽多工資嗎!”
李一農說:“我說了!”
焦永順問:“他怎麽說?”
李一農說:“說……他能說什麽。”
焦永順問:“思來,你說,這個吳局長是怎麽回事呢?”
魏思來說:“通過免我又免許諾,我看透了,你說他吳新華是名孬幹部吧,也不是。應該說,他是一名政治型的幹部,口講經濟工作重要,不懂經濟,又不真心支持經濟工作。膽小怕事,就怕出點亂子對他不好看,就是不怕經濟受損失。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幹部不少見,有些地方經濟工作發展不上去,就是因為有這樣一些人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