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影探(ttyingtan)
作者 | 甜茶
隨著《金牌喜劇班》開播,陳佩斯、郭德綱、英達坐陣,全國各地喜劇演員赴賽。
結果沒營銷,沒熱度,眼看著國產喜劇的又一次自救沒了水花。
觀眾評價:評委點評比選手表演有看頭。
不談其它喜劇門類,隻談小品。
兩期看下來,竟無半點餘味。學員表演,或費勁太大,或邏輯不通,再加個煽情的結尾,看得人著實頭大。
挺奇怪,反倒是以前的小品人都跑了。
拍電影的拍電影,搞話劇的搞話劇。
小沈陽甚至跑去參加《我就是演員3》,被問到緣由,他說:“小品我放棄了,小品現在都是喜頭悲尾,我不喜歡,我喜歡逗大家笑。”
表情無奈,話裏心酸。
納悶了,以前打開電視,明明最愛看小品重播,十遍百遍不厭。
可今日怎衰落到如此地步?我試著從頭去找找答案。
>>>>群英薈萃,大將生來膽氣豪
1984年春晚後台。
陳佩斯和朱時茂臨上場前,籌備組的人問:“人家有相聲、雜技、魔術,你們這個該叫什麽?”兩人一合計:“就叫‘小品’吧。”
追本溯源,小品被確定為獨立表演形式是在這屆春晚。
但,早在1983年首屆春晚就有類似表演。表演者還是位泰鬥級人物——嚴順開。
中國唯一一位獲得“卓別林手杖獎”的演員,81版《阿Q正傳》中阿Q的扮演者。
那屆春晚有觀眾點播,不少人點嚴順開。
盛情難卻,他便走上台來了段一分多鍾的《阿Q的獨白》,中間摻雜著阿Q式國罵“媽媽的,騙你是你兒子”,還有那句經典的“吳媽,我想跟你睡覺”。
大俗即大雅。
除了這段,嚴順開另表演了啞劇小品《彈鋼琴》。
無實物表演,誇張中有度,細節裏藏包袱,中途還把自己給彈哭了。
這生動勁兒,後來我隻在陳佩斯身上見過。
嚴順開再登春晚已是十年以後,這期間,穩坐小品頭把交椅的是陳朱二人。
說來也怪,倆人的《吃麵條》我看了不下數十遍,從小看,年年看,但次次看都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
審節目的時候,就有人擔心讓觀眾笑得這麽厲害行不行,又嫌這節目俗,沒有價值導向。
以至於大年三十晚上,倆人還在等通知“上還是不上”。陳佩斯想撂挑子走人,被朱時茂勸住:“再等等,不急這一刻”。
最後導演黃一鶴拍了板:“沒有領導點頭,也沒有領導搖頭,因此我決定讓你倆上,但出了錯自己擔著。”
今日再看《吃麵條》的編排,仍可稱作範本。
一條線:拍吃麵條戲;兩個點:演員貪嘴,導演愚拙;幾個彎:一碗麵,兩碗麵,三碗麵......
陳佩斯放得開,朱時茂收得住。所謂“出道即巔峰”,大抵如此。
次年的《拍電影》是《吃麵條》的延續,但流傳度遠比上前作,把視頻翻出來,估計很多人挺懵,現場怎麽黑燈瞎火的。
原因是受洛杉磯奧運會開幕式啟發,黃一鶴想將第三屆春晚辦得恢弘,便將場地定在工人體育館。但技術沒跟上,場地沒暖氣,通訊設備掉鏈子,燈光也出了問題。
事後,群眾寫去信批評,央視在新聞聯播致歉。
這要放在今天.......得,想都不敢想。
發掘陳佩斯、朱時茂的是相聲演員薑昆,他不僅挖了這倆寶,還挖了另一寶——趙本山。
1987年那會兒,薑昆紅得發紫,卻在鐵嶺巡演時碰了釘子,鐵嶺人民嘴不留情“跟俺們那旮的趙本山比起來差老遠了”。
薑昆倒要看看這姓趙的是何方神聖,結果看了出他的《瞎子觀燈》就被逗得前仰後合,服了,有意挖他。
後來郭德綱講,趙本山能登春晚,除了薑昆挖掘,還靠一車茅台打點。
《瞎子觀燈》,潘長江與趙本山
有人上春晚不遺餘力求機會,有人上春晚不費吹灰之力。
說的正是趙麗蓉。
趙麗蓉生於1928年,長於戲院,後學評劇,以彩旦出名,所謂“彩旦”,即“配角”“醜角”。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曾誇她“一人千麵,當之無愧”,尚小雲為她題字“雅俗共賞”,梅蘭芳則送給她一張自己穿西服的照片。
可見其實力不俗。
