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無意中在網上看見一個熱帖，討論美國父母該不該幫孩子付大學學費的。 帖子是2012年寫的了， 直到現在還有人在回， 總共累計有五百多個回帖。
我剛看了一下開頭，就被震驚了。回帖裏火藥味很濃，full of hatred. 基本上群眾分成兩派，劍拔弩張，咬牙切齒，相互咒罵和攻擊。 雖說是人一談錢就不親熱了，但是談個學費居然談得這麽雞飛狗跳的，著實讓我吃驚。 趕緊吃了兩顆鴨蛋壓壓驚，蛋定下來後，我好奇地看完了五百多個回帖。
知道戰鬥的是哪兩派嗎？就是父母派（older generation）和子女派(younger generation)。
父母派說：Your whining self-entitled spoiled brats, don’t be lazy, you’re a legal adult at 18, pay your own way.
子女派說：Are your baby boomers(這裏baby boomer隻是一個提法, 就是老家夥的意思, 不是一定指baby boomer) completely delusional？You think it’s as easy as it was years ago? The cost of tuition has skyrocketed!
雙方都狠狠地罵了對方, 覺得對方又蠢又不爭氣, 都叫對方閉嘴cut your crap, 都說對方 Selfish. “Your selfish kids just expect to be handed everything in life and don’t want to earn anything or sacrifice for anything.” “Your selfish parents make excuses NOT to pay your child’s tuition and like to watch they suffering.”
雙方都呼籲對方負起責任來. “Your kids shall grow up and be responsible for what you want in life.” “Parents’ responsibility shall INCLUDE providing their kids a college education.”
有些父母有上千萬，幾百萬的資產， 或許他們可以給孩子至少付一部分大學學費。 因為他們的子女抱怨說他們一點都沒付， 或者隻付了一兩萬元。 有些子女確實是self-entitled spoiled brats。特別在有些人提到父母養育了你們十八年有恩什麽的時候，他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 I didn’t ask to be born！ Parents decide to have children. You owe me！” 你生我就欠我的。 還有其它一些話類似你付不起學費， 你不要付學費， 那你生什麽孩子？！ 你隻負擔得起一個， 那就不要多生！！！我就是看到這裏，感到震驚， 開始吃鴨蛋蛋定的。 說好的美國孩子都很獨立呢？ 為什麽搶我們中文論壇的台詞說？
從小爸爸就告訴我， 美國人都很獨立。 你18歲我們就不管你了。人家美國人18歲就獨立不靠父母了。 雖然後來我讀大學還是靠家裏供出來的， 但是工作後從來不問家裏要錢， 總覺得要學習美國的獨立精神。 所以你理解我為什麽這麽震驚了？
有個小孩說， 所有的college和州大都是crap 學校， 培養出來的都是混底層的窮屌絲。 隻有象Stanford這種名校才提供 great education. 你們這些愚蠢的父母， 大學根本不是job training好不好？讀大學是為了培養偉大的什麽什麽， 大學是為造福人類而做研究的。 可惜他愚蠢的父母不肯給他付藤校學費， 看來他也逃不脫當屌絲混底層的命運， 不能夠去解放人類了。
有個小孩， 他父親開律師事務所的，很有錢。 送他上了一所私校， 前麵三年幫他付了所有費用， 包括租公寓和買一輛嶄新的寶馬。最後一年， 他父親大概看出來他是個廢物點心了， 不再供養他， 叫他自己付學費。 這下他就完全淩亂了， 癱瘓了，搬進了女朋友的公寓蹭住， 隻能找到一個一小時賺七八個美元的工作 - 這生存能力也是沒誰了。 哭天搶地，怨天尤人， 父子親情， 一筆勾銷。不過我覺得如果他父親從一開始就規定， 他支付3/4， 孩子自己必須付1/4的費用， 效果應該好得多。
有的小孩說，為什麽我們要根據支付能力， 來選擇去什麽學校？ 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嗎？ 為什麽我們不能根據我們的興趣，而選擇理想的學校？
有的父母抱怨， 他們支付著一年六七萬美元的學費 ，結果孩子卻因為貪玩什麽的drop out了， 簡直欲哭無淚。 有的孩子悠哉遊哉， 不停地換專業和學校， 本科拖拖拉拉讀了六七年都畢不了業，反正有父母買單。 有的父母為付孩子學費貸了款， 等孩子讀完大學幸運地找到了高薪工作，父母想請孩子伸一下援手， 幫忙還一下幫他讀大學貸的款， 結果被孩子給幹脆果斷地 拒 絕 了。（美國貸款服務是非常地貼心了。 怕孩子讀不起大學， 有貸給孩子的款。 怕父母付不起大學學費， 有專門貸給父母供孩子讀大學的款。）
