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記事(一)德卡門海灘拾零：下
什麽地方最接地氣的? 那當然是路邊攤。前一天坐掉車的兒子，在我們練習完潛水訓練的下午終於到達。晚飯怎麽安排當然是聽他的。本以為一定會讓我們出出血。沒想到他對路邊攤卻情有獨鍾。
左一轉，右一轉，轉到了一個公園旁邊。路上有四五家攤子。賣差不多的玉米卷餅和薄餅。選了第一個攤子，把所有不同肉餡的卷餅都點了一遍，加一個大大的薄餅，兩瓶墨西哥可樂和其他飲料，一共280比索。前晚在餐廳裏兩人吃飯，兩個菜沒有飲料也是這麽多錢。相比之下路邊攤就巴適許多了。兒子用西班牙語跟老板和員工談笑風生，說是老相識。都好幾年了還記得他。
路邊攤吃飯時天已經全黑。墨西哥人一點兒都不著急，非常悠閑。慢慢做，慢慢吃。一吃差不多就是個把小時。吃完飯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鍾了，但幾個攤子前還都坐滿了人。都高高興興的，氣氛很融洽。來吃東西的有遊客，而更多的是本地人。一撥人吃完了，又來了一撥人，非常熱鬧。廚師們好像沒有停過。這讓我想起來八十年代初沙坪壩轉盤的夜市。也是這麽悠閑，那像紐約快節奏呀。
公園裏燈光球場正在進行女子排球比賽。不時傳來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哨聲和觀眾的加油聲。突然一個排球從公園圍牆上飛了出來，差一點砸到攤子上。老板也不生氣，把排球扔了回去。大概習以為常了。
公園門口有幾個賣甜點攤子也是人滿為患。其中一個還要排長隊。他們的甜點都是現做的。嚐了一口風味獨特的墨西哥甜點，又脆又香，非常好吃。公園另一個門口在賣煮玉米，隻是大家都吃不下了。
感覺上，墨西哥雖然是在美國旁邊，但文化上一點不像美國，倒是和中國有幾分相像，特別是人與人的關係。似乎多了幾分真誠，少了幾分虛偽。這是不是與古老文明有關呢？
要問什麽名字在墨西哥男人中是最常見的，那一定是何塞。我認識的何塞是潛水班的助理，也就是打雜的。何塞長相是地地道道的墨西哥人，個子不高，身體滾圓滾圓的，皮膚黑黑的，上肢似乎比下肢長。
見到他時，是第一次潛水訓練。在填表試潛水服，他在忙裏忙外地搬空氣罐，整理潛水用具，高高興興，悠閑自得。第二次見到他，是到海裏下潛的那天，他先把所有的東西運到海灘。我們到達沙灘時，他已經把潛水裝備和空氣罐送上了船。
他一個人在海裏遊來遊去等待著我們，非常高興。一會兒一個猛子潛下海底，一會兒又浮出水麵。下潛前，蓋芘讓他做示範後仰下水，做了個鬼臉，一後翻就下去了。第一次潛完水後，他又忙著換空氣罐。
當然，這些都是他的職責，但我注意到的是他那發自內心的快樂。總是高高興興的。給他在一起，能夠感覺到他的輕鬆和愉快。金錢方麵，肯定不富有，但是精神上也許不貧困。金錢不等於幸福快樂。人們對幸福快樂的定義也不一樣。人們可以選擇有不同的生活方式。隻要是自己喜歡的就沒有什麽對與不對。
不敢說何塞是墨西哥文化的縮影。但餐館裏的突然起舞見識到墨西哥人的直率。離開德卡門的前一晚去了一家海鮮餐館吃飯。門口有人在彈著吉他唱歌。我們專門選了一張裏麵的桌子。剛坐下了不久，音樂就進入了高潮，突然間臨桌的一個高高大大的，滿身是肉的，皮膚黑黑的，三十多歲的女人突然站了起來，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是那樣的忘我，那樣的投入，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存在。舞是跳的不錯，更重要的從舞蹈中看到那釋放出來的最真實的人性，我就是我。這難道不是一種最高精神境界嗎!
在德卡門海灘的日子很快就過完了。來前聽到有關墨西哥最多的是墨西哥的毒梟是如何如何的厲害和墨西哥人是如何如何的渴望偷渡去美國。好像度假村外的墨西哥是一個那樣的不堪入目，令人害怕的世界。
短短的幾日中，品嚐了龍舌蘭酒，看了在建的新房，吃了路邊攤，在海裏潛了水，也去了科蘇梅爾島一遊 (潛水和遊島在另文中講述)。這所見的一切完全與之前聽到的不一樣。不僅如此 ，最有收獲的是用自己的眼睛實實在在地看到了墨西哥，用自己的心感受到了當地的風土人情，雖然這一切也許隻是皮毛。
在這些皮毛中，第一個當屬龍舌蘭酒。不可否認，酒本身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該民族的民族性格。人們說，有了中國的白酒才有 醉裏挑燈看劍 的豪放。有了伏特加才能展現出俄羅斯民族的戰鬥性格。沒有紅酒哪有法國人的浪漫和優雅。沒有大杯啤酒哪有德國佬的熱情爽朗。
墨西哥龍舌蘭酒，即沒有白酒和伏特加度數高，又沒有紅酒啤酒那麽淡。豪放熱情比不上中俄。優雅比不上法國人，爽朗比不上德國佬。但是龍舌蘭酒的特質不是正好反映出墨西哥人既有豪放熱情的一麵，又帶有浪漫優雅的一麵嗎，或者說豪放熱情中夾著浪漫。
第二個就是滿街的玉米卷餅 (Taco)和薄餅。當然還有出名的辣椒。以前在紐約教育局總部工作時經常去大西洋大道的一家墨西哥餐館吃飯。主食都是米飯，黑紅豆泥和所點的肉類(如牛肉，豬肉等等)。以為那就是墨西哥餐了。完全沒想到最受歡迎的是塔克-玉米卷餅和薄餅和各種辣醬。到墨西哥才了解到這是為什麽。
世界上任何地方，物產和氣候是兩大影響食物特征的因素。以前以為墨西哥大米多。殊不知，墨西哥是玉米之國。夏天氣候炎熱。所以把蔬菜切細與各種肉類混合做成餡，再用玉米餅夾起來吃，即不油膩，又營養豐富。這大概就是滿街都是塔克的原因。另外墨西哥地處高原，寒氣較大。吃辣椒的原因和四川人很相似，一個是驅逐濕氣，一個是驅逐寒氣。寒濕其實是一家人。
第三個是墨西哥似乎很像二十年前的中國，正在大力建設中，比如說到處都是在建的房屋。清水房，裝修房，拎包入住，開發商偷工減料，質量問題，這些詞語是不是聽起來是那麽的熟悉。
關於墨西哥的林林總總，最後想借用兩句家人的話來說出最深的感受。當談到新冠病毒對社會的影響時，有人說，像墨西哥這樣的發展中國家在這個問題上也許比美國更客觀現實。在談到墨西哥人時，另一人說他們更真誠，笑容發自內心，不像美國人那麽虛偽，笑容都是裝出來的。請告訴我你更喜歡哪一種笑容呢!
注: 2021年1月13到1月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