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是一種奢侈的溫柔

此文收錄在最近出版的散文隨筆集《至美在心》

朗誦：沈心焯

失眠是一種奢侈的溫柔

今夜，又失眠了。臥室的窗子朝著小區的街道，夜深人靜時會偶爾聽見鄰居的車子在街上駛過，不是白天大馬路上的那種呼嘯而過，而是小心翼翼地緩緩開過，然後周遭又回歸到沉沉的靜。和衣坐在隻有些許月光的床頭，拿起枕邊的手機打開輕緩的音樂，默默地聽著這模仿自然的催眠樂曲，感覺自己坐在綠草茵茵的堤岸邊，聽著對岸叢林裏的鳥鳴，有時單有時雙，一陣一陣，清亮悅耳。但我卻聽不清那單純的聲音裏表達的是相逢還是別離，是歡愉還是悲傷。鳥兒們唱了不久就停止了，然後是潺潺的水聲，柔柔地似乎在傾訴著什麽，我閉著眼怎麽也揣摩不了那流動著的樂符所代表的意思。整整一晚，鳥聲和水聲拌著無法入眠的我沉沉浮浮…，原來失眠也可以這樣的詩意和閑適。

詩人舒羽曾說；"夜是最純粹的奢華"。失眠的夜, 有著最純粹的安靜。那湛藍的天空，漂浮的白雲，翠綠的草原，還有越攢越多數也數不盡的綿羊，在無夢的夜裏，是我最好的伴侶。浸潤在微弱的月光裏，放棄任何一種的催眠的方法，任性地享受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的寂靜，一個人的故事。

輾轉反側，反側輾轉，就當這是上蒼的饋贈，讓我獨享這靜夜寂寥的優美。卸去白天的盔甲，毫無顧忌的將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變得柔軟，用最真實的自己，靜靜享受這無聲的隻屬於我一個人的溫柔。

遠處有夜行的火車鳴笛聲傳來，那綿延悠長的聲音在靜夜直直地敲打在我毫不設防的心上，前程往事便如潮水般的湧來，原以為早已煙消雲散的過往，竟然又浮現在眼前。小時候春節時每年都會坐火車去父母的故鄉看望祖父祖母，大了後每年的春夏也必去火車站接送大學裏外地的同學。相隔千山萬水，歲月也走過了好幾個年輪，這火車的聲音竟然一如往昔，一點都沒有改變。

有人說，每一個不眠的夜晚都有對過往的依依不舍，可今夜，失眠的我又會在誰的夢裏徘徊呢？思緒在夜色裏延展，漫步在一個人的城池裏，孤單和靜寥中的那份溫婉讓我沉醉。

既然沒有睡意就不要辜負了這靜夜的溫柔，就讓我掬一縷素白的月光，一筆筆刻畫流年，在清風明月的愜意裏，紀念那流逝的時光，在淡淡的墨香裏，細描那份純真的惦念。

對岸的鳥兒又開始了鳴唱，河水依然靜靜流淌，這次我終於聽懂了歌聲裏的內容，那反複吟唱著的，不正是那首亙古不變的歌謠嗎？這一刻，我也跟著這清麗的歌聲祈願：咫尺常相惜，天涯長相憶！

失眠的夜溫柔得奢侈，我竟然舍不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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