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的最後一個周末,趙婷導演的《nomadland》在93屆奧斯卡頒獎禮上獲得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獎,創造了第一位華人女導演獲得此獎項的曆史。故事主人公Fern的扮演者Frances McDomand獲得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影片,是曆史上第一位既為最佳演員,又為最佳影片的獲獎者。“一千個人的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用莎士比亞的經典句子來描述觀者對電影《nomadland》的評論,是再準確不過了。不同的生活經曆,相異的生活態度,使人對電影的感受涇渭分明,迥然不同。
《nomadland》在中國被譯為《無依之地》,在台灣被譯為《遊牧人生》。電影講述的是無兒無女,不再年輕的Fern,失去丈夫之後,離開了經濟衰落的小鎮,開著一輛舊房車,四處漂泊打工。影片讓觀眾看見Fern在路上,所遇見的人,聽說的故事,碰到的窘迫,遭受的困境。這些看似零落雜散的日常,隻因觀眾或橫或側,或遠或近的角度,形成了或高或低,或嶺或峰的畫麵。
我更喜歡台灣的譯法,漂泊是遊牧生活的形式,而無依之地則隱喻著淒涼和灰冷。
朋友特別向我推薦哈佛大學法學院的哲學教授Michael Sandel的視頻課程“Justice,what’s the right thing to do?”, Sandel教授的課程,就是啟發思考,他在課上,總是對習以為常的事情問學生,為什麽?當對任何一件事都問一個為什麽的時候, 我發現我自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似乎變得似是而非。Sandel教授啟發學生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去選擇“right thing”。
如果說Fern開著一輛小舊房車,孤身一人地漫遊在廣袤無垠的天地之間,生活需求壓縮為一件小工具,一袋麵包,這種生活是落入了無依之地,那麽什麽才是我們的可依之地呢?是溫暖舒適的房子,是兒孫滿堂的天倫之樂,為什麽?
電影中多處有Fern的房車生活畫麵,僅容一人轉身的狹小空間,鏡子般大小的窗戶,潛艇士兵似的小床,四處碰壁的浴室,和廚房緊鄰的馬桶,生活遠遠不是舒適。Fern有兩次遠離這種生活的機會。一次是Fern的妹妹挽留Fern安頓下來,當我習慣了Fern房車的逼仄,看到Fern妹妹家裏的臥室時,那份溫曖,宛如春風拂麵。一張雙人大床,一扇明亮的大窗,幾件臥室家具,簡潔,幹淨,整齊,舒適。生活可以從這裏重新開始,為什麽不呢?
Fern漂泊的途中,遇到Dave,他們一起打工,相處融洽。後來Dave的兒子請Dave回家去看看新出生的孫子,Dave離開前表明心聲,邀請Fern同去,Fern拒絕了。感恩節的時候,Fern來到Dave的家裏做客,那是一個溫馨的節日晚餐,一家人圍桌而坐,談笑風生,其樂融融,烤火雞的香氣隔著屏幕沁入我的肺腑。Dave的兒媳又一次邀請Fern留下,然而Fern還是離開了。和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在溫暖的房子裏,過著安靜和睦的生活,正是許多人追求的可依之地,為什麽不呢?
星期一的新聞是Bill Gates 和 Melinda Gates 離婚了。我非常意外,他們在一起27年了,如今66歲的Bill和57歲的Melinda決定分手,分手的理由是“ but we no longer believe we can grow together as a couple in this next phase of our lives“。簡單地說就是不能繼續共同成長。不能共同成長讓Gates的婚姻失去了可依之地,可是婚姻正是很多人遮風避雨的港灣,快樂幸福的源泉,生命的可依之地。
我覺得Fern追求的,不是婚姻,不是房子,不是安穩,而是對自己生活的掌控,不妥協,不讓步,不為任何代價放棄自己內心的向往,自己是自己生命的唯一主宰。這是我理解的Fern的無依之地,也是Fern的可依之地。所以她說“ I am not homeless, I am houseless” (我不是無家可歸,我隻是一個無房者)
我們都有自己的可依之地,那是什麽?那是一千個哈姆雷特,每一種生活都值得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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