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洛夫寓言全集

9.小溪

　　在小溪邊的牧人傷心地唱著悲歌，

　　他是這樣的不幸啊，

　　內心的傷痛和無可挽救的損失，

　　將他的內心折磨，

　　本來他有一隻十分惹人喜愛的小羊，

　　但是在不久前，卻淹死在一條大河裏了。

　　牧人留著淚水，一邊傷心地訴說，

　　小溪聽到了這首悲歌，憤怒地嘟囔著說：

　　“那些大河真是貪得無厭啊！

　　如果它們都學學我的樣子，

　　流水又純淨，又清透，

　　人人都能一眼望到河底，

　　那將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啊。

　　那時大家都會透過河水看到，

　　在你堆滿淤泥的河底躺著的，

　　被你吞噬的犧牲者，

　　你聽到我的話，應該羞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躲進那又黑又深的地洞裏。

　　如果有這麽一天，

　　我的水量多得像你一樣，

　　那我一定會做一條慈悲的大河，

　　把大自然裝扮得漂漂亮亮。

　　就算是一隻母雞，我也不會把它傷，

　　無論我流經什麽地方，

　　不管是茅草蓋的小屋，

　　還是鬱鬱蔥蔥的樹林，

　　我都會時刻保持小心！

　　兩岸的土地都會誇獎我的善心，

　　要用我的水去灌溉山穀和綠草，

　　但是一片草葉我都不會帶走，

　　總之，我一路上隻做好事兒，

　　絕不讓我經過的地方留下災難和悲傷。

　　我要保持我的河水時時刻刻都純淨，

　　就像閃閃發光的銀子一樣。

　　直到我流進了遼闊的海洋。”

　　小溪的內心真的是這樣想，

　　所以它的嘴裏也是如此地說。

　　但是最終的結果是怎樣？

　　一個星期的時間都還沒過去，

　　近處的高山便被烏雲遮去，

　　像黃豆一樣大小的雨滴敲打著萬物和大地：

　　溪水開始迅速地漲起，

　　小溪有了像大河一樣的身軀；

　　但性情也像是難測的天氣，

　　說變就變，哪裏還有以前溫順的脾氣？

　　流水夾雜著泥沙衝出河岸，

　　奔騰的狂吼聲傳出幾裏，

　　肮髒的水柱在河麵上立起。

　　百年的橡樹被凶猛的河水衝倒，

　　樹木斷裂的聲音回蕩在這大山裏，

　　而曾經在小溪邊抱怨過大河的牧人，

　　不久前，小溪還在深深地同情著他，

　　用華麗的言辭抱怨著大河，

　　但是現在你再看看，

　　不要說他的羊，就是連他自己，

　　也被卷入了河中，隨著山洪而去，

　　他的茅草屋，也在河水瘋狂的搖曳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

　　小溪啊，每次你見到它都是那樣的溫順平和——

　　那是有原因的，因為它們的流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