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纏綿的時候我說起自己的家人,我的父母、我的妹妹,還有一直疼愛我的外婆。因為與自己的戀人說這些事的時候會有一種貼心的溫暖,仿佛已經把他當作了家裏人。
但對於他的家人,他隻字不提。
我問了,他便顯得極其煩躁,甚至失手打了東西,我從後麵抱住他,一起看院子裏那棵美麗的銀杏樹掉葉子,為什麽,張家白會緘口不提他的家人?但我還是對他說,明年春天,明年春天我們就結婚吧。
他沉默著,一直沒有給回答我。我賣了畫,然後一個人跑到謝瑞麟的金店裏訂了兩隻戒指,十分美麗而驚豔,像我,也像他。
冬天很快就來了,法國的那家學院給我發了郵件,希望我盡快去報到,否則真要錯失良機了。我沒有告訴張家白,我隻告訴他我訂了兩隻美麗的戒指。
我看到他眼神黯淡,好久,把我輕輕地抱在懷中,再然後,是更緊地抱住了我,甚至我都勒疼了,好像是怕一撒手,我就會跑了。
那天,他把那張老唱片送給了我,程硯秋的《春閨夢》。我嗔笑他,反正就要嫁給你了,放到誰那裏還不是一樣的。
他還是執意要給我。
張家白的生日就要到了,我偷偷買了一件禮物給他,是一條皮爾·卡丹的皮帶,是的,我要拴住這個男人,這個我喜歡的愛抽薄荷煙的男人。
當我提著生日蛋糕和皮帶開了張家白的門之後,我看到了電影中的一些情節,一個妖嬈的女人正在張家白的床上與他糾纏。
我的蛋糕掉到了地上,那上麵的奶油摔變了形,張家白三個字歪歪扭扭了,是的,在我心中,他歪歪扭扭了,甚至一錢不值。
那條皮帶,被我剪成了若幹斷,像嬰兒的屍體,不成型,那麽絕望地散在地上。
我早應該知道,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我怎麽可能是他第一個女人呢?
再說,他的職業每天要麵對那麽多美豔的女人,讓他不動心怎麽可能?
甚至,我連一句無恥都沒有罵他就下樓了,風很大,雪不知什麽開始落的,落到臉上硬生生地疼,我好像聽到背後有人叫了一聲“娘子”,還帶著哭腔,但我疑心是自己的幻覺,我與張家白,從此隔了千重山萬裏路,不再有任何關聯。
我再也不是他的娘子。
我隻是斷橋上那個心碎的女子。
白素貞曾悲切切地唱:縱然是異類,我待你的恩情非淺。我掏出兜裏那兩枚精致到悲哀的戒指,把它們拋到了我路過的雪湖中,那不過是想證明地久天長的道具,有誰,還想要這樣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