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調重彈 之 活在今天

這次Cruise，一上船，就看見阿小咪的妹妹阿小雅愁眉苦臉。

飯桌上，她的媽媽教育她，原話如下：

“你說說你。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不開心，希望立刻天亮出發來坐遊輪；好不容易出發了，你又不高興，希望馬上開到碼頭好能上船；現在終於開到地方也上了船，你還不高興，巴不得船現在就開；你看著吧，等一會兒啊，船開了，你還得不高興，盼著船快回來，靠岸，好能回家。妹妹，咱們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呢？本來是挺高興的事兒，你可不可以就享受現在，別老等著下一步？你看，小朋友們都在高高興興地玩兒呢。大家不論是在路上還是在船上，不論船停著還是船開著，都那麽開心，這多好啊！去吧，別嘟著嘴了。我可告訴你，我們在船上的時間不多，很快就會過去。你不好好去玩兒，回頭會後悔的。”

孩子好哄，聽了這一席話，高高興興把飯吃了，跟其他小孩一起去甲板上遊泳去了。

真正不好哄、反反複複犯同樣毛病的，倒是我們大人。

尤其是在我們中國，傳統鼓勵的，就是為了明天的幸福，我們今天要吃苦耐勞。一輩子吃苦，一輩子耐勞，為的是將來能比現在過得好。

我們的好日子，老是在那遙遠的將來。

老謀子在陝北拍電影的時候，見到一個放牛的男娃。張導跑過去問他：“娃，你在做啥？”那娃回答說：“我在放牛。”
“放牛做啥？”
“放牛掙錢。”
“掙錢做啥？”
“掙錢娶媳婦。”
“娶媳婦做啥”
“娶媳婦生娃。”
“生娃做啥？”
“生娃放牛。”

這個，就是我們繁衍至今的理由和模式。讀書時盼工作，工作時盼休假，休假時盼賺錢，賺錢時盼放鬆。明天總是蘊涵著今天所沒有的幸福。

無言兄在我博客留言說：

“今天我們歡送一公司高層暫時離開兩年。他買了個大RV，就像電影‘meet the focker'裏那個，一家五口吃住在裏，在美國墨西哥旅遊，自己給孩子上課。我羨慕極了。

他說萌發這個想法是當聽說他妻妹得癌症，6個月後就走了，他覺得生命太無常，想和家裏人常呆在一起。She had everything, beauty queen, million house, loving husband, and these all disappeared with life just like this, 說到這他flip了一下fingers. 我眼淚當時就下來了，想起我們可憐的災區學校孩子們花季年華時就走了。”

看到這條留言，我想到阿小J剛與我展開過的一段對話。她突然告訴我說：“I am glad I have a mom”。我覺得她的說法好笑，反問她：“So?  Everybody has a mom!”她吃驚地看著我，仿佛很難以置信地對我說：“Don’t you know that some kids don’t?!  Their moms died, and so, they don’t even have moms!”

我不知道她是指地震中死了親人的孤兒，還是她的某個同學。不管她心裏想的是哪個孩子，我很欣慰，因為她能夠知道自己今日的福分。

在感恩和惜福上，閱曆豐富的我們，往往還不如孩子。

最近事件繁雜。四川地震，還有本人的生活瑣事，令我煩惱多多，也害得父母為我擔心。

心裏過意不去，也是我格外有感，想同他們分享。於是我特意找了個機會，跟他們談天：“爸，媽，過去這些年，你們也是看到的，我實在太操心了，根本沒有完全放鬆休閑過。總是在趕時間，整日不住地忙碌，弦快要崩斷了都。現在我不想再這樣操勞下去了。應該給自己個機會，什麽都不做，就那麽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發會兒呆看會兒電視。唉，這麽簡單的享受，我一直沒有舍得給過自己。你瞧現在，表麵看來，我的未來全都是茫然，其實我的心裏很平安，我的收獲是在今天。”

這是我發自內心的想法。不單單是我，還有我身邊很多很多的同學們——為了明天，我們付出了太多太多。唯獨忘記了，即便是今天這並不理想的生活，隨時也都可能灰飛煙滅。

最快樂的時刻，就應該是現在。愛我自己愛我的家人愛我的朋友，不是用未來的承諾，而是用今日的歡顏。

在此舉國掬淚同悲之際，與諸君共勉。

 

張雨生：我是一棵秋天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