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捷克小鎮,追尋音樂大師的足跡

這一天天的日子就象張白紙,該畫啥?如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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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荷華州的Spillville,是一個隻有344人的尋常小鎮。最近,我去打卡了,還被感動到了,所為何故?

1893年,這裏曾經來過一位不尋常的作曲家,並且留下了不尋常的旋律和傳說。那些跨越時空的永恒樂章,抒發著對新大陸的感懷和對故土的眷戀,至今依然打動著遊子們的情懷……他,就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洋溢著感人旋律的《念故鄉》就是改編自德九《自新大陸》的第二樂章

一個盛夏的周末,我探幽訪古,來到了Spillville, 來到了如今已經變為博物館的德沃夏克居住過的小樓。當年,他就住在第二層樓。

德沃夏克同誌是捷克的國寶級作曲家,五十多歲了,為了拯救新世界的文化沙漠,受美國音樂界的高薪聘請,不遠萬裏,來到美國。去年秋上到紐約,後來到Spillville 。” 身為蜚聲歐洲的音樂大師,為何會青睞美國中西部一個名不經傳的偏僻小鎮呢?這自然是我心中的第一個問號。

參觀完音樂家博物館後,我的疑團煙消雲散。原來,這位音樂家還是一枚暖男。受邀在紐約任職期間,充滿朝氣而又動蕩不安的新世界,固然讓他百感交集,心緒震蕩;對家鄉布拉格(Prague)和在遠方的四個孩兒的思念之情,卻是剪不斷,理還亂。“故園眇何處?歸思方悠哉。”恰在此時,音樂家的助手開了一劑良藥,“先生何不到鄉村散散心?我的家鄉Spillville是個捷克移民區。”

德沃夏克欣然接受這個建議。剛剛脫稿《自新大陸》一周,他就帶著他的一大家子風塵仆仆地到Spillville報到。在愛荷華州這個捷克人集聚地,他聽到了熟悉的鄉音,嚐到了故鄉的味道,還看到了快樂的波西米亞舞,這基本上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節奏。

德沃夏克又是怎樣開啟他在Spillville的第一天的?我有些好奇。

清晨四點,他便來到了Turkey河畔,一麵在林中散步,一麵陶醉在悅耳的鳥鳴聲中。德沃夏克在故鄉養過鴿子,對鳥兒的啁啾聲特別有感覺。他驚喜地發現,這兒的飛鳥有著紅色羽毛和黑色翅膀,同老家的鳥雀相比,色彩更加豔麗,唱歌的調調也不一樣。他興奮地以作曲家的語言記錄下了這些“damned bird”的語言。在接下來的短短16天裏, 音樂家飽含激情地譜寫了String Quartet in F, Op 96 ,“American”。這部體現美國精神的作品,是他的最受歡迎的弦樂四重奏。在第三樂章的開頭,小提琴演奏出的美妙旋律,正是源自音樂家晨間散步時,聆聽到的婉轉鳥語。

踏著音樂家128年前的足跡,筆者實地考察,出門右拐,步行五分鍾,就和溪流照麵了。水還是一樣的清澈,鄉村依舊靜謐,然而,沒有了那個目光如炬,神情凝重的大叔,也就不再有思緒翻騰時迸發出的音樂火花。

蜿蜒的Turkey河

或許邂逅了scarlet tanager後,我們也會茅塞頓開?

Riverside Park及園內的Dvorak Memorial

Riverside公園是依偎在Turkey河灣的一個多功能休閑場所,Spillville的人們為紀念音樂大神的從天而降,於1925在園子裏建了一個紀念碑,以示崇敬和緬懷。

三個月的暑期中,音樂家會經常到Wenzil Balik的鐵匠鋪或者Frank Benda的修鞋店坐坐聊聊。他最喜歡的一件事是去沙龍,玩波西米亞的一種稱作darde的紙牌遊戲。他的搭檔們都是鎮上的老戶,有著一大堆小鎮“從前的故事”。早期移民艱辛的創業史深深地打動了他。他在給友人的信中寫道,“這些人大約在 40 年前來到此地,all the poorest of the poor,經曆艱苦奮鬥之後,他們現在過上了小康的日子”。同為第一代移民的我們自己個兒,讀到此處,是不是湧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博物館裏展示的波西米亞風情工藝品。