類似的故事我在Dave Ramsey的秀裏也聽過。 一個女的打電話給Dave抱怨她的母親不守信用。 說當初她父母承諾資助她讀大學， 所以父母貸了一部分款， 她自己貸了一部分學貸。 現在她畢業了做了stay home mom, 老公一年賺12萬，他們勤勤懇懇地還著她的學貸 ，還欠四萬五。 她的父母離了婚， 母親居然打電話來說，希望她幫她還當初資助她讀大學的貸款，還剩兩萬。 她母親一年賺3萬。下麵評論基本一邊倒， 都是批評這個女兒的。 群眾主要有兩點意見要表達. 第一， 你起碼欠了六萬五的債讀個大學出來當stay home mom。 那你當初何必讀大學？ 第二， 你母親離了婚這麽窮了， 難道你不該幫她還債嗎？ 那可是當初為你讀書貸的款！你怎麽能這麽對待你母親？！
在一片吵吵嚷嚷，惡言惡語中， 其實雙方都有一些valid points. 對年輕人來說， 學費確實太貴了。 過去四十年， 美國大學學費增長比群眾收入增長快8倍。 現在的孩子如果沒有家裏資助， 靠自己打minimum wage工讀大學出來不欠一大筆債，已經不可能了。現在每個借款讀書的年輕人，平均欠三萬五學貸 （如果是牙醫醫生什麽的， 出來就是欠幾十萬的學貸。所以想嫁醫生的要嫁老醫生啊。） 有些年輕人在回帖裏哭訴打工讀書太辛苦了， 深深地怨恨父母不多幫他們， 悲憤地質問你們不付學費生什麽孩子？！ 而且， 大學裏發放政府資助， 是把父母的收入計算在內的。所以如果按父母的收入， 孩子一點資助都拿不到（好像年收入才六萬就拿不到資助了）， 要付全額高昂的學費， 而父母又拒絕支付學費的話， 孩子就處在一個很艱難的地位。（其它國家的學費， 比如中國國內頂級大學的學費， 真的是良心價啊。）也有人分享了他們是如何在沒有父母資助的情況下， 靠參軍，或者scholarship 加打工供自己讀完了大學， 也不怨恨父母。 不過不是人人都想參軍的， 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拿scholarship。
對父母輩來說，也是學費確實太貴了。有些父母說他們還在還自己的學貸呢， 或者才剛剛還完自己的學貸， 馬上又要貸款付孩子的大學學費。 感覺好悲催， 一輩子為銀行打工奴隸一樣。 隻想著自己學費的孩子們肯定也沒有想到， 父母還要麵對退休費用呢。退休費用也很貴， 還沒有退休貸款可借，也沒有scholarship可拿。也有不少父母輩認為，孩子自己付出努力支付學費，有助於孩子更珍惜學習機會，加快成長， 省得拿父母的不心疼，吊兒郎當在大學裏混日子。 寫到這裏，突然想起來那首膾炙人口的雲南名曲迪斯科《大學生活很浪漫》。反正就是這樣差不多，在大學裏虛度光陰，不好好學習的意思。
說到底其實是階級矛盾哈，轉移成了家裏兩輩人之間的矛盾。 不就是因為大學學費實在太貴了嘛， 不管是哪輩人付起來都吃力，所以雙方都有怨言。 如果學費幾百元， 幾千元， 那麽誰付都不是問題了。 現在讀個最便宜的州大四年下來也要十萬， 後年就是十二三萬，外州的大概要十六萬，後年二十萬， 讀個騰校要三十多萬。 （子壇不是說要半米麽？）一個家裏多半還不止要供一個孩子讀大學呢。 中產供完孩子們讀大學就去掉半條命了， 退休進了養老院醫院， 再去掉剩下的半條命，就可以赤條條無牽掛地走啦。
我看父母如果有支付能力的話， 最好就是支付2/3 左右的費用， 然後讓孩子自己拿scholarship， 打工加上貸款，支付1/3左右的費用。這樣孩子也得到了鍛煉，壓力也不大。 有些老美父母是先讓孩子貸款， 四年讀出來表現不錯， 父母就把貸款還了， 否則就歸孩子自己還了。 有的老美父母說他們每學年看成績， 來決定下學年還出不出錢。
從各種回帖看起來，其實不管父母是一點也沒有資助的， 還是父母全付學費的， 最後的結果好壞都還是取決於孩子本身的素質- 看攤上什麽孩子了。 爭氣懂事的孩子， 父母全付了他/她好好學習， 感恩父母。 父母一點沒付的， 她/他靠自己付學費， 讀出來很有成就感， 為自己驕傲，也不怨恨父母。 不爭氣不懂事的孩子， 父母全付了他/她要麽吊兒郎當混日子，要麽就是全無感恩之心，當父母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都是應該為他/她買單的。 父母沒付或者少付的話， 他/她怨氣衝天， 滿腔悲憤，以前的親情都一筆勾銷了
回帖裏有些人提到Asian parents, 說Asian父母有為子女犧牲的傳統。 我個人覺得犧牲不是啥好詞，為子女奉獻看度哈，過了就不是啥好事了。 不過， 他們也認為Asian父母和子女之間是有默認的deal的。 就是現在你幫我付學費， 你老了我照顧你。估計華人父母看了回帖都要瑟瑟發抖， 生怕自己掏錢動作慢了， 被子女在背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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