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將軍的法庭鬧劇

福林將軍何許人也？福林將軍是穆勒特別檢察官和紐約地方檢察官“獵巫行動”的六位關鍵人物之一。其餘五位分別是川普競選委員會主席馬納福（Paul Manafort）（明年2月份將被判入獄）、川普的前私人律師科恩（Michael Cohen）（已被判刑三年）、花邊雜誌老板佩克（David Pecker）（已被檢方免於起訴，正與檢方合作之中）、川普公司的財務總管（Allen Weisselberg）（已被檢方免於起訴，正與檢方合作之中）以及川普的老朋友斯通（Roger Stone）（近期將被檢方起訴）。

福林將軍（Michael Flynn）是一位退役的美國陸軍中將，故稱福林將軍。福林將軍1958年出生於羅德島，2012年4月17日被奧巴馬總統提名為美國國防情報局局長，同年7月正式上任。2014年4月30日，福林將軍因不善處理與上下級的關係，提前從美國國防情報局退役。之後，福林將軍與兒子開了一家谘詢公司，名字叫做福林情報集團公司（Flynn Intel Group Inc.）。公司的主要業務是遊說美國政客和為外國政府提供谘詢。福林將軍雖然是民主黨員，但在2016年2月加入川普的競選團隊，是川普陣營裏有軍隊背景的重量級人物。川普在大選中擊敗希拉裏之後，福林將軍被任命為國家安全顧問。

福林將軍在開公司的時候和2016年總統大選期間，與外國政府（特別是俄羅斯和土耳其）有廣泛的業務外來。福林將軍的這些業務，對普通人來說，都沒有涉嫌嚴重違法（至少從目前公開的資料來看沒有違法）。但是，福林將軍不是普通老百姓，是有權接觸國家核心機密的人。

鑒於福林將軍特殊地位和在大選期間的一些可疑活動，美國聯邦調查局（FBI）於2017年1月24日在白宮請福林將軍喝茶約談。約談之後，FBI的偵員向當時的代理司法部長葉茨（Sally Yates）匯報了約談的內容。葉茨對照了FBI已經掌握的情報和福林將軍的回答，感覺到情況極為嚴重。葉茨在1月26日緊急約見了白宮法律顧問麥甘（Don McGahn），1月27日再一次緊急約見麥甘。葉茨向麥甘通報，福林將軍已經被敵人攻破（compromised），有可能成為俄國敲詐勒索的對象。葉茨還告訴麥甘，福林將軍對副總統彭斯和白宮的其他高級官員撒謊了，因為FBI早就知道了福林將軍和俄國大使講話的內容。福林將軍對FBI和彭斯撒謊的，不是與俄國大使談話的細節，而是談話的性質。

2017年2月13日，福林將軍辭去國家安全顧問的職務。2月14日，川普在白宮會見當時的聯邦調查局局長科米（James Comey）時說：“福林將軍是個好人，你放過他吧”。科米沒有同意，決定繼續調查福林將軍。5月9日，川普開除了科米。5月17日，司法部副部長羅申斯坦（Rod Rosenstein）任命穆勒為特別檢察官，調查川普及其競選團隊在大選期間是否通俄。

穆勒將福林將軍作為調查的一個突破口，把福林將軍查了一個底朝天。為了應付調查，福林將軍變賣了自己的一些財產，用來聘請有名的律師。穆勒的繩索收得越來越來越緊，高價律師的賬單又猶如雪片般地飛來。福林將軍明白自己是犯罪了的，為了減輕罪行，爭取輕判，福林將軍決定與穆勒全麵合作：我招！我全招！我統統地招！從福林將軍決定於檢方合作至今，福林將軍與穆勒團隊見麵19次，累計62個小時。福林將軍的坦白和交代，為通俄調查提供了“巨大的幫助”（substantial help）。

穆勒團隊對福林將軍的表現相當滿意，作為回饋，穆勒隻指控了福林將軍對FBI的撒謊罪，其他的罪行不予指控。最關鍵的是，穆勒向法官建議，鑒於福林將軍與檢察官的深度合作，請求法官判處福林將軍有期徒刑零年零月零日，即不進監獄。福林將軍的宣判，定於2018年12月18日在華盛頓的聯邦法院進行，主審的法官叫做薩利文（Emmet Sullivan）。薩利文法官特別痛恨政府侵犯公民的權利。如果司法人員在收集證據的過程中有不符合規範的地方，他會將被告當場無罪釋放。

就在宣判之前的幾天，福林將軍和他的律師在判決備忘錄裏添加了一個文件。這個文件說，FBI偵員在白宮約談他的時候，沒有明確告訴他對FBI撒謊是犯罪，而且當時也沒有律師在場。

這個文件一公布，川粉們就像打了興奮劑一樣，聲稱這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一些極右媒體把福林將軍的調查比作政治迫害。狐狸台（ Fox News）一個評論員甚至這樣比喻：福林將軍就像一隻動物，他被FBI關進籠子，然後被FBI對著籠子將他開槍射殺。

因為穆勒已經請求薩利文法官判處福林將軍有期徒刑零年零月零日，薩利文法官又以維持公民的正當權利出名，所以12月18上午在法院門口下車的時候，麵帶微笑。他整理了一下領帶，抬頭看了看天空，也許心裏在想：我邁進法院大門的時候還是一個被告，邁出法院大門的時候，應該是一隻能在天空自由飛翔的小鳥了。

判決開始後，薩利文法官問了福林將軍和他的律師好幾個問題。

問：“你知道自己犯罪了嗎？”答：“知道。”

問：“你被FBI在白宮約談的時候沒有律師在場，你認為是FBI設的陷阱嗎？”答：“不是。”

問：“你想撤回有罪答辯（guilty plea）嗎？”答：“不想。”

問：“你想我推遲宣判嗎？”答：“不想。”

法官在判案之前都會仔細翻閱案子的宗卷，他能看到一些不宜公開的機密材料。薩利文法官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他問完問題之後，怒不可遏，嚴厲地訓斥福林將軍：“你犯了嚴重的罪行，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想掩飾我對你的惡心和蔑視！你出賣了你的國家！”

曾經官至國家安全顧問的福林將軍，在法官麵前低下了高昂的頭，他溫順地表示願意伏法，願意繼續與檢方合作，願意出庭作證。

最後，薩利文法官決定將福林將軍的宣判推遲到明年3月，以便福林將軍和檢方更徹底的合作。法官命令福林將軍必須上交護照，而且隻能在首都華盛頓50英裏的地方活動。如果想離開這50英裏的限製區間，必須事先提出申請，得到法官的批準之後才行。

福林將軍和家人走出法院之後，立刻被保安簇擁到了一輛黑車內，在抗議人群“Lock him up! Lock him up! USA! USA！”的口號聲中，迅速駛離法院。

福林將軍邁進法院的時候，雖然是一個被告，卻是一個似乎馬上就可獲得自由的被告。福林將軍走出法院的時候，依然是一個被告，而且是一個不知道會不會進監獄的被告。唉，這事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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