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以後又轉校了,不用再跑步上課了,人就懶了,跑步一事就成了過去式。
我先天性心髒上有什麽瓣膜雜音,一劇烈運動就氣喘籲籲,因此隻鍾情投藍這種技術性強的動作,而對奔跑跳躍還是盡量避免。高中開始,突然對學習失去了興趣,不再好好學習了。
由於我的成績嘩嘩往下掉,在第二學期開學後的一天,班主任老師把我帶出教室,臉色很難看,說,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看你的成績,一直往下掉,這樣考大學可以說毫無希望,而你現在連走路都喘大氣,以後回家幹農活怎麽辦?現在你必須改變了。
那時候被班主任老師叫出去單獨訓話已經是很丟臉的事了,而訓話的時間剛好又在吃晚飯的時間,別的同學來來往往的,讓我倍感尷尬。
老師說,你現在應該開始跑步,把身體搞好,這樣,即使考不上,幹農活至少沒問題。我一想也是,於是應承了下來。
第二天早晨,比平時早起了二十分鍾去跑步。學校建在山頂上,操場就是山頂上的平壩,跑一圈二百米。初春的早晨,天還沒亮,能見度隻有幾米,隻是在操場靠近教師宿舍的地方有一盞昏暗的路燈,可以稍微看清。
兩圈跑下來,累得我半死,就想放棄算了。可又怕老師再單獨訓話,第二天很不情願再去跑。剛跑腿就開始疼痛,那是前一天跑步的後果。勉強跑了一圈,就想算了算了,放棄吧。
就在這時,一條身影從我跟前跑過。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這是一位女生,兩條麻花辮在肩後微微擺動,突然意識到她是我們班的袁春霞!
袁春霞在女生中成績第一,長得眉清目秀,舉止文靜端莊。放在今天,那是班花無疑,甚至校花也是可能的。
看到她也在跑步,而且剛才她經過我時,似乎對我看了一眼,臉上好像還有鼓勵之意,突然之間我的力量就回來了,心裏生出一股好勝之情,於是又跑了起來。
從此以後,我就開始了我的又一段跑步生活。剛開始的時候,袁春霞每天早晨總要超過我兩次,後來減為超過一次,再後來我們的速度已相差無幾,總是保持著差不多的距離,不過夏天天亮得早,誰在跑步一覽無餘。再後來,我的速度已比她快,每天早晨都可以超過她了。
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裏,我們就如現在所說的時空伴隨者,你吹過我吹過的風,我跑過你跑過的路,直到高中畢業。
袁春霞的成績很好,學習非常刻苦,每天總是坐在教室裏,靜靜地看書。有時周六的晚上,同學們難得放鬆,都出去玩了,幾乎就她一個人在教室,還是那麽專注地學習。剛洗完澡,她的一頭濃密的秀發還沒辮起,披肩而下。從後麵望去,像極了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自從跑步之後,我也在教室裏認真自習了,好像這也是一種相伴。唯一的遺憾就是,高中兩年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不曾有過。每次她都是眼觀鼻,鼻觀心,自顧自走到自己的座位,開始學習和做題。
在我考上大學後有一年回家探親,我爸和一位身背背簍的農村婦女碰到說了好一陣話。分開後,我爸問我,你不記得她是誰了?
誰呀?我問。
你們班的袁春霞呀!老爸語帶責備。
我大吃一驚!原來她沒預選上,家裏又非常窮,沒錢複讀,所以隻能回家務農。後來,她嫁給了公社書記的兒子,差不多同時,她開始在一個小學當民辦教師。
那天我的心情很不好。命運似乎對有些人總是不公。以袁春霞平時的成績,要考上大學應該是沒有問題了,也許就是因為高考的結果對人生的影響太過重大,這重大的壓力把她壓垮了,高考發揮失常,與大學失之交臂,連中專都沒考上。而就這麽一次考試,就決定了人一生的命運,讓我不由詛咒這該死的高考,雖然我也明白,沒有高考我也沒機會上大學。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她,但對她情愫暗生確實有的。高中畢業後偶爾也有衝動的時候,就想問問她,知不知道高中班上有孤湖這個同學?
回首往事,感歎人生無常。如果老師沒有抓我訓話,我也不會開始跑步。如果跑步沒有遇到袁春霞,我也不會堅持下去,並且開始在教室裏認真看書。那今天,也許我還在家鄉耕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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