春晚籌備組有兩人是趙麗蓉的戲迷,力薦她上春晚。趙麗蓉得了消息,有些猶豫,也怕給評劇人丟麵,便給籌備組提了兩個要求,劇本求好,人物求新。
1988年,趙麗蓉首登春晚,作品是《急診》,搭檔裏有“濟公”遊本昌。一口唐山音,發髻梳在後,演一溺愛孩子的姥姥,有句台詞挺傳神:
“現在小孩作業那叫一個難,3加6就行了,還減去個5,這不是長蟲(蛇)跟王八打架,淨繞脖子。”
趙本山就慢了點,兩年後才登上春晚,演《相親》。農村人,歪帽簷,舞台形象自此定住,開場來段順口溜也成了他的特色:
“你說我兒子淨出新鮮事兒,竟讓我這當爹的替他相媳婦兒;我說不來吧,他就跟我來氣兒;那孩子哪點都好,就是有點驢脾氣兒。”
結果一炮而紅。
自此,陳佩斯、趙麗蓉、趙本山,我心中的小品三巨頭,齊了。
1990年至2000年,可稱作“諸神時代”。
>>>>諸神時代,凡今誰是出群雄
若問我最愛的春晚小品,我私心會選《主角與配角》。表演妙,台詞巧,梗多活好,能咂摸回味良久: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朱時茂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叛變革命了?”
“是你把鬼子引到這來的?”
“你還管得了觀眾愛看什麽嗎?”
《主角和配角》可視作陳朱二人的春晚創作峰值,此後下滑,《警察與小偷》算佳作,但《大變活人》與《王爺和郵差》遠非兩人該有的水準。
個中博弈,幾方製衡,讓我想起陳佩斯挺不客氣的一段話:
“那兒已經不是一個創作的氛圍,所有在那裏工作的人都以老大自居,都是爺,誰都惹不起......工作就這麽粗糙。”
小品人脾氣都倔。
趙本山的《牛大叔“提幹”》,原劇本是寫鄉政府鋪張吃喝,後經審查改成企業經理,力度削弱不少。
他故意留了一手在排練時沒露,到了直播時拎著一串甲魚蛋說:“扯蛋扯蛋,是不是打這來的”,結尾又回扣了一句“事兒沒辦成,在這學會扯蛋了。”
台下直接笑噴了,他分明話裏有話。
挺狂。
趙本山的小品諷刺意味極濃,其中又以《拜年》《賣拐》《賣車》《心病》最甚,也是這幾個作品捧出了“鐵三角”趙本山、範偉、高秀敏。
少有人知,鐵三角背後還有跟支柱——編劇何慶魁。
何慶魁的語言包袱一絕,僅《拜年》就有:
“地球非得圍你轉?你是太陽啊?!”
“產房傳喜訊,人家升(官)了!”
“耗子給貓當三陪,你掙錢不要命了!”
其它就更多了,數不勝數:
“忽悠,接著忽悠。”
“不打針不吃藥,就是坐著跟你嘮。”
“雙腳離地了,病毒就關閉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
更有神來之筆“母豬的產後護理”“要啥自行車”“沒事走兩步”。
趙本山與宋丹丹的《昨天 今天 明天》《鍾點工》亦是出自何慶魁之手,拍電視劇《劉老根》,何慶魁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高秀敏對何慶魁有知遇之恩,高出名時,何還名不見經傳,高一路舉薦何,之後兩人情愫漸生。
何慶魁給趙本山寫本子有個條件,春晚得帶上高秀敏。
2004年左右,高秀敏與趙本山鬧掰,何慶魁便不再與趙合作。
趙本山知人善用,何慶魁走後,還有其他人。
>>>>心力交瘁,曲木為直終必彎
《看車人的七月》
>>>>聚散離合,也難如鉤也難圓
《不成問題的問題》
陳佩斯則一心撲在話劇事業上,帶著群草根演員四處走。苦到沒有排練場,得自己打掃衛生,清理廁所。
一個時代的終結。
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憐。
B站《主角與配角》彈幕刷滿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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