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汽車駛到建設路52號附近時,空氣突然被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撕裂——火光衝天,碎片四散。轎車被炸成廢鐵,金屬殘片飛射數十米遠,過路行人被掀翻在地,車窗玻璃像雨點一樣落下。那一刻,整個濟南都被這聲巨響震動。
人們奔跑、尖叫、圍觀,以為這是恐怖襲擊。沒人想到,這場爆炸的幕後黑手,竟是一位位高權重的副省級官員——濟南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段義和。
段義和1950年生,出身幹部家庭,西安交通大學高材生,仕途一路順暢:從技術幹部、縣長、市委書記,再到副省級的濟南市人大主任。他是那種典型的“官場模板”——西裝筆挺,講話穩重,照片中總帶著溫和的笑容。他懂得逢迎,也懂得布局。幾十年官場打拚,段義和積攢了廣泛的人脈,也習慣了權力的滋味。他喜歡別人稱他為“段主任”,喜歡會議結束後,秘書小聲說:“主任,您的車到了。”
在別人眼中,他是體製內的完人:能幹、謹慎、有手腕。但在體製的陰影深處,段義和有自己的“秘密生活”——一個叫柳海平的女人。
他們的相識要追溯到1990年代初。那時的柳海平不過十八九歲,是聊城一家招待所的服務員。段義和當時任地委副書記,風光無限。一次接待中,她為他倒茶,抬頭的瞬間,男人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改變了兩個人此後的命運。
段義和喜歡她的年輕、天真、懂事;柳海平迷戀他的權勢、氣度與安全感。幾年後,段義和調回濟南,她也“巧合”地被安排進市財政局工作,之後一路升遷到國土資源局正科級幹部。一個初中畢業的服務員,搖身一變成了國家幹部,住上寬敞公寓,開著小轎車,她的父母也被安排了“穩定工作”。這一切都來自那個有權的男人。

他們的關係維係了十多年,柳海平從情婦變成庭成員”。然而,隨著年齡增長,她的欲望也在變。她不再滿足於“地下關係”,她要一個名分。2007年年初,柳海平多次提出要段義和離婚,“要不,我就去紀委舉報。”段義和臉色鐵青。他當然不敢離婚——他的仕途、名譽、家庭全係於此,一旦曝光,數十年經營的“完美人設”將灰飛煙滅。他求她冷靜,甚至在爭吵中跪下,哀求她不要毀了自己。
多次反複後,柳海平不信了,她錄下了他的電話、保存了匯款單、還有他給自己買房買車的票據。這些都成了她的“籌碼”。有時,她一天打幾十個電話,逼他“給個說法”。段義和幾乎崩潰。這個曾經讓他感到愉悅的女人,成了他仕途上最大的定時炸彈。
段義和開始想著——要讓她永遠閉嘴。他找到自己的侄女婿陳誌(濟南市公安局治安支隊副大隊長),陳誌先是猶豫,後來在“家族忠誠”和“主任恩情”之間妥協了。他聯係了一個修車廠老板陳常兵,兩人商量計劃,先欲製造交通事故、高速爆胎等偽裝意外手段,最終選定了爆炸方案。
他們從外地購得雷管、硝銨炸藥,用舊汽車防盜器改裝成引爆裝置。陳誌利用職務便利獲取了相關零件與資料。段義和則提供了柳海平車輛的型號、停放地點、出行習慣,甚至鑰匙。一切在密謀中進行,像一場地獄的排練。7月初,炸彈試驗成功。段義和聽到報告,沉默了很久,隻說了一句:“那就……幹吧。”這句話,像一紙簽發死亡的公文。
7月9日下午五點半,柳海平如常下班。那天,她穿了一條淡粉色連衣裙,塗了口紅。她告訴同事:“晚上約人吃飯。”她不知道,車底已經藏著一枚炸彈。
陳誌和陳常兵開車尾隨,在路口停下。手裏握著汽車炸彈遙控器。當柳的車駛過建設路口時,陳誌按下按鈕。刹那間,街道被火光吞沒。爆炸震碎了附近幾家商鋪的玻璃,三輛車被波及。現場濃煙滾滾,火焰高達兩層樓,焦味彌漫。
救援人員趕到時,隻看到車架和一堆焦黑的殘骸。女司機的屍體已經無法辨認。公安初步判斷:爆炸物來自車內底部。由於案發地點位於省會中心,事態嚴重,公安部立即介入。
當晚,濟南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段義和在自家別墅的客廳,看著電視新聞播出的現場畫麵,麵無表情地關掉了電視。他以為,自己終於擺脫了那個女人。
公安係統的調查速度遠超他的想象。炸彈殘骸、炸藥來源、遙控裝置的型號、車鑰匙的指紋——都在短短三天內查明。7月12日,專案組掌握關鍵證據:炸藥來源於公安內部。偵查線索直指陳誌。陳誌被抓後,很快崩潰。麵對鐵證,他供出了“段主任”——“是他讓我幹的。
淩晨,段義和被帶走。調查揭開了一個令人震驚的黑幕:段義和不僅指使殺人,還受賄三百餘萬元,擁有多套房產,並為柳海平、家屬安插多個公職。他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卻在欲望和恐懼的夾縫裏親手引爆了人生。
8月6日,濟南中級法院開庭。庭上,段義和神情麻木,頭發淩亂,臉色灰暗。當法官問他:“你是否承認指使爆炸殺人?”他沉默許久,點頭。
“你為什麽要殺她?”他喃喃道:“她……太鬧了。我怕她毀了我。”
法官追問:“你後悔嗎?”他抬起頭,眼神陰冷:“我後悔用了炸藥。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還得弄死她。”
全場寂靜。記者們驚愕地看著這個昔日的副省級高官——他早已失去了人性,隻剩下權力的幽靈在說話。三天後,法院判決:以爆炸罪、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數罪並罰,判處死刑。
柳海平的家人在法庭外痛哭,她的父母說:“她隻是個想被人愛的孩子。”是的,她的貪婪、虛榮、威脅固然可悲,但她不過是一個被權力係統塑造、利用、吞噬的“附屬品”。而真正的怪物,是那個以權力為神、以人命為籌碼的男人。
段義和案震驚全國。媒體稱之為“建國以來涉案級別最高的蓄意爆炸殺人案”。這不是普通的情殺,而是製度黑暗的縮影。在中國的官場金字塔裏,權力等同於豁免——當一個人習慣了掌控別人的命運,他就開始相信自己能操控生死。段義和正是這種心理的產物:從小權力到大權力,從調動幹部到調動炸藥,他走得理所當然。
他不是瘋了,而是被權力慣壞了。他曾手握任免大權,一句話能改變別人一生;他習慣了命令、被服從、被討好。直到某一天,一個女人拒絕再聽命,他的邏輯就崩潰——“她必須消失。”那一枚炸彈,不僅炸死了柳海平,也炸出了中國官場潛伏的汙穢:那些靠關係上位的“情婦”,那些用權力換取身體的交易,那些家族式共謀的保護傘,都在這聲爆炸裏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