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遊記(十四)我有一個秘密

蘇顏坊 (2012-02-02 08:12:08) 評論 (6)


昨晚偶然的街邊相遇,婷婷麵對他的妻子和孩子裝出來的客套和冷漠眼神,這一切都讓誌明心煩意亂。他坐在辦公室,終於忍不住撥通的婷婷的電話。婷婷顯然正忙著,她說過一會兒給他回電話。
 

半個小時後,誌明辦公室的座機響了,電話那頭正是婷婷。電話裏的她聽上去還是那麽平靜和溫柔。婷婷說:“怎麽樣?還好嗎?” 

誌明有點沒有反應過來,他以為婷婷應當主動問他昨天晚上為什麽會攔下她的車,如果她語氣有所責怪,他正好可以將這幾天對她的思念和不滿一古腦倒給她。可婷婷卻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誌明咽了口唾沫,說:“昨天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他們一起出來走走,正好碰上了你。。。” 

“沒關係。見見你太太也好,如果不是昨天,我也沒有機會認識她。”婷婷不等他說完,插嘴道。 

“你最近很忙嗎?我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你的感覺。”誌明有點輕浮地說。 

“我很忙。你自己也沒有時間啊。你不要陪家人嗎?”婷婷說。 

提到陪家人,誌明的心裏湧上一點煩躁。“你這兩天不出差吧?我想見你。” 

“算了。還是等你一個人的時候再說吧。”婷婷聽上去並不很熱心。 

誌明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主意,但現在還不能說出來。他笑著對著話筒說:“我會給你打電話。” 

當晚誌明在家吃晚時就說:“今天媽來了電話,很想孩子們。問你們能不能回去看看。我每天上班,你們每天也沒什麽事,不如這兩天你們幾個去玩一圈吧。等你們回來,我帶你們在周圍幾個小城再轉轉。” 

陳韻低著頭沒說話。這個來電話的“媽”顯然是誌明的媽媽。自己的媽媽早就表示不需要她回去,讓她在上海好好陪誌明。本意上說,她並不想去,但回國一趟不去看看老人家也不合適,何況已經被問到了。她問:“那你是不是已經答應媽了?”誌明說:“答應了。你要是實在太累了不想去也沒關係。” 

比利馬上說:“我要去!”珊迪反對道:“你不要吵,安城一點也不好玩!”珊迪一麵說,一麵有點緊張地看著媽媽。兩個人爭執不下,陳韻隻好皺著眉頭宣布:“別吵了。我們到安城不是為了玩,我們要去看看爺爺奶奶和小姑姑。明天讓爸爸訂票,回去住兩天就回來,好嗎?” 

誌明拿出手機,一邊翻著裏麵的電話簿,一邊說:“那我現在先問問火車班次。確定了時間我讓公司的小黃回頭把票送過來。”陳韻聽了,心裏有點沉甸甸的,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去婆家需要買些禮物。陳韻問誌明買點什麽,誌明隻說隨便,隻是誌萍想要一個手機。陳韻明白,誌明的“隨便”指的是內容,而不是價值。當晚,陳韻讓誌明在家看小孩,自己趕到第一八佰伴去購物。買禮物是一種藝術,既要體現價值,還要對方真能用上。陳韻決定給兩位老人各買一件羊絨衫,再包一個紅包。誌明的妹妹誌萍不久前結婚時誌明已經從澳洲匯了一筆款,所以不需要紅包。陳韻在電子產品區轉悠了半天,咬咬牙買下一隻最新款的諾基亞。 

誌明這個哥哥對誌萍真是好的沒法說。據說小時候妹妹學習很差,媽媽就把所有對希望和資源都集中在誌明的身上。高考那年家裏還很困難,媽媽卻保證了誌明每天都有肉或雞塊吃。妹妹正在長身體啊,饞得不行。誌明趁媽媽不注意就把一條雞腿塞給妹妹,結果媽媽一聲大喝,妹妹嚇得口水都沒來得及收回去直接就流了下來。從此誌萍最恨雞肉。媽媽沒覺得如何,誌明卻總有一種歉疚感,這些年對妹妹幾乎有求必應。陳韻知道這一點,給她買禮物時總是格外小心。 

第二天下午,誌明自己沒有時間,讓公司找了個車送陳韻和孩子們去火車站。司機不方便停車,把他們放下來就先走了。拉著好行李箱又拎了個大包穿梭在人群之中,陳韻生怕孩子們走丟了,一路上慌慌張張。珊迪一路沉默,情緒很低落的樣子。“珊迪,你拉著弟弟的手不行嗎?”陳韻有點惱火。珊迪抬起頭來看著媽媽的臉,突然蹲到一邊角落哭起來。陳韻莫名其妙,拉著比利走過去問:“你幹嘛?哭什麽?”珊迪卻不吭聲。比利上去拉姐姐的胳膊,也被珊迪一把拍開了。 

沒有辦法,陳韻隻好把行李倒下,讓比利坐在上麵,自己到珊迪的麵前蹲下來,盡量平靜地問:“珊迪,你的情緒不太好,能不能告訴媽媽,有什麽事情讓你這麽不高興?我們不是非要去爺爺奶奶家的,可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 

珊迪抬起頭看了看媽媽,又把臉伏下去哭了。陳韻隻能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發安慰她,靜靜地等她說話。珊迪又哭了一會兒,終於鼓足勇氣抬起頭來對陳韻說:“媽媽,我有一個秘密,我在心裏藏了好久了,可是我又不是很明白,我也不敢告訴你。。。我又怕我是看錯了,或者記錯了。要是我記錯了,我就冤枉爸爸了。。。可是,我不想離開上海。。。爸爸,爸爸他為什麽要我們去安城,我不想去。。。我想我沒有記錯,爸爸大概是不要我們了。。。” 

陳韻驚訝地看著抽泣的珊迪。她似乎看見,十三歲的女兒珊迪正在打開一扇她隱隱約約感覺到的門,而門後的東西,是她所害怕麵對的。 

 

 

 

 

(本故事純屬虛構,朋友們無需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