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紀行 - 被押送警察局
轉眼間在尼日利亞拉各斯已生活數月。 雖然不時聽到綁架入室搶刧的新聞, 好在公司小區內外戒備森嚴,內部有保安,外部有特設的警察局,日子過得有驚無險,膽子也就漸漸大了起來。
菜市場旁邊簡陋的露天藝術品市場, 是我留連忘返的樂園;隻身一人穿過雜亂不堪的市區,跑到車程兩小時外畫布顏料店是常幹的事。 那時對絵畫有近乎朝聖般的狂熱,經常去畫展畫廊膜拜。非洲藝術家狂野奔放的藝術天賦,在作品裏展現的淋漓盡致。 激情與色彩渾然天成,自然和原始交相輝映,讓人感歎技巧與細節在這裏顯得多餘!
為了避開塞車的主幹道,時常超近路走海邊沙灘,那是片永遠看不厭的風景線,像極了一幅著色淡雅的油畫。 幾抺五彩霞光暉映在淡淡的藍天下,遠遠銀光粼粼的海麵,漂浮著一串色彩形狀各異、排隊等待入港的遠洋船。 海風吹斜棕櫚樹,樹下頭頂草筐的婦女兒童,篼售草編織品和海鮮。 尼國婦女頭頂百物、身裹五彩土布長裙,姿態優雅美妙。據說從小受到長輩言傳身教,不是我們這些外國人能隨便模彷。
海邊之道,路在何方?不是所有人都能輕易找到。 經常看到車輛陷入沙中, 動彈不得。 這時就會湧出大堆的人幫忙推車,有經驗的車主會走下車,拿出四千左右的奈拉 (尼紙幣,相當於30美元),說就隻有這麽多錢,具體怎麽安排分配,你們自己看著辦;或者幹脆指定幾個人推車。不然的話,一、二十人推車,每人要一千奈拉也是常有的事。
街道旁時常有笑容可掬的警察,攔住車,索要買飲料的錢。 被攔者多默默從囗袋裏掏出一、二千奈拉, 開車走人,以免惹來更多麻煩。 初到尼國時,對此極為震驚。時間久了,知道是因為高層腐敗,層層克扣下來,這些基層警察,拿到的薪水難以養家糊口,就隻好魚肉百姓。高層因為克扣了下屬的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被押送警察局,卻不是我四處遊蕩的結果。
出事那天,女兒在學校發燒,提前接她回家。半路看見街邊攤上有她愛吃的水果,於是請司機停在攤邊,下車去買些水果。 買完轉回身卻惡夢一般看見車上已坐穩四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警察,手裏拿著自動步槍,正笑嘻嘻地望著我,像看到一隻待宰羔羊! 又是一出要錢把戲,心裏縱是厭惡,知道被撞上了,除了給錢,沒道理可講。於是打算自認倒黴,破財消災,息事寧人,送走幾位瘟神。
但司機哈吉不幹,因為警察亂找借口,說都是司機的錯,在不該停車的地方停車。 爭吵之間,憤怒的哈吉說這麽做無非是為了要錢, 和強盜沒兩樣。 這下捅了馬蜂窩,警察狂怒起來,其中一個連打帶罵的把哈吉硬拉下車,自己坐到駕駛座,一路狂踩油門,要把我們送進警察局。 可憐的女兒生著病,又受到驚嚇,大哭著說:”Mama, I don’t want to go to jail, I still want to see Papa and Gege。” 坐在副駕座的警察似乎有點歉意, 對開車的那位說, 你看把小孩嚇著了。 開車佯怒的警察,明明因為女兒的話笑出聲來,這時收回笑容,一心要把戲演下去,一路狂駛至警察局。
路上安撫被嚇哭的女兒,說我們不會被關進監獄,我們還能見到爸爸哥哥。 一邊試著和開車的警察溝通。 既然你們說是司機的錯,與我和孩子沒關係,為什麽要把我們拉到警察局? 得不到回答。 其實原因很簡單,司機沒錢,榨不出油水。 接著又問,是不是可以交錢放我們走,回答說太晚了。 平時一般人外出,除了身上保命錢和零用,不會帶太多現金。 把我們押到警察局,讓家人送錢來,油水可以多些。至於保命錢,則是住得久的“前輩們”所傳授,萬一遭搶劫,不會因沒有給錢,吃顆子彈或被捅一刀。
可憐的哈吉正直善良,不久前剛從周邊小國貝寧來拉各斯,白天工作晚上讀夜間大學,是個有理想的青年。 初來乍到,不懂尼國的規矩,冒犯了警察,被粗暴地關進警察局小屋。
在警察局的一幕,是另一出鬧劇。 警察對哈吉粗暴無比,還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把車子四個輪胎都放了氣,再拉下警局裏層層鐵門, 生怕汽車插翅、哈吉逃走。 對我和女兒還算客氣,把我們讓進客廳,說不是我們的錯,請耐心等待。據說尼國綁匪對人質也是類似待遇,把人質安置在酒店房間,還提供外賣酒水,目地是錢,人質是籌碼。 搞笑的是,一個警察打聽到我們住在公司小區,便不停的端茶遞水,趁四下沒人時,居然問可不可以介紹他去公司做保安工作!
半小時後,司機打回公司的緊急求救電話起了效果。 鎮守公司小區的警察局規模大,裝備精良,其他地方的警察局給麵子,警察和警察間也比較好溝通 。 一番交涉下來,接到公司警察局電話,說當班警察同事工作幸苦,為我們的事操勞,需要拿出3000奈拉給他們買飲料。 於是司機放出,車被打滿氣,鐵門拉開,被押送警察局的鬧劇也就此收場。”