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突圍

5 不是被關起來

　　電腦故障也排除了，再沒什麽讓人不高興的事了。

　　行，還是按原計劃行動吧。重要的是趕快抓緊時間上街，否則，該辜負了這個難得的非典型豔陽天了。想到這裏，艾清立即關掉電腦，拎上MM包，鎖好房門下了樓。

　　剛走了沒幾步樓梯，便聽到樓下單元門前人聲嘈雜，好像是吵架的聲音。艾清天生好湊熱鬧，聽到吵鬧聲，立馬來了精神，加快步子衝下樓去，唯恐錯過了精彩鏡頭。

　　“我是網通上門服務的維修人員，又不是這兒的住戶，怎麽能不讓我出去呢？”

　　好家夥！隻見樓底下已經站滿了人，正在吵吵嚷嚷地議論著什麽。單元門隻開了一條縫，擠在最前麵的正是剛從艾清家出來的莫言。他依然戴著大口罩，操著激動的大嗓門與單元門外的人說話。

　　怎麽回事，他還沒走？艾清心裏嘀咕著。說實話，艾清自己也感覺對他有些過分，巴不得他早早地離開，不想再見到他，免得自己尷尬。沒想到他還在這兒。

　　“對不起，我們也是剛剛接到上級的通知，這個單元被隔離了，不管什麽人都不能離開這個單元。請你們理解，請你們配合，請你們盡快回到自己家裏去。”

　　順著打開的單元門縫，艾清看清了堵在門外說話的是一位同樣捂著大口罩的警察，他身後還站著三、四位警察，也一律捂著口罩，手上還都戴著橡皮手套，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的家並不在這兒，你讓我回到哪兒去？”莫言還在辯解。

　　“對不起，你剛才從哪家出來的，就先回到哪家去。你的情況我們會及時向上級匯報，在沒有得到明確指示以前，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現在是非常時期，希望大家保持克製，互相支持，我在這兒謝謝你們了。”警察的態度好得無可挑剔，但他的原則卻毫無商量餘地。莫言隻能氣餒地默不做聲了。

　　這時，艾清已經大致弄明白吵吵嚷嚷的原因。這下，她也發急了，這不但意味著她今天的計劃徹底泡了湯，而且，連明天上學都去不成了，這還了得？

　　“我們單元又沒有‘非典’病人，幹嘛要隔離我們？你們這是限製人身自由，是侵犯人權。”艾清也激動起來，站在後麵高聲喊道。

　　門外的警察顯然聽到了艾清的喊聲，立即用堅定的口吻回應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們單元雖然沒有‘非典’病人，但你們502的住戶曾與‘非典’病人有過近距離接觸，他已被作為‘疑似病人’單獨隔離了，而你們都是與他共用同一個樓道的，存在著很大的被傳染的風險，所以需要隔離觀察。這是為了你們的健康，也是為了公眾的健康。至於人權問題，我不懂很深的道理，我隻知道在非常情況下，為了全社會的利益，政府有權采取一些非常措施，請你們諒解。”

　　“我們要被關多久？我們還要養家糊口呢，怎麽可以老是呆在家裏。”又有人嚷嚷道。

　　“你們不是被關起來，而是暫時隔離。你們的實際困難我想上級政府一定會考慮的，不必過於擔心。事情來得太突然，我們都很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要相信政府一定會把你們妥善安排好的。”

　　“我是說，我們到底要被關多久？”問話的人嗓門更大了。

　　“我再說一遍，你們不是被關起來，而是暫時隔離。至於時間，我不知道，我要聽從上級的指示。不管多久，我想，你們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以樂觀的態度麵對突如其來的事件，這對你們的健康有好處。至於其它困難，我們外麵24小時有民警和社區幹部值班，你們隨時提出來，我們會盡力為你們做好服務工作。”

　　雖然是個小警察，他的口才絕不亞於記者招待會上的政治家，不但說得滴水不漏，還頗講究原則和分寸，態度也給人誠心誠意的感覺，說得門裏的人都沒了脾氣，仿佛再不聽他的勸告就變成自己無理取鬧了。不過，嘀嘀咕咕的議論聲還是不絕於耳。

　　這時，耷拉著腦袋的莫言正好抬起頭，與艾清的目光相遇，他先是一怔，然後，用一種複雜的、充滿穿透力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嚇得艾清趕緊把目光移開。雖然隻有零點幾秒的目光碰撞，艾清還是從中讀到了那種憤怒、怨恨、無奈和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交織在一起的情緒。

　　艾清雖然時不時地會表現出一點美眉們耍賴式的蠻橫，但總體來講，並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還是比較善解人意的。

　　對於眼前莫言複雜的心情，她能夠充分地理解。要不是她的電腦壞了，他絕不可能莫名其妙地上這兒來，當然更不可能被莫名其妙地關在這兒了。可是，這種事誰能算得準呢，艾清自己不是也被關在裏頭了嗎？換句話說，要不是他打電話來非要自己等著，自己也早就出了門，不會被關在裏麵了，我還要怪他呢。所以，他還是屬於自投羅網，活該！

　　讓艾清心裏不安的主要並不是這一點，而是剛才給他打的那個“不滿意”的勾。因為她自覺有點理虧，使她不敢坦然地麵對他。剛才外麵的警察說要讓他從哪兒出來回到哪兒去，更使她有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要真是這樣，那該怎麽辦？

　　“來了，來了，拿來了！”門外警察們的聲音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也解了艾清的尷尬。

　　剛才那位警察把門稍微開大了一點，對大家說：“各位朋友，市政府剛剛派人送來一批口罩和《市長給被隔離住戶的一封信》，請你們拿到口罩和信以後盡快回到自己家裏，盡量少走動，以避免可能的交叉傳染。有事要到樓道裏來時，要戴好口罩。”

　　說話間，兩名警察把一隻大紙箱抬進單元門，他又接著說：“東西已經分好了，每人一包，裏麵是一封信和十隻口罩。噢，對了，呆會兒午餐我們會統一安排送進來，到時候會通知你們來取，你們盡管放心。大家請回吧，請回吧。”

　　大家的情緒顯然已經不像剛才那麽激動了，有點像打了蔫的茄子，但嘀咕聲還是此起彼伏：“這回真大方哎，口罩一發就是十隻。”

　　“是啊，這回我們算是撞上大運了，有得白吃白喝，還不用上班啦。”

　　也許是出於無奈，也許是被這種如臨大敵的陣勢所震懾，也許是被警察的言行所感動，大家開始三三兩兩地回到自己家裏。艾清也趁機悄悄地上了樓，她想盡量回避莫言，省得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