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零集】《公審大會》

       我去過很多次公審大會現場，有些是自己去看熱鬧的，有些是學校組織去觀看的。我第一次去看公審大會現場時才六歲多，是同小夥伴們一起跑到離家近十裏地，一個叫小村的打穀場看的。那時我們都小，由於又好奇又害怕，就躲在田邊的高土坎上觀望。

       那個打穀場很大，在打穀場一側有臨時搭建的高台，台上坐著兩排公檢法人員，台下站了二十多名犯罪分子供大家觀瞻。大部分罪犯們被反銬著雙手，胸前掛著牌子，罪名大部分是盜竊搶劫罪，其中的兩名女犯人是流氓通奸罪，說是因為搞破鞋。罪犯最中間有三名男犯是被反綁雙臂，帶著腳鐐，背後插著打紅叉的牌子，都是犯了故意殺人罪的死刑犯。其中一個歲數大點的死刑犯屁股後麵還綁了個椅子，別人解釋說是怕他嚇癱了給綁上的。公審大會通常都是挨個把犯人介紹一遍，公布其在某年某時某地幹過什麽壞事，所定罪名及刑期。最後是大家齊喊幾句口號，然後把犯人押上刑車遊街，將死刑犯押赴刑場槍決。

        我看的陣仗最大的一次公審大會是在市體育場。那天附近各校的學生都被請去觀摩，會場人山人海的。被公審的近百名罪犯們站了二大排，男女老少都有，所犯罪刑也是五花八門，光死刑犯就十幾個，一律都給剃了禿瓢。那天台上一男一女兩個宣判人員交替著宣判，幾個小時都沒念叨完。我被尿憋的不行，就和幾個同學溜出會場小解，然後去街邊飯館吃餡餅沒回會場。後來聽別的同學說，那天會場上有罪犯尿褲子了，不知是被嚇得還是尿憋的。還有一個罪犯亂喊口號，被看押人員拉下去處理後又拉回會場，大家就謠傳，有的說是把罪犯嘴給縫上了，有的說是給吃了啞藥，還有的說是把舌頭如何如何了，聽得我是一頭霧水。

       我最後一次看公審大會是在一個大禮堂裏，是學校組織看的。那次公審的犯人不多，但都是刑期很重的罪犯，很快公審完就直接押送監獄了。公審大會結束後，組織者沒讓學生們退場，給我們放映了動畫片《阿凡提的故事》和一部介紹中國雕刻美食的攝製片。那天我就想：人還是要規規矩矩地活著，別幹壞事，如果失去自由，連好吃的都享受不上了，太虧本。

2024.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