1860年開始建造的St Wenceslaus Church,是美國最古老的捷克天主教教堂Spillville的人口雖一直維持在300-400之間,它的教堂卻極具氣勢,鍾樓耳堂、聖所一應俱全。每天早上,德沃夏克都會步行到教堂,在七點準時出現在管風琴旁,為做彌撒的人們彈奏。不僅如此,鎮上的婚禮或葬禮上,也能看到他在鋼琴旁非常投入地表演。總之,對於身在海外、寂寥孤獨的他,這個千裏之外的鄉村,是慰藉他身心的燦爛家園……

沒有微信臉書油管,那個年代的人們以文稿和信件,詳盡記錄了當時的事件和情感,完好地保存了曆史。德沃夏克直抒胸臆,表達了對Spillville 之旅的懷念。“在Spillville度過的三月將成為我們餘生的幸福回憶。 和自己人在一起……給了我們巨大的快樂”。

在德沃夏克住所轉悠時,我一直有一個“私心問題”,Spillville是毗鄰明尼蘇達州的愛荷華州鄉村,那麽,音樂家有木有到我們州做客?

我居然沒有失望!在音樂家逗留捷克小鎮期間,有過兩個side-trips,其一便是去明州市府St Paul串門了。與有榮焉,心有戚焉。說來這裏還有一段不長不短的故事……

在歐洲時,德沃夏克就讀過美國詩人朗費羅(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的敘事詩《海華沙之歌》(The Song of Hiawatha)。這首詩歌頌了印第安土著英雄Hiawatha的傳奇經曆,Minnehaha 則是他的心上人。

德沃夏克專程去了St Paul的 Minnehaha公園,他在Minnehaha瀑布前停留了一個多小時。"It is so intensely beautiful that words cannot describe it。" 音樂家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水麵,腦海裏突然湧出了一段旋律。 “快,給我紙和筆!”。他急促地喊著,接過了秘書手忙腳亂找到的鉛筆,在自己襯衫的袖口上刷刷地寫起來……

衣袖上淩亂的Minnehaha Melody,正是後來的《印第安人的哀歌》(Indian Lament)的主題曲。

音樂家的另一個side-trip是到芝加哥參加世博會,並在“捷克日”指揮了自己的一部作品。世博會上的明州展廳門口,有一座Hiawatha和Minnehaha的雕像,不知德沃夏克可否與之交臂?這座雕像於1912年正式在Minnehaha公園落戶。“Over wide and rushing rivers, in his arms he bore the maiden。”—— The Song of Hiawatha。一對不凡的情侶,讓我串起了三位名人:詩人朗費羅,作曲家德沃夏克和明州雕塑家 Jacob Fjelde。

倘若說自己很懂些古典音樂,那完全不是真的;倘若說自己不懂德沃夏克的音樂,那也不是真的。小鎮歸來,對於大師親民的音樂語言,真是更加熱愛了。

Going home, going home
I'm just going home
Quiet light, some still day
I'm just going ho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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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複 '雅佳園' 的評論 : 我也沒想到小鎮剛好在兩州的邊界,一日遊非常完美。問好佳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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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多謝古麗。以前覺得和大師相距遙遠,讀了他的書信和報道, 趕腳他也和我們有一樣的情感,否則怎麽會打動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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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複 'done_that' 的評論 : 必須的。衝你這句話, 我覺得這篇博文寫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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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複 '梅華書香' 的評論 : 遲複了, 忙著看奧運,謝謝美言
海風隨意吹 發表評論於
謝謝詳盡的介紹,長知識了。
黑貝王妃 發表評論於
自新大陸真的好聽,主旋律可以讓我心靜下來。培爾金特看過很多遍。
雅佳園 發表評論於
原來得沃夏克在在愛荷華還有這麽一段難忘的經曆, 謝謝分享音樂大師的足跡.
done_that 發表評論於
太感謝了,我有空也去拜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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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複 '麥姐' 的評論 : 哈哈。手忙腳亂的夏天,動筆有些少了。祝麥子夏安!
麥姐 發表評論於
好久不見巧巧,原來是去探訪音樂大師了,好聽的故事,好看的圖片。
菲兒天地 發表評論於
回複 '梅華書香' 的評論 : +1

內容豐富,深刻,圖文並茂!
梅華書香 發表評論於
這遊記寫得太棒了!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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